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蟲怪

這隻千年蟲怪原本是峨眉山上一隻異種蚰蜒,在上千年的時間內接受天地日月精華熏陶成就氣候,竟長到了十米多長。有一年在山角下傷了玄清觀的一名道童,惹的玄清觀群情激奮,派出數十名武藝高強的道士,經過一個晝夜的大戰,終於用鐵網將它降服。趙師爺見這蟲怪非等閑之物,沒有一殺了之,而是借用乾坤法術改變了它的大腦思維,讓它終身為自已效忠,並傳授了一套可大可小的變身法術,這樣便於帶到哪裏不被人注意。因這藏寶室是關係到反清成敗的關鍵之處,便讓它變身後來鎮守古墓。古墓內枯燥無味,一看守就是數年,從沒有竊賊進來,今天終於有了我們這幫“生人”闖入,原本打算要一顯身手,大開殺戒一番,以解這幾年來未生食血肉之憾,卻沒想到一上來就被我弄瞎了一隻眼睛,而且又碰上了誌子這個強硬的對手,雖體形與它不在一個檔次上,但同樣神力驚人,手中擲出珠寶金銀件件沉狠有力,饒是它全身表皮有如鐵甲罩身一般,可以做到刀槍不入。鑽心的劇痛卻讓它由此吃了不少“暗虧”。

我見誌子雖然暫時控製住了局麵,但那蟲怪卻堵住了石門,要想伺機逃走隻能等待機會。自已便退到了牆邊,手中拿著兩錠金元寶,防止蟲怪再次反擊。

雙方僵持了一會兒,我無意中發現地上仰臥的那具屍體的手指似乎動了一下,心中一驚,再仔細觀看,卻又毫無動靜,以為自已看花了眼,也就沒有在意。大敵當前,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蟲怪身上,既使屍體有什麽異樣,也無暇顧及了。

蟲怪連續被誌子擊中,時間一長,不禁有些惱怒。身體雖不敢靠前,卻將兩隻顎足遠遠地向誌子伸了過來,伸展的長度竟達到了一、二十米,較身體本身的長度還要長上一大截。它這等能將身體各個部位自由變大縮小的本領,在這墓室抗衡當中占盡了優勢。

誌子四處躲閃,可兩隻顎足前後左右發揮的更是靈敏,無論他躲到哪裏,都能迅速跟上,有幾次險些被顎足前端的巨鉗夾住。誌子情急生智,彎腰將一副沒蓋的石棺舉起,待兩隻巨鉗向自已夾來的一瞬間,將石棺塞入它的巨鉗當中,想以此來阻擋顎足的攻勢,最好能借用石棺的硬度來弄斷這兩隻討厭的巨鉗。

石棺雖然蓋、體分離,仍有五、六百斤的重量,而且是堅硬的青石製成,誌子滿以為這一下不將蟲怪的巨鉗崩斷,也會讓它知難而退。誰知人算不如天算,蟲怪的顎足鉗力驚人,兩隻巨鉗輕輕一夾,一副兩米多長的石棺在它的鉗內被夾斷為幾截,碎石飛揚,聲勢駭人,這一夾之力恐不下萬斤。我和朱大哥被眼前的情景驚得目瞪口呆,若是人被巨鉗夾住,任你有天大的神通,也會被夾為兩截,根本沒有回旋餘地。

蟲怪夾斷石棺,繼續向誌子發動攻擊。誌子不敢大意,借著墓室內還有其它棺材做為屏障,四處閃避,隨手在地上抓起一些珠寶、石塊向蟲怪扔去。蟲怪隻剩下一隻眼睛,又要躲避誌子扔過來的“暗器”,顎足上的行動大受影響,幾次眼看著就要夾住誌子,都因視力受到幹擾,被他逃了出去。

