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卓將宋弇的血獻到凹槽,隨著血液緩緩流動,羊頭圖騰也顯現出詭異的紅色光芒。

他眼眸中閃動著瘋狂又詭異的光,陣法紅光加亮的同時帕卓自身的意識也在減弱。他趴在陣法中間,像是怕它流的不夠快似的,用力按著胳膊傷口處。

“做夢!”

突然,右手不聽使喚地往另外一邊撇去,宋弇漸漸奪回身體的控製權,雙腳顫巍站起,半弓著身體與帕卓做著抵抗。

他掙紮扒在石座上,豆大的汗水布滿額頭。

帕卓對身體支配權虎視眈眈,故意道:“宋弇,即使我失去意識完全變成邪祟,你也變不回正常人了。”

宋弇:“所以呢?”

帕卓誘哄:“到時候你會變成個魔頭,替我摧毀掉這人世,你想看到這樣的自己嗎,不如你把身體的支配權給我。”

宋弇笑出了聲,趴在石座上捂著手腕傷口處:“我為何要信你,而且這話你該和謝止礿說。我向來願意看到眾生俱滅,隻不過在那之前我更想把你殺了。”

“你!”

猩紅色的天空籠罩著布滿黑氣的卡木珍宮殿,謝止礿沿著長長階梯一路快奔,終於踏入前殿。

前殿門檻造得極高,他將腳抬得至膝蓋上方才跨過去。

大殿有三座純金神像鼎立,撐起整座房屋的重量。

中間為卓嘎樣貌的神女像,左邊為羊頭人身的神,右邊為人頭養身的神。中間柱子也皆拿黃金建造,外邊鑲漢白玉石。

隻是神像再金碧輝煌,失去信徒後也不過是人為塑造價值的石頭,毫無靈魂。

謝止礿從前殿一路走向後殿,於兩殿中間位置見一方鼎。

方鼎外部刻有大梁語言和羌族語言的“固魂丹”,而內部鏤空,空洞處有邪氣縈繞。謝止礿用魂歸將邪氣淨化,將手伸進去,掏出個圓圓的烏黑的藥物。

這藥丸隻有拇指蓋這麽大,卻比炭還要黑,比他見過的所有事物都要黑上不少。他拿手撚了撚,便在手上蹭下來一層黑漆漆的粉末。

謝止礿聞了聞。

不出所料,固魂丹用了非常普通的中藥材料,隻是個用來穩固神魂的方子,但不知用了什麽法子把它變得渾身漆黑,才讓人覺得非同一般。而信徒們來購買固魂丹,看似是購買固魂丹,實際是購買著扣扒們穩固神魂的神魂之術。

謝止礿放下固魂丹,耳邊突然傳來微弱到幾不可聞的鈴鐺聲。

他抬頭,便見一身影出現在後殿的門口。

這背影一襲青衫,白發鮮亮齊整,用蓮花道冠豎起。而手上拿著他念叨了無數遍隻是用來裝腔作勢的拂塵。

謝止礿內心長歎,該來的總歸還是要來,羌族善攻心,他就知道帕卓不會讓他這麽輕易靠近後殿。

而他前兩次投機取巧破的障,如今還是得還。

謝似道喊他:“礿兒。”

謝止礿應聲:“師父。”

四周已不再是卡木珍宮殿的景象,取而代之的是那蒼茫,難以識別的白霧。

謝似道朝他招手,他便亦步亦趨地跟在謝似道的後麵。

他們不知在霧中行走了多久,謝止礿忍不住問道:“師父,我們要去哪?”

“回天機觀。”

“……”

謝似道隻顧在前方走,未回頭看他。

謝止礿又問:“我在天機觀會看到什麽?”

謝似道說:“你覺得你會看到什麽?”

謝止礿啞然,心道還能看到什麽,無非是火光滔天血流成河的那幕。

他被拉進心魔之境多次,每次看到的都是這樣的一幕,反複折磨著他的神經。

他想到這,腳下一空,整個人如突然從高山被拽到山底,兩眼一黑,耳朵轟隆轟隆聲起。

等耳朵不脹了,他卻見到……鬱鬱蔥蔥,完好如初的天機觀大門。

謝止礿呆愣,見謝似道往天機觀裏麵走,趕緊跟著他走進去。

鄭甄見著謝止礿,立刻扔下掃帚,然後抱住他的大腿:“師兄,你說等師傅幫皇帝祭祀完,你便去山下給我買烤鴨,那烤鴨呢?”

