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無畏亦無懼

安斯年再次醒來的時候,正坐在一個浸在水中的鐵籠子之中。

這一次,他可沒有上次那種美食滿桌的貴賓級待遇。這一次,波爾金和格溫妮絲為他準備的,隻有生鏽的牢籠和滿屋子濃鬱的致幻氣體。

看似牢固實則脆弱的鐵籠子自然是困不住安斯年的,真正困住他的是屋子裏充斥著的迷幻氣息。淡淡的霧氣飄動著、扭曲著,無時無刻不在侵蝕著他的心神,並使他身體發軟。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些白霧像蠶,而安斯年,就是它們所鍾愛的桑葉。

安斯年清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趕緊從滿是冰冷汙水的地上爬起來,對於異種人來說,躺在滿是積水的籠子中不是什麽要命的事。

但令他感到不適的是,那些渾濁的汙水時不時沒過自己的臉頰和口鼻,就像冰冷的海水試圖淹沒寒意更甚的冰山,上升的海平麵試圖吞噬孤立無援的島嶼。

當他從水中坐起來,進而起身站立,他所能感受到的迷幻氣息就愈發濃鬱了。在這個永不見天日的牢房中,在這個滿是鐵鏽味的籠子裏,安斯年發現,波爾金的致幻氣體主要集中在籠子的上半部分,就好像對方要逼著自己坐下或躺下似的。

普通人在水牢裏無法坐下休息,更無法睡覺,不出幾天,身體支撐不住,就會倒入水中被溺斃。對於異種人來說,這些都不是問題,問題在於,波爾金的意思其實很明確,他要安斯年臣服,像階下囚一樣臣服。

