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抄家

誌子想了一想,覺得此事可行,又征求了一下我的意見。我道:“隻要對案情有利,我無所謂,希望咱們盡快將這裏的事情了解,好早一天回去。”誌子見我答應,跺了一下腳,道:“好,就這麽辦了,回頭將軍那裏我去說。”朱大哥道:“你將孫家團團圍住,孫德忠如何跑的掉,他家中共有東、西、北三個大門,你帶兵攻打東、西兩座門,北門故意留出來以便讓他逃走,東子見他出來後,當麵將他放掉,”又轉頭對我細加囑咐道:“戲演的一定要逼真,一副義字當頭的模樣,讓孫德忠信以為真,若是被他識破,就要前功盡棄了。”我點頭稱是。

四人在一起詳細地研究了一下細節方麵的問題,主意一定,誌子便出去集合隊伍,準備開始行動。

我帶了一把腰刀,領了兩名鎮邊軍的小兵,繞過大隊人馬,來到孫家北門不遠處埋伏了起來。

孫德忠在綏化城內一回來,見家中失火,燒去了二十幾間房子,雖然心疼,卻沒忘記藏寶室內的重要的事項,那可是關係到身家性命的東西。忙到藏寶室觀看,果然發現門鎖是虛掛在上麵的,早已經被砸壞了,不由的心中一驚,可還是心存僥幸,既使有人進入到屋內,也不見得能發現暗門。連忙扔掉門鎖,打開房門,進入屋內,見暗內緊閉,這才將心放下一半,上前觸動機關,打開暗門,來到古墓內。

古墓內早已是一片狼籍,十隻大石棺散落在地上,珠寶金銀扔得到處都是,墓主人的屍體也不翼而飛,雖讓他驚奇的是,有幾口石棺不知被什麽東西打的稀巴爛,上麵還或多或少地沾到一些似血非血的**,顏色較人獸的血液清淡了許多,不知是何種生物所留。

這一下可將孫德忠嚇得不輕,他深知藏寶室內的珠寶乃是趙師爺用奇異的法術在四麵八方運來,有的甚至出自皇宮大內,戶部銀庫。積攢了數年才能有今天的數量,準備用於劉振慶起兵時的軍備之用,這裏麵的秘密隻有劉振慶、趙師爺、和他們夫妻二人知道,別說有些東西是見不得人的禦用之物,單就是這五千兩賑災銀隨便流失出一錠,也是滿門淩遲之罪。劉振慶與趙師爺曾再三嚴令自已,寧可犯下殺人的死罪,事後再通過關係疏通解救,也千萬不能讓任何進入屋內一步,因為這裏麵秘密一但泄漏,不但造反之事成為泡影,每個人都性命攸關,既使到了真正起兵之時,也需慎動這裏的寶藏。

昨日劉振慶將各路聯係好的反清“義士”齊聚到綏化城,商討起兵大策,由於趙師爺的三位師弟通過做法已經成功地帶來了第一批五千兵馬,正在加緊鑄造神壇,有望陸續能送來十萬兵馬。五千兵馬駐紮在平安堡太過於顯眼,為防朝廷察覺,不如先下手為強,初步定下的起兵日期為下月初三,第一步便是趁綏化城內鎮邊軍人數不多,一舉破城,並以城為根基,壯大實力,將周邊集鎮收複,然後再裏應外合攻打京旗屯﹙今黑龍江省望奎縣﹚、通肯城﹙今黑龍江省海倫市﹚、雙廟子﹙今黑龍江省蘭西縣﹚等幾個廳縣,最後攻打卜奎﹙今黑龍江省齊齊哈爾市﹚的鎮邊軍總部,若鎮邊軍總部被攻陷,那黑龍江的半壁江山便盡在掌握之中了。

孫德忠由於不懂軍事,在綏化城也起不到什麽作用,況且看守藏寶室責任重大,趙師爺便命他一早上便返回十間房,可沒想到自已隻是一夜未歸,家裏麵便出了這麽大的變故。眼見著藏寶室內亂糟糟的不堪入目,無論丟沒丟東西都已經驚得他冷汗直流。沒丟東西隻是他一廂情願,人家既來到這裏,豈有空手而歸之理。

