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曾接著講:“山洞那裏有個洞子很窄,就在老的成渝公路上,所以一洞通成渝,一點都不假。那個洞子曾經多次被炸,也多次修複。有一次,胡宗南的車出故障,把山洞旁邊的崗亭都撞飛了!後來他出錢賠了崗亭,還把洞口撞壞的地方也出錢修複了。”

我說:“看來胡宗南這個人的人品還不錯嘛,怪不得孔二小姐追他時。他老是躲,原來他和孔二小姐的作風完全不同,不是一路人。”

突然有陣陣香味飄來,原來是攤邊的居民院裏飄出的油煎辣椒的味道,小敏咳了起來,而我的口水卻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吞,是時候吃晚餐了。

我提出吃了晚餐再考慮去山洞,潘天棒立刻讚成:“我的肚子都餓叫了。磁器口的雞雜嘿有名氣,小敏沒有吃過,我們下山去嗨一頓再說!”

一聽到有出名的美食,小敏也高興起來:“好啊好啊,不要太辣就好!

我和潘天棒相視一笑:在重慶,好吃的東西不帶辣椒?那隻能是天方夜譚。

從寶輪寺後山坡下來,穿到磁器口正街上,兩側開有四五家雞雜店,每一家門口都擠滿了人。一個胖子係著圍裙向我們招手,“來來,這裏樓上有座位!”

潘天棒說:“反正每家都差不多,我們去這家吧。”

進得堂來,胖子向我耳邊低聲說:“小心樓梯滑!”

我一驚,胖子卻若無其事地轉過身去了,在堂中吼:“四位客人,樓上請了!”了字拖得很長。

上得樓來,我憑著樓梯打量那個胖子,突然想起,他是在老君洞素齋館裏的跑堂啊,怎麽到這裏來了?

顧不得給老曾他們解釋,我跑下樓下,問這個和善的胖子:“師傅,你不是在老君洞素齋廳裏麽?怎麽到這裏來了?”

胖子笑嗬嗬地說:“原來你還記得我啊,有心人有心人。素齋館改規矩了,我回家來幫老母親。”胖子一嘟嘴,指著廚房裏正在忙碌的老太太,老太太拿著刀正在切東西,正好轉過身來盯著我,眼神很冷,我一看,驚了一跳:這個老太太,就是在戴笠公館康莊裏殺雞,在佛圖關下乘涼的那一個!

老太太的眼光很銳利,我勉強向她點點頭,她轉身漠然地繼續操作,刀在菜板上鐺鐺著響,飯館的喧鬧聲都蓋不住這個刺耳的聲音。

“我媽脾氣古怪,莫管她。”胖子在我耳邊說。“既然記得我,有空過來找我喝茶,你先上去,菜一會就好,保證好吃!”

我滿腹心事地上樓,卻沒有給大家講,怕影響大家的胃口。

潘天棒正在給小敏大講磁器口的美食,老曾笑吟吟地旁聽著。“磁器口出名的美食有三絕,一是麻花,這裏有七八家麻花店,掛著陳麻花招牌的就有好幾家;二是毛血旺,怕你不消化沒有敢帶你去;第三就是這個雞雜了。”

老曾糾正道:“其實,磁器口三絕是指千張皮、毛血旺和椒鹽花生。千張皮就是很薄的豆腐皮。”

“那什麽是毛血旺?”小敏問。

“毛血旺實際上有點象火鍋,隻是一大鍋煮熟了端上來,不用再生火的。”我補充道。

潘天棒繼續說:“毛血旺裏的毛字,應該是指的菜品雜亂,也指粗放不精致。其實每家菜館做毛血旺放的東西都不同。主菜雖然都有血旺,配菜一般有耗兒魚、毛肚、木耳、紅苕粉條、豆芽等等。其他的差別就大點了。”

老曾也插上話:“毛血旺好象是最早開賣那家店主人姓毛,這個萊在解放初期叫‘雜合’,.較場口一帶就有賣的。其實毛血旺也是某種意義上,最原始的重慶火鍋。”

“是啊,這個和火鍋有些地方很像的。首先是大鍋混煮,其次是肉食主要是內髒,需要辛辣的調料來壓異味。”

說著毛血旺,胖子已經把一鍋雞雜端了上來。對我們笑著點點頭,說:“最好吃的是雞菌肝,抓緊搶啊!”