謝止礿:“我……我忘了。”

謝似道搖頭笑道:“早知道你會忘記,早就差人買去了。”

“對啊,師兄,鄭甄逗你呢。今日是他的生日,我特地做了一桌子菜,就等你回來一起吃。”

“是啊,我等的饑腸轆轆了。”

“嘿嘿,實不相瞞,我已經偷偷吃了一口。”

謝止礿還未理清是什麽情況,便被懵懂地拉到天機觀最大的那棵銀杏樹下。

明月清風,天氣晴朗,銀杏樹隨風搖曳,小扇般的葉子落至下方的石頭圓桌上。眾人圍坐一起,旁邊各放著一個小酒杯。

中間擺著各種葷素菜係,更有天機山盛產的一些野味。

眾人臉上喜氣洋洋,各相催促著吃菜吃菜,而鄭甄作為壽星被強行要求吞下一碗不能咬斷的麵。謝似道坐於首席,搖著扇子笑眯眯地喝酒。

眾人見謝止礿不吃,臉色又難看,便問道:“謝師兄,你為何不動筷子,可是不合胃口?”

謝止礿搖頭。

不對,不該是這樣的。他們本該都死了,死於那場燒完一切的大火。

謝止礿顫聲:“宋弇呢,為何他不在?”

眾人皆沉默,齊刷刷地看向謝止礿。

謝似道搖著蒲扇,開口:“礿兒,弇兒還在等你。”

“那我——”

鄭甄說:“謝師兄,我們是來與你告別的。”

一同門也道:“是啊,我們都知道自己不在了,隻是那場大火熊熊,我們都還未來得及與你告別。”

謝止礿:“……”

鄭甄端起酒杯,一仰而盡:“謝師兄,多謝你的照拂。雖然我入觀時間很短,但你總是替我換掉木桶裏的水,又在我灑掃完畢時給我包子。如果有來世,我還想做謝師兄的師弟。”

“雖然謝師兄你講話怪氣人的,可總是會一五一十地告知我,我哪些道術參悟有誤,哪樣的招式更適合我。我真的很感謝你。”

“……”

不斷有人站起來,端起酒杯敬酒,敬完酒便如陣風般消失不見了。

謝止礿看著他們一個個離開,眼眶濕潤。

最後隻剩了謝似道。

謝似道說:“礿兒,為師很欣慰,你長成了如今的樣子。師弟們的死你不必過於介懷,換做是誰處於那時都無法做的更好。至於師父……師父這一世活的夠久了。肉身毀壞那次,是被人以二十多年的籌謀算計而死,無法阻擋。魂魄消逝那次,是為救天下而死,你幫為師至死都在完成道心,更是快哉。”

謝止礿看向身影漸漸模糊的謝似道,著急問道:“師父,為何這次的心魔之境是這個樣子?我……心魔在哪裏,為什麽我找不到它。”

不管怎麽樣,都不該是這般平靜。

“因為你放下了。”謝似道微笑,“礿兒,因為你徹底放下了,沒有心魔,又怎麽會被拉入心魔之境。”

說完便大袖一揮,吹散了所有的煙霧。

“去吧,沒有迷惘便勇往直前,弇兒還在等你。”

謝止礿睜眼,才發覺自己已踏入後殿。而正對著他的這扇門,有紅光從裏麵散出。

他推開大門,便見空**如墓室的空間,唯有一人散著渾身黑氣,睜著血紅雙眸看他。

那人坐在石椅上,底下泛著血紅光芒的陣法,而他一動不動,仿佛與椅子融為一體。

謝止礿握緊魂歸劍柄,聲音發緊:“你是宋弇,還是帕卓?”

那人緩緩起身,踏著紅光而來。

謝止礿倒退幾步,後背冷不丁貼在冰冷的石柱上,而中間的長明燈燭火跟著晃了晃。

宋弇一瞬便到了謝止礿的前麵。

他低聲道:“是我。”

謝止礿驚喜道:“宋弇?”

宋弇低下頭,埋在謝止礿的肩頸處:“我不太對勁。”

“什麽?”

“我等了你好久,日日夜夜都特別難熬。宮裏的人對我很壞,我曾一度,一度特別想放把火,把他們全都燒了。”

謝止礿終於發現他不對勁,淨化之力凝聚手掌,就要當頭劈下。

宋弇反手握住謝止礿的手腕,將他反按在柱子上,然後身體緊貼,捏著他的下巴。

謝止礿終於看清宋弇眼中的瘋狂神色。

內心震顫之餘,便見對麵人拿另外一隻手握住他的下巴,把自己的臉與他貼的很近,呼吸交錯。

“你是高山聖雪,是璞玉渾金……”宋弇呢喃,幾乎是在快要吻著他的距離道,“可我好想把你弄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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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烏龍茶:

怎麽會有這種屑作者,快大結局了還想搞個強製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