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尚書在教坊司中遇刺一事非同小可,薑宓當晚就被抓進了刑部的大牢裏。彼時已是深秋,她身上衣衫單薄,即使是蜷縮在角落裏,仍然感到刺骨的冰寒。

不過這樣的處境,對她來說也許算是好的了。如今詹安大約還在昏迷中,刑部是他的地盤,若是等他醒來,不知道要用什麽手段來對付她。

不過,她也沒打算在這裏坐以待斃。

此時夜已經深了,獄卒早就坐在火爐邊睡著了,薑宓這才悄悄站起身來,湊近高牆上的小窗口,嘬唇發出細微而婉轉的哨聲。

從前她身為皇後時,在內宮不能公然與暗衛聯係,都要通過經特訓的鳥兒來交換消息。彼時她的寢宮前院裏,有不下百隻這樣的鳥兒,可惜那時的她很少利用它們,隻安心地在華謖身側做皇後,甚至還動過要解散那些暗衛的念頭。

在她死後,也不知當初那些追隨她的人,是不是也和薑氏族人一樣被她連累了,更不知道刑部大牢的附近,會不會有她昔日豢養的鳥兒經過……

鳥兒還沒有來,但薑宓卻聽到了突然出現在身後的腳步聲。

她猝然回身,便看到一個獄卒打扮的人提著燈籠站在鐵柵欄外,刻意壓低的帽簷遮擋住了大半麵容。

雙方對視片刻,薑宓卻忽然揚唇笑道:“怎麽,是來殺我滅口的麽?尚書大人現在可不會來在這種地方。”

聞言,那人抬起頭來,赫然便是今天突然出現在教坊司的殺手。他叫什麽來著?薑宓記得自己好像聽他提起

過,卻有些記不清了。

“我叫昌意,小姑娘眼力不錯。”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他出聲答道。

聽到那“小姑娘”三字,薑宓先是有些訝異,隨即啞然失笑。是啊,她現在已經不是那個年過三十的皇後了,雖然已經接受了現在的身份,但年紀硬生生減少了一半,心理上還有些不適應。

“你笑什麽?”昌意顯然有些無法理解她臉上的古怪笑容,就像他無法理解她今天在教坊司中的舉止一樣。

薑宓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反問道:“你要殺詹安?”

聽了她的問話,昌意投向她的目光中忽然多了幾分警惕。因為是打扮成獄卒混進來的,所以他並沒有蒙麵,與那雙幽深眼眸相映襯的,是挺拔筆直的鼻梁,刀削般的麵頰還有棱角分明的唇。

臉頰上的酒渦隻有笑的時候才會出現,而現下他不笑的時候,整個人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劍一樣,散發著凜凜寒光。

就在他的注視下,薑宓嫵媚地勾起嘴角,輕聲道:“我可以幫你。”

昌意雙眉揚起,語聲微沉:“我想,那是有條件的,是嗎?”

在火光的照耀下,她嘴角一勾,露出一個冰冷而邪魅的笑容。

趙子川,他不僅是刑部侍郎,更重要的是,他還是後宮裏趙貴嬪的哥哥。現在詹安這個刑部尚書受了傷,刑部的事應該都是他來管著了,而薑宓所要做的事,就是要從他身上著手,讓所有曾經害過她和薑家的人,這輩子都要跪在她麵前痛哭流涕!

這樣想著,她嘴角的笑容越發歡暢。

就像昨夜對詹安所做的那樣,殺了他們並不是她想要的結果,雖然生命是這個世上最重要的東西,但突如其來的死亡並不能帶給他們太多的痛苦。

既然上天要讓她繼續活下去,她便要順著自己的心意,真正暢暢快快地活一回!什麽知書達理、賢良淑德通通滾一邊去,她就是要做蛇蠍毒女,把曾經屬於仇人的一切都親手奪走。

官位、權力、名譽、寵愛……她都要通通奪走,讓他們一無所有之後,最後才會輪到收割他們的性命。

她要親手為他們打造一個地獄,而趙子川,將會是第一個跳進去的人。

一切都是在暗夜中進行的,當第二天太陽升起時,刑部的牢房依舊是往日的樣子。

而獄卒奉命把昨夜押送來的重犯帶上堂時,在他們眼中所看到的犯人,不過是個纖弱而美麗的少女,素色衣衫上沾染的點點血跡,非但沒有讓人聯想起任何血腥的場麵,反而越發襯托出了她的柔弱,讓人忍不住想要去憐惜。

受傷的是刑部尚書,犯下這樣罪行的又是罪臣之女,所以今日主審之人地位也是不凡,正是刑部侍郎趙子川。

侍郎僅居於尚書之下,趙子川雖是這刑部的二把手,但卻比詹安上任早得多,經手的大案早有百八十樁,因此上來便輕車熟路地一拍驚堂木,厲聲道:“罪女薑氏,是什麽人指使你刺殺詹大人的?是不是因為你家裏的案子,所以你對尚書大人和陛下懷恨在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