“雞菌肝,就是雞胗,指雞的胃,味道鮮美。”老曾對小敏解釋著,一邊眼睛卻驚奇地看著胖子,顯然他也認出胖子來。

潘天棒已經搶先挾了一筷子,遞給小敏,中途卻轉了向,放到老曾的碗裏麵。

胖子聽我們說普通話,知道有外地人,就把配菜放在桌邊,告訴我們:“你們吃完核心內容,再生火燙這些菜。”然後對老曾笑著點點頭,轉身下樓了。

老曾看著我說:“原來還是老熟人所。”

我笑笑對他說:“一會你下樓時看看廚房,還有一個熟人。”

一邊吃著雞雜,小敏一邊感歎:“這條街最有重慶味道,石板路,舊房子,感覺很親切。”

老曾笑道:“如果你2000以前來,就不是這種感覺了。磁器口是2000年左右,才恢複明清時期的外觀,那以前,一些居民不懂好懷,把一些寶貴的明清雕花木窗取下來,換上的是鋁合金窗戶。”

我說:“你還沒有去江邊呢,去年除夕的晚上,我來磁器口玩,那場麵才叫壯觀。除夕夜間很多人來寶輪寺燒香,發現門票漲價到15元一張,而且在街上買的香不準帶進去燒,所以很多來燒香的人,就把買來的香燭插在河邊點著。我來的時候,已經過了零點,整個河岸上,有上萬隻香燭在閃耀,紅彤彤的一大片,可惜沒有帶相片,不然照下來一定可以上報紙頭版!”

“小羅,你曉不曉得磁器口河邊有兩處曆史遺跡?”

“我知道啊,一處是華子良脫險處,一處是建文亭。”我說。

“華子良這個人我知道,是紅岩故事裏麵的裝瘋的人!”小敏說。

潘天棒說:“對,《紅岩》中華子良的原型名叫韓子棟,他就被關押在磁器口上麵歌樂山上的中美合作所,他裝瘋14年才找到機會逃脫。那天,他和看守班長來磁器口買菜,鑫記雜貨店老板是個地下黨員,他故意找班長打麻將。這時,韓子棟突然說想上廁所,班長盧怕押韓子棟去方便後,自己手氣會背,堅決不同意。店老板幫他想了一個辦法,韓子棟到後麵陽溝去方便結果等班長在前麵和牌出來,韓子棟已經消失了,就在磁器口江邊跳水遊走。韓子棟在江中搭船上岸後,走了45天跑到了河北,才重新找到組織。韓子棟因此成為軍統白公館有史以來逃跑的第一人,現在鑫記雜貨店還在正街上,隻是好多人不知道這個普通的雜貨店做了這件事情。”

“也,導遊詞背得不錯嘛!”老曾誇獎。

潘天棒得意地笑了,說:“這些不在導遊詞裏麵,是我自己查資料背的。”

我問老曾:“那個建文亭,應該是紀念建文帝在磁器口寶輪寺修行吧,是什麽時代修的?”

“時期搞不清楚了,不過建文亭過橋這邊,有一個小院子,院子裏有一個婦女抱小孩撒尿的雕像,你知道是紀念什麽的?”

我和潘天棒都大搖其頭。我見過那個雕像,還以為是修著玩的,沒有想到背後有故事。

“傳說建文帝逃到磁器口時,又渴又餓,哮喘病、癆病一起發作,倒在路邊的草叢中動彈不得。後來一個少婦提起娃兒屙尿,正好淋在建文帝嘴邊。建文帝喝了童子尿後,頓時覺得病情好轉,疾病不治而愈。”老曾說:“不過,這隻是一個傳說,並不可信。因為建文帝到過磁器口沒有,都存在爭論。而且他一路上有人護衛,沒有那麽巧的事情喝到童子尿。”

邊聊邊吃,完後下樓結帳時,老曾忍不住看了廚房一眼,臉色大變。

看見廚房裏那個眼色淩厲的老太太,老曾一拉我的手,悄悄問道:”這不是我們見過的殺雞老太婆嗎?”