換句話說,波爾金試圖羞辱他。

坐下,接受冰冷汙水的刺骨提醒,提醒他現在已經什麽也不是,像個可憐的犯人,像隻待宰的羔羊。

站著,承受致幻氣體的迷幻扭曲,扭曲他的五官五感及無窮想象,像個精神錯亂的瘋子,像個瀕臨絕望的畫家。

兩者之中,安斯年選擇了前者,甚至,對他來說,這根本就不是一種選擇。

籠子底部的致幻氣體較薄,隻有坐在這灰黑色的泛著一抹死意的黏膩汙水之中,他才有機會積攢自己體內的力量。

牢房內的日子是空虛而漫長的無意義時光,起先,安斯年打量屋內的一切陳設,借著牆壁上火盆的微弱光亮,他將這空無一物的屋內看了個遍。

他沒找到任何有利的工具,這屋裏除了積水就是他所身處的這個生鏽的籠子。

於是,安斯年開始呼喚GO。

他想,自己在第二手術室沒被成功洗腦,也許是小狗幫自己擋下了這一切。

但遺憾的是,小狗沒能回應他的呼喚。

他嚐試進入意識深處的空想之城,可迷幻氣息帶來的混亂情緒使他完全無法集中注意力,更別提主動進入那個漆黑的暴風雨之夜。

百無聊賴之下,安斯年隻能借著火光數著牆壁上的磚塊來打發時間。

他在水牢中被困了一天一夜,沒人來看望他,他就像被徹底流放的囚徒,已經從“好心的醫生”和“白衣天使”心中消失,被毫不留情地抹去。

而那些致幻氣體,每隔六小時就會加強一次“恐懼成分”。在迷幻氣息大幅增強的情況下,即使是相對薄弱的底部空氣,也變得和高處的空氣一樣濃鬱。

這意味著,安斯年的逃脫計劃破產了。

他未能身處這個水牢並恢複自身精力,但在這短時間的氣體增幅過後,安斯年依舊沒有起身。對他來說,精神上的獨立和高傲,遠勝於肉體上的屈從和被侮辱。

他不在乎那些冰冷刺骨的黏膩汙水,他隻是不想自己的腦袋變得昏昏沉沉。

他在牢中又繼續過了兩天兩夜,直到第二天深夜,木頭摩擦發出的嘎吱聲驚醒了坐著打盹兒的安斯年。

沉重的鑲鐵木門被人從外推開,戴著防毒麵具、身穿白色雨衣的格溫妮絲扭動腰肢,拎著一把木凳走了進來,像一朵白色的荷花漂浮在腥臭晦澀的汙泥之上。

“很抱歉,我們都把你忘了。最近有個祭拜拉斯柯爾尼科夫的節日,我和波爾金有很多事要忙。”格溫妮絲嘴上說著道歉的話,眼裏可沒歉意。

她找了一處積水相對較淺的地兒,將木凳放下,隨後一屁股坐了上去。她翹起二郎腿,動作卻舒緩而優雅十足。

格溫妮絲雙手環抱自己的雙臂,精致可愛的下巴微微抬起,漂亮的眸子裏沒有過多的情緒。她抬著下巴,眼神高高在上,像是法官在審訊十惡不赦的殺人犯。

安斯年倒是不介意對方那刻意營造出的傲慢和冷漠,他饒有興趣地看著格溫妮絲,就像一個涉世未深的孩童好奇地看著馬戲團的小醜、燃燒的火圈和跳火圈的獅子。

他看著她,眼神卻是幽靜而深邃的,像充滿了智慧的得道高僧,看破紅塵,古井無波,可恰恰又是因為這一份“看破”,安斯年的眼神泛著一抹死寂之意。

他看著格溫妮絲,像在看一個死人,就好像眼前這個穿著白色雨衣的瘋護士與牆壁上那潮濕且粗糲的磚塊沒有區別,不過都是沒有生機的死物罷了。

木門被格溫妮絲推開,卻沒合上。一陣冷風自門外呼嘯著灌入屋內,帶著些許清新而可人的樹木味道,輕而易舉就撲滅了微弱的火光。

世界一下子變得黯淡無光,像諸神偷走了人間的火種,餘下的隻有冰冷而無情的水聲晃**。

借著門外灑入的細微光亮,兩人在黑暗中對視,時間像在此刻凝固,不知情的人見著了這一幕興許會把兩人當成久別重逢的熱戀情侶。

“雨衣不錯,挺好看的。”安斯年忽然開口說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雨衣有純白色的。”

“雨衣最多隻有半透明的,沒有白色的。”格溫妮絲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雨衣,解釋道,“謝謝誇獎,這件雨衣是我自己做的,我喜歡白色。”

“看出來了。”安斯年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你喜歡白色,因為波爾金經常穿著一件白大褂。”

“是的。”

“你喜歡他。”安斯年補充道,“很喜歡他。”

“是的。”

“那就奇怪了。”安斯年收斂笑容,認真道,“那你現在應該很恨我,而不是心平氣和地和我坐在這裏說話。”

格溫妮絲搖了搖頭,歪著腦袋問道:“為什麽要恨你?”

她歪著腦袋的模樣煞是可愛,有著小女孩身上才有的嬌憨,但安斯年可不吃這一套,他的心早在不知不覺之間堅冷似鐵。

“你應該是恨我的,因為我並未真正加入你們。”安斯年聳了聳肩,悠悠說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背叛了拉斯柯爾尼科夫,也背叛了你和波爾金。”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問題就在這裏。”格溫妮絲眨了眨眼睛,認真說道,“我喜歡波爾金,所以我不喜歡看他把所有注意力放在你身上。你覺得我該恨你,但實際上,我感謝你都還來不及,又怎麽會恨你呢?”

