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誰是“耶穌” (2)

“太好了”劉曉嵐擊掌跳起,拉住經過的服務生,“埋單,快點”

蘇放收起手提電腦,“這麽急埋單去哪?”

“隨便”劉曉嵐不等服務生把單拿來,很自然地摟著他的手向總台走去,“我要你陪我逛街、陪我洗臉、陪我看電影、陪我唱卡拉OK,總之,你可以什麽也不做,陪著我就是了”

“沒問題保證陪你到底”蘇放也露出燦爛的笑容。

兩人出了餐廳,已是夜色斑斕,天空突然飄起小雨。

寒流來襲,夜裏下起了雨雪。才過十點鍾,連接騎樓街的小廣場就冷冷清清,空無一人。幾盞孤零零的路燈佇立於寒風中,像幾個被遺忘的守夜人,在米粒大小的飛雪籠罩下,發出的光芒,似乎也帶著絲絲寒意。

一輛奔馳房車從夜幕中現身,有如怪獸示威一般,氣勢洶洶繞廣場狂奔一周,來到騎樓街口,麵對阻止車輛進入的水泥墩,也不得不放慢速度,頹然而止。身穿黑色皮衣的張福從駕駛座鑽出,腳步敏捷地繞過車頭,去打開車後座的右門。

“年叔,到了。”張福開門半天也沒人下來,朝門裏叫了一聲。

車裏很黑,隻看見一點紅光忽明忽暗在晃動,又過了半晌,才傳來張大年低沉的聲音:“進來,外麵很冷。”

張福聽話地鑽進車裏,側身而坐,反手把門關上。

紅光又亮了,映出張大年威嚴的臉,那是他嘴上的雪茄發出的光,在他的吮吸下,燃得正旺,發出“噝噝”聲。他把雪茄夾到指間,長長噴出一口煙說:“你相信有鬼嗎?”

“不信”張福回答很幹脆。

“我也不信。”張大年坐直身,不停地吸雪茄噴煙霧,“那麽說,有人搞鬼了?”

張浮被嗆得咳嗽了一聲,說:“年叔,你剛下飛機,時差沒倒過來呢,待會兒看過子昂,我送你去休息,明早咱們再說,好不好?”

“誰搞的鬼呢?針對子昂,還是針對我?”張大年充耳不聞,自說自話。

張福歎息道:“唉,這個人肯定對你和子昂非常了解,也熟悉過世的林小姐,我估計他手上有林小姐的講話錄音,以現在的技術,剪輯加工很容易,加上林小姐的聲音獨特,通過電話放出來,認識林小姐的人,聽起來就像林小姐正在講電話……”

“少廢話”張大年厲聲嗬斥,“我隻想知道誰在搞鬼。最好不要告訴我,你現在連一個懷疑對象都沒有。”

張福一臉為難,又是一聲歎息,從皮衣裏摸出一隻PDA,按了幾下按鍵,PDA顯示屏發出藍色光亮,接著跳出一幅馬家慧和宋妮娜麵對麵喝咖啡的相片。

張大年銜起雪茄,接過張福遞來的PDA看,冷笑道:“哈,她們果然見過麵了,你嬸子隻要不喝酒,還算得上是個勤快的女人,她們什麽時候見麵的?”

“上麵有日期。”張福把頭轉向車窗。

張大年看清相片的日期,吐出一陣煙霧,驚叫起來:“啊!沒搞錯吧?一年前的相片,那時我沒認識妮娜呢,怎麽到現在才告訴我?”氣得將PDA砸到張福身上。這幾年他學做紳士,語言文明了許多,換以前,他早就大罵髒話了。

“我也是昨天才發現的。”張福收起PDA,又撿起座位下的雪茄放進煙灰缸,“這幾張相片,是子昂跟黑人打架後,你擔心嬸子反應過度,叫我看著她,我派人跟了一個月,拍了許多相片,當時,隻注意嬸子,沒有留意到宋小姐,看過也就忘了。你出國前交代提防嬸子,我昨天才想起這些相片,沒想到發現宋小姐。”

張大年重新點燃一支雪茄,平靜了下來,打量張福,“你懷疑你嬸子?不會吧?她再怎麽跟我過不去,也不至於弄出一個‘鬼電話’來傷害子昂,除非她瘋了”

“我、我懷疑的不是嬸子。”張福戰戰兢兢地望他。

“那你懷疑誰……”張大年馬上知道他懷疑的是誰了,一臉驚恐,“你、你的意思,是妮娜搞的鬼?這、這……‘鬼電話’不是打給她的嗎?”聲音也顫抖了。

張福點點頭,“沒錯,自己給自己打電話不難。不過,我猜測她不是針對你,也不是針對子昂,她針對的是嬸子。”

