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瞎了眼的人是我,怎麽不對勁的倒像是沈教主了。UC小 說 網:找人替我治好雙眼,然後再親手毀掉嗎?嗬……能不能請你高抬貴手,少折磨我一次。”

秦休話才落音,就覺雙肩被沈千揚用力扣住,力道之大,讓他覺得自己肩胛骨都快被捏碎來。再聽沈千揚略嫌低啞卻又壓迫感十足的聲音在耳際響起,“你一定要惹我生氣?”

這人總有本事將他不忍心全部趕走。

“嗬……”

秦休輕笑了一聲後,再沒有下文。

未完的話語,意味不明的笑,隻讓沈千揚覺得心中怒意如滔天巨浪般湧來。眯了眼將人雙肩緊緊扣住,把他臉轉向自己,卻意外地看見秦休蒼白的眉眼,以及掛著嘴邊虛無縹緲的笑容,還有那雙黑白分明卻無光彩的眼。

心底的怒火一點點消弭,大半消失無蹤,還有少許,也在掙紮中減弱來。最後隻放柔了動作,將秦休抱起,無視秦休掙紮的微弱力道,霸道卻不失溫柔地把人壓在懷裏。

彼此身體貼近到能感受對方身體傳來的暖意和微微的戰栗,但僅僅隔了前胸後背的兩顆心,卻相隔千萬裏。

驟然生出的無力感,讓沈千揚把人擁得更緊,卻聽懷中人緩緩說道:“我如今目不能視,已經是個徹頭徹尾的廢人,當初同你定下的約定也無法再繼續。敢問沈教主,你準備怎麽辦?”

秦休明白,自己如今雙眼已盲,無法再替沈千揚治病,他兩人之前的約定也就不能再算數。但拿不到墨蓮,小痕的病……思忖間,覺得沈千揚環住他腰的手往上移,壓到他心口上,一點熱氣被徐徐吹入耳廓,耳朵猛地熱了起來。

“你希望我怎麽做?”

聽著沈千揚的話,秦休忍不住笑了來。

他希望的?

我希望的,自然是沈教主將墨蓮給我,放我和小痕離開……”離開兩個字才吐出口,就覺勒在腰間的鐵臂陡然收緊來,久久不肯放開。失血過多,虛弱無力的身子被這般緊緊困住,竟覺呼吸不順,頭也是一陣暈眩。閉眼養了一陣,等到腦中的嗡鳴聲漸漸小了來,秦休才又道:“隻是,你肯嗎?”

秦休嘴角浮了笑意,靜等沈千揚發怒。

沈千揚恨不得將他寸寸淩遲。而之前的約定,也不過是他使詐,用沈千揚身上的傷逼對方應允而已。如今他眼盲無用,連當初的約定不能繼續,又怎麽會傻到希望沈千揚按他的心思做?

隻是,沈千揚的怒氣懲罰並未如期而至,飄散在黑暗中的,是良久的沉默。而這種沉默所導致的平靜,卻因目不視物而讓人感覺危機四伏。

手不自覺握緊來。

終於,他聽沈千揚說了話。

“我明天就派人將秦痕和墨蓮送到藥王穀。”

秦休身子陡然僵住,有些不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你說真的?”

“我的話,從無虛假。”沈千揚的話語仍在繼續,略低的嗓音,卻是不肯動搖的強勢。“但是,離開這種話,永遠不許再提。”

將秦休的臉輕壓在自己胸前,沈千揚低下頭,吻了下懷中人的頭頂。

第一次覺得無所適從。一直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愛和恨,從他再踏入中原那一刻起,他就明白,此番重返,他定要讓慕少遊嚐盡當年他嚐過的苦,要看對方的疼痛來緩解自己十年的錐心之痛。

他也不吝於給予對方折磨傷害。

但事到如今,慕少遊傷痕累累,雙眼失明,更連性命都險些失去……可是,他心中的痛意並未因此有半點紓解。

相反更恨,心也更疼。

究竟該待這人如何?

