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對這顧拾月的背影喊道:“棒槌在你帳篷裏!”

顧拾月連回頭的工夫都沒有,掉頭向自己的帳篷裏跑去。落離和大古也趕緊跟了過去。

顧拾月匆匆忙忙跑回自己的帳篷,卻見棒槌無精打采的躺在進門的空地上,四隻蹄子伸得直直的。

“棒槌。”顧拾月走過去,在它身邊蹲下。

棒槌聽見主人的呼喚,耳朵抖了抖,想起身來,卻終究還是沒能站起來。

顧拾月的心揪成一團,眼淚落下來:“這是怎麽了?怎麽會變成這樣?”

棒槌不會說話,隻能跟著顧拾月痛苦的嗚咽。

顧拾月扳起棒槌的腦袋,這才看見棒槌的眼睛結著厚厚的黃色的眼翳,還時不時的流著膿水,眼周的皮毛已經開始脫落。

落離和大古等人都走了進來。顧拾月抬頭衝胡子吼道:“這是怎麽回事!你們就是這樣照顧棒槌的嗎?它的眼睛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胡子低聲道:“前天我們上山打獵,棒槌好像很心不在焉的樣子,不小心被一條響尾蛇的咬到鼻子,毒液滲入眼睛,大夫幫它清理了鼻子上的傷口,可是這眼睛,大夫不敢給它治……”

顧拾月惱火了:“那就讓它這樣等死嗎?你們是怎麽搞的,眼睛保不住還是小事,它要是死了怎麽辦?”

胡子沒有說話,靜靜聽著顧拾月訓斥。

顧拾月心疼極了,捧起棒槌的腦袋,輕聲問:“很疼吧?你放心,我會治好你的眼睛,你放心吧。”

落離和大古對看了一眼,大古上前一步道:“我看看它的傷勢。”

顧拾月挪開身子,好讓大古看的仔細。

“它的眼睛怕是保不住了,我們得幫它把眼球摘下來,把毒素洗幹淨。”

大古吃了一驚:“這樣可以嗎?”

顧拾月臉色凝重,眼角還掛著眼淚:“這是唯一的辦法。”

大古道:“那它的眼睛不就廢了?”

顧拾月道:“也可以找別的動物的眼睛給它換上,隻是不一定能行。”

大古看了顧拾月一眼,說:“至少試一試。”

顧拾月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胡子,你去把大夫找來,我現在要給棒槌治眼睛。”

胡子一震,立刻道:“我這就去。”

“讓大夫把治蛇毒的藥都帶上。”顧拾月叮囑道。

很快,大夫就帶著全部的藥趕到了顧拾月的帳篷裏。

顧拾月輕輕撫摸著棒槌的頭,柔聲道:“棒槌,現在我要給你清理傷口了,可能會很疼,可是你要忍著,當初你中了劇毒,都能忍過來,現在也一定能行,對吧?”

棒槌從喉嚨裏低吼了一聲,算是應了顧拾月。

顧拾月對大夫點點頭,大夫抿了抿嘴唇,把烈酒從藥箱裏取出,用棉花團蘸了酒,輕輕擦拭棒槌的眼睛,棒槌立刻疼的低吼起來。大夫嚇的手抖了一下,顧拾月了解大夫懼怕的原因,把棉花團接過來,自己給棒槌擦起來。

其實棒槌中毒當天,大夫就試圖給它治過,可是棒槌不肯合作,呲牙咧嘴,很憤怒的樣子,眾人都不敢靠近它,隻能等它暈過去的時候給它治傷,輪到治眼睛的時候,大概是太過疼痛,棒槌獸性大發,在寨子裏上躥下跳,還咬傷了幾匹馬,更是沒人敢靠近它。

顧拾月幫棒槌擦著眼睛,動作輕柔的仿佛在擦拭冬天的雪花。

“棒槌乖,趕快好起來,我還有件事情等著你幫忙呢,你一定要趕快好,不能死,知不知道!”

棒槌痛苦的嗚咽了一聲,連抬頭的力氣都沒了。

不一會兒,顧拾月擦下來好多膿水,眼翳也漸漸擦掉。眼看就接近眼珠部分了,顧拾月手軟下來,光是看著,她就替棒槌疼。

顧拾月低下頭去,深深的吸著氣。

大古蹲在她旁邊,握著她的肩膀,企圖給她一點力量。

顧拾月道:“想個辦法讓棒槌睡著吧,這樣太殘忍,它的眼球已經腐爛了,得快點把它摘除。”

大夫忙道:“我有辦法,給它灌麻沸散。”

顧拾月深呼吸一口氣:“那就快給它灌吧。”

大夫點點頭:“我這就給它喂。”

顧拾月轉頭問大古:“寨子裏有沒有活狼,我需要眼睛。”

大古了解的點點頭:“我現在出去找,你要堅持住。”

顧拾月點頭道:“我會的,你快去吧,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大古不再多說,帶著胡子幾人轉身走出帳篷。

這種治病方法是顧拾月之前從來都沒有試過的,但是為了棒槌也顧不上那麽多了。顧拾月從大夫的藥箱裏拿出一把小匕首,用藥酒淬了之後又放在火上烤了又烤。

“棒槌,你安安靜靜睡吧,等你一覺醒了,你的眼睛已經好了,聽話啊!”顧拾月輕聲安慰道,棒槌服了麻沸散,漸漸的安靜下來。

顧拾月把匕首遞給大夫,道:“你來吧,我……我不敢。”

大夫接過來,現在棒槌已經昏迷,隻要他動作快,就不會有什麽危險。大夫了解顧拾月說不敢,一般女孩子都不會有這個膽子去割別人的眼球,盡管隻是動物。

大夫莞爾一笑,動起手來。顧拾月別過頭去,不忍看這血腥的一幕。

過了有一盞茶的工夫,大古走進來,一身的腥血。

“拾月,搞定了。”大古道。

顧拾月上下打量了大古一番,問:“你沒事吧?”