孫德忠一屁股坐到地上,好半天才緩過神來,站起身來,想將沒有打破的石棺扶起來,可自已平日裏養尊處優,哪有力氣搬動那數百斤重的石製棺材,用了好幾次力氣都無法將石棺扶正,自己冷汗未消卻又出了一身熱汗,登時感到手軟腳軟,再無力氣去動那石棺了。眼望著滿地的珠寶金銀,有心想清點一下數量,可這數以千計的數量,自已沒兩、三日的時間如何能清點的過來。

正當他六神無主之際,大夫人踉踉蹌蹌地進入到古墓當中,一見眼前的情景也嚇了一跳,有心要哭嚎上一番,可還有比這更重要的事要講,隻好暫時控製住哭腔,道:“老爺,大事不好了,也不知從什麽地方來了一大批當差的,將咱們家圍得水泄不通,氣勢洶洶的樣子,好像是來抓咱們的。”孫德忠聞聽,不由得又一屁股坐在地上,麵若木雞,眼若銅鈴,喃喃自語道:“來的這麽快,完了,什麽都完了。”大夫人似懂非懂,問了一句道:“什麽完了?”孫德忠有些惱火,氣得在地上扒起來,揚手便給了她一記耳光,吼道:“都是你這臭婆娘,我叫你好好看守藏寶室,你怎麽會放人進來,嫌自已命長嗎,這回倒好,砍了你這婆娘的頭,不用小鬼勾你,自已就到閻王哪候駕了。”

孫德忠一向懼內,二十幾年的夫妻生活中,伸手打大夫人是從未有過的事,大夫人性格原來潑辣難纏,這時忽然被他一巴掌打的蒙了,竟忘了大發雷霆,捂著臉小聲道:“我沒有放人進來。”孫德忠但覺得天旋地轉,眼前的大夫人對他來講簡直不可理逾,叫道:“沒放人進來,這裏是怎麽一回事,難道是我搞得不成。”大夫人還沒有緩過腔來,喃喃道:“昨晚家裏著火,都在忙著救火,我怎麽知道這裏進來人了。”孫德忠更加氣惱,道:“救火?那是人家的調虎離山之計,你這臭婆娘蠢到了家,怎麽沒把你燒死在裏麵。”大夫人這時終於緩過神來,孫德忠乃是她家的上門女婿,有了她家的扶持才有孫德忠的今天,這二十幾年一向對自已低眉順氣,都已經成了習慣,連說話都不敢大聲。而自已日常收拾起孫德忠來更是小菜一碟,此時居然敢對自已又打又罵,多年來養成的習慣讓她如何能咽下這口惡氣,上前一把揪住孫德忠的左耳,罵道:“還反了你這婊子養的,敢打起老娘來了,是不是身上癢了,欠一頓棒子。”

孫德忠的母親確是在呼蘭廳妓院裏當過一段時間的妓女,後來被老爹買回來當了個四房奶奶。對於這段“家醜”,孫德忠最忌諱別人提起,此時被大夫人揭了舊疤,不由得怒火中燒,腦袋用力一擰,將左耳在大夫人手中掙了出來,可能是大夫人用力過大,一掙之下,左耳竟被撕開一道長長的傷口,登時鮮血直流,大滴的血點濺在地上、衣上。

這樣一來,對於孫德忠來講簡直是火上澆油,想起二十年來自已委曲求全,受盡了這婆娘的窩囊氣,自已也還罷了,就連對自已的父母她也是非打即罵,全沒有半點尊重的意思。此時又扯傷了自已的左耳,反正現在外麵已經是差兵圍院,想逃是不可能了,早晚是一死,何必再受這婆娘的窩囊氣,幹脆要了她的這條爛命,也算死前吐了一口憋在心裏多年的惡氣。

孫德忠這麽一想,馬上低頭尋找地上有無可供行凶的利器,眼晴剛一打量,竟發現腳下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柄厚鐵馬背戰刀。由於修建這藏寶室時他們並未對墓主人石棺進行打開查看,隻是簡單地由趙師爺在棺外貼了兩張鎮屍符草草了事,所以他並不知道這戰刀是墓主人棺中之物。還以為是盜賊所留,至於盜賊怎麽會帶有如此笨重的作案工具,在這盛怒之下,己不容他多想。伸手抓起這柄四十餘斤的大刀,舉在空中,作勢欲砍。

