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世傑一腳踹翻了凳子,又把桌上的東西都掃下去,氣急敗壞道:“殷大俠,你這是什麽意思?”

殷尋抱著膀子站在吳世傑麵前,冷眼看這位廢物衙內發脾氣。等到他覺得吳世傑的脾氣發得差不多了,才開口慢條斯理道:“我說了,你情報有誤,對方有絕頂高手,我沒有勝算,所以錢退你一半。”

“我花那麽多錢請你來京城不是讓你來玩兒的!對方有什麽絕頂高手?你是天下第三!難道他們有天下第一不成?”

“如果你早說南魁聖手在他們那邊,我就不來這一趟了。”

“南魁聖手?”

“南魁聖手鍾萊,”殷尋冷笑,“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吳公子倒是會找敵人。”

“什麽?”吳世傑怪叫一聲,“你說那什麽什麽手,他叫什麽名字?”

“鍾萊。”

“鍾萊?”吳世傑腦子裏轟然一響,鍾萊他認識,是皇帝的禦前侍衛長!他有些不敢相信,又描述了一番他認識的鍾萊的形貌,得到殷尋的肯定答複後,他後退幾步,頹然坐在太師椅上,“竟然是鍾萊在暗中保護?”

殷尋早已不耐煩,從懷中抽出銀票扔給吳世傑,“退給你五千兩,以後這種事情不要再來找我了。”

吳世傑還在愣著,沒察覺殷尋已經跳窗戶走了。他獨自坐在房中,自言自語地說:“鍾萊不可能去保護一個外官,更不可能去保護一個舞姬。那麽隻有一個可能,那個女人根本不是舞姬,而是一個身份地位非常高的……”

他想起上一次朝會,看到韓佑從皇太妃的鍾靈宮那邊出來,那個女人的真實身份似乎不言而喻了。

吳世傑頓時興奮起來,這裏頭的彎彎繞可就太多了。外臣和先皇的妃子搞在一起,不管小皇帝有多寵信韓佑,隻要這件事捅出去,對韓佑就是毀滅性的打擊。往大了說,這就是對先皇不忠不孝,這頂帽子一扣,他韓佑再有多大的能耐,也是翻不了身了。

吳世傑激動得發抖,站起來在房中走了兩圈,恨不得立刻就把這件事昭告天下。

韓佑和夏司言兩人在侍衛的護送下回了長樂宮,鍾萊怕對方調虎離山,沒敢追過去,回了宮才說:“陛下,我去調查一下對方是什麽來頭。”

“你看到他了嗎?”

“沒有,但是我感覺到他的氣息,武功很高。”

“在你之上?”

“不,他應當打不過我。”鍾萊謹慎道:“不過還是算頂尖高手了。”

夏司言想了想,“算了,既然是頂尖高手,都過了這麽久了,你現在追出去也不一定追得到。這兩天加強守衛,若是來取朕性命的,不會這麽容易罷休。”說完他頓了一下,“不,不對。他不是衝朕來的。”

韓佑點頭,“嗯,陛下那身裝扮,除非是長樂宮出了內鬼,否則不會有人想到那是你。可若是長樂宮裏有內鬼,在宮裏下手可比在外頭下手容易多了。所以,應當是衝我來的。”

夏司言抓住韓佑的手,“你搬到宮裏來住,不要回去了。”

“無妨,平時我出門身邊都是帶了侍衛的。”韓佑安撫地拍了拍夏司言的手背,“選在今天下手,是因為鍾萊他們藏得太好了,對方定是以為我們身邊沒帶人。這說明對方還是忌憚的。”

最近開辦官營的事情正是關鍵的時候,很多事情需要韓佑親自處理,一直住在宮裏不出去也確實不方便。夏司言道:“鍾萊,你在禦前侍衛中挑選幾個高手,貼身保護韓佑。”

“是。”

夏司言本來想讓鍾萊去保護韓佑的,但是鍾萊到宮裏來做事完全是因為他和先皇的一筆舊債,鍾萊答應保護皇家三十年,但僅限於皇家的人,讓他去保護韓佑就壞了規矩,夏司言不好開這個口。

