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懷念以前的日子,隻是,隻是好像那段生活離她很遙遠了,她,似乎忘記了什麽,每次她問師父這是什麽朝代或者她為什麽會在這時,師父總是回答她,既然選擇修仙的道路,就不要再管凡間的是非,他不知,即使知道也不會回答。

這一夜北棠亂七八糟做了很多夢,這會兒又靜下心來想了許多,腦子卻是越想越亂,最後終於覺得好累好疲憊,再次沉沉睡去,想不起這些惱人的無奈的事情就算了,反正眼下才是最要緊的。

先前便說過這唐曉寶是個大忙人,現在把掌門弟子關在這黑咕隆咚的地方,這汨羅師尊雖然有這膽子,但是對掌門還是有幾分忌憚的,所以這派人來送夥食的事情他還是安排了自己德高望重的大弟子唐曉寶親自來,而曉寶整日忙東忙西的,自然這送飯的活兒不會那麽準時,便派了北棠的冤大頭,也就是他的徒弟,落夢璃來,叫一個嬌生慣養的公子哥來這鳥不拉稀的地方,本來也不大可能

所以,送飯忘記這岔卻是經常上演的。

這天吃完午飯,他早早來到練武場,提著劍還沒揮幾下,早有幾個師弟過來和他切磋。乙班的大師兄最狡詐,劍招上眼看要輸給他,忽然開口道:“夢璃啊,以後是不是你給小師妹送飯?”

落夢璃原本對這差事就不喜歡,心中一驚,劍招立即露出一個破綻,那廝趁虛而入,手腕一轉,將他的劍擊落,笑道:“你輸了。這就趕緊去送飯吧?不然你師父知道會怪罪的。”

他居然忘了!落夢璃僵硬的嘴角隱隱抽搐,半響,灰溜溜地奔出練武場,去廚房拿飯。因著兩人從入門以來的不和,加上那禦劍大會上他敗給了這個犯人,兩人見麵自然從來沒什麽好的,今日早上新學的仙法又複雜,他隻顧著練招,竟把她被禁閉的事情忘得一幹二淨。

真煩,這個北棠木一定和他有仇,她關禁閉,害他也跟著倒黴,每天要往那個可怕的晦思洞跑三趟,午後修行的時間也被迫縮短了,到時若是被其他師兄弟比下去,曉寶師父原本就對自己若即若離的,若是再這般,想到此,他便對北棠要吃的飯菜狠狠瞪了一眼,似乎那飯菜就是萬惡的北棠了。

他從小就受到父母的寵愛,在島上時候一直被大家寵著,來了這無極門,因著仙姿不凡,一直是呆在最好的班級,甲班,他輩分雖不高卻仗著爹娘都是島主,而且和汨羅師尊尊上都是至交自然不會有人敢叫他做什麽的,隻有師父才會安排他做這樣的破事,而他急著想要修煉超過那個凡人,是以這大半年的時間裏他在練功的事情上麵極其嚴格,到了苛刻的地步,發誓一定要學會曉寶師父交給他的所有東西,再不讓那些人小看自己。眼下因為要給這冤大頭送飯,午後修行的時間完全錯過了,這讓他怎麽能不惱。

廚房大娘倒是早給北棠準備好飯菜了,放在籃子裏,見他來了便笑吟吟地遞給他,說道:“喏,快去吧。可別讓掌門弟子餓著。怪可憐的。”

可憐個鬼!可恨才對!她偷懶受罰,居然還連累別人!看著那還擺在桌上的籃子裏的飯菜,落夢璃又狠狠瞪了眼那飯菜才走過去提了過來。

走到半路,悄悄把蓋子揭開,卻見裏麵放著兩盤菜,一碗白米飯,還有一碗雜七雜八的菜。他偷偷撿了最大的魚肉塞嘴裏,吃得津津有味,吃了會兒想著那青菜也是美容之品也拿來嚐了嚐,將那西紅柿炒雞蛋吃的還真個精光,就見碗口有了點紅色湯汁而已,他才抹了抹嘴,看著滿意的傑作,一碗白飯,一碗清湯白水,裏麵飄著幾根青菜葉子。

哼,能有這樣算不錯了,去悔過的人要吃那麽好幹嘛。

晦思洞裏沒有光線,所以落夢璃早準備了火把。好容易劃船滑過鐵索到了石屋,裏麵卻黑漆漆地,沒聲音。他冷冷說道:“北棠木,吃飯。”

沒人理他。

落夢璃見這人居然還擺架子不理她,怒火燃起:“北棠木!”他提高了喉嚨。

還是沒人理他。

這下他終於覺得有些不對勁,皺了皺眉,趕緊跳上岸奔進石屋,火把一揮,卻見那個女人在石**縮成一團,似乎是睡著了,嘴邊還有一粒棗核沒有吐掉,口水不停地流著,旁邊的石台上,有一灘燒盡的燭淚,還有幾根沒燒的