大夫人見他剛舉刀時,也有些害怕,但一想到孫德忠平日裏膽小如鼠的膿包模樣,料定他隻是虛張聲勢,不敢真對自已下手。不但沒躲,反而雙手插腰迎了上去,口中罵道:“你今天不剁了老娘,老娘就剁了你。”

孫德忠殺氣已起,見她不加躲避反而叫囂起來,殺心更濃,砍刀直立向棚,一招“刀劈華山”,向著她猛劈下來。

孫德忠並未習過武藝,不知自已這一刀與“刀劈華山”的招式是否有相似之處,隻是覺得用起來十分的順手。耳邊隻聽得“喀喇”一聲,接著便是血光四濺,大片的鮮血將他全身淋了個透。定晴再看大夫人,竟在這厚鐵戰刀全力一劈之下,身子從上至下被剖成了兩半,倒在地上時**出的心髒兀自怦怦亂動!

厚鐵戰刀乃金國僵屍將軍所鍾愛之物,刀鋒是用上等镔鐵打造而成,不但刀身沉重,而且鋒利無比。當年僵屍將軍在世之時,在戰場上與敵人交手,往往在力劈之下,將敵人連兵器帶身體都能被一刀兩斷,場麵甚是驚人,僵屍將軍也因殺敵勇猛,逐漸積功提至將軍,可以說在戰場上的良好表現,除自身武功超群外,有一小半因素是來自於此刀不凡。孫德忠並不知內情,雖也想將大夫人置於死地,卻沒想這般痛快,一刀下去,好好的一個大活人竟被剖成了兩半,盛怒之下也不由得有些驚心動魄,打量了一下手中大刀,驚恐之餘,忙扔在地上。

夫人既死,孫德忠反而冷靜了下來,將外麵帶血的長褂脫下,包了一包地上的珠寶,有心想將古墓放上一把烈火再走,但墓室內既沒有可燃之物,珠寶金銀燒又豈能燒壞,隻好作罷,匆匆出了藏寶室,來到了院內。

孫家共有二、三十名家丁,平日裏趾高氣揚,魚肉鄉鄰,作威作福已成其習慣,此時眼見大兵圍院,卻早被嚇得跪地投降,哪還敢有半點抵抗。孫德忠隻聽得院外戰鼓敲得十分響亮,光是搖旗呐喊,向院內亂射冷箭,進攻之勢似乎還不算犀利,而且全部是集中在東、西兩處大門外,北門卻異常冷清。想是眾官兵不熟悉自家地形,誤認為自家隻有兩處院門,不由得心中竊喜,天無絕人之路,自已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忙奔著北門而來。心中暗自祈禱,北門千萬別有官兵把守,放自已一條生路出來。至於家中父母,幾個少奶奶,和兒女們大難來時各自飛。父母年紀大了,該享的福也都享過了,就當提前為他們送終了,少奶奶沒了,可以再娶,兒女沒了,可以再生,隻求自已逃脫,其餘的此時已經無暇顧及了,大家各安天命去吧。

北門尚未落鎖,孫德忠打開一條門隙,向外麵觀看,果然如想像中的那樣,門外冷冷清清,並無官兵看守,心中大喜,躡手躡腳地走了出來。

我在草叢中見孫德忠出來,小聲向兩名士兵交待了一番,讓他們先過去嚇他一下,我再出來予以解救。

兩名士兵手扶腰刀走了上去,看到孫德忠注意到他們,假意喝道:“什麽人,站住。”孫德忠心中暗暗叫苦,到底還是碰到了官兵,忙接口道:“我是路過的鄉人,不知兩位官爺有何貴幹。”兩名士兵走到他的近前,細打量了他一下,其中一名士兵道:“你滿身血跡,非奸即盜,到底是幹什麽的?”孫德忠道:“我是這鄉裏的屠戶,早晨剛殺了一頭公豬,所以身上有血跡。”那小兵搖頭道:“那你這衣服裏包的是什麽?”孫德忠一時語塞,手中拿了這許多珠寶,說破天都不會有人相信自已是一名屠戶,正自為難,不知如何回答他的話,忽然看見我在不遠處走來,驚喜之下,有如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稻草,無論我能不能當他的救世主,畢竟有一份交情在,抓住一個機會豈容得輕易放手。忙主動招呼我道:“孫老弟,快過來,老哥在這裏。”

