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川百姓,聽知曹操已取東川,料必來取西川,一日之間,數遍驚恐。劉備不得以殺人平定人心,諸葛亮、法正等人也想不出什麽辦法。就在這時,傳來曹操撤兵的消息,劉備方可放心下來。這時劉備平定益州急需與蜀中大族豪強結納關係,因此群下勸劉備迎娶劉璋舊將吳壹之妹吳氏,但吳氏是劉璋已故兄長劉瑁之妻,劉備認為自己與劉瑁同族,這麽做有違禮法。

法正進諫道:“論其親疏,何與晉文之於子圉乎?”晉文公逃難到秦國時曾娶了親侄晉懷公子圉的妻子懷嬴。法正認為晉文公尚且可以娶親侄之妻而未遭到禮法的抨擊,何況於劉備與劉瑁之間還不是親戚關係。劉備遂納吳氏為夫人。其後劉備賜予諸葛亮、法正、張飛及關羽四人黃金各五百斤,白銀千斤,錢五千萬,錦千匹,作為諸將中最高賞賜。法正被任命為蜀郡太守、揚武將軍。又命法正與軍師將軍諸葛亮、昭文將軍伊籍、左將軍西曹掾劉巴、興業將軍李嚴五人一起製定《蜀科》,改變劉璋治下益州法紀鬆弛,德政不舉,威刑不肅的局麵。然而法正雖然擅長軍事謀略,但在政治謀略上稍差,但知因循守舊卻不會變通。《蜀科》製定後,由於嚴法治蜀,打擊了地方豪強勢力,豪強十分不滿,以消極態度抵觸蜀漢政權,為此,法正提出用當年漢高祖入關與民約法三章之事向諸葛亮進言,認為成都初定,宜“緩刑弛禁”,放寬約束。但諸葛亮認為不能盲目沿用漢初的法度,應當因時製宜,懂得變通,於是寫了封信《答法正書》給法正,曉以大義,告訴其更深一層的意思。(《答法正書》:君知其一,未知其二。秦以亡道,政苛民怨,匹夫大呼,天下土崩,高祖因之,可以弘濟。劉璋闇弱,自焉以來有累世之恩,文法羈縻,互相承奉,德政不舉,威刑不肅。蜀土人士,專權自恣,君臣之道,漸以陵替;寵之以位,位極則賤,順之以恩,恩竭則慢。所以致弊,實由於此。吾今威之以法,法行則知恩,限之以爵,爵加則知榮;恩榮並濟,上下有節。為治之要,於斯而著矣。)

當時法正在外掌握著益州首府蜀郡的行政大權(蜀郡下轄成都縣),在內仍然經常為劉備出謀劃策,是劉備的主要謀士。法正性格恩怨分明、睚眥必報,掌握大權後,曾經對他有過小恩惠的人都受到他的照顧,他有過小矛盾的人都加以報複,擅殺毀傷己者數人。有人向諸葛亮告發,希望他能夠稟報劉備,不要讓法正作威作福。而諸葛亮深知法正是深得寵信的肱股之臣,勞苦功高,因此不加過問。

其實曹操討伐張魯的時候,劉備與孫權複合之際,孫權決定率軍十萬親征合肥(今屬安徽)。曹操在進兵漢中以前,命張遼、李典、樂進等將率七千餘人鎮守合肥,這次是第二次合肥之戰。張遼自上次戰爭皖城所失心情不暢。此時護軍薛悌送函到合肥寫到“賊至乃發(賊軍到時就打開)”。孫權十萬大軍壓來,張遼感到壓力極大,便召集李典、樂進。李典、樂進作為曹操討董卓時舊將,張遼作為主將又為呂布原部將與兩人都交過手,李典叔父李乾更被呂布殺害,所以三人關係不是很和睦。張遼拆開信封內容給兩位將軍傳看上麵寫:“若孫權軍來到,張、李兩位將軍出城迎戰,樂將軍守城;護軍薛悌不要出戰。”這個決定讓眾人疑惑,因為敵眾我寡,這時候張遼便說:“曹公遠征在外,待其救兵來時,敵軍必定已攻破我們了。所以曹公教我等眾將,待敵軍未合便逆(迎)而擊之,摧折敵軍鋒銳,以安眾人之心,然後方可堅守。成敗之機,在此一戰,諸君何須疑惑?”李典不語樂進見李典不語,便道:“賊眾我寡,難以迎敵,不如堅守。”張遼說:“公等皆是私意,不顧公事。吾今自出迎敵,決一死戰。”便教左右備馬。這時李典開口道:“將軍如此,我李典怎能以私恨而誤了公事?我願意聽將軍調遣。”張遼大喜道:“既曼成肯相助,我便放心了。”於是留樂進守城,自己與李典出擊,之前孫權軍不利,加之軍中瘟疫流行,隻得下令撤軍。大部隊已經撤出戰鬥。張遼在夜間募集敢於逆擊敵銳之士,共得八百人,於是開剝牛支讓將士飽食,準備明日大戰。此時孫權等人已經進軍逍遙津北。天尚未亮,

