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看著他的背影,心裏有些說不清的滋味,撲撲棱棱,像是千隻萬隻的蝴蝶飛舞在裏頭,一時間,彩色的粉塵彌漫起來,氤氤氳氳,撲朔迷離。

此時的小夥子已經走到了地頭,笑眯眯跟那個幹活的打起了招呼,還從兜裏掏出了香煙,彈出一支遞給了那人。

兩個人站著吸了一會兒煙,然後雙雙坐了下來,麵對麵聊了起來,看上去一副親熱的樣子。

談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的模樣,小夥子才站了起來,再客套了一番,才返身走了回來。

進車後,杏花問一句:“咋樣?”

小夥子沒說話,發動了車子,一腳油門,衝上了鄉間的那條水泥路。

“你咋不說話呢?”杏花不解地問。

小夥子這才說:“再磨蹭下去,會引起人家的懷疑的。”

“懷疑啥?”

“懷疑我是探子呀。”

“不會吧,你不說,誰會猜得出?”

“這你就不知道了,那個李二麻子在村裏可成人物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被傳得神仙一樣。”

杏花心裏一震,問:“他真是回來了?”

小夥子點點頭,說:“等會兒我慢慢跟你說。”

杏花問:“那現在咱去哪兒?”

“回去呀。”

“這就回去?”

“不回去還幹嘛呀。”

“我啥都不知道呢?”

“我知道了不就行了,一會兒找個地方停下車,慢慢告訴你,你不就也知道了嘛。”

“你都打聽明白了?”

“太細了不可能,隻是知道個大概就行了。”

杏花應一聲,便不再說話,暗暗思量起來。

車子一腳油門駛出了一二十裏地,到了一片開闊地時,小夥子猛打方向盤,開到了旁邊的樹林邊,停車熄火,轉過頭來,對著杏花說:“著急了吧。”

“可不是,為的就是探聽消息,卻啥也不知道,你就開車返回了,扔給我一個悶葫蘆,能不著急嘛。”杏花沉著臉說。

小夥子說:“那個熊人回就回唄,你關那麽多幹嘛?”

杏花說:“這可不是個小事。”

“是你想多了,管他呢,自己過好日子就行了。”

杏花說:“不就是為了過好日子嘛,擔心被他耍了,這才心急火燎的過來看一下,這一陣子覺得很不正常,鬼鬼祟祟的。”

“我就不懂了,他走不走的,與你們家有啥關係?各家過各家的唄。”

杏花說:“你不了解我們家的情況,所以才那樣說,這一陣子為了這破事,我鬧心著呢。”

“你能說給我聽聽嗎?”

“你知道有啥用?”

“那可不一定,興許就能幫著你想出好主意來。”

杏花實在是忍耐不住了,就直著嗓子說:“你就別賣關子了,趕緊把打聽到的事情告訴我吧。”

小夥子拉開車門,下了車,說:“我口渴得話都說不出來了,等會兒……等會兒……”

杏花這才想到是自己考慮不周,走的時候連點水都沒帶,跑這麽遠的路,讓人家一直渴著,真是有些不應該,就歉意地說:“那咱就趕緊往回趕吧,等到了鎮上,找一家飯店,我請你吃飯,你看中不中?”

小夥子一笑,問:“你又不急著探聽消息了?”

“肯定著急了,可你也不能一直渴著吧。”

“沒事,咱是有備而來。”小夥子說著,轉到了車身後頭,打開了後備箱,從裏麵拿出了兩瓶礦泉水。

小夥子返身回來,拉開車後門,扁著身子坐進來,擰開一瓶礦泉水,遞給了杏花。

杏花接過來,感激地望一眼小夥子,說:“你心倒是挺仔細。”

“這也值當的誇我?我天天在外頭跑車,不帶點水怎麽行?”小夥子邊說邊

把自己的瓶蓋擰了開來,對著嘴就喝了起來。

“對了,都坐過你好多次車了,還不知道你叫啥名字呢。”杏花見小夥子喝完水,問道。

“宋紅軍。”

杏花一笑,說:“咋取這麽個名字呢?”

“怎麽了?這名字不好聽嗎?”

“你想把紅軍送到哪兒去?”杏花開起了玩笑。

小夥子說:“父母都是文盲,鬥大的字識不了幾個,年輕的時候聽慣了那隻‘送紅軍’的歌,等生了我後,就順口叫上了。”

“跟你鬧著玩呢,其實你這名字挺好,順口!”杏花說著,看到宋紅軍手裏正捏巴著礦泉水瓶頸,竟然就聯想到了他撒水時的動作,心裏忽悠一熱,臉粉撲撲起來。

宋紅軍盯著杏花,問:“車裏熱嗎?”

杏花搖搖頭。

“熱的話就把外套脫了吧。”

杏花臉更好了,嬌嗔道:“看你外表老實本分的,心裏可花花著呢。”

“我怎麽就花花了?”宋紅軍一臉苦笑著問道。

杏花說:“以為是你們男人呀,隨便咋脫都行,我們女人脫了外套,裏頭還有法子看嗎?”