我和朱大哥眼見誌子數次遭遇險境,可在一旁無能為力,以我們的能力,既使到了蟲怪身邊,也對它構不成危脅,隻好幫著誌子用珠寶幹擾蟲怪的眼睛,讓它必須有所顧忌,不能將全部精力放在攻擊上。

就在這時,我發現墓室內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個身影。

牆上的夜明珠光線雖強,但畢竟發出的光是自身的珠光,不像陽光那樣明亮,人在墓室內的身影還是比較重的,尚未發現有人,影子卻已經映到了牆壁上。我看影尋人,不由的嚇了一跳,隻見那金國將軍的屍首不知什麽時候站了起來。站在那裏無聲無息,雙目緊閉,長臂自然下垂,雖然還是剛才那副挺屍的模樣,但骨子裏卻仿佛有了生命一樣!

我腦筋急轉,想起朱大哥曾說過,在中國盜墓界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就是盜墓賊在進入墓室前,會吃一些降低體溫的藥物,力爭讓自已的體溫與墓室內的溫度同步,為的就是防止自己的陽氣太盛,感染給墓內的死者,並且在盜墓的全過程中禁止劇烈運動,以防造成心跳加速,汗液增多。這樣做的最終目地,也是為防止墓內陽氣過盛。如果這兩點不能保證,隻能在進入墓室後拿點棺外的隨葬品,而不得開棺與屍體接觸。因為過重的陽氣,會導致在墓內極陰的環境內刺激死者在短時間內詐屍。

由於此前這裏的屍體一直在石棺內存放,並且有趙師爺的法術相鎮,孫德忠等人才可以在由墓室改造的藏寶室內自由進出,無論陽氣多少,也不會刺激詐屍。可是現在石棺被蟲怪撞翻,屍體脫離了控製區,加上我們三人與蟲怪劇烈搏鬥,呼吸急促,陽氣早己遍布室內,再加上形勢緊張,我們又非專業的盜墓賊,情急下早忘了還有這一樁規矩,直到屍體吸取了足夠的陽氣,自行站立,我才想起我們已經在無意中破壞了這條盜墓賊賴以生存的法則。

局麵越是混亂,僵屍越是來搗亂。朱大哥與誌子也同時發現了屍體的變化,都是暗暗心驚,卻沒有時間去理會,將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蟲怪身上。惟恐一時大意,命喪蟲怪之口。

誌子雖然投擲“暗器”依然有力,蟲怪卻漸漸掌握了規律,將一隻顎足縮回擋住眼睛,剩下的一隻顎足便全力攻擊,如此一來,誌子立刻落到下風,手中的珠寶無法傷及蟲怪,自已卻被蟲怪追趕的狼狽不堪,東躲西藏,場麵十分被動。我見誌子情況危急,將地上的黃金白銀加速擲出,既使傷不到蟲怪,也要吸引一下它的注意,緩解一下誌子那裏的危機。

蟲怪果然被紛紛襲來的珠寶激怒,放過誌子,向我所處的位置攻來。我的攻擊手段遠不如誌子,見巨鉗襲來,隻能四處躲避。無意中躲到了墓主人屍體的背後,眼見巨鉗迎頭而來,沒有辦法,隻得在屍體背後一推,那金國將軍的屍體登時向巨鉗過來的方向倒去。

就在巨鉗將要觸到屍體的一刹那,朱大哥和誌子在右前方看的清楚,屍體的雙眼已經睜開,雙臂平伸,抵住了巨鉗。

這一下恰到好處,沒有一絲遲緩,也可能是我推動了一下的結果,在關鍵時刻喚醒了將要複蘇的僵屍,若稍稍停滯一下,僵屍定會被巨鉗夾為兩斷。

僵屍的力量明顯弱於蟲怪,雙手雖頂住巨鉗,不致於被它夾到,腳下卻一蹦一蹦地向後退卻。我知道為什麽所有的僵屍都是蹦著行動身體,是因為在死時腳下被陰陽先生用“拌腳繩”捆住了。純粹的拌腳繩是經仙家開光做過法的,與仙界的“捆仙繩”功能相類似,雖然所用的材料不過是普通的紅繩線,但對僵屍來講,比真正的鐵鏈腳鐐更難逾越,為的就是讓它們起來後行動不便,好為遭遇到它們的生人逃命留有空間。