我故意剛看到他,忙趕了過來,見他一身的血跡,也不由得有些詫異。孫德忠怕我當著兩名士兵說漏了嘴,忙圓剛才的謊話道:“孫老弟,你難道不認識我了,我鎮東頭的張屠戶呀。”說完趁著兩名士兵不注意,衝著我擠了擠眼睛。我立刻會意,順著他的話道:“原來是張屠戶,你這一身是血的跑到這幹什麽來了?”孫德忠見我在關鍵時刻還真夠意思,在他落難之時,還能記著和他以往的交情,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道:“這不是剛殺完一頭公豬嗎,我來問一問孫家要不要新鮮的豬肉,來不及換衣服,就被兩名官爺攔住了。”我點頭道:“原來如此。”轉頭對兩名士兵道:“他是這鎮裏的張屠戶,與咱們要抓得孫家人無關,是我的舊相識,別再浪費時間盤問了,放他走吧。”其中一名士兵道:“既是孫大哥的熟人,也省去咱們不少調查的麻煩。”說罷對著孫德忠道:“快點走吧,這戶人家不會再要你的豬肉了,你滿身的血跡,萬一被長官發現,就不是輕易能脫身的了。”孫德忠連忙道謝,見兩名士兵讓出路來,忙抱著珠寶往前便走。

我在後麵送了他一會兒,見離兩名士兵遠了,便問道:“孫大哥,聽說你們家與賑災銀失竊有關,這是怎麽一回事。”孫德忠咬牙切齒道:“此事說來話長,沒辦法在這裏與你細說。”想了一下,問道:“你們來的好快,能不能把你們來這裏的經過對老哥說一下。”我道:“老弟在旗營內職位低下,太詳細的情況也說不清楚,隻知道早晨有人到旗營報告,說在你家的密室內發現了賑災銀,並拿來了樣品,將軍一見果然大怒,命我們長途跋涉趕到這裏,說不能將你家中任何一個人放掉,否則軍規處置,今日放你,我可是冒著砍頭的危險,誰叫你老哥對老弟夠義氣呢,既使砍了我頭,也顧不上那麽多了。”孫德忠感激的五體投地,拉著我的手道:“你的這份恩情老哥一定會想辦法報答的,老哥此去是到平安堡落腳,我們將來是要成就一番大事業的,若是你在旗營幹的不開心,就到平安堡來找我,我一定安排你當個一官半職。”我裝作不明白的樣子,問道:“什麽大事業?”孫德忠眼見形勢危急,沒法和我細說,隻道:“下個月初三以後你就明白了,這裏不宜久留,老哥這就告辭了,山水有相逢,日後咱們哥倆相見再聊。”我見他害怕被抓,隻好抱拳道:“告辭,兄弟有職責在身,不能遠送,將來若有機會,我會到平安堡尋你。”孫德忠還禮道:“告辭!”轉身向鎮外走去。

我知道這條路上的哨卡都已撤掉,孫德忠不會再有什麽危險,眼看著他消失在路盡頭,這才轉身回去抄他的家。

孫家在十間房經營了二十幾年,不但有良田千畝,房宅數十間,更有家奴丫環五十餘人。大隊人馬攻入後,將“犯人”分成男女兩隊分別看管。派出十幾名精幹的士兵開始對他家裏的財物一一登記查扣,光是綾羅綢緞、古玩字畫等物品就滿滿裝了八大車。待地麵上的事都處理完後,誌子又命官兵找了二十口裝衣物的木箱,領著他們,打開藏寶室的暗門,進入古墓內。

進入古墓後,眾人無不被眼前財富所驚呆,各種各樣的珠寶五光十色,耀人眼目。十幾名士兵哪裏見過這樣的陣勢,好一會才緩過神,在誌子統一指揮下,將珠寶金銀分類裝箱,詳細登記在冊。

我與朱大哥發現了地上大夫人的屍體,檢查後確定凶器就是僵屍將軍的那把厚鐵戰刀,我想起孫德忠滿身血跡,估計十之八九是他所為,隻是不知當時的情景如何,孫德忠因何下此毒手,會將自已的夫人殺掉,這謎底隻有他自已知道了。

