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佑從來沒想過這件事還能這樣做,當皇帝含住他的時候,他整個人就像被放上天空的煙花,很快地衝上高處,又突然被炸得頭暈目眩。

心髒跳得連呼吸都困難。

從開始到結束,腦子一直處於混沌的狀態,所有的思緒都湧到了那一個地方。他雙手被夏司言牢牢鉗住,沒有一點力氣抵抗。他甚至沒能說出一個字,隻能像溺水的人一樣無望掙紮,身體反弓得如同瀕死。

夏司言埋著頭,沒有看到他紅得幾欲滴血的瞳仁,但夏司言靈巧地掌控了他全部的歡愉。

韓佑活到三十歲第一次知道情欲是這樣讓人無法自拔,在最後抵達的時候控製不住地抽泣起來。夏司言抱著他低聲哄了一會兒,等他平靜下來才喚人進來倒茶漱口。

“現在能睡著了嗎?”夏司言用薄被把他高chao過後的身體包裹起來,整個的抱進懷裏,問他:“舒服嗎?”

韓佑把臉埋進被子不說話,露出來的耳朵和脖子都是紅紅的,好似剛才情動的紅潮還沒有退去。

“不想說話就睡吧,”夏司言親了親他的後頸,喃喃道:“韓愛卿。”

韓佑的心跳仍亂得一塌糊塗,過了很久才緩過神來,感覺到夏司言還在安撫似的一下一下親他的後頸,聲音有點沙啞地說:“陛下,睡了吧。”

“好。”

夏司言第一次做這種事,實際上也提心吊膽怕沒有把韓佑弄舒服,表麵上雲淡風輕,其實一直在觀察韓佑的反應。這時他確定韓佑應該是舒服的,終於放下心來,把人裹緊了,手和腳都掛在韓佑身上,沒過多久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是例朝的日子,兩人都睡得差點誤了時辰。韓佑要提前趕到皇極殿去候著,沒有時間跟夏司言溫存,甚至也沒有時間因為昨晚的事情不好意思。急匆匆洗漱完畢隨意吃了幾口東西便走了。

皇極殿離長樂宮不遠,但韓佑不想讓人看出來他是在長樂宮裏過的夜,故意繞了一段路從南華門那邊過去。

這時吳世傑正好和一個官員一起進了南華門,都看到韓佑從鍾靈宮的方向過來,那官員正要跟韓佑打招呼,吳世傑攔住他:“我勸春台兄還是不要這個時候叫尚書大人為好,免得彼此尷尬。”

張春台詫異道:“為何?”

張春台和吳世傑都是戶部的五品官,沒資格從正南門進宮上朝,左右也站不到皇極殿裏頭,這時便並不著急趕時間,優哉遊哉地往皇極殿走。

吳世傑望著韓佑步履匆忙的背影,冷笑了一下,小聲道:“昨天夜裏韓大人在宮裏過的夜,春台兄看不出來嗎?”

因為韓佑到戶部上任後就發生了棋盤街的事,連著半個多月沒露麵,張春台跟這位新上任的戶部尚書大人並不熟悉,隻知道他是皇帝麵前的紅人。

張春台自己不黨不群,對這種得寵的大臣原也沒什麽感覺,後來聽說韓佑為了將北昌細作的消息傳給城防軍,不惜以身犯險,又對這位年輕的部院大臣生出了些好感。

“韓大人在宮裏過夜不是很正常的事嗎?”張春台說,“聽說是他中毒之後,陛下特準他在宮裏休養的。”

有些值班的官員晚上也會住在宮裏,隻要不去後宮,都沒什麽問題。更何況皇帝現在還沒有後宮,外臣在宮裏住一晚上更不是什麽大事了。

吳世傑用下巴朝韓佑來的方向指了指,“那邊又不是太醫院,他從那邊過來,不是很可疑嗎?”