眼見僵屍被蟲怪的巨鉗頂到了牆邊,已無回旋餘地,僵屍身上的鐵甲起到了保護作用,加上它的力氣大於常人,雖被頂到了牆邊,蟲怪單靠一隻顎足的力量,片刻間也奈何它不得。稍稍僵持了一下,蟲怪顎足上的毒腺再次噴射出大量毒液。僵屍離的既近,又不知躲閃,登時從頭到腳被毒液淋了個遍。

蚰蜒與其它的有毒昆蟲一樣,毒液噴射一次,要等上一段時間方能重新產生。這條巨型蚰蜒雖然體形巨大,毒液的量也足夠多,但接連噴射兩回,若下次再使用毒液,就必須等上一段時間方可。

僵屍本是生命體以外的物種,任何毒液對它來講都起不到效果。雖被淋中,卻絲毫不影響戰力,隻是一來腳下不便,不能橫向行動,二來被蟲怪的巨鉗頂在牆邊,行動不了,腳下雖然蹦來蹦去,鐵甲撞得牆壁“嘭嘭”作響,卻無法脫身。

朱大哥靈機一動,喊道:“幫僵屍,除蟲怪。”我和誌子立刻醒悟,僵屍雖然也同樣凶猛,但還是有降服之法,但蟲怪卻隻是一隻巨型蟲子,根本不通人性,為了食物,再殘酷的事也做的出來,這是自然界生存的法則,抗拒不得。眼見僵屍能多少抵擋一下蟲怪,說不準我們還能趁亂出去,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兵行險招,解放僵屍的束縛,讓它助我們脫困。

誌子抄起珠寶繼續襲擊蟲怪的獨眼,而我則在地上一個前滾,到了僵屍腳下,抓住它腳上的“拌腳繩”,用力一扯,將其扯為兩截,這才迅速躲開。

僵屍脫離了“拌腳繩”的束縛,動作立刻敏捷起來,身子向旁邊一側,讓出原來位置,而蟲怪的巨鉗則剛好全力一頂,立刻撞到了牆壁上。這一撞的力量何等巨大,登時在牆壁青磚上撞出一個大洞。

蟲怪顎足上的巨鉗堅硬無比,雖然有些受挫,但並不影響其功能。在牆壁中撤出後,再次向僵屍夾去。

僵屍生前乃是一名大金國的一名參將,本是行武出身,練就了一身好武藝,雖然死去幾百年,但屍體末腐,元神一但回歸自身,生前的本領也跟著帶了回來。縱身一個空躍,跳到自已安身的石棺旁,在裏麵隨手一摸,竟摸出一口兩米多長的厚鐵馬背戰刀。盡管時間過去了數百年,但刀光閃亮,寒鋒清利,別有一番氣勢。我見僵屍揮舞戰刀,威風凜凜,加上身穿將軍鐵甲,還道自已看花了眼,眼前的並非僵屍將軍,而是關雲長手持青龍偃月刀轉世為人。

這柄厚鐵戰刀重達四十餘斤,似乎是僵屍生前征戰沙場用慣了的,後來成了它的陪葬之物。一但情況危急,首先想起了棺內的寶刀。因為刀身沉重,石棺翻倒之時,竟沒有滾出棺外。忽然被它在棺內拿出禦敵,大出我們意料之外。