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了。

隻是,無論如何,這個人都得留在自己身邊。即便是死,也不許他離開半步。

哪怕是彼此傷害彼此折磨,也好過心中空無一物。

沈千揚向來說話算數。

前一日允了秦休,答應送秦痕和墨蓮往藥王穀,翌日一早,他就挑了精明的下手,送秦痕起身。

奈何將墨蓮揣進手,秦痕那小孩卻不肯買賬。

仗著沈千揚不在麵前,整個人坐在秦休房裏哭得稀裏嘩啦,打滾耍賴鬧鬧嚷嚷各種無賴法子使盡,就是不肯走。

沈千揚派來的人站在一旁看得眉頭都打了結,卻拿這耍無賴的小孩沒有半點方法。

秦休人坐在**,聽秦痕哭得熱鬧,竟輕聲笑開來,一麵伸了手去,輕聲道:“小痕,過來。”

地上鬧得正熱鬧的小孩聽見這話陡然收了哭聲,拿手背抹抹臉,一個翻身爬起來,扒到秦休床邊,拽著他爹的衣角繼續耍無賴。

“爹,我不走!我不走!我走了誰照顧你?”

秦休才瞎了雙眼,平日連吃飯喝水都要人伺候,卻這麽急要送他離開,他怎麽肯走?

秦休摸索著將拽住自己衣角的手拉開,“你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怎麽照顧爹?在這不過是給我添亂。聽爹的話,早點去藥王穀,將墨蓮給你師伯,讓他治好你的病。”下一句話卻是壓低了聲音,“忘記爹和你說過,那隻竹管,要親手交給你師伯。”

那日他給秦痕的竹管並未被唐秋嚴守發現,隻要小痕將竹管中的書信交給師兄,他才有機會從沈千揚手裏逃開。哪怕是瞎了眼,他也不會坐以待斃。如廢人一般困在沈千揚身邊,任沈千揚隨意折磨,他做不到。

揪住他衣角的小孩依舊帶了哭音拒絕,“我沒忘,但現在不一樣,爹你眼睛看不見了,我不能丟下你。”

秦休聞言失笑:“口氣還不小,丟下爹?是怕爹不要你吧。”一麵笑著一麵揉了揉兒子的頭,秦休下一句話聲音雖低,卻是毋庸置疑的許諾。“爹答應過你的事,一定算數。”

他說過會去藥王穀接秦痕,就一定會去。

而且,唐秋的仇,他也要親手去報。

秦休勸了好半天,秦痕終於鬆了口,答應跟沈千揚的人去藥王穀。小孩子緊緊抱著他不鬆手,抱了許久,才終於抹了眼淚跳下床,跟沈千揚派的人一起離開。

聽得房裏的響動漸漸消去,一點點歸於平靜,

秦休揪住被子的手抓緊來,手指關節揪得發白。

為了這朵墨蓮,為了小痕的病,他在這紛擾江湖耽擱得太久。

如今小痕離開,他總算放下一塊心頭大石。

隻要再等師兄看到書信……

忽然聽窗外幾聲婉轉雀鳴,隱約覺得一片黑暗中隱隱透了點曦光。

不由懷念起臨淄那家小小的藥店。

臨走那幾日,後院的花架葉子張牙舞爪長得正好,底下一片陰涼,他躺在竹椅上睡覺,小痕不情不願地端了茶過來,淩厲的丹鳳眼裏全是不滿。

重重將茶擱下,小孩子發了怒。

“爹你睡夠了沒有?整天都是我看病抓藥!你有沒有點做爹的樣子。”

他則拿扇子柄敲敲兒子頭,笑道:“你是我兒子,你不幫我誰幫我。”

不自覺笑了起來。

“在想什麽?”

突然出現的問話,一雙手臂自背後伸過來,自然而然地環上他腰,頸後突然出現的濕熱氣息,耳垂被人含在口中,又被舌尖輕輕舔過。

知道是沈千揚,秦休臉上猛地熱了起來,伸手去想掰開困在腰上的手,卻被輕易反扣了雙手,人被擁得更緊,在頸後作亂的唇也換了目標,舌尖掃過頸後的細膩肌膚,帶起一路濕意。

秦休身子僵得厲害,失了雙眼,無邊黑暗中,身體較之前敏感百倍,每一個加諸於身的感覺,都比以往更清晰。

沈千揚這般動作,較以往溫柔許多,卻讓秦休麵紅耳赤之餘,更覺心懼。

“沈千揚,你發什麽瘋!”

