回到酒店,楚瑉跟錢頌通了十來分鍾的電話,把賀聞逍查到的情況告訴對方,讓他再去多方核實一下。

為了查清前些日子接二連三的造謠和黑熱搜,錢頌可謂踏破鐵鞋無覓處,這段時間天天拉團隊排兵布陣,頂著高血壓操一百二十個心,生怕對麵又暗箭傷人,如今終於有了眉目,血壓立馬就下去了。

不過高興歸高興,錢頌還是疑慮道:“雖然這事兒多虧了賀聞逍,但我老覺得,他這人不大不對勁。”

楚瑉用肩頭夾住手機,倒了杯茶,問:“怎麽了?”

錢頌道:“他明顯對你上心過頭了,暗中維護你不說,還幫你牽線搭橋拉資源。你倆的CP也是,我先前總說希望你們能組個CP,但事實上從沒和他那邊交涉過,現在賀諧共楚莫名其妙火了,他居然一點措施都不采取,放任粉絲群體繼續壯大,這不像他和他團隊曆來的態度。”

楚瑉手指摩挲了一下杯把,不知作何回應,因為錢頌其實大體沒有說錯。

見楚瑉有些沉默,電話那頭的錢頌忽然嚴肅道:“他該不會是想潛規則你吧?”

楚瑉聞言,猛咽下一口茶,險些嗆到。

不過仔細想想,賀聞逍為他所做種種,還真有點金主捧小明星的感覺。

雖然這種偶爾被人關照體貼的感覺還行,但他也沒打算一味享受賀聞逍的饋贈,老早就想著要給賀聞逍回禮。

楚瑉道:“沒有的事,你想多了錢哥。”

錢頌到底是見慣這種情況的人,一副不太相信的語氣道:“反正你自己當心著點,好處來了接著就行,別傻傻當真了,你玩兒不過那種有錢有勢的富二代的。”

楚瑉知道錢頌是為他好,但也隻能敷衍幾句,他打算殺青後再找錢頌說他跟賀聞逍的事。

掛斷電話後,楚瑉心裏已經有了關於禮物的大致想法,便打開了筆記本電腦。

*

入夏後,日子被蟬鳴催著走,一晃到了七月,《潛淵》拍攝進程已然過了大半,由於氣溫原因,拍攝強度反倒緩和了不少。

傍晚時分,一場戲結束後的閑暇,幾個演職人員湊在片場外的樹蔭下打牌,看見楚瑉路過,便將他也拉入了牌局。

楚瑉不大擅長玩牌,一年上頭不見得能碰一次,誰知運氣也不好,坐到牌桌上後,起手就摸了一堆爛牌,作為地主,被對麵兩個玩牌高手殺得險些丟盔棄甲。

眼看敗局已定,楚瑉正在做最後掙紮的時候,背後忽然一熱,耳邊響起低沉的聲音:“楚老師,出這張單牌。”

緊接著,一根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點到了他手握的牌上。

賀聞逍這段時間都喊他“哥”,總帶著某種意味深長的口吻。冷不丁聽到賀聞逍叫他“楚老師”,還如此禮貌正經,他心中莫名有種怪異的感覺。

他唇峰微抿,原本打算出一對“7”,但被賀聞逍這麽一提點後,修長的指尖在對子和單牌上徘徊了兩秒。

賀聞逍篤定道:“你聽我的。”

楚瑉敏感的耳部被賀聞逍濕熱的氣息弄得發麻,大腦缺氧般難以思考,飛速甩出一個“J”後,用胳膊肘向後輕懟了一下。

賀聞逍捂住腹部,嘴裏發出受重傷的哀叫,半個身體故意靠在楚瑉身上,引得大家起哄般的發笑。

楚瑉脊背挺得筆直,看也沒看他一眼,說了句“裝模作樣”,便揮袖打出了下一手牌,然後好整以暇地看著對麵兩個逐漸瞪大雙眼的同事。

兩分鍾後,楚瑉逆風翻盤,反敗為勝。

站在旁邊看牌的女配問賀聞逍:“賀老師不是在A組拍戲嗎?”

