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佑的嘴裏很涼,有荔枝的香味,還有一點苦澀的味道,夾雜著淡淡的血腥。夏司言全部的身心都被這一點味道勾引了,隻想狠狠地欺負他,奪取更多。

韓佑震驚了一瞬,隨後便劇烈掙紮起來。他比夏司言大十幾歲,卻完全掙脫不開夏司言的挾製。

夏司言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強吻,在最初的慌亂之後漸漸掌握了技巧,吻得溫柔又深情。韓佑不再抵抗,也毫不回應,緊閉著眼睛,睫毛在微微顫抖。夏司言看到他睫毛上掛著水珠,終於放開他,吻了吻他顫抖的睫毛,嚐到了一點鹹味。

夏司言的殘暴跟他的壞脾氣一樣收放自如。現在把人欺負狠了,又擔心韓佑生氣,於是熟練地換上一副委屈又可憐的樣子,趴在韓佑胸口,安靜地抱著韓佑的脖子。

誰也沒有說話,韓佑腦子裏很亂,他遇到了他從政以來最棘手的一個問題。他絕對不想捅破的窗戶紙被捅了個大洞,假裝無事發生這一招已經不靈了,現在該怎麽辦?這段時間以來他蒙著眼睛捂著耳朵,試圖跟夏司言保持這種不進不退的關係。一來,誰也不想因為這種事情得罪皇帝,二來,他也確實舍不得。

他每次想解決這個問題的時候,都告訴自己再等一等。結果一拖拖到現在,拖到他自己也深陷其中。

他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

捫心自問,他不想跟夏司言親近嗎?想。他不喜歡夏司言碰他、吻他嗎?喜歡。可是……

韓佑睜開眼睛,望著彩繪的屋頂出神。他反思自己是什麽時候變得這樣優柔寡斷的?

一開始隻是意識到皇帝不正常,他小心避讓周旋,以為自己能控製得很好。後來又給自己找借口說遷就忍讓一下也無妨,再後來呢?他什麽時候也變得不正常了?

理不出個頭緒來。他隻記得最近一次心軟,是夏司言抱著他,求他隻要一次。

韓佑又給自己找借口,那麽就一次吧。他輕易地說服了自己,抬手擁住夏司言。

夏司言正惴惴不安地等著韓佑的反應,沒想到韓佑會突然抱住自己,躁動不安的心得到了鼓舞,他撐起身子,雙手按在榻上,是一個把韓佑囚禁在懷裏的姿勢。他無限柔情地看著韓佑的眼睛,再一次吻了下去。

這一次韓佑順從地回應了。他感覺到夏司言越來越投入的熱切,自己也跟著一起下墜。

殿內很靜,門外有蟬鳴、有風吹動樹葉的聲音,還有遠處報時的鍾聲悶悶回響,韓佑覺得自己仿佛身處夢境。他徹底放棄抵抗,任由皇帝把他帶向五彩斑斕的深淵。

忽然他聽到一陣很輕的腳步聲,有人來了!

這一瞬間,讓人驚悚的顫栗順著背脊竄到頭頂,嚇得他幾乎心髒驟停。他一把推開正吻得投入的夏司言,撐著身子坐起來。

原來是那條白色的小狗,那狗腳步輕盈地跑了過來,汪汪叫了兩聲,吐著舌頭朝他搖尾巴。

他鬆了一口氣,心髒還在胸腔裏重重地砸著。這一嚇使他清醒了,嘴唇還留著夏司言給他的強烈觸感,但心裏那道防線也漸漸重新建立了起來。

夏司言突然被他推開,也並不像以前那樣發脾氣,而是又從後麵抱了上來,在他脖子上拱著,撒嬌地叫他:“先生。”

韓佑捉住夏司言不老實的手,柔聲道:“陛下,到此為止吧。”

“先生,”夏司言耍賴地吻他的脖子,語調又軟又可憐,“朕好喜歡、好喜歡你。”

韓佑心軟得亂七八糟,抵抗也不怎麽認真了,剛剛建立起來的那道防線在寸寸潰敗,身心也跟著漸漸淪陷,然後他聽到夏司言說:“從今以後,朕讓你呼風喚雨,讓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這句話突然驚醒了沉醉的夢中人,韓佑抓住皇帝的手,強硬推開:“陛下,真的……到此為止了。”

夏司言正上頭,又被打斷,有些惱火,“又怎麽了?”

韓佑坐直了,胸口起伏地發了一會兒怔。夏司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不妙,臉色也驀地變了,皺眉問他:“這是什麽意思?”

“臣……”韓佑抬眸看向夏司言,一字一頓地說:“臣罪孽深重。”

夏司言臉色冷下來:“你想說什麽?又要來不合禮數那一套嗎?”

韓佑沉默不語,夏司言突然掐住他的脖子,在他耳朵邊上說:“有時候朕真的想把你關起來,把你捆起來,折斷你的筋骨,讓你在這宮裏跟朕一起做孤家寡人。”

小狗搖著尾巴,想讓韓佑跟它一起玩兒,它搞不懂那個脾氣很壞的新主人在對它的舊主人做什麽,還一個勁兒地往韓佑腿上撲。夏司言骨子裏的殘暴又上來了,手裏下了力氣。韓佑看起來很難受,但還是一言不發,也不掙紮。

夏司言到底不舍得真的殺了他,最後一把將人推開,吼道:“你到底要什麽?!”

小狗嚇了一跳,喉嚨裏發出嗚嗚的聲音,夾著尾巴躲到了書案下麵。

夏司言隨手拿起被撞翻的大瓷碗,揚手摔在地上,崩裂的碎瓷片在光可鑒人的地板上跳躍,小狗夾著尾巴跑得更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