我說:”對啊,奇怪的是那個跑堂的胖子叫他媽呢!不過你放心,他們忙著照料生意,肯定不是跟蹤我們到這裏來的,也許隻是巧合吧,剛才我給胖子打招呼,他還叫我改天來這裏找他喝茶呢。”

“那個老太婆住在戴笠的舊居,一定不是平常人。你最近兩天就抽時間來一下,和那個胖子喝杯茶。不曉得怎麽回事,我一看見那個老太婆心裏就堵得慌。”

潘天棒結完帳,胖子向我們揮手再見,又忙著接待其他客人去了。

從磁器口街上出來,我們本來準備去山洞,但老曾不同意:”山洞那個地方,很別墅都空無一人,而別墅區中間還有一些部隊營房,晚上亂闖是會被當成壞人盤查的。我們明天白天再去吧。”

我心裏正記著那三個歹徒是否會再訪老曾的家,反正第二天是周末,白天去更好。

已經到了沙坪壩,再不回家看看父母說不過去,我決定回家住,囑咐潘天棒去老曾家時多多留心。

回到家裏,上網查找建文帝的資料,試圖尋找建文帝從宮中攜帶過什麽東西出來,一直查到晚上二點鍾,卻一無所獲。這時,手機突然響了,是老曾打來的,深夜來電話,難道出了什麽事情?

打開電話,那一端老曾的聲音喘著氣,很興奮:”小羅,猜猜今天晚上出了啥子事情?”

我自然猜不到。

“晚上那幾個蠢家夥帶著管製刀具來撬我家的門,被保安抓了個正著!”老曾的聲音很得意。

“你們有事沒有?”我很擔心。

“當然沒有!這些家夥剛剛撬開門,保安就衝了出來。我在樓梯那裏安了個機關,這些人見到保安轉手逃跑,被我的漁網網住了,在樓梯上摔成一團,哈哈!可惜你沒有看見,比電影還精彩!”記得老曾以前在驢行時經常用漁網在溪流中打魚,後來被我們指責不環保,那漁網就閑在他的樓梯間裏,沒有想到他用這做了機關。

“那些人有武功啊,保安能對付?”我還是擔心。

“你以為保安是吃素的啊?有一個保安人家練過二十多年武的,加上電棍和漁網,還收拾不下這些人?現在那幾個人已經送到派出所去了,我剛才去做了報案登記。”

“太好了,帶管製刀具入室搶劫,夠他們呆一陣的。”

“還不止呢!這些人長期非法倒賣文物,還破壞過多個市級保護文物,在公安局早有案底,不曉得要扯出好多事情來!好了,不管他們了,你放心睡覺,明天還有正事要做。”

老曾正想掛斷電話,我急忙說:”等一下,我在網上查遍了建文帝的資料,關於他是否逃出宮說法都不統一,到重慶的記載更是猜測的多,沒有可信的資料。你老人家知道些什麽?”

老曾說:”你不要指望建文帝帶寶到重慶,這個想法太不切實際了。小敏的爺爺動用了那麽多的財產去交換的東西,恐怕隻有四庫全書的真本才有那個價值了!多想無益,早點睡覺,明天去了就知道了。”

關上手機,躺在**,我想起四庫全書文瀾閣本到重慶的經曆,這些書曾經到達過歌樂山一側的青木關,就在離山洞不遠的地方。難道運走的四庫全書被人調了包,真本還藏在山洞的某個地下?

在胡思亂想中睡著了,被電話驚醒時,已經是午十點,電話是潘天棒打來的:”快下樓,我們去找天下至寶!”聲音有些沙啞,估計是昨天晚上興奮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