賀聞逍道:“提前收工了,過來跟你們會合。”

牌桌上的人道:“這會兒還沒到上工時間,賀老師也來加入我們的戰局吧。”

楚瑉道:“別叫他玩,他上場之後我們誰都贏不了。”

有人不解:“為什麽?賀老師牌技超神嗎?”

楚瑉淡淡道:“他會記牌、算牌。”

周遭人驚訝,但不是因為賀聞逍的腦力,而是:“楚老師連這都知道啊!”

楚瑉輕咳一聲,發現自己說的有點多。

賀聞逍在旁笑道:“楚老師不讓我上桌,那我在旁邊觀戰就行。”

場記看賀二少一臉小媳婦的模樣,樂道:“兩位老師關係越來越好了。”

此話一出,周圍人紛紛附和,畢竟不止一個人覺得《潛淵》剛開拍那段時間,楚瑉和賀聞逍之間的氛圍非常怪異,不如現在這麽自然。

大家一開始還挺樂得調侃兩位主演突飛猛進的關係,然而當楚瑉在賀聞逍的指導下連贏三把後,眾人合力將賀聞逍趕走,楚瑉也袖手旁觀沒攔著。

賀聞逍隻好斜坐於一米外的橫欄,單腳踩上欄杆,右臂搭在膝蓋,用一種放浪的姿勢目不轉睛盯著楚瑉如墨如畫的側臉。

沒了賀聞逍在旁邊幫忙開掛,楚瑉瞬間被打回原形,再加上有點心不在焉,很快就把之前贏的次數全部輸了回去。

他總覺得,賀聞逍盯著他的眼神特別露骨,可每當他狀似漫不經心地看過去的時候,對方那張被淡紅晚霞籠罩的臉卻又無比純良。

但其實他的第六感沒錯。

賀聞逍的確在想,在殺青之後的假期裏,他該如何侵占楚瑉全部注意力,讓楚瑉裏裏外外都隻被他一個人塞滿。

短暫的消遣結束,拍攝繼續。

今天的夜戲是許寄風和白落陽兄弟二人別後重逢的橋段。

許寄風留下一封割袍斷義的信後,離開青崖山獨自遊曆。白落陽發瘋般追下山尋找,踏遍整個淵國大陸,終於在陰謀的牽引下和闊別三年的師兄相會。彼時,兩人身上都發生了變化,許寄風不再頑劣,白落陽那張冰雕似的臉上也終於有了人類的情緒。

一場混亂的並肩廝殺後,二人隔著月下交錯的屍體張望,白落陽將手中長劍緩緩收進背後的劍鞘,踏著血海,一步步朝紅衣豔烈的許寄風走去。

“許寄風,我終於找到你了。”