蟲怪見僵屍將戰刀舞成一團,刀光霍霍,也有些心虛,縮回巨鉗不敢冒然攻擊。僵屍感受到蟲怪背上氣門﹙蚰蜒是用背上氣門呼吸,口上隻起臨時替代作用﹚傳出來陽氣,不畏凶險,主動出擊,在地上一個前滾,便到了蟲怪身邊,趁蟲怪一愣神之際,手起刀落,已將它的一隻長足削斷。

蚰蜒有一個逃命的法寶,就是它的長足極易斷折,使身體可以逃脫,這是蚰蜒逃避敵害的一種方式。這條蚰蜒雖然體形巨大,而且周身有厚厚的硬殼保護,但蚰蜒的特征依然存在,長足是身體上最柔弱的地方,在戰刀力劈之下,竟然被活生生地砍了下來。

我想起朱大哥曾說過,僵屍會主動攻擊有呼吸的活人,它所以會主動向蟲怪發動攻擊,其實僅僅是因為蟲怪背後氣門上呼出的陽氣更重,遠勝過我們三人的總和,同樣將我們三人與蟲怪放在一間墓室內,僵屍必然會舍棄我們,奔著蟲怪用勁。而且最主要的是,僵屍雖然脫離了“拌腳繩”的束縛,行動上與常人無異,其實它根本就沒有心智存在,不知道什麽是危險,隻知一味向前攻擊,既使是粉身碎骨,也不會後退半步。

每一條蚰蜒的長足脫落後,過幾日後都會自行慢慢長出,但在脫落的一瞬間,還是有些劇痛難忍。蟲怪被斷足後越發狂躁,兩隻顎足顧不上去護住眼睛,向僵屍狂夾過去。僵屍雖然勇往直前,但身體僵硬,生前的許多武藝已經使不出來,攻多守少,隻避過兩夾,就被蟲怪一鉗夾住,戰刀墜地。身體雖沒被立刻夾為兩斷,卻放在了口邊,一口吞了下去!

我們三人大驚失色,滿以為這僵屍手持戰刀能抵擋一陣,沒想到這麽快便被蟲怪吃掉,蟲怪下一個目標便是我們,它堵在石門前不走,我們根本沒有逃走的機會,這該如何是好。

果然,蟲怪吞下僵屍後,似乎並不滿足,用長長顎足主動向我們攻來。誌子眼見情況危險,高聲叫道:“我來吸引它的注意力,你們在它身邊繞過去,別管我!記住回去後,常去看看我爸媽。”說罷,縱身跳了過去,雙手撐住蟲怪顎足上的兩隻巨鉗,用出全身的力氣,抵住了顎足攻擊的勢頭。我和朱大哥知道上去也幫不上忙,聽誌子的口氣有殺身成仁的意思,想犧牲他一個,來換取我們兩人的生命,不由的心中悲痛。可也知道,我們三人當中,也隻有他能和蟲怪抗衡一下,我和朱大哥留下來隻會白白送命,此時不走,一但誌子堅持不住,就再也沒有機會離開了。可讓我和朱大哥逃命,把誌子一個人留在這裏送命,這種結果我們根本無法接受,既便逃了出去,我們一輩子都會寢食難安,在良心上過意不去。

朱大哥道:“胡說什麽,咱們兄弟共進退,死也死在一塊。”說罷,又抄起地上珠寶金銀向蟲怪的眼睛打去。我的心思與朱大哥相同,我們與誌子並非酒肉朋友,乃是肝膽相照,榮辱與共的好兄弟,豈能扔下他一個人在這裏,要死一起死,綏化北四黃泉路上也不會寂寞,當下拾起幾隻金元寶,向蟲怪走近了幾步,趁它的兩隻顎足正在與誌子較勁,眼睛沒有防護,準備靠近了再將另一隻眼睛打瞎。

蟲怪似乎對瞎眼一事心有餘悸,邊側的一隻觸角向我橫掃過來。我連忙躲避。那觸角雖然不是蟲怪的主要攻擊武器,但依然力量奇大,一掃之下,連地上散放的石棺都被打的碎石飛濺,若不是我躲閃及時,單就這一掃之力,血肉之軀就無法承受。