用了兩個時辰的時間,終於將珠寶金銀全部登記裝箱完畢,連牆上用於照明的夜明珠也摳了下來進行登記保存,換上油燈用作照明。看著油燈燈光閃爍不定,朱大哥道:“我剛進甬道時見油燈光亮被風吹動,以為甬道另有出口,後來才知道,這是因為墓室內過於空曠所致,建造如此龐大的墓室,沒有幾個月工期隻怕難以完成。”

二十隻裝滿珠寶金銀的木箱被裝上了車,誌子派出重兵把守,又找了旗營內醫生對大夫人的屍體進行了檢驗,待結果出來後,連屍體帶刀也裝上了車。一切準備停當後,將孫德忠家各處大門用封條封住,這才押著五十幾名“犯人”和二十多車財物向綏化城內返回。

朱大哥、誌子、小汐還有我坐在同一輛馬車內。我將放孫德忠的經過告訴了大家,惹得大家哈哈大笑。誌子道:“孫德忠將來有機會一定會報答你的。”朱大哥搖頭道:“這種人連家人都能狠心拋棄,別指望他能在危難關頭救你,隻能在適當的時候出現在他身邊,才會讓他記起你這段恩情。”說到這朱大哥想起一事,道:“趙師爺擅長使用‘五鬼運財’的法術,咱們若不加防範,這二十來車的財物說不定什麽時候又被他運到更隱蔽的地方去了,他的這門法術讓人防不勝防,咱們得事先想個應對的辦法才好。”大家點頭稱是。

我忽然想出一個辦法,道:“趙師爺所養的小鬼怪懼怕牛黃粉,咱們找些牛黃粉放在車內,小鬼怪們便不敢靠近。”朱大哥點頭道:“這的確是個好辦法,牛黃粉是鬼怪忌諱之物,小鬼怪們若想強運財物隻能是自討苦吃。”誌子性急,接口道:“那還等什麽,抓緊去辦呀,別到時弄得咱們空歡喜一場。”說罷,挑開門簾,招呼親兵過來,讓他們去準備幾十斤牛黃粉放在車上。那親兵甚是為難,現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那裏能買到這麽多牛黃粉。朱大哥見親兵為難,勸誌子道:“此事不急,小鬼怪們隻能趁夜晚出來行動,現在青天白日的,不會出什麽亂子,不過幾十斤牛黃粉既使到了綏化也不一定一下子都能買到,早做準備還是對的,可以讓他們現在就開始分頭到各地采購,等車隊到達城內時直接就可以用上。”誌子一聽有理,集合十幾名親兵命令他們騎快馬到各個集鎮購買牛黃粉,晚飯前回到旗營,眾親兵雖不明白外委千總大人要這麽多牛黃粉幹什麽,但長官有令,不容他們多問,帶好銀兩分頭去各地采購了。

眼見十幾名親兵遠去,誌子有感而發道:“這趙師爺也太厲害了,無論想要什麽東西,哪怕遠隔千裏之外,都可以隨時拿到手,這種不勞而獲的手段若是世上多幾個人會使用,天下豈不是大亂。”朱大哥道:“我曾聽何四姨講過,五鬼運財術由來已久,民間傳說五鬼:即瘟神,又稱五瘟,其中春瘟張元伯、夏瘟劉元達、秋瘟趙公明、冬瘟鍾士貴、總管中瘟史文業。由於這五名瘟神是正神,有時難以請動,修道之人便用其它的小鬼來代替這五名瘟神來行使職能,雖不能像正神那樣搬山運河,掌握人間瘟疫,但做些偷竊之事還是可以的。這門法術在仙家看來其實是門邪術,並不在道家正統法學範圍之內,說道很多,有關風水的,有關財運的,具體要我說,我還真說不明白,但我想,這麽厲害的邪術不是每個人都能學會的,要有一定的機緣才可以學到。待回去後我一定多多請教一下何四姨,雖然不見的她也會用,但理論上她可是這方麵的行家。”