蠟燭和一把火石。

他歎了一口氣,伸手去推她,說道:“喂,醒醒,吃飯了。”

北棠迷蒙地睜開眼,卻見眼前火光明亮,落夢璃滿麵不耐煩地看著自己,他手裏還提著一個黑色大籃子。

“吃飯。”落夢璃見人終於醒了,氣鼓鼓地把飯菜重重地放在石台上,回頭一看,她卻縮在那裏不動,不由有氣,“你要是不吃,就說一聲,省的我每天飛來飛去,浪費時間。”

北棠卻隻覺渾身發冷,動都不想動,這人一向對自己惡狠狠地,好像欠了他一屁股債一樣。待要與他吵起來,卻又沒那精力;待要較真不吃,這持久戰她可不擅長,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她猶豫了半天,隻好慢吞吞地從**爬下來,裹著一堆衣服端起飯碗。

好在飯菜還有餘溫,甚是可口。她吃了大半,抬頭見落夢璃盯著自己,便輕道:“你也沒吃麽?”

落夢璃被她說中心事,臉微微一紅,卻是眼一瞪,毫不客氣地哼了一聲:“你快點吃吧,我好趕緊回去。”

北棠咕嘟一聲,小嘴咂巴著喝了一口湯,道:“你現在就可以走。晚飯的時候再過來收拾舊碗碟,這樣就不會浪費你多少時間了。”

他倒沒想到她竟然沒有為難自己,半晌,才說道:“你一個人在這裏,不想有人多陪你說話麽?”

北棠卻懶得回答,隻是飛快把飯吃完,碗碟放進籃子裏遞給他:“好了,你帶走吧。”

落夢璃倒是分外覺得尷尬起來了,他訕訕地接過籃子,還想再說什麽,見她冷得臉色發青,心中不由一軟,柔聲道:“師父讓我帶話,問你要不要加幾床被褥過來?”

北堂正求之不得,他既自己提了出來,她便乖乖點頭。

他甚少遇到北棠和他如此安靜和諧的情況,與印象中那執著冷冽,對他冷若冰霜渾然不理的樣子倒是大異,這會竟然對這個女娃有些好奇起來。左右看看,又道:“那……你還想要什麽?書?還是玩具?一個人這樣呆著,很難熬的。”

北棠慌忙搖頭:“不用了,不勞煩你。”

落夢璃隻好離開,鎖好鐵索,又按著原路出來,上船,沒劃幾下,卻到了洞口又跑回來,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沒好氣地說道:“這裘衣先借你,可是青狐的細毛做的,不許弄髒了。晚上我會再給你帶幾本書和蠟燭,你也別太逞強了,如今這般光景……”

北棠垂頭不再說話,他也確實不擅長和這人相處,隻好急急地走了。

到了晚上,他果然遵守諾言,不但帶了兩床棉被,幾件厚衣服,還提了一摞書,倒不是些講解仙家道理的書,全是些民間的小說故事或者傳說,甚至有些幽默大集,這些東西一擺,清冷的洞內終於有點溫暖的味道了。

“這些蠟燭你先用著,用完了我再給你帶。師父要我代話給你,說洞裏濕冷,你要注意每天練功,否則下次就不知道師尊要怎麽懲罰你了。這裏是尊上給的五行譜,千萬記得要練。”

他一麵說,見北棠隻是木訥訥地看著自己不由微微譏諷地笑道:“難道你還想在這地方呆下去嗎?”

北棠卻不隱瞞,說道:“是的,我不想練功。但我也不想呆在這裏,可惜現在沒有兩全的方法,不是嗎,所以,不如呆著”

落夢璃嘴角猛然抽搐,最後化作兩聲幹笑:“歪理歪理,這話要是當真被師尊聽到,想想汨羅師尊那火爆脾氣,況且他又是掌管律法的長老,管你是掌門弟子,哪怕他親女兒都沒用,你還是好好反思把,我不跟你扯了”

“那也沒辦法,我想不起來為何要修仙,為什麽沒有一條可以走的仙路呢,可以不用修煉,大家直接走上去就能成仙,豈不是輕鬆快哉”

“⊙﹏⊙b汗,這事我無從告知,至於現在的你,已經是掌門弟子尊位,這事板上釘釘的事情,是以,仙家修煉講究清修,你還是慢慢熬吧,倒是那神奇的仙路,我隻當是幻想的太多,這世上之人做事但凡想成功都是需要一番刻苦努力的,若是真有這路走,豈不是人人都能成仙?”