蟲怪的部分精力放在了我和朱大哥身上,雙鉗的力量便有所減弱。誌子心中默念“五丁開山”的八句真言,雙腿成前後弓步,兩隻手掌按在蟲怪的巨鉗之上,胳膊粗細較平日裏暴長了一倍,全力抵住巨鉗不再向前一點。由於受力過大,不一會工夫,誌子腳下所蹬的地磚便被踏得深陷了進去。形成足形的兩個深坑。

“五丁開山”術乃是龍虎山天師府道家的獨門秘術,是別處道門所不具備的法寶,就連趙師爺的峨眉山玄清觀與茅山道教都不通嘵此術。此術的神奇之處,就是能將古蜀國五位大力士的魂魄召集在自身,雖不能真如傳說中的那樣力能撥山開嶽,卻也能力敵千斤,掌斃牛馬。蟲怪體形碩大,靠得是自身的力量,另外還要提防我和朱大哥在一旁偷襲,而誌子靠得是外來的神力,全力以赴,此消彼長間雙方都將力量發揮到極限,一時間竟分不出強弱,僵到了一起。

雙方僵持了足足有一盞茶的時間,我在不遠處清楚地看到誌子頭上汗如雨下,顯然已有些堅持不住。而蟲怪的長足多少也有些顫抖,盡管它的力量稍勝誌子一籌,終究不是輕而易舉就能拿下這場較量的。

我不由替誌子暗暗著急,知道他抵擋不住時,也就是我們兄弟三個喪命之時,真想上前助他一臂之力,可有蟲怪的觸角在驅逐我們,無法靠的太近,就算我們不受幹擾,除了對蟲怪的眼睛有點危脅外,難以對蟲怪構成致命傷害。這是一場“巨人”之間的角逐,一場神奇的力量比拚,能在有生之年見到,已經是三生有幸了,想改變比拚的結果,難比登天!

正當我和朱大哥為誌子擔心時,忽然聽到石門後的甬道內傳來輕微的腳步,似乎有人進來了。心中暗自叫苦,一定是孫德忠的家人救完火後返了回來了,發現藏寶室的門鎖被砸,進來看個究竟。這樣一來,內有蟲怪,外有敵兵,今天若想逃跑,簡直如癡人說夢一樣。都怪我們事先對事情準備不足,沒有充分考慮到事情的難度,以為一個鄉紳的藏寶室能有多大危險,以至於現在弄得進退兩難,岌岌可危。

正當我暗感焦慮之時,石門被人推開,外麵進來一人,隻見他麵英俊秀,青衫薄履,手持長弓,原來不是別人,正是小兄弟陳小汐到了!

我見不是孫家的家丁,精神上有所鬆懈,知道小汐在外麵一定是遲遲不見我們出去,擔心有什麽閃失,見藏寶室並沒有人看守,索性進來看個清楚。可又不禁為他擔起了心,我們三人還犯愁如何出去,怎麽又進來一個陪綁的。

小汐鬥然間看到墓內的場景,不由的嚇了一跳,愣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他在蟲怪身後出現,蟲怪分心對付眼前三人,並沒有注意到後麵來人。我忙叫道:“用羅漢弓射它。”小汐這才反應過來,抽出一根鐵杆箭,搭到羅漢弓上,對準蟲怪用力拉了起來。

正當小汐準備射箭時,此時讓我們意想不到的情況出現了,羅漢弓忽然間通體呈現出一道紅色光環,弓身變得晶瑩圓潤,並且“嗚嗚”作響,頗具聲勢。

這羅漢弓乃是小汐家傳之物,他自已都不知道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自從自已記事起,這種情景還是首次出現,形勢危急,來不及細想,對準蟲怪的身體便將箭激射出去。