三年的誤解、不甘、思念,此刻悉數化為了這一句,這是白落陽第一次直呼師兄大名。他定定地說完,不顧自己負傷染血,一把將對方摟入懷中。

在四周補光燈下,白落陽眼眶那抹驟然迸發的赤紅分外明顯,甚至比他臉上的血跡還要刺眼。

監視器後麵的寧導看得直點頭,覺得兩人這場戲情緒的爆發幾乎達到了頂峰狀態,直到結束才喊“卡”。

楚瑉終於鬆了口氣。剛才賀聞逍抱他的那一下,力道大得差點把他後背都給勒斷了。然而,他推了賀聞逍一把,沒推動,對方依舊維持著戲裏的姿勢,隻不過將頭埋進了他的肩窩。

楚瑉也不知道賀聞逍是情緒放得太開,一時難以出戲,還是故意借“沒出戲”的由頭,在大庭廣眾下抱他。

賀聞逍的懷抱有種密不透風的緊,在這個悶熱的夏夜並不美妙,但楚瑉沒再推拒,任由賀聞逍摟著,感受汗液和心跳聲交融。

他抬起手,輕輕拍著對方寬闊的脊背,一下一下,直到箍在他身上的手臂慢慢鬆懈下來。

演員出戲困難是常事,大家司空見慣,等楚瑉把人哄好了,幾個搭戲演員才湊上去邀他們一同吃宵夜。

一個剛成年的小演員邊啃鴨脖,邊發愁明天要演的感情戲,因為她從來沒談過戀愛。

賀聞逍剛把無骨鳳爪裏的花椒全部剔掉,放進楚瑉盤中,就聽林湛空道:“你可以請教楚哥啊,上回寧導批我感情戲不到位,多虧了楚哥指導我。”

小演員一愣,嘴快道:“哦,我聽說楚老師有好多人追的。”

林湛空道:“哎呀,都是造謠。”

小演員也自知失言,紅著臉,小聲說了句“抱歉”,看著楚瑉寬和得體的明麗笑容,心髒沒來由砰砰直跳。

姚曦漫道:“我其實挺好奇的,楚老師入行這麽多年,早前還沒被那麽多雙眼睛盯住的時候,就沒和心上人談過戀愛嗎?”

她作為內娛小花旦,咖位比較大,人又直率,說話自然不那麽拘謹。

楚瑉沒立刻回答,倒是賀聞逍在旁輕笑了一聲,有幾分不易察覺的甜蜜。

姚曦漫問他怎麽了,他但笑不語。

曾經他也有過這個疑問,每每想來都煩躁不堪,他從不去調查楚瑉的情感狀況,就怕自己知道後忍不住會瘋。

但那天在電梯裏,小柏親口告訴他,楚瑉這六年來沒有談過一次戀愛。

然而,當他氣定神閑喝汽水的時候,卻聽楚瑉道:“戀愛沒談過,心上人倒是有。”

“喀啦”一聲,賀聞逍手上的易拉罐被狠狠捏癟了。

坐在賀聞逍左側認真吃瓜的姚曦漫嚇了一跳,轉頭對上他麵無表情的臉。

賀聞逍從座位上站起來,扔掉手裏扭曲到不成型的易拉罐,垂眸對楚瑉道:“楚老師,明天早上還要上工,該回去休息了。”

*

回酒店的路上,楚瑉並沒有和賀聞逍共乘,但從後視鏡裏可以看到,賀聞逍的車就緊緊咬在他後麵。

楚瑉當然知道賀聞逍此刻是什麽心情,但誰叫賀聞逍總愛亂吃醋,之前還因為誤會他和宋呈的關係,幾次三番衝他發瘋,不然他剛才也不會臨時起了撩撥之心。

下車,進酒店,出電梯。

賀聞逍始終陰沉著臉,跟在楚瑉身後。

楚瑉若無其事地打開房門,賀聞逍立刻擠了進來,抬腳踹緊門,趁楚瑉將門卡插進卡槽的時候把人懟在了玄關處的牆角。

楚瑉也沒慌,正過身,一臉坦然地看著他。

賀聞逍鋒利的視線在楚瑉臉上來回逡巡,半晌後,好似敗下陣般頹然道:“你都沒說,這些年你有過喜歡的人。”

楚瑉道:“現在你不是知道了麽?”

賀聞逍道:“可小柏說你這六年一直在打拚事業,沒對誰動過心。”

楚瑉淡淡道:“小柏隻是一個助理而已。”

賀聞逍呼吸一窒,胸膛大力起伏,好一會兒才惡狠狠問:“你告訴我,那家夥是誰?”

說完頓了頓,仿佛竭力壓抑著暴躁般,又咬牙切齒補了句:“我就聽聽名字,保證不揍他。”

遲小椰

不出意外,下章殺青啦,之後就可以嘿嘿嘿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