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曾打量了深坑周圍,然後打開圖紙來:“這一帶洞壁鬆碎,用登山打岩釘的辦法過去太危險了,何況你們兩個還沒有登山經驗。不過,從圖上看,我們這一端有好幾個出口,隻是要想辦法解決他們那邊的問題。”

潘天棒和宇成正坐在地上,向著我們這一邊張望。黑暗之中,他們兩個頭燈光柱遠遠地照著我們的方向,像兩隻求助者伸出的手。

老曾沉思了一下,一邊看圖一邊說:“我們最好的辦法,是從這邊出去再繞到外麵進來救他們,那時主洞的塌方也應該停止了,即使塌方堵住入口,我們也容易請人幫忙。從圖上看,我們這邊有幾條近路可以出去,但是,如果要抓緊時間,我們就不能去藏寶地點了。你們說怎麽辦?”

我明白老曾的意思,這是一個困難的選擇。這個洞塌方嚴重,下次再進來時,說不定就沒有路了。我們多次尋寶無所收獲,如果這一次又為救一個陌生人而錯過,真是太遺憾了。

小敏果斷地說:“救人要緊,機會總會有的啊。曾伯,這是我爺爺曾經來過的洞,在這裏,就像在他的身邊,爺爺的眼睛一直看著我呢。我的爺爺、父親和叔叔都不是貪財的人,他們一定希望我首先救人。”

我點點頭。潘天棒都能幫他假想的情敵挨石頭,我更不會見死不救。

老曾咕噥著站起身:“沒有遇到那個家夥就好了,真是氣死人!還是山嶽聯盟的,居然不曉得照顧自己!”

我推了他一把:“老人家,那個宇成是故意走到最後的,人家是謙讓,要不是潘天棒太胖擋住他的路,他早進來了,如果他先進來,躺在那裏的就是潘天棒了。”

說完,我一推老曾的肩膀:“走嘛,老頭子,車到山前必有路。能不能發財,老天爺自有安排,好人會有好報的。”

老曾搖搖頭:“我才不是一個貪財老頭呢,我隻是貪耍。唉,機會失去就太可惜了!”

歎完氣,老曾還是向潘天棒喊話:“天棒娃兒,耐心等倒起哈,你把我包裏的登山杖取出來,幫宇成固定腿部。”

潘天棒助跑了幾步,把背包中的登山設備使勁扔了過來,喊道:“放心嘛,我等你們,不要回來太快,我好不容易有機會學韓文。”

宇成也說著什麽,也許是受了傷,中氣不足,聽不清楚,估計是感謝我們,並讓我們放心。

我囑咐潘天棒:“注意躲石頭,不然你會毀容的。你長那麽胖,如果讓宇成帶你去韓國整形,人家按麵積收費,你要虧死!”說完,我突然覺得好笑,進洞前潘天棒一直把宇成當情敵,危險到來時,居然還幫宇成擋石頭。

老曾把登山繩綁在腰間,說:“我們出發,早點出去早救人。”

小敏依依不舍地看著對岸,想喊什麽,又沒有喊出來,轉身跟著老曾出發了。潘天棒和宇成的燈光一直照著我們的背影,直到我們拐彎。

拐過彎道,地上許多地方出現了坍塌,還好都不深。老曾在一處坍塌點停下來,用燈光照下去,嘿嘿地笑著說:“噫?這下麵有一條路。可以大大縮短我們的路線。要不要去冒下險?如果向下走,下麵山體受到去年幹旱的影響小,塌方會少些。”

更快,更安全,我們自然就聽老曾的。一個個爬到坑下,果然是一條地道,道路泥濘,洞壁結實,路上也沒有塌方的痕跡,心裏踏實起來,路上一群老鼠排著隊從我們身邊飛快地竄過,更證實了這個洞的安全。

走了不遠,右側洞壁的石頭上,赫然刻著一個道教的陰陽符號!也許是年代久遠,符號的輪廓已經不清楚,但仍然使我們精神大振,疲勞一下就不見了。我明白過來,一拍老曾的肩:“老曾,你太有才了!怎麽我們還是走到藏寶點來了?”

老曾嘿嘿笑道:“不要誤會,我一點也沒有繞路,反而節省了出洞的時間。你們自己想想看,這裏有老鼠,說明什麽?”

老鼠並不會在很深的洞裏做窩,難道我們離洞口已經不遠了?我點燃打火機,火焰隱約有些飄動。伸手抓過老曾手裏的圖紙,圖紙上所描述的,似乎還需要經過很多的地方,怎麽一下子縮短了距離呢?