“我也想成仙啊,可是我不想修煉,也不知為何要成仙,不能為了一時好奇便讓自己這番折騰把”

落夢璃覺著自己再

和她說下去隻怕又會興起想掐死她的念頭。他真沒見過這種人,若是真不給她個修煉的理由,她隻怕還真會一直這麽偏執下去,現今他才知道,他當初是如何敗給了這個女子,原是她骨子裏就透著一股執著,認死理的事。

“哦,那你慢慢琢磨這如何上去仙路,如何找到這神奇的仙路把”他說著,一邊把蠟燭放在她**。

“難道真的有這條路嗎?”北棠到底還是城府不如眼前這個男子的,居然沒聽出這是假話,興致勃勃地問道。

落夢璃勾起嘴角:“我不知道,反正我再怎麽勸你也不會停,不如你就繼續這麽無所事事下去吧,說不定哪日天庭就派人下來接你,封你做個什麽仙子了。”

原來還是在嘲諷她。北棠有些失望,沉默半晌,方道:“我想不通為何要成仙,但是我一定會成仙的,我現在就是不修煉。”

“是是,那你繼續幻想去把!”落夢璃轉身鎖好鐵門,懶得再和她說下去了。

屋子裏又恢複了死寂,北棠怔怔看著案上的燭火,繼續每日的任務:發呆,吃東西,幻想,冥思……

她會成仙?她剛才好像是這麽說的。

其實連她自己也納悶,這狂妄的自信心到底是從哪鑽出來的,讓她脫口而出狂言。她不過是參透了仙法的第一關,一共還有五關,這半年多師父並沒有教她什麽實際的仙法,都是些理論知識,沒有仙力,連禦劍都甚少用,隻是會些簡單的招式,可她就是覺著自己應該能成仙。

可是,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找到成仙的辦法的。

殊不知,一個本就是仙的人何須再去修仙,是以,為何後來北棠能夠順利成上仙,卻沒有和落夢璃他們等這麽艱苦了。

別的神仙做不了,就算做個看守蟠桃園的也行啊,若是再不濟,和當年那孫大聖一般做個弼馬溫又何妨,這等官小,輕閑的事情,舍她其誰?

卻說這邊廂北棠一個人胡思亂想,那邊廂忙著辦蟠桃大會的無極門上下眾人早已把她的事情忘在腦後。

八月十四,中秋節前一天,五大派的掌門及各支派要人齊聚無極欒殿,為這次迎接神魔出世篩選各大門派中仙術高強弟子做準備。與往年一樣的禦劍大會一樣,大家都對這次的三千年一輪回的神魔出世顯然已經從前幾年開始著手準備了,眼見著這十月將近,這越來越接近日期,各大派自然是紛紛往這無極門來討教良策了,這不光人間亂了套,就連一向不管事的天帝都驚動,直拉著這玉帝小兒要下棋討教一番,結果這文曲星君去渡劫去了,這天帝又這幾萬年都雲遊去了,自然不是玉帝的對手,兩人麵紅耳赤之時,還是那一向垂簾聽政的王母趕過來。

三人就那事正是一籌莫展,想這個月的蟠桃大會該如何與眾位仙家商討,這廂天帝也總算是明白了些,他這弟弟果真是個扶不起的阿鬥,自己妻子在那討論的一頭的勁,他卻得空時不時去往那不遠處的廣寒宮看一看,按說這神仙目行千裏也算是正常,更何況是玉帝,隻是銀河在天界之東,這廣寒宮生生立在了這西邊,卻不想這小老兒絲毫不避諱地瞪大著他那雙不算大的眼睛,還滴溜溜地亂轉,就想著那王母的侄子吳剛何時不砍這桂花樹了,他能夠瞧上那美人兒一眼。

“哎喲,哎喲……這是幹什麽?”正當這玉帝看的那嫦娥出得這廣寒宮大門四處探看時,玉帝小老兒的耳朵卻是一陣吃痛。

“這……這就講完了,怎的今天這麽快了,再討論會兒吧咱們”玉帝猛然驚醒過來,看著麵色古怪的兩人,一個是他的兄長,此刻正捧著一杯茶,細眉輕挑,似是不怎麽在意,而另一旁坐著的可是他的解乏妻子,此刻正一臉怒瞪著他,那王母的手勁也真是足,就那麽一下竟然讓這玉帝生生變成了紅臉關公。

“想必天帝大人也是累了,今日,不如這事還是等蟠桃大會再定奪吧,咱們這提議到時說給眾位仙家看看,是否可行,這畢竟是天凡兩界頭等大事,不可輕率。”王母倒是轉變的快,這才剛怒瞪了玉帝,轉過頭來卻是一副笑臉盈盈看著天帝。

“咳咳,說的是,今日就罷了吧,皇弟今兒個這盤棋咱們改日再下,我那頭太上老君還有點事兒,就先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