“好強的占有欲,好可怕的占有欲。”安斯年感歎道。

“是愛,占有欲也是一種愛人的能力。”格溫妮絲糾正道,“如果不能占有,那就默默祝福,這種話隻是人生贏家編出來騙騙那些人生不如意的失敗者的。愛和占有欲本就是一碼事,那種得不到並隨著時間流逝而釋懷的愛就算了吧,那根本就不是愛。”

“不敢苟同。”安斯年搖了搖頭,輕聲說道,“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也是伊甸出來的孩子,深藍孩童最大的特征不是偶爾冒著藍光的眼睛,而是缺乏愛與被愛的能力。你把占有欲當成一種愛人的能力,那也恰恰是你缺乏愛人的能力的證明。”

“伊甸?深藍孩童?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格溫妮絲沉默了一會兒,這才說道,“我其實也沒能將波爾金占有,但隻要我一直陪在他身邊,趕走一切可能的威脅,他就是我的。”

“可問題在於,波爾金什麽都不告訴你,而且你應該也看得出來,他並不喜歡你。”安斯年哂笑道,“如果我猜得沒錯,那個不朽的榮光,根本和什麽拉斯柯爾尼科夫無關,那玩意兒是你的異能,你是一名異種人,而且極有可能是伊甸出來的孩子,異能共享給了波爾金。”

格溫妮絲聞言怔了一下,蹙眉問道:“什麽……什麽是異種人?波爾金有時候也說這麽一個東西,但每次我問他,他總是拒絕回答我的問題。”

“你連這都不知道?異種人就是外星生命和人類的混血種,並可以表現出不同形式的異能。”安斯年一臉愕然地看著她,卻沒能得到回應。

過了良久,他才一臉無奈地說:“好吧,你看,波爾金對你隱瞞了許多,他一直在騙你,目的就是為了不讓你和他搶奪異能使用權。可是你連異種人這個概念都不知道,看到波爾金釋放那些氣體,難道不驚訝嗎?”

“有什麽好驚訝的,你以為我真的在乎什麽拉斯柯爾尼科夫嗎?”格溫妮絲看起來並不失落,更無失望。

她嗤笑一聲,說道,“你覺得我加入這個團體是因為見證神的榮光?或許你可以這麽想,但我在這裏,並不是因為什麽拉斯柯爾尼科夫,而是因為波爾金,波爾金就是我的神,所以他就算手可摘星辰我也不覺得奇怪。”

安斯年怔怔看著她,對於格溫妮絲的言語,內心簡直無語到無以複加的地步。這個女人有些不正常,先前的對話中她表現出來的冷靜令安斯年以為她並非那麽瘋,可現在他才明白,格溫妮絲表現得沒那麽瘋狂隻是因為事情還未完全涉及到波爾金。

女人心,海底針。安斯年原本以為自己可以說服對方,卻沒想到自己完全就是在對牛彈琴,因為即使是世界上最不得了的語言藝術家,也永遠不可能喊醒那些沉浸在愛情陷阱中的男女。

“其實我本來想說的是,既然你感謝我背叛了你們,那麽放了我如何?”安斯年歎了一口氣,有氣無力地說,“現在看來,這個問題已經沒有意義,你根本不可能這麽做。”

“嗬。”

格溫妮絲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她站起身,走到熄滅的火盆前。她立足於夜色之中,沉思了大概有那麽幾分鍾,隨後她從白色雨衣的密封口袋裏掏出一盒火柴。

紅色的火柴頭劃過紙盒上薄薄的紅磷表麵,激起一陣陣火花。水牢的空氣有些潮濕,格溫妮絲大概劃了四五次,終於點燃了手中的火柴棒。

火柴靜靜燃燒,火焰微弱而渺小,火光暈染了一小片黑暗。在這深沉而無望的水牢中,這一小支火柴散發出一種無言的朦朧靜美。

安斯年坐在冰冷黏膩的汙水中,看著格溫妮絲手中的火柴劃過一道優美的亮黃色光線,輕飄飄落進火盆之中,凶猛的野火像發怒的野獸一般猛地升騰而起。

新生的火焰在空氣中劇烈晃動著,像極擅長芭蕾的舞蹈演員。火光驅散了小半間房的黑暗,舞動的光源將格溫妮絲的影子投在安斯年的身上,而將安斯年的影子投在牆壁之上。

影子隨著火焰跳動而晃動,格溫妮絲湊到滿是鐵鏽味的籠子前,身後的火光將她的身形輪廓勾勒得美輪美奐,就像鍍上了一層金邊似的。

“我來這裏,並不代表我的個人意誌而來。”她說,“我來,是因為波爾金想要我來,他讓我來看看你。”

“看看我?”安斯年倒是沒想到這一點,疑惑道,“我有什麽好看的?”

