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發之際,竟是伯魚伸手捏住了羽箭的尾羽,那一伸手漫不經心,羽箭卻是不能再進一步了,堪堪在釀成大禍之前停住。

有兩個隨侍反應快些,立馬尋著羽箭發出的方向追了過去。

饒是陳秉之性子再如何鎮定,也有些後怕了起來。他扶著青夫人回頭,拱手向伯魚致謝:“多謝這位小兄弟出手相助了,要不是你,我們家遠兒怕是。。。。。。”

伯魚卻是打斷了陳秉之的話,用那箭頭上明顯刻了咒語的羽箭在手上轉了幾個圈,有些不在意似地說道:“不必言謝,聽聞你是城主?”

陳秉之瞬間警惕了起來,一雙眸子閃過懷疑之色,卻是很快斂去:“不才,正是這滄海城的城主。”

伯魚笑著拉過阿稚,阿稚來不及反駁,這人嘴裏的胡話便開始了:“那便巧了,我家人逼婚,倉促逃出來,隻帶了個意中人,倒是缺個落腳的地方和些許路費。”

陳秉之看了一眼他身上的華服,猶疑了一瞬。

伯魚捏住羽箭,送到陳秉之眼前:“對了,這東西有個惡毒的符咒,不知周公子會不會受影響。”

他話才說完,就有隨侍驚呼一聲,接住了周遠忽然之間像是石雕一樣,挺直往後倒去的身影。

青夫人急喊了一聲:“遠兒!”

陳秉之倒是個鎮定的,還蹙眉補充了一句:“看來遠兒最近行事太過於肆無忌憚,惹了什麽仇家。”

他歎了一聲,放聲道:“諸位請放心,不管如何,我陳某人必然會給大家一個交代的!”

四周的百姓似乎並無異議。

看來這陳秉之城主一事還是做得不錯的,甚得民心。

伯魚悠然道:“城主,可需要會解咒的人?”

陳秉之一瞬間便做好了決定:“二位請。”

阿稚看了一眼,那兩個高壯的隨侍壓著那位姑娘上了一輛馬車,動作隱秘,並不打眼。

伯魚和阿稚也上了一輛華麗的馬車裏。

簾子一放下,伯魚便躺倒在車廂裏,捏著幾案上擺設的茶水點心,毫不客氣地吃了起來。

阿稚盤腿坐著,若有所思地托腮思索了起來。

伯魚撚了一塊桃花酥放到阿稚嘴邊,阿稚想也不想就張嘴咬了一口,伯魚竟也自然地等他嚼完再推過去一點,直到阿稚咬到了一截手指。他抬眼,嘴裏含著一半桃花酥一半手指肉,眼神還帶著深思後來不及回神的懵懂。

天真而毫無雜質的眼神直直撞進了伯魚心底,讓他想要直言言明身份。

“啊,對不住,對不住,沒把你咬疼吧?”阿稚捧起了伯魚被自己咬出了一小圈牙印的手指,有些不忍地吹了吹。

那憐惜又珍愛的眼神,讓伯魚即將要出口的話重新堵回了心口。不行,除非阿稚認出了他,不然他是絕不會出口的。隻是他都這般明顯了,怎麽這人還沒猜出他的身份,難道自己以前在他心目中那麽不足為重嗎?念及此,伯魚的眉毛便蹙到了一起。

阿稚還以為是自己太過使勁,將人咬痛了,手上的動作越發輕柔了起來,呼出的氣也格外溫柔。

那股氣纏上了指尖,酥酥麻麻的,直透到心底,伯魚有些口幹。

“不疼的。”他嗓音低啞。

“什麽?”阿稚抬頭看他。

伯魚忽然笑了起來:“阿稚怎的不坐著?”

阿稚莫名地看了伯魚一眼,見他坐的是車廂一側的長木箱,便紅著臉從地上起來,也坐到了長木箱上。於他而言,昨日還是席地而坐,今日便要直接坐到高高的地方,還是有一點不適應的。他還以為,酒樓那地方的長條凳已經夠特別的了。

伯魚又道:“方才阿稚一直盯著那姑娘,莫不是看出了什麽端倪?還是阿稚瞧著小姑娘好看,便多看了兩眼?”

阿稚抬眼看他,方才的不好意思已經**然無存了,他總覺得伯魚後麵這句話有些陰森的意味,怕不是錯覺?

“嗯,是有些蹊蹺。”阿稚斟酌著用詞,“明明那姑娘和周公子才是這件事情最關鍵的人,但是陳城主卻隻管譴責周公子,似是完全忽略掉了那姑娘的存在,連將人請回城主府都這般客氣,反而顯得有些可疑了。”

伯魚笑道:“那阿稚再猜猜,到底是什麽,能讓這城主這般小心翼翼地弱化這位姑娘的存在?又是為何要這般刻意地在所有的百姓麵前責罵周遠?”

阿稚思考片刻,認真道:“不想引起百姓的惶恐?可是一個小姑娘,能引起什麽惶恐呢?”

伯魚看了阿稚半晌,忽然問了一個不相幹的問題:“阿稚沒有法力了?”

阿稚愣了一下,脫口而出:“你怎麽知道我本來有法力?”

伯魚笑道:“我也是修道中人,知道有什麽出奇的嗎?”

這倒也是,何況伯魚的本領看起來這般大。

伯魚繼續道:“所以,阿稚為何沒有法力了?”

阿稚搖頭:“我也不知道,一覺醒來就這樣了,約莫是睡太久了,法力凝滯了?”

伯魚卻沉吟道:“這城主府可能有些危險,我怕是不能時時護你周全,阿稚可需要我借些法力給你?”

阿稚一愣,修道中人,法力借予之間必會有所泄露,散於天地之間,須得重新煉化流轉靈氣才能為己所用。是以,一般情況下,沒有誰會想到將自己的法力借給別人。

“啊?”

伯魚拉過了阿稚的手,他深邃的眼瞳專注地盯著什麽的時候,顯得格外深情不悔,讓阿稚拒絕的話堵在了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