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厭詐 10路上 名

其實,晏先生真是誤會了溫酒的好意。

她不是想要氣他,隻是不想占他便宜而已,衣服價錢有點偏高,而且她也沒有讓陌生男人送禮物的習慣,既然刷卡沒搶上,那就以另外一種方式,把這個錢還給他。不過,溫酒不會想到自己一片好心,卻引得晏律把心裏僅存的一分也扣掉了,現在她的分數是零分。

車子上了高速路,朝著X城開去,沒有放音樂,前排的三個男人一個比一個安靜,分別像是木頭、磚頭和石頭。溫酒一看就覺得他們三人一貫的相處模式,便是如此。

和三個男人的沉默形成了巨大反差的就是晏歡,小姑娘正是活潑好動的年紀,悶了一會兒,便嚷嚷著要下車去玩。

晏律視若不見,連回頭安撫一句都吝嗇的不肯施與。於是,晏歡便開始在後排座上打滾,一會兒功夫,梳好的辮子就滾成了雞窩。

當哥哥的不管,溫酒卻看不下去,把小丫頭從座位上拉起來,替她重新梳好小辮子。

晏律眼角餘光瞟過去,心裏微微一怔,沒想到她手還挺巧,竟然把這丫頭的辮子編的這麽好看。

溫酒撿起歡歡扔在座位上的魔尺,開始教她變圓球,歡歡雖然調皮,卻非常聰明,不大工夫就學會了,溫酒又教她變手槍。

晏歡馬上拿著魔尺手槍,對著前排晏先生的頭,脆生生的喊了幾聲“啪啪啪”。

溫酒忍不住好笑。

“頭部中槍”的晏先生,凶巴巴地回過頭,反手就把晏歡的手槍給沒收了。

溫酒暗暗道:真是沒一點幽默感的男人啊,這要是許瓚,一定會嗷一聲倒在座位上,然後足足“死”上三分鍾。那樣的男人才可愛啊。

晏歡沒東西玩,又開始爬上爬下的鬧騰打滾,停了一會兒吵嚷著口渴。

餘強忙拿出一瓶果汁遞給她。晏歡喝完沒多久,又吵嚷著要上廁所。

晏律揉著太陽穴,他一直覺得帶著女人出門就是帶著一麻袋麻煩同行,這次比較慘,他帶了兩麻袋。

可問題是,晏歡這個麻煩,他一時半會兒還甩不掉。

晏律回過頭,努力地壓抑著心裏的不耐煩,沉聲道:“這是高速公路,不能停車,你堅持一下,前麵到了服務區再去廁所。”

歡歡才沒有堅持的概念,繼續鬧著要下車去廁所。其實未必有那麽急,她隻是不耐煩坐在車裏,這麽無趣。

溫酒看著晏歡這麽鬧騰,隻好柔聲道:“歡歡乖,來,姐姐給你講個故事。”

“三隻小豬你會嗎?”

“當然會了。”

溫酒繪聲繪色地講起了故事,晏歡終於安靜下來。

晏律終於鬆了口氣,然後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還好,五分鍾後,就會到服務區。

車子開到服務區停下,餘強把車門打開,把歡歡抱了下來。溫酒覺得她還小,不放心她自己單獨去公廁,便也跟著下了車。

“歡歡,我和你一起去。”

“好啊。”

溫酒因為又會玩魔尺,又會講故事,而且也不像大哥那樣板著臉。所以,晏歡很快就喜歡上了她。

兩人朝著公廁走去,突然晏歡停住步子,指著旁邊的一個肯德基道:“我要去那裏麵的廁所。我不要去公廁。”說著,撒開腿朝著肯德基跑去。

溫酒忙追上她,誰知道,這小丫頭人小鬼大,進了肯德基根本不是去上廁所,而是直接跑到了點餐台前,跳著腳喊道:“姐姐姐姐,我要可樂,我要漢堡。”

這小丫頭簡直太狡猾了,溫酒莞爾:“歡歡,你不是剛吃過早飯嗎?”

“我沒吃飽,我還要吃。”晏歡扭著腰跺腳,開始撒賴皮。小孩子都喜歡這些快餐食品,看著她饞的流口水的樣子,溫酒心一軟,便索性把她抱起來,讓她點餐。

晏歡簡直高興的快要冒泡,可是點過餐,溫酒才突然想起來,自己根本就沒帶錢,她的包放在車上。

還真是窘。

溫酒想了想,掏出手機撥出一個電話。

晏律的手機在口袋裏響起,拿出來,上麵跳動著一個阿拉伯數字9。

怎麽是她?還真是異常的意外。

溫酒等了七秒鍾,電話接通,裏麵出來清傲低沉的一聲喂,稍稍帶點鼻音,很是性感。

“你來一趟肯德基,帶上錢包。”溫酒利落的說完這句話,利落的掛了電話。

晏律怔怔地拿著手機,怔怔地看著車窗外的肯德基大招牌。

她竟然又使喚他,她竟然又使喚他.....

晏先生的腦子裏複讀機又開始工作了。

最終,他還是帶著錢包下了車。

小不忍則亂大謀。晏歡人小鬼大,不能讓她看出破綻。

溫酒抱著晏歡,靠在點餐台前。隻見風姿俊朗的晏先生,一手插在口袋裏,一手推開了肯德基的門。推門似乎沒用力氣,舉重若輕,風度翩翩。唉,人長的帥,連推門的姿勢都這麽養眼。

溫酒隨口說道:“歡歡,晏財主來了。”

晏財主!