小汐其實有所不知,他的羅漢弓乃是佛門至寶,與後羿射日神弓並稱陰陽雙弓。後羿神弓是陽弓,可用作射天射日。羅漢弓為陰弓,專射鬼神。趙師爺的峨眉山玄清觀供奉的祖師爺是一尊“黑神君”,本是仙界一名介於正邪之間的神仙,其堂下的道門也是一個亦正亦邪的門派,心正者修行可成大道,心術不正者修行便容易墜入魔道。趙師爺乃是玄清觀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自幼入觀,僅二十年間,便將觀中珍藏的奇術修得大成,雖然進展奇速,卻忘了眾生即是道,道中有眾生的道家真諦,一味地追求道“功”,卻疏忽了對道“品”的修行,一來二去終於墜入魔道,但自身卻不得而知。那蟲怪修得千年之身,後經趙師爺用道術所控製,周身染有魔氣,自然也成了魔道的一分子。羅漢弓本身大有靈氣,又恰恰是魔道克星,一遇到邪魔之物,對方越是強大,越是興奮,在綏化城外射掉四個小鬼怪不過是牛刀小試,此時弓身竟然自放靈光,積極請戰!

鐵箭離弦之後,由於速度太快,我們竟無法看清箭身,眼前隻看到一道紅色光芒,眨眼間便到了蟲怪身前,耳邊隻聽得“撲哧”一聲輕響,再定睛看時,箭力凶猛,已然射進了蟲怪體內。

蚰蜒全身共有十五節軀幹連結而成,鐵杆箭射中的是其中一節,雖非要害,卻己然讓它無法承受,劇痛之下,放過誌子,轉過頭向小汐撲來。小汐早有防備,第二支鐵箭直接便奔著它的巨頭射去,蟲怪雖想躲閃,卻避不過飛快箭勢,加上自已的目標太大,根本就無從避起,隻聽又是“撲哧”一聲輕響,那堅硬似鐵的頭顱,竟被小汐一箭射穿,箭身飛過頭顱,沒到了牆壁當中,外麵隻留下一個小小的孔洞。

蟲怪遭此重創,雖末致命,身上趙師爺的乾坤法術卻在瞬間被破解,無暇再傷害我們性命,二十九隻長足﹙每節軀幹長有一對長足,共三十隻長足,其中一隻被僵屍削斷﹚一齊移動,速度快的驚人,衝出石門,十幾米的身體眨眼間便過了甬道,向外麵爬去。小汐沒想到這樣一個龐然大物會如此不堪一擊,自已隻射了兩箭,便落荒而逃,第三支箭明明已經掛到了弓上,正在想著射還是不射。還在遲疑之際,蟲怪己經趁著空檔逃得無影無蹤。

墓室內的三人沒想到小汐到來後,隻兩箭便將蟲怪擊退,都有點懷疑蟲怪是不是真的逃走了。我和小汐戰戰兢兢地在甬道旁看了看,甬道內空空如也,蟲怪早已經走的不知去向,確定是真的逃跑後,這才放下心來。

這一番死裏逃生,讓我們將一顆高懸的心終於放了下來。朱大哥道:“時候不早了,咱們既然已經找到了賑災銀,快點撤吧,以免夜長夢多。”四個人這才在甬道內出來,回到了地麵的祠堂內。墓室內被蟲怪攪得天翻地覆,我們已經沒法讓其恢複原樣。隻好待鎮邊軍的官兵到來後,再將金銀珠寶統一分類收拾。

我們看到祠堂房門大開,地上留了少許蟲怪經過的痕跡,顯然它來到祠堂內並末停留,直接破門而出。誌子恨恨道:“這鬼東西不知跑到什麽地方去,可別讓過往的百姓遇到,無辜傷了性命。”朱大哥伸手摸了摸地上蟲怪留下的血跡道:“它有傷在身,需要調養一陣,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出來作亂。既使傷愈後,也會記住今日之教訓,不敢對人類再有什麽殺機。”誌子點頭稱是。

