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秦休人才到青陽穀外,便見唐秋步履匆匆迎來。

一看唐秋臉上的表情,秦休心裏便是咯噔一聲。

事情麻煩了。

果不其然,唐秋疾步走到他麵前,小聲說道:“人沒有找到。”

秦休握住藥箱係帶的手緊了緊,“怎麽可能,我在他飯菜裏下了迷藥,眼看著他吃下的,怎麽可能走掉。”

“你自己回去看吧。”唐秋淺淺歎了口氣,頓了頓,才道:“而且……不隻是肖陵不見了,你兒子秦痕也不見了。”

小痕這孩子!

秦休一顆心霎時沉了下去。

他千算萬算,居然算漏了小痕。

那孩子平素雖然倔強,但勝在精明,不曾想,他竟會在這件事情上壞了自己的打算。

這下要是出了紕漏,沈千揚握在手裏的籌碼,就多了一個。

而秦痕,是他最大的弱點。

別的他都可以不管不顧,但這孩子不行。這孩子,是墨涵唯一的骨血,是喚了他十年爹的兒子。

已顧不上再和唐秋說什麽,秦休疾步往穀裏趕。

青陽穀內依舊是鬱鬱蔥蔥,穀中碧樹溪流無一更改,但草廬中已沒有兩個孩子的蹤影。

丟下藥箱,將草廬裏幾間屋子搜了個遍,一無所獲。最後隻在後院藥圃邊上發現堆藥渣。秦休撚了點湊到鼻下一聞,臉色霎時陰沉起來。

唐秋站在他身後,“我先去找他們,希望能在千揚之前找到人。”

秦休站起身,擺了擺手,“已經遲了。”

他從沈千揚房間出來的時候,沈千揚說那句話是有含義的。

搞不好他在替沈千揚針灸的時候,小痕和肖陵就已經落在人家手裏。

兩個孩子,一個手無縛雞之力,一個心思過於單純,如何逃得出沈千揚故意布的局。

唐秋皺了眉,清雅的容顏上步了愁色,看那樣子,卻比秦休還要擔心些。

秦休看他神情,不由笑笑,“要不要賭一賭,不出半柱香時間,沈千揚會來找我麻煩。”

唐秋並不接他話,而是道:“我去找找,你在穀裏呆著吧。他不許你隨意出青陽穀,你若踏出去,隻怕又生了別的麻煩。”

唐秋說完話便轉身走了,秦休站在藥圃前,垂了眼看指尖藥渣,一點點碾著,褐色的殘汁染黃指尖。

唐秋這個人,這個他靠沈千揚的執念臨時拉來盟友,比什麽都可靠,卻又比什麽都不可靠。

他的丁點友善,隻針對秦休而言,針對幫助他埋葬了慕少遊的秦休而言。

對於自己可能被揭發身份的一切危機,他都會緊張。

但若換了慕少遊出現,這個現下的盟友,會比沈千揚比嚴守,比這赤峰教中任何人,都更急於置他於死地。

沈千揚要的是慢慢的一點一滴地淩遲他,而唐秋,恐怕會盡一切手段,讓這個世上再無慕少遊這個人。

以後的路,隻會是步步維艱。

手指間殘留的藥渣緩緩碾落,秦休心裏生出一點倦意。

小痕這孩子……已經給他寵得不懂輕重規矩了。

沈千揚人坐在椅上,拿綢巾緩緩擦拭手裏的寒刀,那刀長不過兩尺,但刀身雪亮,通體生寒,未曾觸及,便能感覺到刀鋒的銳意。而隨沈千揚擦拭的動作,秦休幾乎有種錯覺。這兩者,本該是一體,一樣的犀利,一樣的具有侵略感。

刀身更映亮了沈千揚深若寒潭的眼,他微微挑起的眉,看向秦休時彎起的唇角,一切的一切,讓他猶如蓄勢待發的野獸,而下一刻,他就會狠狠撲向自己覬覦已久的獵物,噬肉飲血。

雖然擔憂,但秦休還是抿緊了唇,不肯開口打破這沉靜。

眼下這僵局,得由沈千揚親自打破,自己貿然開口,搞不好會觸到他的逆鱗。

等了許久,隻站得兩條腿都酸軟了來,才聽得“哐當”一聲,那刀已被沈千揚擲到地上。

剛剛還在手心裏捧著,下一刻便視如敝履。

反複無常。

“這刀,你一定認得!”

