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韓佑的那句話,夏司言便舍不得走了,到第二天天快亮的時候才在侍衛長鍾萊的催促下匆忙離開。

今天沒有朝會,韓佑可以多睡一會兒,但是夏司言走了之後韓佑就睡不著了。夏司言帶走的溫度和氣息都讓韓佑覺得空落落的,才剛剛分開一會兒就開始想他。

大概是怕弄出聲響,昨晚夏司言很溫柔,在韓佑的記憶裏他們好像是第一次這樣溫柔地做。並不著急抵達終點,一邊擁吻一邊輕聲說著愛意,讓韓佑整個人都沉淪在這樣的柔情裏。

抱著被子貪戀夏司言的味道,很想再跟他多膩一會兒,因為太過於想念,竟生出些悲傷的情緒來,甚至想要大哭一場。

三年前他愛夏司言,是可以看著夏司言三宮六院為國家綿延皇嗣的愛,是忠心輔佐毫無雜念的愛。現在他愛夏司言,是希望夏司言永遠都隻愛他一個人的愛,是洶湧的欲望和卑鄙的私心。

他不是那個剛正無私的韓佑了,幾個月前他還可以有理有據地勸夏司言立後,現在他看到遞進內閣的折子裏有進言請求皇帝選妃的,都恨不得把那折子扔到廢紙堆裏去。

他為自己的念頭感到羞恥。

到了卯時,雜役來敲門請韓佑去廳堂用早膳,韓佑才起床洗漱穿好衣服出去。

因為頭天晚上跟夏司言弄得太晚,沒睡醒,韓佑坐在餐桌前便忍不住連著打了兩個嗬欠。

湯顯幫他把蓮子蜜棗小米粥盛好推到他麵前,“大人昨晚也沒睡好嗎?”

“嗯,”韓佑沒什麽精神地應道,“怎麽湯文書也沒睡好?”

“哎!”湯顯長長地歎了口氣,“昨晚我睡下的時候總是聽到奇怪的聲音,害我一晚上沒睡著。”

韓佑頓時清醒了,有點心虛,“什麽聲音?”

“就像是有人在咚咚地敲牆壁的聲音,間或還像是有人在哭。我起來查看,又聽不見了。等我躺下,那聲音又響起來,我就這麽起起睡睡地折騰到大半夜。”湯顯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韓大人也聽到了嗎?”

湯顯的房間在韓佑房間背後,正好隔著一麵牆。韓佑沒想到他們已經很小心了還是弄出這麽大動靜,覺得自己耳朵有點燙,清了清嗓子說:“沒有聽到。”

“嘿,奇了怪了,”湯顯撓頭,“我問了那兩個雜役,他們也說沒聽到什麽聲音,難道是我的房間有問題?”

韓佑鎮定地舀了一勺粥放進口中,不再說話。

等到用完早膳,韓佑婉拒了湯顯約他到庭院裏去散步的邀請。他覺得十分尷尬,至少最近兩天還是要避免跟湯顯接觸了。否則湯顯非要跟他探討那究竟是什麽聲音的話,韓佑擔心自己會因為臉太紅了而暴露秘密。

時間還早,他準備回戶部去看看,這個時候大家都到衙門上值了,正好有幾個事情要吩咐李恬去處理。剛走下台階,就見一個兵部的小吏急匆匆跑進來,那小吏認識他,看到他便徑直跑過來單膝跪地道:“韓大人,鎮國將軍發來的邸報。”小吏雙手把邸報捧過頭頂,“北征大軍首戰告捷!”

韓佑忙把邸報接過來看,是十日前與北昌國在邊境交戰,俞嗣獻率軍八萬把對方十萬大軍打得落花流水,狠狠出了一口棋盤街爆炸案的惡氣。

他把邸報翻到最後看戰損情況,昭國士兵死亡一千一百人,重傷二千七百一十人。後麵附著陣亡士兵的名單,整整八頁紙密密麻麻都是名字。

韓佑心裏隱痛,“這個報給陛下了嗎?”