老曾在洞壁上查看那個太極陰陽圖,一邊給我們解釋:“那個藏寶圖的線路隻是示意,畫不出立體交叉的感覺。那些路線,有可能是盤山而下的。剛才的塌方給我們添了麻煩,卻也塌出來了一個洞口,節省了我們的距離。我們可以直接從藏寶地點附近找找出口。”

一舉兩得,真是巧得太好了。

小敏著急地說:“曾伯,別看了,救人第一,我們盡快出去吧。”

老曾應了一聲,卻沒有動彈。我沒有耐心陪著老曾細看,帶著小敏向前繼續走去,誰知道走不遠,亂石阻了去路,無法再前進。亂石堆中有不少縫隙,估計老鼠就是通過這些縫隙外出的。如果亂石堆得不多,也許我們可以搬開石頭打通一條路出來。於是,我在亂石前點著火,如果石堆不大,外麵的風會透過縫隙吹進來。

可是,拿著打火機點燃許久,手都被燙了,火焰卻沒有飄動的跡象。我心裏奇怪:難道剛才在太極陰陽圖的附近感覺到的微風,隻是一種錯覺?

小敏看著堵路的亂石,著急地問我:“大哥,怎麽辦呢?難道我們要回頭走一段?”

我看看老曾的方向,他的頭燈依然照著石壁,於是說道:“我們回去找老曾商量。”

回到老曾旁邊,告訴他洞已不通,老曾卻不緊張,要我們找兩塊長條形,拳頭大的石頭來。太極陰陽圖已經被老曾清理了一下,

我找到兩塊合老曾意的石頭,老曾把石頭插在陰陽圖的兩個小洞中,形成了兩個把手,說道:“小羅來搭把手,這個陰陽圖有古怪!傳統的陰陽圖,虛在左,實在右。這個圖方向反了,轉180度才對。”

我和老曾分別握著一個石頭搖臂,一起逆時針方向旋轉。嘎嘎的聲音響起來,牆上許多塵土落下來,太極陰陽圖居然真的動了!

在小敏的驚呼聲中,圖右邊的牆陷了進去,打開了一扇門!

一陣風從通道裏麵吹出來,隱約有種特殊的香味。

老曾回頭得意地笑道:“怎麽樣?還是仔細點好吧?這洞有風,說不定可以從這裏麵找到出口。”

我正要進入,被老曾拉住了,他取下一段細繩,纏著塊石頭向門裏麵扔去。等了一會,他又把石頭拉出來。他解釋道:“這是一個有機關的洞,我擔心裏麵會不會有機關傷人。”

折騰了一會,看到沒有動靜,老曾就輕輕地走進去,手中還拿了幾塊石頭。我和小敏跟著進去,石門裏麵是一間很寬大的石室,老曾取出強光手電照去,入口正對的方向,有一塊平坦的石壁,刻著四個字:“上清丹房”。

石壁前麵,有一堆石頭圍成的爐子,裏麵盛著大堆灰燼。

這個洞有兩層樓高,伸手可及處上麵有幾個小洞,仿佛是通氣用的,老曾拿打火機在小洞口打了一下,火焰被風吹滅了。

老曾說:“這些痕跡說明,這裏有道士練過丹。”

小敏在周圍搜索,突然向我們叫起來:“曾伯、大哥快來,這裏有一個鼎!”

我們急忙過去,在牆角邊上,果然有一個鐵鼎,旁邊還堆著些濕潤的香樟木材,洞裏的香味就是這些木材傳出來的。

鼎身刻著上清寺幾個大字,除此之外,就是一些《道德經》上的文字,再沒有其他特殊之處。

尋視周圍,沒有出洞的洞口,小敏說:“這裏好象沒有留下什麽線索,並不是藏寶點啊!”

老曾用手電仔細地照每一處洞壁,一邊說:“我也擔心我們走錯了,在圖上,有一個支洞,這裏看不到?”

“別是被人堵住了吧。”我說。

“我們還是返回上麵的路,繞圈子出去吧。”小敏在催。

老曾說:“怎麽可能呢?圖上就應該是這裏,結果什麽值錢的都沒有啊。”

我的手指輕輕敲著鐵鼎,笑著對老曾說:“大躍進那幾年,全民大煉鋼鐵,重慶幾乎所有的廟裏的鐵器都拿去煉鋼了。如果這個鼎是古代留下的,或許也值幾個錢呢。”

說到這裏,我敲了鐵鼎一下,鼎身有些搖晃。我心裏一動,鐵鼎為什麽不在正中的石爐上,而在這裏呢?這個鐵鼎會不會是移過來擋著什麽的?

我蹲下來,看見鼎足之下似乎有東西。急忙招呼老曾過來,我們合力搬開鐵鼎,下麵居然有一個鐵鏈係著的石板。提起鐵鏈,石板隨之打開,下麵現出一條暗道。

老曾高興地說:“太好了,圖紙沒有錯!這洞就是圖上的直道,藏寶的地方。”

我伏在洞沿,把打火機伸下暗道點著。火焰飄動著,下麵應該有空氣。

我們進入暗道,感覺一陣涼意襲來。雖然是夏天,洞裏卻非常冷。特別是我沒有外衣,冷得鼻涕長流,好不尷尬。

暗道很直,但又窄又矮,我們一路躬著身體前進,老曾和我分別在首尾,小敏在中間。我心裏暗想,這麽窄的洞,如果潘天棒來了一定會卡在中間動彈不得。

大約走了十分鍾不到,老曾的消息就一個個從前方傳來。

“發現一個箱子!”