沈千揚說話時,眼底難得的帶了笑意。

勝券在握,自信滿滿的笑意。

秦休看了眼地上寒刀,淡淡應道:“碧暝,江湖中尊為神刀,由刀狂獨孤行親手傳給肖陵。”

沈千揚抬手拍了兩下掌,掌聲在靜得壓抑的屋中顯得無比突兀,沈千揚略低的聲音隨後而至,帶起強烈的壓迫感。

“你不好奇,它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這與我何幹?”秦休抬了眼,青山碧水似的眼中一派清明色彩,他直視沈千揚,開口道:“教主想說什麽,不妨直言。”

沈千揚彎唇笑笑,自袖中掏出個青色瓷瓶,握著略細的瓶口搖了搖,“這裏麵,裝的是唐秋煉製過的墨蓮。”

秦休眼裏劃過絲暗色,“什麽意思?”

沈千揚將他神態收入眼底,一絲一毫不肯遺漏,邊笑了收起瓷瓶,直起身子,緩步走到秦休麵前,略低了頭,附在秦休耳邊,輕輕吹了口熱氣。

濕潤溫熱的氣息從耳廓裏緩緩出入,帶起種令人不悅的酥麻感。秦休想退開一步,卻被沈千揚伸手捉住,熾熱的手掌壓在他腰際,逼得兩人的身子緊密貼合在一起,而沈千揚更埋首在他頸間,輕聲笑了來。

“我們當日的交易,似乎需要更改了。”

秦休渾身不自在,卻不能掙脫,他也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與沈千揚硬碰硬。

畢竟,滿足一點沈千揚想著心理上折磨他的變態愛好,比把事情徹底攤開來強。

“你想要毀約?”

沈千揚自秦休頸間抬起頭,墨色的眼瞳裏閃著意味不明的亮光,兩人的鼻尖幾乎點在一起,就連呼吸中也帶了彼此的氣息。

“我並不想毀約。隻是,我們之間的約定需要再加一點東西。”

“憑什麽?”

“那把刀,是從肖陵身上解下來的。而我抓到肖陵的時候,他身邊跟著的孩子……是你的兒子,秦痕。”

不帶感情的陳述,卻輕易揪住秦休的死穴。

和秦痕相關的種種,他總是容易被人製住。

偏偏麵上還得無情。

“小孩子不懂事,沈教主莫非也要同他計較。”

“小孩子是不懂事,但他是你的兒子,如果沒有你的默許,他怎麽會帶肖陵去找水牢。”

秦休仰起臉冷冷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沈千揚搖搖頭,“你嘴硬的毛病,真該改一改。不管你如何狡辯,秦痕無故私出青陽穀,又和肖陵攪在一起,就該受罰。”

秦休輕哼了一聲,滿是不屑,“那我是否該謝謝沈教主,麻煩你替我管教兒子。”

沈千揚突然伸手,惡狠狠扣住秦休下頜,力道大得幾乎可以捏碎人骨頭,再看秦休因疼痛而霎時慘白的臉色,皺起的眉,以及那水墨點就的眼中浮起的一點水色,還有他咬了唇不肯示弱的倔強,沈千揚便覺心神激**。

“你可知道,越是漂亮的東西,就越讓人有毀壞的快感。”壓在秦休腰上的手也移開來,帶了薄繭的手描過秦休緊皺的眉,也將秦休眼中的不屑鄙夷看得清楚。“這樣的眼神,隻會讓讓我對你更放不開。”

“瘋子……”

不等秦休再開口,沈千揚已低頭覆上秦休淡色的唇,極盡掠奪的話語動作過後,一個吻卻如蜻蜓點水般溫柔,淺嚐輒止。

詭異的溫柔,隻因為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要這個人自己一點點卸掉偽裝,就像貓拿耗子前的盡情戲弄,所有看這人為難忐忑的機會,都不能放過。

“你兒子現在在水牢裏,同肖明堂他們關在一起。你要不要先去看看?或許看完之後,我們才能清楚,我們之前的交易需要更改些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再次化身兩千黨……囧囧無極限

嚎叫,我以後再合章節好了T T

PS:乃們真的確定要我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