“還沒,”那小吏答道:“這是剛剛才收到的。”

“嗯,陛下那裏我去一趟。你趕緊把抄寫件送到通政司,戶部也抄送一份,陣亡士兵的撫恤要馬上發下去。”

“是。”

長樂宮裏的宮人對韓佑已十分熟悉,他出入長樂宮無需通傳。

夏司言因為昨晚幾乎沒怎麽睡覺,回了寢殿又去補眠了。韓佑到的時候就遠遠地看到夏司逸正在小內侍的陪伴下,坐在廊前搖頭晃腦地背書。

“先生!”夏司逸還沒等韓佑走近就看見他了,把書往內侍懷裏一丟,跑過去拉韓佑的手,“好久沒看到先生了,先生來求見皇兄嗎?”

“對,”韓佑蹲下來跟他平視,揉了揉他的頭,笑著說:“臣也好久沒看到二哥兒了,二哥兒為何今日在這裏讀書啊?”

“啊,”夏司逸皺著臉,苦惱地說:“老張先生和小張先生都生病了,這幾天沒人給我講課。皇兄讓我過來他給我講,結果他到現在還沒起床嘞!”

夏司逸說的老張先生和小張先生是文淵閣大學士張允棟和張正均。夏司言前不久安排了這兩位給二殿下做侍講,正式教授他治國之術。

“陛下還沒起嗎?”韓佑站起身,“臣有很重要的事要稟告陛下,臣進去看看。”

夏司逸要跟著一起去,韓佑就牽著他的手一起進了寢殿。

繞過金飾玉雕的六折屏風,便見**錦被隆起,皇帝還睡得很沉。雪球趴在床邊上,先**的人一步察覺了有人靠近,一骨碌爬起來,搖著尾巴往夏司逸身上撲。

韓佑鬆開夏司逸的手讓他去跟雪球玩兒,自己走到床邊上坐下,從被子裏把夏司言的臉撈出來,輕聲喚道:“陛下。”

夏司言嗯了一聲,抓住韓佑的手貼在唇上,翻過身繼續睡。韓佑又叫他,“陛下,起來了。”

夏司言小聲嘀咕了句什麽,韓佑沒聽清,回頭看一眼夏司逸,見他正和雪球玩兒得起勁沒有注意到這邊。韓佑便俯身吻了一下夏司言,說:“陛下,北征軍發了戰報回來。”

夏司言這才稍稍睜開眼,看到韓佑的臉就近在咫尺,抬起身子想親他,韓佑把他按下去,“二哥兒在呢。”

“夏司逸!”皇帝叫了一聲。

夏司逸跑過來,“皇兄,你醒啦!”

“早課做完了嗎?”

“做完了。”

說著他就要背給皇兄聽,剛起了個頭,夏司言打斷他,“好了,你去書房等著,朕馬上過來。”

“哦。”

夏司逸聽話地往外走,雪球也跟著跑了出去,很快便響起殿門闔上的聲音。

韓佑把邸報拿出來,咬著皇帝的耳朵說:“臣恭喜陛下首戰告捷。”

夏司言掀開被子把韓佑罩進來,捧著他的臉就親。

韓佑心裏狂跳,夏司言的氣息鋪天蓋地地籠著他,他掙紮著,“陛下,您先……”

夏司言抱著他翻了個身,把他按在下麵,兩人都有些情迷意亂。明明才剛剛分開不到兩個時辰而已,卻生出了小別勝新婚的感覺。

“唔……邸報……”韓佑做了最後的掙紮。夏司言吻著他的脖子向下,解開他衣服的扣子。韓佑捏著邸報的手鬆開,心裏想,算了,等一下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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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司逸:馮公公,皇兄讓我過來等他,我都等了半個多時辰了,他還沒來,我去看看好了。

馮可(嚴肅地):陛下正在和韓大人商議軍政大事,二哥兒千萬不要去打攪。

夏司逸:哦。

雪球: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