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宮中,大殿的門緊緊閉上,**的女子臉上毫無血色,緊抿的唇有些發白,額間發間都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這女子便是剛剛小產的芸妃,如今已經昏厥過去。

太皇太後剛剛下了旨意,六宮之中的嬪妃近乎全數聚在這裏,唯獨那缺了紫華宮的那位。

眾人開始紛紛議論,也有人大膽揣測,這芸妃小產根本就是有心人指使,不然光憑太子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又如何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若說是不小心,這也太過於巧合了吧,況且後宮好幾次嬪妃的流產,包括二皇子的死,都和紫華宮那位有關,雖然每次都被她逃過,這一次,眾目睽睽下,她又要如何解釋。

後宮有不少流掉孩子的嬪妃,都不知是何人所為,事情總是不了了之,如今芸妃再次小產,她們亦是感同身受,不禁將昔日事情都懷疑到了虞美人的頭上。

太皇太後並不出聲,所傳的太醫也遲遲沒有趕來,眾嬪妃也隻敢在私底下議論。

良久,殿外才傳來一聲高呼:“皇後娘娘到,皇貴妃到。”

這一聲呼喊可不了得,這皇貴妃竟是同那皇後娘娘一同趕到,莫非二者還有什麽聯係?

虞美人同皇後走進殿內,眾嬪妃立即紛紛起身。

“臣妾參見太皇太後。”

虞美人隨著皇後行完禮,見太皇太後雖麵有笑意,眸中卻是冷冷的看著她,不覺心中一跳,卻安定了下來。

“皇貴妃,你可知罪?”

太皇太後聲色俱厲,在場的嬪妃皆是一驚,虞美人卻並不生懼,隻做驚訝道:“太皇太後,臣妾何罪之有?”

她這般反問,倒是把其餘嬪妃嚇了一跳,她的兒子犯了事,做母親的按理都會搶著認錯,好讓自己的兒子減輕懲罰,如今她卻是一臉坦然,像是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般。

莫非是認定了她的兒子是皇位唯一的繼承人,所以才會這般相安無事的站在這裏。

“你的兒子剛剛將芸妃推到,導致芸妃小產,太子為人孝順,敦厚純善,又怎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定是你這婦人揣度的,你還不認罪!”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情。”虞美人恍然大悟,卻不驚慌:“太皇太後剛才也說了,太子為人孝順,敦厚純善,定不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可是剛剛臣妾在鳳棲殿同皇後請安,太皇太後來和芸妃來紫華宮的事情,臣妾根本不曾知曉,難不成臣妾有通天的本事,或者芸妃和太皇太後提前通知了臣妾?”

“太皇太後,臣妾也可以替皇貴妃作證,皇貴妃剛才確實是在臣妾那裏,剛剛接到太後的意旨,才過來的。”

如此狡辯,又加上皇後的證詞,倒也合情合理,眾嬪妃麵麵相覷,太皇太後凝眸看著她,許久,才開口:“你這麽說,是想怪哀家冤枉你了?”

“臣妾不敢。”虞美人笑容不改,走到床前,作勢看了一眼**的女子,見她麵部表情極度痛苦,不禁皺了皺眉,像是心軟:“哎,芸妃妹妹三番兩次的小產,也真是磨難,定是應該找個太醫好好的瞧瞧,更何況……”

虞美人轉過身,停頓一下才繼續:“更何況這女子小產有很多種原因,誰知道是不是因為妹妹之前吃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碰巧進來紫華宮,被允兒不小心推了一下,依臣妾看,還是等太醫看過,再治臣妾的罪也不遲。”

虞美人這番說辭,倒真是像要認罪,太皇太後微微撅了撅眉,也不知道對方打著什麽算盤,隻得笑著開口:“也罷,哀家已經請了範大人,約摸著也該到了。”

太皇太後說完,殿外很快傳來了急匆匆的腳步聲,範大人從門外走進來,臉上被凍得通紅。

“老臣參見太皇太後,參見皇後,參見……”

“好了,範大人,救人要緊,禮數就免了,你先過來看看芸妃怎麽樣了?”

太皇太後說完,範大人立即起身,對方虞美人的視線,驚得神經一緊,立即轉了臉,伸手為**的人把脈。

許久,他神色凝重,起了身,目光有些閃爍,像是被什麽嚇到一般。

太皇太後見狀似是覺得哪裏不對,不禁催促:“範大人,芸妃究竟如何,為何吞吞吐吐?”

範大人雙膝一軟,跪在地上,聲音多了幾分惶恐:“回太皇太後的話,芸妃娘娘並非小產,而是,而是服了某些類似於血崩的藥,所以,所以……”

“所以什麽?”