我突發奇想,問道:“若把何四姨帶過來,她能不能是趙師爺的對手?”朱大哥笑道:“這沒有可比性,趙師爺是道家之人,何四姨是仙家地馬,所奉祖師不同,手段也就不同,若單從比試的角度講,趙師爺的手段應在何四姨之上。”我點頭釋然,心想:“原來何四姨也不是趙師爺的對手,這趙師爺果然厲害。”

正說話時,有士兵來報,前方有一對母女擋路,說要告狀。我一聽禁不住笑道:“真把咱們當成大官了,凡是在電視劇裏看到的攔轎告狀的,都有冤情。”誌子道:“今天我來當把包青天,審回冤案。”說罷,告訴士兵停止前進,和我們一同下車,到隊伍前麵觀看。隊伍前跪著的一對母女,倆人都身穿著白色麻布孝衣,麵色憔悴。那母親麵上也就是三十六、七歲的年紀,卻兩鬢斑白,不知是天生的少年白發,還是遇到過什麽愁苦之事一夜白頭,反正容貌與頭發極不般配,讓人看起來格外刺眼。女兒大約也就十六、七歲的年齡,體態剛剛長成,相貌卻是楚楚動人。

誌子當著數百兵士兵,當然得擺出一副官威,喝道:“什麽人敢攔本官去路?”我見誌子官味十足,心想,這小子不知是來前在電視劇裏學的,還是當了這麽久的外委千總自已領悟的,這一聲吆喝倒是像模像樣,隻是聲調稍低了點,可能是怕自已嚇著眼前的母女倆。

那母親不敢抬頭觀看,拉著女兒在地上磕了一個頭,麵對地麵回答誌子的問話,道:“我們母女是下集廠﹙今綏化市北林區雙河鎮﹚人士,夫家姓李,賤妾名李楊氏,這是我的女兒李梅兒,我們鬥膽攔截大人的隊伍,是想狀告平安堡的劉振慶對我家女兒逼婚不成,害死我的丈夫李寶林和大兒子李成,求大人看在我們母女家破人亡的份上,為我們做主,我丈夫和兒子在天之靈,永感你的大恩大德!”她說最後已然是泣不成聲。

我們一聽事情關係到劉振慶,都格外留意。誌子收起官威,問道:“那你因何不到通判廳衙門告狀,卻來攔本官的隊伍?”李楊氏用衣袖擦了擦淚水,道:“我們母女倆昨日到通判廳衙門去過,守門的衙役告訴我們,現在衙門正全力緝拿盜取什麽賑災銀的竊賊,沒有時間來受理我們的案件,叫我過些日再來,可是現在天氣較熱,若衙門再不受理,我丈夫和兒子的屍體擱不上數日就要腐爛了,到時連維一的證據都沒有了。正在著急的時候,有過往的百姓告訴我,現在是鎮邊軍與通判廳衙門合署辦公期間,若衙門不受理,可以到旗營去試試,沒準能得到將軍的召見,我又去了旗營,守門的士兵告訴我們,將軍不是輕易就能見到的,必須是夠品級的官員經過預約才能見到,不過運氣好的話可以見到外委千總楊大人,但現在出去辦事了,不在旗營。於是我們母女倆在旗營外露宿了一夜,好不容易盼到大人回來,可不一會工夫就領兵走了,我們不知你們什麽時候回來,隻好順著你們走過的方向一路趕來,但願能碰上你們,我們女人家腳上不方便,身上又沒銀子雇車,走了一小天才走到這,希望大人能明查秋毫,還我們一個公道。”

朱大哥、我還有誌子出於好奇,想看看這母女是不是舊社會婦女裹足的小腳,但一來兩人跪在地上,腳放在衣裙下麵,我們無法看到。二來此舉也確實不雅,不是君子所為。聽到這母親的講述,也確是夠悲慘的,而且事關劉振慶,既使在她們身上查不出劉振慶造反的證據,最起碼逼婚害命之事看來是千真萬確的。這對母女來的正是時候,與我們下一步搬倒劉振慶、降服趙師爺的打算不謀而合,有她們在就不怕依克唐阿不下決心辦案。

朱大哥小聲對誌子道:“這裏人多嘴雜,萬一士兵中有平安堡的眼線就不好了,找一輛馬車將他們拉回旗營單獨問話。”誌子點頭稱是,吩咐官兵將她們母女單獨帶上一輛馬車,回營後再審,隊伍繼續前進。