想到這裏,夏司言心裏就隱隱動了給韓佑一個正當名份的念頭。昭國禮製森嚴,要立男後幾乎是不可能的,但夏司言想把這個不可能變為可能。

因為這個變故,下午的出遊計劃全部都取消了,韓佑陪著夏司言在宮中呆到傍晚。

用晚膳的時候,夏司言又不禁擔心起韓佑的處境,“開辦官營,不若還是分一些給那些世家大族吧,否則他們對你怨恨太深了,我怕埋下禍根。今天派人來殺你,明天不知道還會出什麽事,我不放心。”

韓佑倒是無所謂的樣子,把湯盅抱在手上小口小口地喝,“我們不是一早就說好了嗎?這次都用那些寒門出生、無黨無朋的官吏,若是被一點小小的威脅就嚇到妥協了,那些人隻會變本加厲。他們越是跳腳就越說明我們做得有成效,新用起來的官員更會對陛下忠心耿耿。”

“我不想你冒險。”

夏司言已經有些不高興了,韓佑還在繼續說:“過去不管是土地還是官營的鹽鐵,都是世家大族壟斷了命脈,他們越來越富,國庫越來越窮,小老百姓的日子也越過越艱難。如今要打破這個局麵,勢必會傷筋動骨,如果有人要犧牲……”

“如果有人要犧牲那也不能是你!”夏司言冷著臉打斷他,“別跟我說什麽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話!你要是抱著犧牲自己的念頭來做這些事,現在就別幹了!”

韓佑牽起夏司言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哄道:“別生氣,有陛下在,我怕什麽?”

夏司言仍冷著臉,“韓景略,我不是什麽仁慈的君主,你敢有什麽事,我就敢當暴君,你大可以試試。”

這時靜謐的皇宮裏突然響起一陣悶雷似的鼓聲,急促激越,令人不禁感到心慌。

韓佑頓了一下,望著門外驀然起身,“有人在敲登聞鼓?”

登聞鼓是架設在惠極門外的一麵大鼓,專給言官傳遞緊急奏折用的。因彈劾官員的折子必須走題本的流程,要經過通政司送到內閣,所以景帝為了防止彈劾內閣大臣的折子被扣留,專門命人架了這麵鼓,隻要敲響登聞鼓,就可以把題本直接交到皇帝手上。說是傳遞緊急奏折,其實就是彈劾內閣大臣時用的。

登聞鼓一響,頓時所有人都緊張起來——朝堂要有大事發生了。

夏司言轉頭吩咐道:“馮可,去前麵看看發生什麽事了。”

馮可應了,趕緊跑出去。韓佑蹙眉歎氣,“這內閣才發生了這麽大的人員變動,就有人來敲登聞鼓,又有一段日子得忙了。”

夏司言總覺得心裏有不好的預感,“會是彈劾誰呢?”

韓佑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不會是彈劾我的吧?”

“彈劾你什麽?”

“比如色誘君主,以身犯上,”韓佑邊笑邊往外走,“我回內閣去看看。”

“等等,”夏司言沒來由的一陣心慌,拉了韓佑的手說:“你別走,等馮可去看了再說。”

“陛下真的以為是彈劾我的嗎?”韓佑收斂了笑意:“臣對天起誓,臣沒有做任何於國於民不利的事,沒有做任何有違朝令的事,沒有做任何背叛陛下的事。”

“我知道,我信你,但是萬一有人要害你呢?”

“身正不怕影斜,”韓佑肅然道,“我韓景略從不擔心這個。”

不多時,馮可氣喘籲籲地跑回來,跪地道:“稟……稟陛下,惠極門外聚了一幫六科廊的言官,他們……他們……”

夏司言急道:“他們要幹什麽?”

馮可看了一眼韓佑,又低頭盯著夏司言的鞋麵說:“他們彈劾韓大人與……與皇太妃私通。”

夏司言和韓佑聞言都是一驚,“什麽?!”

正在這個當口,一個鍾靈宮的宮女飛奔而至,撲倒在夏司言腳下,哭道:“陛下!太妃娘娘在宮裏上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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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的登聞鼓有私設,曆史中的登聞鼓每朝每代作用都有所不同,但並不是言官專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