“哦,這倒也是……這倒也是,我打小很少接觸女人,就把這事給疏忽了。”宋紅軍一臉無辜地說道。

“行了,別解釋了,趕緊說說你探聽到的情況吧。”

“再喝點水,喘口氣著。”宋紅軍說著,又擰開蓋子喝了起來。

杏花望著宋紅軍仰頭喝水時,脖子上麵那個叫嗓葫蘆的疙瘩咕嚕咕嚕上下竄動,眼睛呆直,一眨都不眨。

宋紅軍猛然停下來,打眼就看到了杏花失意的神情,心裏就某一處就熱烘烘湧動了一下。

杏花回過神來,羞得滿臉泛起了胭脂紅。

宋紅軍就問:“你家大哥在哪裏發財呢?”

杏花垂下眼簾說:“發啥財呀,出去打工了。”

“遠嗎?”

“在省城呢。”

“要多久才能回家一次呢?”

杏花一聽這話,就有了某種預感,為了掩飾窘迫與慌亂,她強迫自己鎮靜下來,說:“你就別再亂打岔了,趕緊說正事吧,我都急死了。”

宋紅軍倒也聽話,他說自己找的那人是一個退休的老教師,說話有板有眼,思路清晰,條理分明,從頭至尾把有關於李二麻子一家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那人說其實李二麻子這半年時間經常回來,最近這一陣子待在村裏的時間更長了,好像都不怎麽回他後爹那個地方了。

他現在在整個村子裏不說是個名人了,說他是個能人,那一點兒都不過分。為什麽說他是能人呢,原因很簡單,那是因為他徹徹底底改變了一個家族的命運,使得一個看似絕了種、斷了根,已經毀到底的家,又有了活力和生機。

首先是他把王家那個唯一的後人,從“廢人”打造成了一個健健康康的正常人,領到身邊不到一個月的時

間,再回來時,就麵目全非地換了一個人,走到時候還是個蓬頭垢麵的瘋子,回來的時候,竟然就成了一個聰明伶俐的端莊青年,這簡直不可思議,讓村裏的人驚歎不已,大跌眼鏡。

更為令人詫異的是,那個已經已經“豬狗不如”,招人惡心的瘋子,不但全好了,竟然還帶回一個女人來,雖然大了幾歲,但五官周正,有模有樣,倒也受看。

李二麻子先期給他們拾掇了舊房,簡簡單單辦了婚事,還滿村子分了喜糖,請了喜酒。

人家那可不是來路不明,偷雞摸狗的野夫妻,是經過合法手續的,不但去鎮政府登了記,領了結婚證,還把生育證也給領回來了呢。

再後來,又給他們蓋了新房,準確地說,那個新房是他們共有的,一共四間,老的兩間,少的兩間,過一陣子再把南屋蓋起來,那就更加有模有樣了,因為他已經鐵定了心搬回來住了。

對了,原來聽說他是個老光棍,前幾天竟然還帶回一個女人來,跟他年齡也相當,雖然老得沒了型,但總算是有個女人陪在身旁了,能夠幫著燒把火,暖暖身子,那也不枉頂一身男人皮了。

原來聽說李二麻子人品不好,臭名遠揚,日子也過得一團糟,可這次回來,總算有了一點衣錦還鄉的味道。

他不但為活人置辦了家業,撮合了人口,還心係祖上,孝道滿盈,在清明節的時候,在林地裏大動土木,特別是為他爹修繕了墳塋,豎了墓碑。

現在村裏的人都非常器重他,都拿他當人物看,大事小非地還斷不了去找他商量商量。

老教師還自愧不如地感歎道:自打他回來後,以老學究自居的自己越來越沒分量了。

杏花聽完後,麵色蠟黃,雙目癡呆,渾身瑟瑟抖個不停。

一看本來漂漂亮亮、風韻猶存的女人突然變成了這幅嚇人的模樣,宋紅軍怔了片刻,接著小聲喚道:“姐……姐姐……姐姐……你這是怎麽了?”

杏花不但癡癡呆呆,似乎連呼吸都沒有了。

宋紅軍這下真被嚇著了,想到她一定是中了邪啥的,就捏起了她的手,輕輕捋著,覺得倒也溫乎乎的,怯怯地說:“姐……姐……好姐姐來,你可別這樣,這荒郊野外的,你想嚇死我是咋了?”

杏花好像越發嚴重了,身子慢慢往一側傾斜,緩緩地就要滑倒了。

宋紅軍慌忙滿懷抱住了她,嘴巴貼在了她的耳根處,念叨著:“姐……姐……你醒醒……醒醒……別這樣……別這樣……好不好……好不好……”

杏花嗓子裏一連打了幾聲嗝兒,隨後又呼嚕呼嚕響過一陣子,就像被噎了食的老母雞一樣。

“姐呀姐呀,你到底是怎麽了?唉,你沒事吧……沒事吧?”宋紅軍幾乎都快被嚇哭了,輕輕晃動著杏花的胳膊問道。

杏花看上去像是已經毫無意識,甚至連男女之間的禁忌都沒有了,一頭紮進了宋紅軍的懷裏,嚎啕大哭起來,雙手肆無忌憚地在他身上搓動起來。

“姐姐……姐姐……你別這樣……別這樣,出啥事了?你倒是告訴我呀。”

“那個死老B……死老B……千人x……萬人戳的……一定是她幹的……讓她不得好死……”

宋紅軍是個**似火的未婚男人,那經得住杏花這番有意無意的撩撥,早已按捺不住,一隻手按在了她身上,恣意揉捏起來。

看上去杏花毫不介意,她罵過一陣子,便嗚嗚哭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