劇烈的掙紮,卻引來更強力的壓迫,人被死死揉進懷裏,頸後的吻懲戒性得更加熱切,直吻得他頭昏腦漲。

過了好一陣,許是抱得夠了,沈千揚終於鬆了手,將秦休帶轉身來,不意見到對方一臉暈紅。端起桌邊的藥,沈千揚的聲音霎時溫柔得有些異樣。

“來,把藥喝了。”

感覺有東西抵住唇,苦澀的藥味霎時充斥鼻尖。

秦休不自覺皺了眉,讓沈千揚親手喂他喝藥……這也未免荒唐過了頭,摸索著伸出手去,“把藥給我,我自己喝。”

“你看不見,怎麽喝?”

伸到半空中的手陡然僵住,秦休垂了眼簾,頓了頓,複又抬起眼,眼睛黑白分明,卻少了些神采,略薄的唇微張,倔強卻又引人心疼。

“我自己能喝。”

抵在唇邊的湯勺撤開來,秦休剛鬆了口氣,卻覺兩片溫熱的唇瓣覆上來,驚訝中牙關被撬開,苦澀的藥汁隨即灌入口中,還未反應過來,藥汁已給他咽了下去。

“嗚……”

隻是喝了藥,覆在唇上吻卻不肯輕易撤去,輾轉吮吸,對方火熱的舌纏著他的舌,舌尖被吮得發麻,一點酥麻感從舌尖蔓延開來,唇齒間的交纏益發激烈,沈千揚似要品盡他口中所有滋味,舌尖過處,就連嘴裏苦澀的藥味都被索走。

不知被這般霸道地吻了多久,秦休隻覺腦中有片刻的空白,呼吸也跟著急促起來,抵在兩人胸前的手漸漸滑落,沈千揚終於放開他。

“我不介意用這種方式繼續喂你喝藥。”

“……”

秦休伸出手去,摸索著攀上沈千揚的臉。他微涼的手自沈千揚臉上緩緩拂過,最後落到額上,“沈教主態度未免轉得太快,若是風寒侵體燒糊塗了,還是盡快去看大夫,別在我麵前發瘋。”

秦休嘴唇被吻得紅腫發脹,白皙的臉上也是一片潮紅,說話聲略微勾起的唇角,帶了譏誚的弧度,但卻讓沈千揚覺得體內火焰一炙。他伸手將秦休放在額上的手握住,十指相扣抵在唇邊,啞聲道:“等你身子好些,同我一道去蒼雲雪山。等會過獨孤行,我帶你去唐門,讓唐秋替你看眼睛。嚴守是從他那裏要的毒,他自然有辦法解。”

聽到唐秋的名字,秦休猛地想抽回手,卻被沈千揚緊緊抓住,動彈不得。

不自覺咬住下唇。

嚴守果然替唐秋擔了所有的事。

抿了抿唇,任沈千揚抓著手,秦休道:“要治眼睛,何不叫唐秋回赤峰教。帶我去會獨孤行,就不怕我趁機逃掉?” 不再去想嚴守唐秋現今如何,他此刻更應該在意的,是沈千揚要帶他一起去會獨孤行的約戰。若師兄收到小痕的書信,一定會與獨孤行同行。他當初還想著怎麽讓沈千揚帶他同行,沒想到今日沈千揚竟會主動開口。

“你若再動逃走的念頭,我一定讓你後悔萬分。”

低頭吻了下唇邊微涼的手,沈千揚眼中寒光劃過。

經過上次的事,他不願再把這人單獨丟在教中。

但他也不允許這人再逃。

甚至,連想逃的念頭都不允許有。

我最近太囧了,居然把修改前的版本發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