張遼被甲持戟,獨自先登直陷敵陣,立殺數十人,斬其二將,並於陣中大呼:“張遼在此!”然後突擊衝入重壘,直至孫權麾旗之下。宋謙、徐盛軍都不敵,士兵開始潰散,潘璋在後,馳馬追上,在馬上斬殺宋謙、徐盛軍中的二個逃兵,士兵見此,都回頭再戰。孫權見狀大驚,其眾手足無措,不知所為,淩統大呼:“主公何不速渡小師橋!””言未畢,張遼引二千餘騎,當先殺至。淩統翻身死戰。孫權不得以走登於高丘之上,僅以長戟自守而已。張遼見敵軍退避,便大喊:“孫權小兒敢與我一戰嗎?”孫權懼而不敢動;及至望見張遼所領之兵原來甚少,於是忽聚眾軍數重圍困張遼。張遼於吳陣左右突圍,直前急擊,其圍不禁衝撞而開,張遼將領麾下數十人得以脫出。但陣中尚有餘眾未出,皆號呼張遼道:“將軍舍棄我們了嗎!”張遼複又還入重圍,救出被困餘眾。孫權人馬皆望風披靡,無人敢抵擋張遼。這恰恰是其有武德和愛護部下的表現,你願為對方拚命,士卒也才樂以為其賣命,與吳起有異曲同工之妙;再加上之前隻要一句軍令就全部安靜下來,軍紀嚴明而又能令部下死也甘心,這種將領帶出來的兵才會是最強的。

戰鬥從日出到中午,吳軍士氣全失,回軍修整守備,曹軍眾人之心安定。軍心大振,將領們對張遼也心悅誠服。此時孫權大軍已經到位,孫權決定圍城立即展開了攻城作戰。但由於魏軍初戰告捷,軍心大振,而吳軍銳氣頓失,此消彼長,再加上合肥防禦工事在前揚州刺史劉馥的積極籌建下,非常完善堅固。戰役狀況和慘烈程度估計可與郝昭守陳倉相媲美,孫權久攻不下,軍中又疾疫流行,隻得望城興歎,撤軍引退。吳軍依令皆引兵就路,大眾既去,唯留孫權與呂蒙、蔣欽、右都督淩統及甘寧等人率車下虎士千餘人,尚在合肥以東之逍遙津北。孫權軍陸續撤退,最後留下孫權及其諸將與車下虎士千餘人殿後,在合肥東北的逍遙津南,與軍將舉酒樂飲。前部渡將欲盡。張遼從高覘望知之,立即決策:“追擊!”合肥駐軍幾乎全軍突擊,立即與李典、樂進率步騎突襲過去,孫權見勢不妙,下令撤退,甘寧、呂蒙、蔣欽、陳武、呂蒙等人護送孫權撤退。張遼下令:“先拆橋再把孫權圍遮數重擊之!”來一招關門打狗。孫權使人追還前兵,但兵去已遠,已趕不及回來。當時情況極為危急,甘寧援刀欲斫之暫時製止了身邊兵卒的情緒,但是恐懼還是不斷在蔓延,另一個源頭卻是來自陳武。此時淩統的親衛隊全部被殺死,淩統也身中數槍,他也感到了張遼的恐怖。甘寧引弓射敵,諸將一起浴血奮戰,甘寧大吼:“寧厲聲問鼓吹何以不作,壯氣毅然”,孫權軍士氣上升,但是孫權身邊的陳武奮命死戰而亡,軍隊精銳被擊潰,引發起徐盛和宋謙的連鎖反應。徐盛這時也身受重傷,牙旗被丟宋謙其人,神亭時是黃蓋、韓當等輩中的十三騎之一,可以看成是宿將,他兩人的部曲在陳武鬥死後,變成逃兵,自亂己軍,潘璋情急之下斬殺兩人部曲的逃兵,才使之還戰,不然孫權軍的情況會更嚴峻。

呂蒙、甘寧、蔣欽等人奮戰抵擋張遼軍的攻勢,扶捍孫權而出。自己卻複還戰,左右盡死,身受重創,殺數十人後,估計孫權已得脫,才被甲潛水而還,三人親衛隊都皆死,而流涕津渚。眾人殺退到橋邊,發現橋已斷正當孫權不知如何是好之際,孫權的親近監穀利大叫:“主公可約馬退後,再放馬向前,跳過橋去。”孫權收回馬來有三丈餘遠,然後縱轡加鞭,那馬一跳飛過橋南。孫權遂成功越過橋。賀齊此時已率軍三千接應孫權,孫權才安全還船。賀齊將孫權安置好了,就領著解煩軍殺進戰局,拾到了徐盛因負傷而丟掉的長矛。淩統護送孫權突圍到津橋,看著孫權安全的到了南岸,又回身繼續再戰。身旁的左右親兵一一戰死,淩統也多處負傷。後來認為孫權應該沒安全顧慮了,才準備離開戰場。但是橋已被曹軍破壞,各條通路也被曹軍封鎖,淩統隻好披著戰甲潛行,回到東吳軍所在。孫權這時已上船,看到淩統回來,十分驚喜,趕緊找人幫淩統更衣換藥。淩統因他的親族眾們沒有人活著回來,很是傷感,孫權用衣袖幫他擦淚,安慰他說:“公績(