韓佑是從西北方向過來的,皇宮的西北角是後宮嬪妃和年幼皇子的居所,如今住人的地方隻有皇太妃的鍾靈宮和二殿下的長曦宮。

張春台道:“那也有可能是從二殿下那裏過來的。”

“春台兄別忘了鍾鼓司也在那邊,”吳世傑壓低聲音,鄙夷道:“京中盛傳韓大人跟宮中一名舞姬有染,我看他多半是從鍾鼓司過來的。”

這話就有一點背後惡意揣測的嫌疑了,張春台不搭話,加快腳步往皇極殿走去。

此時晨光熹微冷雨才停,皇極殿前廣場上零零星星一些小水窪倒映著碧藍的天空。大雨衝掉了昨夜燃放煙花的痕跡,這裏又恢複了往日的威嚴。

厚重的朱漆木門被司閽緩緩推開,候在門外的大臣們依次進入殿內。

韓佑還有些踩在棉花上的感覺,一顆心高懸著,不知為何竟有些發慌。工部尚書詹宇站在他前頭,回過頭小聲問他:“景略昨兒個歇在宮裏的?”

韓佑嚇了一跳,一股冷意從背脊竄到頭頂,瞬間令他頭皮發麻,還沒想好怎麽回答,吳聞茨和胡其敏也到了。吳聞茨的位置在文官列首位,經過韓佑身邊的時候停了下來,小聲說:“景略,下了朝一起走。”

韓佑恭敬答是,吳聞茨才慢慢走到前麵去站好。

這時詹宇還想繼續剛才的話題,擠眉弄眼地問他:“昨兒陛下在宮宴上突然宣布對北昌開戰,你也是沒有提前得到消息的吧?皇上是不是才想起來咱們沒錢打仗,抓著你想辦法去了?”

韓佑這才發覺自己是緊張過頭了,皇帝召大臣在宮裏夜談其實是很正常的事,昭國的曆任皇帝都有這個傳統,隻是他身在其中有些心虛,不免把事情想複雜了。

他清了清嗓子,道:“正是如此。”他本來就和夏司言說了戰爭經費的問題,這樣也不算撒謊。

突然有些後悔早上專程繞的那一段路,其實他就大大方方從長樂宮出來也能說得通。除非是長樂宮內有人說出去,否則誰會想到他和皇帝在宮裏做了什麽?

自從高擎隱退,夏司言徹底清理了一遍長樂宮裏的人,如今就連舞姬也不再召進去,出入都是信得過的,應當不會出問題。他這樣想著,心思便穩定下來。

殿外很快傳來三聲鞭響,還在交頭接耳的官員立刻序班站好。

皇帝這日到得有些遲,踩著時間從側門入內走到禦座前,官員們整齊劃一跪地行禮,待禮儀流程演完,皇帝在禦座上坐下,問:“各部衙可有事奏?”

官員們都低著頭,夏司言看到韓佑站在文官列裏,恭順而嚴肅,跟昨天夜裏情難自已的樣子辯若兩人。夏司言看了他一會兒,又把視線轉到出列準備奏事的兵部尚書周奎身上。

“啟稟陛下,”周奎奏道:“北征大軍的第一批軍糧軍械、火藥軍餉已經安排運往北境,保證俞將軍抵達後能立刻起兵。”

夏司言點點頭,“這一批次花了多少銀子?”

“六十六萬兩,”周奎回答:“第二批次將在十一月底籌辦運出,因著還需要為士兵購置冬衣,所以要多花十五萬兩,預計共需八十一萬兩銀子。”

他說完看向韓佑,意思是讓戶部把錢準備好。這時工部尚書詹宇也出列奏道:“啟稟陛下,河道總督楊廣臨上折子說京城通往斛州的運河有好幾處河道淤積,致使河床升高、河道堵塞,影響漕運和泄洪,請求追加預算清理河床。”

京斛運河貫通了昭國中部到東部的水上運輸,地位十分特殊。而且此運河流經了幾個規模巨大的城池,若是泄洪能力被削弱,一旦發生洪澇,後果將不堪設想。夏司言聞言皺眉道:“這又需要多少銀子?”

“回陛下,需要四十萬兩。”

詹宇這個事情本來是準備要在朝會之後到暖閣去說的,但是現在戰事一起,財政必然吃緊,他不得不在朝會上當著眾多部院大臣的麵兒說出來。皇上金口一開,這錢才有著落,否則河道出了問題,最後還是要拿他工部是問。

夏司言看向韓佑,叫道:“韓愛卿。”

韓佑被這個稱呼叫得心中一悸,出列躬身道:“臣在。”

夏司言不滿意,又道:“韓愛卿。”

此時已經有些大臣不明所以地看過來,韓佑覺得自己耳朵有點燙,隻好回答:“是,陛下。”

夏司言看到他耳廓上的緋色染到了脖頸,幾不可查地笑了一下,才開口問他:“今年的財政預算裏,能挪出這一筆開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