“對我來說,當然沒有。”格溫妮絲麵無表情地說,“但對於波爾金來說,他要我來看看你的模樣,看看你的態度,看看你是否還能回到我們中間。”

“也就是說,他要你來說服我?洗腦都失敗了,你覺得我還能被說服?”安斯年譏諷道,“難道你們不怕我再一次虛與委蛇,假扮成一幅虔誠信徒的模樣,伺機捅你們一刀?”

“是啊,我也是這麽跟波爾金說的。”格溫妮絲滿是哀怨地說,“可是波爾金不知為何總是願意容忍你,想給你一切機會。”

“也許其中另有隱情?但是別擔心,你的機會來了。”安斯年盯著她的眼睛,眼神誠懇至極,“你不是想占有嗎?你不是不喜歡波爾金將所有注意力放在我這兒嗎?幫我逃出這裏,我保證永不回來。”

他略作停頓,繼續說道:“當我在礦坑裏恍恍惚惚昏迷的時候,我隱約記得你嗅著我身上波爾金的氣息。要知道,你是一名異種人,你有無限的可能,但你的思想在波爾金的灌輸下還停留在普通人階段。你不是喜歡波爾金的氣味嗎?你可以摘下防毒麵具,試圖呼吸你最愛之人的氣息。”

格溫妮絲並不回答安斯年的話語,她隻是靜靜看了安斯年一眼,盯著他那頹喪而略顯灰暗的眼睛,試圖從那對謎鹿般的眼神中看出他的真實想法。

有那麽一秒,安斯年幾乎以為她就快妥協了,她快答應自己了。可格溫妮絲眼裏的那一份猶豫就像風中微弱的燭火,僅是存在那麽一刹那,就被更無情的寒風撲滅。

她轉身,慢慢走到那張木凳子旁,隨後坐下。

她沒幫助安斯年打開籠子,卻摘掉了自己的防毒麵具。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安斯年的說服成功了一半,也失敗了一半。

他坐在鐵籠之中,四周冰冷的汙水彌漫在他的膝蓋之間,他看著格溫妮絲摘掉了麵具,並大口大口地呼吸著那些經波爾金釋放而儲存進氣罐裏的致幻氣體。

“多麽美妙的氣味啊,隻有他才能製造這種神聖而迷幻的味道。”格溫妮絲一臉陶醉地張開雙臂,像是要試圖擁抱無形的氣體。

空氣中湧動的致幻氣體,成分以“歡愉”為主,“恐懼”為輔,可安斯年卻注意到,格溫妮絲即使摘掉了防毒麵具,她的神情除了隸屬於“歡愉”的陶醉之外,並無任何恐懼之色。

是不朽的榮光嗎?不太像,不朽榮光沒辦法隻隔絕恐懼,而納入歡愉。

如果能摒棄致幻氣體中的“恐懼”,安斯年便能行動自如。“歡愉”製造的是紛紛擾擾的幻覺,“恐懼”才是真正麻痹他異能和肉身的罪魁禍首。

安斯年若有所思地觀察著格溫妮絲最細微的變化,費盡心思想從她那滿是潮紅的俏麗臉龐上看出些什麽。

可格溫妮絲卻坐在那,竟情不自禁地呻吟了起來,就像是從這致幻氣體中得到了**般的快感。

她那悠揚婉轉的嗓音嗚嗚咽咽,像一隻幸福的小獸在啼叫,聽得一旁的安斯年目瞪口呆、麵紅耳赤,以至於他完全無法集中精力思考。

這簡直就是個心理變態的瘋子,他想,自己是不是不該指導她摘下麵具?