誌子這次帶到十間房的基本上都是旗營的騎兵,行軍速度還是十分迅捷的,隻用了一個多時辰,就來到了綏化的西城門外。我見到了在城門口擺茶攤的茶老漢,依然在那裏經營著茶攤,卻沒有什麽客人光顧。便趁著騎兵休整隊伍準備進城之際,特意下車在他的茶攤上喝了一會茶。茶老漢認出了我,見我已經是鎮邊軍旗營的一名士兵,十分高興,說什麽也不收我的茶錢,我不好意思不給,強扔下兩吊錢,沒等他反應過來,轉身便上了馬車,督促車夫快行。茶老漢人老腿慢,無法追趕,隻好作罷,笑盈盈地目送著我們的車隊進城。

回到旗營後,出去購買牛黃粉的十幾兵親兵也陸續回來了。附近的幾個集鎮的牛黃粉幾乎被他們買光了,足足兩、三百斤的量。朱大哥笑道:“用不了這麽多。”誌子道:“多準備一些也好,對付趙師爺這樣的‘高人’就得有備無患。”

這一項工作是重中之重,待士兵們將財物搬到一間營房內之後,我們便親自動手,將牛黃粉仔細地灑到各個角落,絕對不能留出一點死角,讓運財的小鬼怪們有乘之機。

處理完現場後,誌子用一把大鎖將營房鎖好,並叫士兵們將將營房團團圍住,命令他們除自已和將軍外,任何人靠近營房,一律先斬後奏,不用事先請示。

安頓好財物和孫德忠的家人後,誌子來不及用晚飯,便急匆匆的到中軍正堂找依克唐阿匯報情況去了。大約過了一個多時辰,有士兵來找我們,說將軍要見一下找回賑災銀的幾位英雄,並有要事相商。將軍有請,朱大哥、我和小汐焉敢待慢,連忙隨著士兵來到中軍正堂參見依克唐阿。

依克唐阿已經聽誌子將事情經過講了一遍,見我們進來,大為高興,對擅自做主放掉孫德忠一事並未追究,反而大讚我們能隨機應變,不拘泥於死節。並問我們下一步有什麽打算。朱大哥是我們這幾個人的首腦,考慮事情也最為周到,便由於先說一下想法。朱大哥沉吟了一下,道:“孫德忠此去已經表明要去平安堡藏身,而平安堡距離綏化城不過幾十裏的路程,以他一個盜取賑災銀欽犯的身份居然敢藏身在綏化周邊,並未遠走,說明對平安堡的軍事實力頗有自信,認為足可以抵擋現有旗營的這點兵力,此事不能不慎重對待。”

依克唐阿點頭道:“本將軍已經接到密報,近日平安堡忽然間多了數千名兵丁,整日列隊操練,聲勢頗為浩大。老夫費勁心思也猜不出這數千人是從什麽地方來的,以綏化周邊現在百姓的數量,無論如何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招攬到這麽多人,看來此事絕不簡單,難道他們籌劃已久,早有謀反之心不成。”朱大哥道:“我曾探聽到平安堡劉振慶手下有三名的道士,是通判廳衙門趙師爺的師弟,據說有呼風喚雨、剪紙成兵的本事,莫不是他們搞的鬼。否則如何能一夜之間多出這麽多兵丁,咱們還需早做準備,別到時亂了陣腳。”依克唐阿道:“我已派出密探對平安堡展開調查,並且已經傳令回卜奎的軍營總部,讓他們一級備戰,隨時出兵增援綏化。嘿嘿,本將軍曆經大小數百仗,殺敵何止數萬,一個小小的平安堡老夫若收拾不了,這鎮邊大將軍就不要再幹下去了,還不如早早的退位讓賢好了。”

我們聽依克唐阿早有了準備,也放下了心。誌子道:“那一對告狀的母女義父是否親自審理一下,若事情屬實,捉拿劉振慶也好師出有名。”依克唐阿早已聽誌子講過母女攔隊伍告狀之事,聽他一說,便道:“邊疆無小事,朝廷新委命的綏化通判還未到達,由咱們審案也合情合理,讓她們進來吧,咱們問問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誌子連忙吩咐親兵將李楊氏母女帶將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