“哈哈,有意思,說下去”張大年似乎得到了安慰,又開始吮吸雪茄、噴吐煙霧。

張福清清嗓子,“我估計嬸子抓住了她的某些把柄,唆使她主動跟你接近,但是現在她跟子昂好上了,了解子昂對你和嬸子意味著什麽。我沒猜錯的話,嬸子前不久可能又威脅她去做她不想做的事,所以,她才用‘鬼電話’刺激子昂,讓嬸子知道她的厲害,目的是為了擺脫嬸子的控製。”

張大年聽他講完,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半晌才說:“好,不愧當過刑警,分析得很有道理。”打了個哈欠又說:“走吧,跟子昂吃個夜宵,我也該去睡了,哦,別忘記拿上籃球,我好不容易才弄到喬丹的簽名,子昂想了好多年了。”

張福打開車門讓他下車,從後箱拿出一隻籃球,跟在後麵走進騎樓街,才走幾步手機響,又停腳摸出接聽,“你好,哪一位?啊,宋小姐,你、你等等,我看他有沒有空。”說完,臉色大變,邁開腿跑向前。

張大年腳步很快,已經走到自家的騎樓前,張福跑來了,“年叔,有個電話。”

“誰來的電話?”張大年看了一眼張福古怪的表情,馬上會意,接過手機,“喂,是我,這麽晚有事嗎?我剛下飛機……喂,喂,你別哭,慢慢說,出什麽事了?”張大年快步離開自家門前,突然又停腳大叫:“你說什麽?”他慌亂地轉頭看向四周,“你、你等著,我馬上過去,見麵再說,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知道嗎?”他將手機扔給張福,“給我車鑰匙”

“年叔,出什麽事了?”張福又跑到他跟前,遞給他鑰匙。

張大年沒有回答,拿了鑰匙,掉頭就走。

張福奇怪地看他沒入越來越厚的雨雪之中,自己回身走向張家騎樓。站在門外巡視的一個手下保安打開木門,張福點點頭,跨了進去,眼睛自然地看向廳堂的正中央,那裏以前供奉著張家的祖宗牌位,現在空空如也。上到二樓,張福心情沉重起來,把籃球夾在腋下,摸出一支煙點燃。

二樓客廳麵目全非,電視不見了、酒櫃不見了、水族箱不見了,還有電腦、電話、傳真機、打印機、飲水機通通不見了,甚至牆上掛的腳踏車和玩具也不見了。總之,能夠砸碎、砸爛的東西全部消失,包括窗戶,現在的玻璃窗是重新裝上的。前天,把聽到“鬼電話”的張子昂帶回來,張子昂進門便砸掉祖宗牌位,然後,飛快衝上二樓,反鎖鐵門,自己砸個痛快。張福和宋妮娜一幹人被擋在樓下,心驚肉跳地聽了半小時東西破碎的聲音,鄰居打了110,警察來到,張福也急了,準備拆下鐵門。還是宋妮娜管用,在鐵門外哭喊了幾聲,鐵門開了,她進去後,聲音才停止。

“子昂睡了嗎?”張福進了客廳,把煙頭熄滅在放在窗台上的煙灰缸裏。

“沒有,剛看了一會兒書,現在在衛生間裏。”

客廳後麵的房門外,一個戴鴨舌帽的高個子手下回答後,張福又起身掀開房門上的布簾一角,往裏看了一眼。房門上本來裝有玻璃,也被砸爛了,張福為了方便看護,故意不再裝上玻璃,換成了布簾。

回想起來,張子昂第一次砸東西,是在他二十一歲生日那天,因為林丹丹拒絕參加生日宴會,他把一間總統套房砸了個稀巴爛;第二次在郊外別墅,見過來探望的李海山以後,連他心愛的小狗也死於非命;這是第三次了,每一次張福都在場,這一次的原因是聽宋妮娜講的,當時他們被擋在二樓的鐵門外,否則,張福也不知道“鬼電話”,發現事態嚴重,趕緊通知正在國外出差的張大年。