虞美人搶先出聲,聽出對方底氣不足,見範大人身子一抖,抬起頭來,聲音一急:“芸妃娘娘根本沒有懷孕。”

此話一出,眾嬪妃無不大驚,這假懷孕的事情曆代後宮都有發生,可是欺君的大罪,打入冷宮算是輕的,若是被殺頭或者是株連九族,就要慘的多了。

虞美人不禁在心底冷笑,好在**的人兒尚未蘇醒,不然大吵大鬧的,還真是有些麻煩。

“大膽!”太皇太後震怒,掌心重重的落於桌上,隻身站起,嗬斥道:“你一個小小的太醫,竟然敢顛倒黑白,來人,將範雲拖出去,打入天牢。”

太皇太後話音落下,範大人已是驚慌至極,身子剛剛挪動,虞美人在他出聲之前提前開口:“慢著!”

虞美人這一聲,顯然是在同太皇太後作對,她也不懼。

“太皇太後僅憑一句話就將範大人打入大牢,不知為何這般確定,是範大人說了謊話。”

“前些日子太醫分明為芸妃診脈,芸妃懷孕便是千真萬確,如何還能做假?”太皇太後冷聲,死死的盯住她的眉眼。

虞美人並不慌亂,兀自出聲:“不知是哪位太醫診脈?可否叫他來對峙?”

虞美人此言,太皇太後心中一震,知曉對方定是做足了準備,這範雲是她的親信尚且信不過,那給芸妃診脈的太醫,豈不是更會反咬她一口。

她這是在讓她自己打自己的臉。

“也罷,看來是哀家年紀大了,輕信了這丫頭的話。”太皇太後說完,話鋒一轉:“來人,芸妃做了如此欺君罔上的事情,即日起將芸妃打入冷宮,而為芸妃診脈的太醫,無論是誰,都打入天牢,等待發落。”

“等一下。”太皇太後剛剛說完,卻被虞美人阻攔,她就像是打定了心思要同對方作對,太皇太後的臉色也愈發的不好。

“太皇太後,芸妃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妃子,而且向來溫順,怎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臣妾覺得,這背後一定有人指使,臣妾還請太皇太後徹查此事,還臣妾一個公道。”

剛剛洗脫了幹係,要是別的嬪妃,一定會大鬆一口氣,趕快落個清淨。

指使如今換了她虞美人,偏偏要求徹查此事。

“既然如此,這件事情又涉及到了皇貴妃,哀家就將這件事情交給皇貴妃來查。”

“臣妾定不會辜負太皇太後的重托。”虞美人說完,作勢又看向**的女子,像是惋惜:“隻是臣妾還想向太皇太後討一個恩賜,芸妃妹妹畢竟同臣妾姐妹一場,而且又為皇上多次誕下龍嗣,臣妾希望太皇太後暫時不要將芸妃打入冷宮,就讓她在這裏養好了了身子,再處罰也不遲。”

虞美人這番話,倒是顯示了她的大度,不過,太皇太後向來老謀深算,她定不能夠掉以輕心。

虞美人這般想著,轉過身,不料太皇太後竟像是倦了,已經起身,擺了擺手:“罷了,就依照皇貴妃的話吧,哀家倦了,蘇嬤嬤,扶哀家回宮。”

太皇太後說完,虞美人立刻走到一旁,隨著那嬪妃起身,一同行禮:“恭送太皇太後。”

轉過身的時候,唇邊不自覺的勾起了一個笑容,笑容未淡,心中卻覺得苦澀。

芸妃,恐怕是這場算計中最無辜的人,可是後宮中又存在著多少的無辜,她的允兒差一點深陷其中,作為母親,她不得不利用這個後宮中用可憐堆積的女子,利用她腹中的孩子,來對付她要對付的人。

可惜了這樣如花般嬌豔的女子,如今滿麵蒼白,倒像是要苦味一般,不由得歎了口氣,轉過身:“範大人,好好照顧芸妃。”

範大人連連點頭,身後的嬪妃盡數散去,唯獨那一身紅衣的女子還站在那裏,似乎是等待她已久了。

虞美人緩緩的走過去,二人並肩走出了安樂宮,走了一陣,虞美人才淡笑著出聲:“這一次,多謝皇後了。隻是不知道,皇後為何要幫助本宮?”

“姐姐多慮了。”皇後同樣淡淡一笑:“本宮隻是說了該說的話,做了該做的事。”

“哦?”虞美人不禁挑了挑眉,說了該說的話,做了該做的事,卻無欲無求,這般好事怎可能白白得了?

“皇後想要什麽?直說邊罷。”

虞美人是個明白人,她如此直接了斷,也少了日後的麻煩。

“既然如此,本宮也就隻說了。”皇後斂去笑意,定定的看向她:“本宮希望將來皇上是唯一人選,便是是現在的太子。”

虞美人眉心一跳,微微揚了揚唇:“皇上隻有一個孩子,不是允兒難道還有其他的人選?”

虞美人不解,卻見對方麵上一冷,聲音已經出口:“除非姐姐能夠保證,這一胎,是個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