大古笑笑,答道:“一匹狼還傷不到我,現在要怎麽辦?直接把狼的眼睛挖下來嗎?”

顧拾月猶豫了一下,終於點點頭。

大夫放下匕首,用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對顧拾月道:“你先出去吧,剩下的事情交給我。”

顧拾月點點頭,道:“那我就呆在門外,萬一棒槌醒了,你就喊我。”

大夫道:“我知道了。”

顧拾月起身走了出來,夜空中,明月正皎潔。

顧拾月抬頭出神的看著夜空,夜空中幹淨的沒有一絲雜質。

大古走到顧拾月身後,望著顧拾月的身影,心裏覺得異常滿足。

顧拾月察覺到身後的腳步聲,沉默了良久,她開口問:“你有沒有想過做別的事情?”

大古一愣,不明白顧拾月的意思。

顧拾月道:“你也明白,打獵並不是長久的生計。更何況寨子裏有那麽多的人。”

大古苦笑一聲,道:“你想的我不是沒想過,就像你說的那樣,寨子裏那麽多人,想轉行怕是不容易。”

顧拾月道:“慢慢來嘛,沒有說要你們一下子就由獵人變身商人,那樣也不現實。”

大古點點頭:“其實關於這件事,我已經想了很久了。狩獵風險大,未知數也很多,想轉行的話,畜牧是最理想的了。”

“畜牧?”

大古道:“對,寨子位於深山,向南有河,有草原,向東有城鎮,往哪走都有山,這兩年猛獸銳減,就算養些牲畜,也不擔心會受到野獸襲擊,更何況現在還有棒槌。”

顧拾月讚賞的點頭:“是個好主意,養些牛馬,也不耽誤打獵,等到牲畜有了收成,慢慢的就可以告別狩獵了。”

大古笑道:“你也覺得可行?”

顧拾月道:“光我覺得可行還不夠,落離和寨子裏的兄弟們呢?你要跟他們說啊。”

大古道:“所有的人裏麵就你還有點養動物的經驗,隻要你覺得可行,其他人就都無所謂,如果養動物可以賺錢,不用打獵,他們倒樂得自在。”

顧拾月撲哧一聲笑了:“這麽說你是吃定我了?”

大古也笑著說:“不是吃定你了,是你得為咱們山寨負責到底。”

顧拾月斜睨著大古道:“我可有得忙了,還得去紅木村治黃沙,還得想著幫你們養動物。”

大古道:“放心,我會幫你的。”

正說著話,大夫從帳篷裏走出來,顧拾月見大夫出來了,連忙上前問道:“棒槌怎麽樣了?”

大夫道:“已經給弄好了,就看恢複的怎麽樣。”

顧拾月問:“那大概多久能好?”

大夫道:“這個……恐怕你心裏比我有數吧?”

顧拾月沉默了。

說實話,出了這樣的事,還真不在顧拾月的意料之中。她本想回來帶上棒槌就回紅木村,現在看來是不行了,棒槌的眼睛能不能好都是個問題,她怎麽忍心還讓棒槌去守那些村民?

棒槌,你放心,我會守護著你!

一夜無話。

顧拾月趴在凳子上,迷迷糊糊中聽見帳篷外麵異常吵鬧。

“哎!睡個覺都睡不安慰!”顧拾月小聲抱怨道,看了一眼身旁的眼睛包紮的結結實實的棒槌,還毫無動靜的臥著,這才起身走出帳篷。

“牛頭,幹嘛那麽吵啊?”顧拾月問道。

還沒等牛頭回答,顧拾月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

“大古,反正我不管,你既然答應我了,你就得娶我!”

這是?顧拾月絞盡了腦汁,這是……張蓮兒的聲音!

顧拾月不可思議的往前走了兩步,還真在馬車後麵看見了張蓮兒的身影。後者死死拉住大古的胳膊,恨不得整個人都撲在大古身上。

顧拾月來氣了,大叫了一聲:“喂!”

張蓮兒聞聲看了過來,大古也看見了氣鼓鼓的顧拾月。

顧拾月大步走到兩人跟前,一把把大古拽到自己身邊。

張蓮兒尖叫起來:“你幹什麽!他是我的未婚夫!”說著,又把大古拉了過去。

顧拾月毫不退讓,一使勁,把大古拉到自己身後:“誰說他是你未婚夫的!”

張蓮兒哼笑一聲,道:“不是我的未婚夫難道是你的啊!你給我讓開!”

顧拾月死死的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你說的對,大古就是我的未婚夫!”

大古聞言,吃驚的睜大了眼睛,心裏卻異常甜蜜。

張蓮兒冷笑道:“真是不害臊,你說是就是了,大古之前親口說的,他要娶我為妻!”

顧拾月一把把身後的大古拉到前麵來,緊緊的抱著他的胳膊,撒嬌似的問:“你說嘛,你昨天是怎麽跟我說的。”

大古還是第一次看見顧拾月撒嬌,覺得這樣的顧拾月比凶巴巴的顧拾月可愛多了。

見大古兩眼發直,顧拾月狠狠的跺了大古一腳,小聲道:“你是不是想娶張蓮兒啊?”

大古吃痛,趕緊回神,配合顧拾月演戲,對張蓮兒說:“我是說了,要娶拾月。”

張蓮兒聽了這話,眉頭險些擰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