“打開箱子了,有一個青銅香爐!”

“香爐上刻的是上清寺幾個字。”

洞裏又窄又矮,我們無法走到他的身邊,正在興奮,隻聽得老曾說:“除了香爐,其他就沒有東西了。”

老曾從前麵把香爐傳給小敏:“收到包裏,上去再看。”

小敏催促老曾:“好的,我們快走吧,折騰那麽久,我怕來不及救人了。”

從發現香爐的地方繼續向前,通道的盡頭很快就到了,但卻看不到出口。老曾仔細查看了洞頂與洞壁,手一托,洞頂被他掀開一塊石板來。

“哈哈,原來在這裏!”

我們跟著老曾爬上去,原來這是一個大洞,顯然近年來整修過。老曾小心地把石板移回原位,蓋住我們出來的洞口,還把洞邊的泥沙踢了一些掩蓋縫隙。

老曾取出圖,判斷了方向說:“這個大洞離外麵已經很近了,跟我來。”

這個大洞平整好走,除了有些地方有積水,一路沒有障礙。小敏很快超過了老曾,從走變成快走,最後跑了起來。我們也跟著小跑。

可是,快到頭的時候,一堵磚牆擋住了去路。

小敏使勁一推,磚牆就塌了下來,差點砸到她的腳。

倒下的磚牆後,是一堆垃圾,臭得我們難以呼吸,但隱約已經看見光線。

我們迅速踩著垃圾向有光的地方跑去,還沒有到洞口,我的手機響了。

這時,離洞口隻有幾步之遙了,洞外初夏的陽光晃得眼睛無法適應。

在鑽洞時不方便,所以我把手機放在小敏的小背包裏了。聽見鈴聲,才和小敏七手八腳把手機取出來。正準備接聽,鈴聲已經停了。打開機蓋一看,有一個未接電話,是潘天棒打來的。

潘天棒和宇成的位置,是絕不可能有信號的,難道潘天棒一個人居然把宇成背出洞了?或者是他拋下了宇成到洞外給我打電話?

記得我們分開的時候,那一帶的洞子一直在塌方,會不會出了大事?

我急忙撥號把電話回過去,同時腳步也沒有停下,可我們一直走到洞外,對方手機都沒有人接。

出洞的地點,是一條僻靜的小巷,有幾座老舊的房屋。一位老人從路上走過,邊走邊打量著我們。

“啊,舒服多了,洞口太臭了!”老曾做了一個深呼吸,就去看房屋的門牌號。

“大哥,是誰打來的電話?”小敏在一邊詢問,我明白她希望是誰打來的。

“應該是潘天棒打來的,可我打回去,他又不接,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我一邊撥著號,一邊把電話遞給小敏看。

看著麵前的老宅,老曾突然說:“啊!這裏是嘉陵新村嘛,旁邊就有一個佛圖關公園的北大門,離重閥那個洞子隻有不到半小時的路。”

電話那端,潘天棒還沒有接聽,我關上電話,對老曾說:“潘天棒那邊很奇怪,他現在應該在洞外了。可他一直不接聽。”

老曾說:“那我們快上山。”

在小巷拐了幾個彎,上了一條公路,再接著右轉,就到了佛圖關在山下的北大門,由於取消了門票,門口無人值守,門邊的房屋也沒有人,路上長滿了荒草,看來,已經很少有人來這裏遊玩了。

我們沿著台階上坡,經過幾番勞累,老曾體力仍是最好的一個,衝在最前麵。小敏不適應山路,我停下等她,她擺擺手,喘著氣說:“別等,別等我,去找天棒哥。”

大門往裏走有個茶館,由於客人少早已沒營業了。再往上走是一坡石梯,什麽都沒有,樹木茂密,雖然陽光燦爛卻依然顯得陰森森的。小敏一個人掉在後麵,多半會害怕。

我明白小敏的心情,讓小敏把背包給我,然後把水壺留給她:“跟緊點,公園有些岔路,別走丟了。”說完,我就拿著手機快步跟上老曾。走了幾分鍾,一回頭,小敏已經看不見了。

我向山下喊:“小敏,聽得見嗎?”

山下小敏的聲音傳來:“放心吧,我不會迷路的!”

佛圖關公園人氣凋落,規模又非常大。靠嘉陵江一側林深草長,在沒有收門票後,管理的人員更少了。如果讓我一個人白天來逛這裏,都免不了害怕,小敏本來膽子就不大,我還真替她擔點心。

老曾安慰道:“放心,才這麽幾步路,喊得答應就走不丟,我們要抓緊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