“怎麽這麽久?”張福在房門外又抽了一支煙,張子昂還是沒有從衛生間出來,他不安地踱了幾步,捧著籃球推門進去。

“子昂,好了嗎?你爸回來了,幫你弄到一隻喬丹簽名的籃球。”張福在衛生間門外叫,半晌沒有回應,他把耳朵貼到門上,隻聽見水聲。他想了想,把籃球扔上床,一咬牙,抬腳踢開門。隻見麵前一個人也沒有,洗手台的水龍頭“嘩嘩”流水,雙層的窗戶被打開了,雨雪飄到他臉上。

“怎麽了?福哥,哎呀……”鴨舌帽聽見踢門聲,衝到衛生間前,劈頭蓋臉挨了張福一巴掌,鴨舌帽也飛了,跟著肚子被踹了一腳,人也翻倒了。

“五個人看不住一個人,你怎麽當的頭?”張福解恨地踏在鴨舌帽身上出了衛生間,快步在房間裏遊走一圈,連床底也看了,像在尋找什麽,突然叫道:“他拿走了登山包!給我對講機。”又踢了鴨舌帽一腳。

鴨舌帽齜牙咧嘴從地上爬起,摸出對講機遞給他。

發現衛生間窗戶洞開,張福馬上想到張子昂是個攀岩好手,不會下樓底,那樣會被騎樓後麵巡視的保安發現,而是爬上頂樓,經過鄰居家才下到地麵。所以,他沒有立即詢問其他保安,找不到登山包後,他意識到張子昂已經成功離開騎樓街了。

“你,到小廣場去,你們倆從東邊小巷走,你們倆從西邊小巷走,記住,他背著一個登山包,到了大路口,特別注意出租車停靠站,有什麽發現,用對講機通知我,快去吧”張福真想先叫這五個保安排好隊,完了一個個痛打一頓。可是,眼下找人要緊,盡管希望不大,也要盡量去找。

五個保安如獲大赦地跑開了,騎樓街又恢複寂靜。雨雪還在繼續肆虐,張福沒有馬上回到張家騎樓,反而走到街中間,眼睛死死盯向斜對麵的一棟騎樓,像一隻找到獵物的野獸,蓄勢待發,隨時準備將獵物撕個粉碎。

“盯著我幹什麽?有本事馬上給我把子昂找回來”

斜對麵騎樓的方柱後,閃出一個穿黑色呢絨大衣的女人,尖厲的嗓門響起,整條街都聽得到。

張福看清是馬家慧,像反被獵物咬了一口,魁梧的身子轉眼蔫了下來:“是,嬸子,我這就去找。”說完扭身向廣場方向走。

“站住!你們這樣瞎找,到天亮也找不到個人影。”馬家慧的嗓門沒那麽大了。

張福又轉過身,“嬸子是不是剛才看見子昂了?”他早就察覺到還有人在周圍,張大年告訴過他,馬家慧也在暗地裏保護兒子,他希望張子昂離開騎樓街時,被馬家慧的手下看見或者截祝盡管這樣的結果,肯定逃不過張大年一頓臭罵,但隻要人沒丟,他無所謂了。

“哈,你想得倒美。”馬家慧冷笑連連,“以為我會幫你補漏?我告訴你,我兒子聰明得很,就算我想幫你補漏,也讓他神不知鬼不覺走脫了”

張福略感失望,不知道該說什麽,低頭不語。

“要動腦子”馬家慧開始教訓人了,“虧你當過刑警,也不想想,這麽個大冷天的夜晚,一個男人能上哪兒去?我問你,你不想找個女人幫你暖被窩?”

張福恍然大悟,隨即想起什麽,手忙腳**出手機,打開手機蓋,卻一個鍵也按不下去,像中邪一樣愣住了。

“怎麽還不打電話?想讓他們父子倆為一個女人打個你死我活呀?”馬家慧厲聲責問。

張福垂頭喪氣,“唉,年叔剛回國,沒帶手機。”說完,撒腿就跑。

泡夜店、泡會所,是張大年對付黑夜的辦法。他有七八個這樣的同好朋友,經常聚集在一起同泡同樂,都是鈔票多得能把大象壓扁的無聊人。泡的過程中,最喜歡相互打賭,賭注可不校一輛轎車、一套住房,或者少則十來萬多則上百萬的現金。反正在這些同好看來,金錢隻是電腦裏的數字。打賭從來沒有固定的方式、方法,任由各人臨時提議,所有人認可,就可以開始了

比如,五分鍾內,大門外進來的是男人、女人,還是一條寵物狗,經過跟前的兩個外國女人的真實年齡,吧台裏的酒瓶加起來是奇數還是偶數,甚至,猜某個女服務生**的顏色……諸如此類靈機一動的打賭,常常將這夥人推到興奮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