淩統字),亡者已矣,隻要你還活著,還怕會沒有人嗎?”回去之後,孫權果然給淩統以前兩倍的部隊。張遼不知孫權已退走,問投降的東吳士兵,剛有個紫色胡須、上身長腿短、善於騎射的人是誰,東吳降卒說那就是孫權。張遼與樂進在戰場上遇到,談到這事,說早知道就急追他,搞不好就抓到,曹軍聽了皆大為歎恨。但是這小小的遺憾也無阻合肥之戰的影響,也讓張遼一戰成名並修複了李典、樂進的關係。由是威震江東。兒啼不肯止者,其父母以遼恐之並恐之曰:‘遼來,遼來!’無不止矣。”孫權在船上與諸將飲宴,賀齊下席涕泣而言:“主公無比尊貴,應處處小心謹慎,今天幾乎造成巨大災難。我們這些部屬都非常驚恐,如同天塌地陷,希望你終身記住這一教訓!”孫權親自上前為賀齊擦去眼淚說:“很慚愧,我把這次教訓銘刻在心中,不僅僅寫在束身的大帶上。

張遼、李典、樂進的大勝而歸,張遼大喜:“沒想到打得孫權小兒落花流水,此戰得勝文謙、曼成兩位將軍功不可沒啊。”樂進和李典說:“那也是張將軍運籌帷幄,不計私怨,大局為重,才有我等這次大勝,將軍的果斷和氣概我等佩服。”三人的關係得以和好。

就這樣第二次合肥之戰就以孫權的打敗而結束,張遼成為了江東孫氏的噩夢。甘寧與淩統在大敵當前的關鍵時刻,二人能拋開私怨,團結對敵,這是難能可貴的。合肥之戰首功在於張遼,因為曹操雖給予了一個指示,但如何具體仔細的執行起來,比方何時出城衝陣、募兵、如何安排接應與退路,卻是合肥諸將的事。曹操更不可能未卜先知預計孫權會以千餘人殿後,在城上觀察而成功捕捉戰機的張遼,才更顯其智所在。

畢竟連呂蒙、甘寧等智將也料不到,張遼能成功把握這一瞬即逝的機會,所以無人勸諫要注意合肥駐軍或會出擊(有後見之明的普通讀者,總不可能認為自身的軍事才能比這些久戰沙場者還高吧?)。因此,就算假設你有張遼的武藝和治軍,也不是任何人也能打出逍遙津的勝仗,因為不是普通人也有其智謀。

幾近完美的衝陣達至“吳人奪氣”,更避實擊虛,待至能以絕對的兵力差來反擊孫權時才再次出城,這是其智勇雙全的最佳表現。拿破侖曾評價自己不是以少勝多,而是以多勝少,指的是在整體人數上為劣勢時,自行創造一個局部的兵力優勢,以多勝少。他多次勝仗就是逐個擊破,把反法同盟戰勝。

正史與演義那“以樂進詐敗引走先鋒呂蒙和甘寧,自率重兵來個斬擊敵首,破孫權本隊迫走十萬大軍”的謀略相比,是有點遜色,但成功把握戰機,不論是否自己創造出來,能打大勝仗就行了。

毀了逍遙津的橋,把南岸的大軍與身在北岸的孫權等少數部隊隔絕了,圍數重,還好孫權真的命不該絕,淩統等人死戰下加上自己的騎術頗精,否則將替曹操一報赤壁之恥。不過主因恐怕是張遼等人不識紫髯的孫權。

曾聽過有人反諷張遼不過是幸運,若呂蒙等人以伏兵作殿後,那張遼不是追擊成功,而是中伏兵敗,丟失合肥。這不過是根本沒有考查過實地,而是憑空想像、毫無根據的猜測。張遼是親自觀察孫權軍(見《三國誌.甘寧傳》)的一舉一動後,才下令追擊,孫權軍的動靜是否像餌兵、附近環境是否有伏兵,這個名將的觀察力,遠較一眾業餘曆史愛好者為強。

據《讀史方輿紀要.南直八.廬州府條》記載,藏舟浦在廬州府(合肥)城西北隅,張遼禦孫權鑿此以藏戰艦處。張遼既有能力收藏戰船而不為孫權軍察覺,他對自己駐地附近環境的了解,以及在反偵察方麵的能力可見一斑。所以張遼是看破孫權軍的無備才追擊,而不是恃勇盲目出擊而勝。

至於孫權軍總數,有人以陳琳的《檄吳將校部曲文》中“孫權親以數萬之眾”一句,沒有其他有力佐證就否定陳壽的正文,說服力不大。原因是這等檄文在數字上本來就僅僅能作為參考,同文中還說曹操“大舉天師百萬之眾”呢,其可信度根本無法和前四史之一的《三國誌》相提並論,所以是役孫權的總兵力還是為十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