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篇(六十二)

剛步入“鳳儀殿”,就見奉九儀慌亂的掩著手拂身請安,秦冥不以為意的掃了她一眼,道:“免了,朕來隻是有件事要問皇後。”

沒想到他會如此開門見山,一點迂回的餘地都不留,奉九儀原本就有些慌亂的臉瞬間煞白,卻仍強撐著道:“不知皇上所問何事?”

不想浪費時間,他直接了當的問道:“雪兒的事是你從中作梗吧?”

鳳袍下的身軀微微一顫,隨即,奉九儀盈盈跪了下去,道:“臣妾知罪,臣妾未經皇上準許,便私自作了主,讓香雪公主取代典設雪兒上清風水榭,原想成全她一片好奇之心,卻未想到釀成此禍,牽累了任貴妃,臣妾甘願受罰。但臣妾絕無害人之意,更不知道香雪公主會如此頑皮,還請皇上念在公主年幼,饒了她吧,一切全是臣妾管教不嚴所致。”

她倒是會撇清自己,以為攬了這條罪名,便可以推得一幹二淨?看她垂著頭跪在地上,一副嬌弱的模樣,誰又能想到,這樣柔弱的外表下,藏著的是怎樣歹毒的心?

他一把托起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來,俊顏之上卻隻是淺淺的笑意,“皇後似乎忘了一點,皇室祖訓,唯有君王才有權利決定誰可以入清風水榭,皇後不會認為這隻是你管教不嚴之過吧?越俎代庖這個詞還用朕教你嗎?”

讀懂了他話中的冷酷,奉九儀臉上閃過一絲驚悚,哀聲道:“臣妾一時糊塗,隻因臣妾一直將香雪公主視為親人,不忍她幾番哀求,見有此機會,一時衝動之下,犯下了大忌,請皇上恕罪。”

冰冷的笑意裏多了幾分嘲諷,凝視著她的恐懼,秦冥臉上未見分毫動容,“在這後宮裏,你應該知道,究竟是誰在作主,有些事就算沒有證據,但不代表朕不清楚,不要以為自己很聰明,惹惱了朕,會是什麽後果,你好好想一想。”

狠狠的丟開那張噙著淚的絕色嬌顏,他的笑意是前所未有的冰冷,道:“這件事最好是沒有後續,否則,你加諸在她身上的,朕會讓你百倍償還!”奉家以及她將來的下場,便全取決於她自己了。

言盡於此,他再不作停留,轉身出了“鳳儀殿”。

可是,事情卻並不如他所願的那樣順利,在趕到清風水榭後,麵對的,卻是任初靜身中劇毒倒在他懷裏的殘酷事實。

“秦冥我是不是病得很嚴重?”微弱的聲音裏透露著她身體正承受著的痛苦,讓他的心也隨她皺起的眉而揪緊。

“朕不會讓你有事的。”她是天曲星,是命運指給他的人,所以,她不會有事的。可是,盡管他心裏這樣安慰自己,她淩亂而微弱的脈搏卻不容他樂觀。

他是習武之人,當然知道什麽樣的脈象代表著危險,然而,無論要付出怎樣的代價,他都不能讓她離開。

但,下一秒,懷中的人兒因為痛苦而皺緊的眉頭卻下意識的鬆開了些,眼皮也沉沉的覆上。

“任初靜,任初靜!”他整個人頓時僵住了,不敢置信的探向她鼻翼,卻隻有極其微弱的呼吸。

短暫的大腦空白之後,他立刻醒過神來,抱起她疾速趕向“千秋殿”。她必須活著,他絕不容許她就這樣離開!

想到昨晚她才跟他說過,要陪著他一輩子,他怎麽能允許她食言?

直到這一刻,心裏的恐慌才讓他徹底明白,她在他心裏占據著怎樣的份量。原來他早已將她放在他心裏,成為他生命裏的一部份,不可或缺的一部份。他不敢想像,如果她走了,他將要麵對怎樣的人生?那份因為她而開啟的希望又該怎麽辦?

他的人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彷徨過,他以為,他這一輩子隻要坐在那帝位上,手握天下江山,便擁有了一切。

可是,自從遇到她以後他才明白,什麽叫滿足,那個曾經用最樸實笨拙的方式給了他一切的女人,如果連她也不在自己身邊,那末,即便是坐擁江山,他心裏也隻會有永久的空虛,那種被填滿後再傾空的感覺足以令人崩潰。

好在,她並沒有昏睡太久,在太醫和雪兒趕到“千秋殿”時,她終於醒了過來,然而,情況卻並不樂觀。

看到她眼裏盈起的不祥與惶恐,他的心也如同壓著千斤巨石一般沉重。

“不會有事的。”他對她說著,也是對他自己說著,等不及雪兒送來解藥了,他直接用指鋒劃開了她的腕脈處,覆上了唇。

雖然這種吸毒方式極傷內力,但毒素已融入她全身的血液裏,他怕她等不及解藥,至少,這樣做能減輕她的痛苦,讓她支撐得更久一些。

現在哪怕是有一絲辦法,他也會用上。未作猶豫,他便開始用術法替她洗脈。

“好難受”內力湧入她身體裏造成的不適讓她痛苦的呢喃出聲。他能體會她此刻的感受,卻仍不得不繼續這麽做,直到,那毫無血色的皮膚下幾縷黑線在內力遠作下迅速湧來,卻他盡數吸出,吐出了一大口毒血。

替她封住了穴道後,瞥見她因為隱忍痛楚而滲出的汗水,他一邊替她輕拭著,一邊寬慰道:“我隻能吸出一部份毒血,不過馬上就有解藥了,你再忍一忍。”

好在,解藥很快便被拿來。

“服三顆就夠了,隻是她的毒血已流遍全身,這藥不知道能不能”雪兒一邊遞上解藥和水,一邊囁嚅著說著,臉色很不樂觀。

“閉嘴!”他不耐煩的喝斷了雪兒的話,他不想聽任何不祥的話,尤其是在她麵前,他不會讓任何意外存在,她必須給他活下來。

如果他連她都救不了,他還要什麽改變天下?如果他無法護她周全,那他又怎麽配要求她陪她一輩子?所以,她不會有事,也不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