﹙這隻千年蟲怪果然如朱大哥所說,用了好多年才將身體調養好,由於身上趙師爺所設的法術己經去除,又有了這次教訓,再也沒做出傷害百姓之事,倒是經常在綏化周邊出沒。1947年深秋的一個傍晚,太平川鎮便有農民曹鳳和、學生劉耀清等十幾個人,在收工回村時,在沙坑子羅鍋橋北側的水中發現了它,全身在夕陽下呈紫紅色,岸上還留下草被壓倒的清晰痕跡。﹚

我們聽見東大院內人們大呼小叫,顯然是烈火仍在燃燒。我們在墓室中尋找珠寶再加上與蟲怪一場大戰,足足耗時有兩個多時辰,如今已經是四更天了,東院的大火仍未撲滅,看來小汐放的這一把火著實不小,既使撲滅,房屋也沒有居住的價值了。

趁著看守藏寶室的家丁還沒有回來,我們必須馬上撤離。我將藏寶室甬道暗門重新關好,隨著大家出屋後,又將房門關好,從地上拾起那把被砸開的破鎖,掛在門上擺了個樣子,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已經是一把壞鎖。

孫德忠家的馬棚在西院,與藏寶室相隔不遠,我們摸黑來到馬棚,見無人看守,想必馬夫也到東院參與救火去了,便牽出一匹駿馬,打開西院大門,來到十間房外麵的街頭。

誌子道:“你們三人還是回小汐家聽信吧,順便監視孫家的一舉一動,我回去給將軍報信,估計上午便能領兵回來。”朱大哥道:“速去速回,孫家藏寶室的秘密已經被我們徹底揭開,他們早晚也會發現藏寶室已經被人光顧,現在就是個時間問題,看看能不能在他們將寶物運走之前,你將清剿的官兵領過來,此事成敗,都落在你的身上了。”誌子點頭道:“就算馬跑死了,我用腿跑也不能將事耽誤在我身上,你們放心吧。”說罷撥馬便走,我輕喊了一句:“一路順風。”

眼看著誌子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夜色中,我們不敢在街上久待,萬一被巡更的發現還真不好解釋,一路小跑,回到了小汐家中。

折騰了大半個晚上,還真有些累了,三人在土炕上睡了一會兒。一覺醒來,天已經開始放亮,不敢再休息下去,小汐是本地人,便派他出去打探消息,看看救了一夜火的孫家人現在在忙些什麽。我和朱大哥生火做飯,將昨晚剩下的一些食物簡單地火上熱了熱,飽飽地吃了一頓後,換上各自的官衣,養足精神,隻等著大隊人馬到來,好一起行動。

不一會工夫,小汐回來了,告訴我們,孫家昨晚共燒了二十幾間房子,現在已經全都將火撲滅了,孫德忠剛剛在城內趕了回來,一頭紮在家裏就沒動靜了,既沒訓斥家人,又沒報官查起火原因,按著以往孫家飛揚跋扈的辦事風格,簡直就是一反常態。

朱大哥聽完小汐的講述,考慮了一下,道:“孫德忠最關心的便是藏寶室,回來後,發現自已家起火,燒毀多少房子他都不會在意,直接會先到藏寶室內看看有無變化,一旦發現藏寶室被盜,這可滿門抄斬的罪行,哪還有心意再節外生枝。”我道:“萬一他將珠寶轉移,來個死無對證,該如何是好?”朱大哥笑道:“這倒不怕,這批珠寶的數量非同小可,藏到孫家的任何地方都會搜出來,現在最主要的就是那十幾袋賑災銀,咱們一定要盯住,別讓他們分頭分批地運走。”說到這想了一想又道:“他沒準此時還抱有僥幸的心態,以為進入藏寶室的不過普通的盜賊,盜竊後躲還躲不及,根本不會到官府報告這裏藏有賑災銀,如果他是這麽想的,就不會冒險將賑災銀外運。”

