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該怎麽辦呢？”啟問。他對舅舅向來是尊重的。
“你不要隻是陪著媳婦彈琴擊鍾了，趕快把蜚廉叫回來，抓緊招兵買馬，訓練軍隊，準備打仗。看來這是遲早的事。”孟塗接著說，“我去找皋陶商議個應對之策，先穩定一下局勢，等攝政王巡狩回來，由他做進一步的打算。”
皋陶分析，這次因遷都引起的田賦征收範圍變化，得益的是西部和北部，原來交納田賦的一些部族可以得免了。受損的是東部和南部，原來不交田賦的部族被劃進圈裏來了。為減少矛盾，他建議幹脆借此機會擴大田賦征收範圍，不過收繳數量要減半。“讓受益的少得一點，他不會有太大的意見；讓受損的少損失些，也可平息一下他們的怨氣。”皋陶如是說。
“這個新規可行，就怕三苗不肯接受。…還有東夷，他們也會有疑慮。”孟塗擔心地說，“我有個想法，不知該說不該說？”
“請講。”
“我想請您勸帝舜南巡，向三苗宣講朝廷新規，以他天子的身份從中協調，或許能夠化幹戈為玉帛。”孟塗接下去說，“還想請您坐鎮東夷，撫慰諸國，不知意下如何？”
“好。”皋陶說，“眼下帝舜在曆山躬耕壟畝，我這就前往稟告。如果他不答應去南巡，我們再想別的辦法，反正東夷那邊由我包了。”
大禹西巡走了一年，一直到流沙才回頭。在返回的途中，他看到一篇發自三苗的檄文：禹政失德，有負皇天。天子忿之，聖駕南遷。命我三苗，抗稅拒捐。傳檄諸侯，相互聲援。舜製暢行，天下自安。…
當他們馬不停蹄趕到鈞台時，聽到啟和孟塗正在爭吵。
“這個老東西，眼看都一百歲了，還來幹涉朝政！我看他是後悔禪讓了。”啟憤憤地說，“我飛過去尋找他的下落，悄悄地打發他升天算了！”
“你給我閉嘴！”孟塗嗬斥道，“帝舜是
應我和皋陶之請南巡的，他顯然是被三苗劫持了，我們現在要做的是設法救他回來。”
“孟塗說的對。”大禹出現在他們麵前，孟塗上前施禮，啟急忙跪地叩首。大禹繼續說道，“三苗挾天子以令諸侯，野心不小，反相畢露，我們必須揭穿其陰謀，興兵問罪。”他一把把啟撈起來，用手指敲著他的腦門兒說，“你要是敢動帝舜一根毫毛，我就揪掉你的腦袋！”說完狠狠地把啟搡在地上。
皋陶騎著神羊匆匆趕來，得知要兵發三苗，進諫說：“三苗奉天子之命抗稅拒貢，言之鑿鑿，攝政王討伐它怕是師出無名，難以服眾。”
孟塗插言道：“你我覲見帝舜時，他是同意你提出的貢賦新政的，並說要盡量說服三苗前來朝貢；現在三苗硬說是奉帝舜之命抗稅拒貢，怎麽可能呢？隻憑三苗假傳聖旨這一條，就可以問罪了，怎會是出師無名呢？”
“聽聽典獄長的意見。”大禹說。
“帝舜南巡去向三苗宣講貢賦新政這件事，你知道，我知道；還有不少諸侯雖然不知道帝舜南巡去了，但他們肯定不會相信帝舜會公開反對大禹。然而，天下萬國林立，良莠不齊，再加上朝廷與四方溝通渠道不暢，我認為，也會有相當多的諸侯相信三苗說的話；或者說，他們寧肯相信三苗說的是真話，因為這些諸侯國也和三苗一樣，害怕增加貢賦負擔。”皋陶頓一頓又說，“我之所以急急趕來，就是因為發現東夷一些諸侯在串聯，打算聲援三苗，經我苦苦勸說才罷休。但他們仍然心存疑慮，觀望著局勢的發展。”
“以君看來，我們怎麽做才能取信天下、出師有名呢？”大禹問。
“請命玄宮，取得大宗師的授權，便是天子也可以討伐了，何況三苗？”皋陶說。
“玄宮？你說是帝丘的玄宮麽？”大禹說，“隻聽說它很神秘，還不知道竟有如此大的權力，請道其詳。”
“玄宮是顓頊大帝的宮殿。”皋陶說，“黃帝時，天地之間航路通暢，天神和地祉均可自由上下其間，世上人神雜糅，連巫者也可妄傳天庭指令，以至天下大亂。為此，顓頊大帝命重黎實施“絕地天通”工程，隔斷了天地間的所有通道。在天上，天神們沒有天帝頒發的護照，一律不準下凡；在人間，一切神祉不經玄宮派遣更不得私自登天。如此以來，天帝的旨意隻能來自玄宮，由顓頊大帝一人來轉達。久而久之，顓頊大帝發自玄宮的指令，也就被認為直接代表了天意，海內諸侯無不遵從。”
“顓頊大帝升天後，人們對玄宮還是那麽相信嗎？”大禹問。
“顓頊升天時，委托東方之神句芒居於玄宮，若有大事，可直接升天請命於天帝。曆代主持玄宮的大宗師，隻能發布句芒取來的天帝指令，而不敢隨意對外表態。所以，玄宮一直保持著它的權威性。”皋陶又強調說，“因為需要勞駕句芒、驚動天帝，所以大宗師絕少接受請求。據我所知，也隻是在帝嚳時受理過一次。”
“依你看，玄宮會受理我的請求嗎？”大禹問。
“我看會。你是繼堯舜之後天下最偉大的共主，係天下治亂於一身，神界會鼎力支持的。”皋陶說，“我與玄宮大宗師素有交往，先行一步去疏通疏通，你們隨後就趕去吧。”
啟對夏姑演奏的樂曲《九辯》十分著迷，百聽不厭，又勾起他對天庭的朦朧印象。他幻想去天庭走走，故地重遊，若有機會，就把《九辯》失缺的部分找回來，使之完整。但他多次駕兩龍升天，都被重重迷霧阻當，找不到通往天庭的途徑，隻好怏怏而返。今日聽皋陶說句芒可以登天，心裏燃起了希望，堅決要求前往玄宮。大禹就啟這一個兒子，自幼無母，心裏很是疼愛；又見他身上有諸多神異，有心帶他出去見見世麵，曆練曆練，助其成材，於是答應下來，同伯益、孟塗一同趕往位於帝丘的玄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