晏律覺得耳朵裏嗡的響了一下,插在口袋裏的手,氣憤地握在了一起。短短半個小時,他的稱呼,就從晏先生到晏律再到晏財主.....她竟然已經開始給他取外號了。

他立刻意識到協議上應該再添上一條:乙方必須尊重甲方,不得給甲方起任何難聽的外號或不雅的昵稱。

晏歡激動地招手:“哥哥,快給錢。”

晏財主板著臉從錢包裏拿了一張百元大鈔,問道:“點了什麽?”

晏歡興奮地報告:“點了可樂和雞腿堡。”

晏律馬上眉頭一蹙,“不行。雞肉堡換成鱈魚或者蝦堡。可樂換成豆漿或者牛奶。”

晏歡的嘴巴都可以掛油壺,撅著嘴道:“我就要可樂。”

撒嬌對晏先生這種從來不會哄女人,也沒打算哄女人的男人來說,屬於毫無殺傷力的一種低級武器。晏先生連繼續發招的機會都不會給對方,直接把鈔票放入了錢夾,扭身打算走人。

晏歡馬上投降:“好吧好吧豆漿。”

你看,對待女人的無理取鬧,置之不理是最好的解決方式,幹脆利落,不費口舌。晏律停步,把鈔票重新掏出來,遞給了店員,然後,冷冽的眼睛看著店員身後的操作間,麵無表情地說了一句:“你喝什麽?”

溫酒沒反應。

晏律隻好扭臉看著她,用眼神重複了一遍。

溫酒這才知道他是在和自己說話,淡淡一笑:“可樂。”

晏律:“......”

這是存心氣我吧......

更可氣的是,溫酒直接帶著晏歡走到一旁坐下了,好整以暇地等著上餐。

嗯,這是讓他端著東西送過去的意思?把他當跑腿打雜的男朋友開始使勁的使喚了是嗎?

晏先生往錢包裏放零錢的手,都有點顫抖了。

他就知道找女朋友準沒好事,馬上就會成“帝王”淪落成“小的”。

為了演戲,晏先生忍氣吞聲地端著漢堡可樂和豆漿送給了公主殿下和女王陛下,然後雙手插袋坐在一旁,氣鼓鼓地看著窗外。

他有種預感,七天的黑暗時光要開始了。因為,協議上非常重要的一條他漏掉了:乙方不得指使甲方做任何事。

所以你看,不論做什麽事,都得提前謀劃,深思熟慮,太倉促了總是容易出差錯。

晏律擰起濃黑的眉,默默地在心裏回憶著協議的條款,然後憂鬱的發現,漏洞貌似有點多。

好像就是為了驗證他的發現,對麵的乙方溫小姐脆生生的說了一句:

“晏律,你去拿一個空杯子來。”

晏律轉過臉,怔怔看著溫酒。插在口袋裏的手,再次顫抖了。

她是已經使喚成習慣的節奏麽!

他顫抖著手指,站起來去拿了個空杯子,重重放到了溫酒的麵前。很遺憾,紙杯太輕了,雖然他重重的放下,但還是一點也沒體現出他此刻強烈氣憤不滿的心情。

尤其讓晏律生氣的是,溫酒竟然一點也沒覺察到他的不滿和氣憤,眼皮也沒抬,直接又吩咐道:“再拿兩張餐巾紙過來。”

晏先生眼前一黑,心裏一陣強台風刮過,到底誰是雇主?誰才是主場?她竟然那麽自然而然,理所當然,得心應手地使喚他!

很遺憾的是,他這邊氣得快要噴血,溫酒連一點反應都沒有,專心致誌地將豆漿倒了一小半到空杯子裏,吹了吹,遞給晏歡。眉眼帶著一股風淡雲輕的柔美。

這不能怪她遲鈍,實在是因為,許瓚已經被溫酒使喚了十幾年,欺壓了十幾年,在溫女王眼裏,讓男人跑個腿簡直就是個芝麻大的小事,他們竟然敢生氣?嗬,那也太可笑了,要不要打一頓調\教調\教?

所以她根本就不會想到,這幾次隨口吩咐,簡直快要顛覆了晏先生的人生觀。簡直要將晏先生的心裏的那顆茁壯成長了二十七年的大男子主義大樹,連根拔起。

晏律顫抖著雙手,要了兩張餐巾紙過來,“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

太遺憾了,這兩張紙比紙杯子還輕,輕飄飄的落在桌子上。

溫酒連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拿起餐巾紙,擦了擦晏歡的小手。照顧小朋友的時候,她的氣質可一點都不高冷清傲,充滿了溫柔和耐心的樣子,真是可愛又動人。

遺憾的是,晏先生看著麵前這張漂亮的臉蛋,心裏湧起的不是一陣一陣溫柔的波浪,而是海嘯~~~~

不行,這份協議漏洞太多,他得重新擬定一份。他這麽英俊瀟灑才華橫溢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的男人怎麽能淪為一個為女人跑腿打雜的男人呢?

嗬,這簡直太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