我們正說話間,小汐家院外街上戰馬嘶鳴,號聲陣陣。我們連忙打開房門觀看,但隻見旌旗招展,刀槍鋥亮,數百名鎮邊軍官兵列隊候在街道上,當前一名青年軍官推開院門,直奔屋內而來,卻原來是誌子領兵回來了。

屋內三人一陣歡呼,盼星星盼月亮終於將他盼了回來,忙起身將誌子迎入屋內。誌子此時已然是一身“外委千總”打扮,金盔罩頂,腰刀中懸,英勇蕭灑之中又掩不住風塵之色。問起事情經過,誌子道:“我騎馬隻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就回到了旗營,直接麵見將軍,將懷裏的賑災銀給他看,將軍一見之下,甚為高興,問我探尋藏寶室的經過,我便如實對他講了一遍,並將劉振慶、趙師爺企圖造反,藏寶室不過是他們的積蓄造反資金的地方而己,等等咱們所了解事情詳細地報告了一下。將軍聽後,異常振怒,命令我暫時不要驚動趙師爺,率兵先將孫德忠家所有人緝拿歸案,待審問後取得證據後,再緝捕趙師爺,畢竟他是朝廷命官,動他前一定要理由充分,證據確鑿,不可魯莽行事。我得到將軍的領兵令牌後,點起三百名官兵,馬不停蹄地趕了回來,一進十間房,便將各個路口岔道統統控製住,又在孫家宅外派了重兵,團團圍住,隻是不知孫家裏麵現在是什麽情況,沒有擅動。”

朱大哥道:“看不出你這個外委千總的動作還蠻快的,我們正犯愁孫德忠回家後如何讓賑災銀不被外運,你已經將孫家團團圍住了,果然是塊當軍官的料。”誌子愕然道:“孫德忠回來了?”朱大哥點頭道:“剛剛一會兒,我估計現在他已經知道藏寶室的秘密被外人知嘵了。”誌子急道:“那還等什麽,快快動手吧,以免夜長夢多。”朱大哥搖頭道:“抓是一定要抓的,不過得講究個抓法。”誌子和我還有小汐聽他這麽一說,都不由的一愣,後一想,此時重兵在握,主動權在我們手中,如果朱大哥有什麽錦上添花的抓法豈不是更好,於是聽他到底有什麽妙策。

朱大哥道:“孫德忠不過是一介鄉紳,是受趙師爺和劉振慶委派,靠自身的一點勢力,才修建的藏寶室,充其量不過是一個為主子看守珠寶的奴才而已,其實對於他,抓與不抓對整個案件幫助並不大,他與東子有數麵之緣,還一直想拉他入夥,如果我們讓東子放他一馬,他定會將東子奉為恩人,日後加以報達,而他在逃跑後,定會去投奔平安堡的劉振慶,劉振慶知嘵這裏事情敗露,多半會提前起兵造反,平安堡那裏咱們情況不明,萬一第一次交鋒便打了敗戰,受苦的將是綏化城內的百姓。咱們可以利用東子與孫德忠的這層關係,讓他到平安堡去探一下虛實,這樣才能做到知已知彼,百戰百勝。”誌子問道:“你是說咱們不抓孫德忠,放他一馬?”朱大哥點頭道:“其實並非真的放他,此乃是欲擒故縱之計,為的是能對咱們以後的行動有所幫助。”誌子沉吟了一下,道:“計謀是好計謀,不過不知將軍能不能理解。”朱大哥道:“這就靠你詳加解釋了,你一舉破獲了困擾他多日的賑災銀大案,並起回了大批造反的贓物,孫德忠雖然其罪當誅,但說到底不過是一個小人物,更何況放掉他對整個案情有利,將軍應該會理解,說不定還會誇你有遠見,頗有智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