在那致幻氣體的包裹中,格溫妮絲高興得顫抖起來,幸福得喊叫號哭,她對波爾金的那種愛幾近瘋狂。

她愛他,愛得發狂,愛到甚至可以犧牲自己。

格溫妮絲大概花了半小時呼吸那股致幻氣體,直到她的身體微微**,她才戀戀不舍地從那歡愉氣體製造的幸福景象中擺脫出來。

她撥了撥淩亂的發絲,將鬢角的秀發別至耳後,卻以一種溫柔至極的目光盯著安斯年,就好像她的摯愛波爾金就站在安斯年的身後一樣。

安斯年被格溫妮絲那水一般柔情、蜜一般甜膩的目光看得有些毛骨悚然,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後,身後依舊是生鏽的鐵籠和欄杆,以及滲著滴滴水珠的潮濕磚塊。

波爾金並不站在他的身後,安斯年莫名其妙地看著格溫妮絲,不懂她的目光又是為何呈現出這樣的柔情蜜意。

“你這麽看我做什麽?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喜歡的是我。”安斯年可應付不了,也承受不住這種目光。

“不,我不喜歡你,我隻是想感謝你,但我不知道感謝的眼神該是怎麽樣的。”格溫妮絲解釋道,“第一次,這是第一次,我聞到了波爾金的濃烈氣息,這是氣息是如此之強烈,又如此之美妙,多麽棒的一天啊!”

安斯年看著她臉上的幸福笑容,心想自己幫她點破異種人的身份,究竟是好還是壞呢?

“如果你真的感謝我,那麽你應該放我走。”安斯年再次重複了那一句話。

格溫妮絲舒展身子,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曼妙的身材在火光下完全伸展開來,像一隻《聊齋誌異》裏的美女蛇,美妙無比。

或者說,像《白蛇傳》裏的白蛇。可問題在於,自己不是許仙,並且此刻被鎮壓在地下的不是白素貞,而是自己這個孤獨的老法海。

她坐在凳子上,長長舒了一口氣,心滿意足地說:“不用想了,我是不可能放你走的,從某種角度上來看,那是一種對波爾金的背叛,所以你也知道,我永遠不可能這麽做。”

“但我剛才幫了你。”安斯年真誠地看著她。

“你幫我,說到底也不過是為了幫你自己。”格溫妮絲慢悠悠地說,“不過我也有能報答你的地方,這一點小報答對你可能很有用,但又不至於讓我背叛波爾金。”

安斯年不動聲色地問道:“什麽小報答?”

“關於歡愉與恐懼,如果你注意,剛才你也發現了,我不受恐懼成分的影響。”格溫妮絲笑吟吟地看著他,低聲問道,“你有沒有想過,這是為什麽呢?”

“為什麽?是啊,這是為什麽呢?”安斯年疑惑地看著她。

“波爾金曾和我提起過他自己的致幻氣體,所有歡愉與恐懼的幻覺,作用於大腦皮層,進而影響身體。”格溫妮絲吃吃笑道,“但如果你在精神上就抵禦住了,那麽你的身體也能不受影響。”

“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很簡單啊,可憐的家夥。”她嬌笑著說道,“我之所以不受恐懼影響,是因為我的內心沒有恐懼。”

“可是人不可能沒有害怕的東西,你怎麽可能不會害怕呢?”安斯年皺著眉問道。

“因為……因為我有波爾金啊。”格溫妮絲的眼裏如水的溫柔再度**漾,“隻要我在他身邊,我就有勇氣麵對整個世界。”

“知道嗎?波爾金的氣味讓我心情前所未有的愉悅,我決定和你分享一下我們的相遇。”她頓了頓,一絲不苟地說道,“很快,你就會知道,有他在,我還有什麽好怕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