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饕餮（24）
顧向黎這時冷靜下來，定然心如明鏡，知道自己出了問題，但他越是清醒，同時意味者他的身體越是虛弱。
顧向黎用盡全身僅剩的力量，死死抓住童冬月衣衫，須臾，手倏的鬆開，腦袋一偏，徹底暈了過去。
童冬月任由傾盆大雨淌過臉頰，抱著顧向黎。
不知何時站在簷下的戚蘅芳，高聲命令道：“來人！送城主回房！”
“是！”
三名侍衛上前，將顧向黎從地上扶起來，其中一人背著他往臥房跑去。
戚蘅芳又對身旁的青黛說道：“帶童姑娘換衣服。”
“是。”青黛欠身一禮，撐開雨傘，從遊廊中走下來，將傘打在童冬月頭頂。
“童姑娘，隨我去換身幹淨衣裳吧。”
童冬月緩緩起身，抬手抹了把臉，搖頭道：“不用了。”
說著，大步踏出遊廊內，走到戚蘅芳跟前，拱手一揖，道：“夫人，可否請大夫來替城主瞧一瞧？”
戚蘅芳點頭：“已經派人去請了。”
“嗯。”
童冬月和戚蘅芳來到顧向黎的房間時，小廝已經替他換上了幹淨的衣物，謝青、岑林和蘇姝守在屋外，聞訊趕來的顧向陽，在屋裏焦急地踱來踱去。
“大哥身體素來強壯，為何突然暈倒了？”
說起顧向陽，真乃奇葩一個，他雖日日待在府中，但向來對府裏的大小事情均不上心，是以顧向黎最近幾個月的性格轉變，竟也幾乎毫無察覺。就在方才，他回家時聽小廝說顧向黎大發雷霆之怒，動劍傷了幾名侍衛，但也沒弄清楚前因後果。
突然被告知顧向黎昏迷，當真丈二的和尚，完全摸不著頭腦。
他看到童冬月走進來，立即走過去，問道：“童姑娘，我哥這是怎麽了？”
怎麽了？
童冬月真不好給他解釋，盡管顧向陽應該沒有害顧向黎的心思，但顧向陽本身不是個靠譜的主兒，敵人在暗，他們在明，她的猜測，現在絕對不能對外泄露！
心不跳麵不紅地說道：“沒什麽，興許是最近煩心事太多，城主又急於解決眼前困境，積鬱成疾、心情焦躁所致，等大夫來看看就知道了。”
顧向陽平時雖大大咧咧，但並非真傻，有誰因為煩心事太多，就不分青紅皂白地打打殺殺，聽了童冬月這番說辭，當下垮了臉：“童姑娘，我不算聰慧，但也不是傻子，你別用西冠冕堂皇的說辭來糊弄我，我大哥成日跟你在一起，他到底怎麽了，你不可能不知道。我是他親弟弟，想了解他的病情是天經地義的吧。別等哪一天，你又告訴我說大哥變成了妖怪，二話不說就把他殺了?”
戚蘅芳聽到顧向陽這樣說，眼中閃過駭然，像打量陌生人一樣看著他。
童冬月也很是錯愕，抬頭看著顧向陽，怔了半晌，問道：“你可是因為蒹葭記恨我？”
顧向陽撇開臉，袖中的手握了握，矢口否認道：“才沒有！她既然已經變妖，人妖殊途，就算你不殺她，我亦無可能再和她繼續。隻是我大哥與她不同，就算他出了問題，你也休想故技重施。”
戚蘅芳容色一冷，遲嗬斥道：“向陽，不得胡說！”
顧向陽聽得戚蘅芳的警告，不情不願地閉了嘴。
童冬月將目光落在昏迷中的顧向黎臉上，似自言自語道：“他不會的。”
氣氛陡然凝固，三人均不再開口說話。
昏迷中的顧向黎，忽然睜開泛紅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床頂。
見狀，三人同時走上前。
戚蘅芳憂心地問道：“黎兒，你醒了？”
顧向陽也關切道：“大哥，你哪裏不舒服？”
顧向黎沒有回答兩人的問題，眼睛好似看著頭頂的床幔，實則渙散，全然沒有聚焦。
顧向陽心急火燎：“大哥，你說句話，千萬別嚇我啊！”
童冬月俯身，將手背放在顧向黎的額頭上，燙的嚇人，沉重道：“他發高燒了。”
戚蘅芳扭頭看向一旁的小廝，說道：“打盆井水來。”
“是！”
很快，小廝就端著水進來了，將麵巾打濕放在顧向黎的額頭上，過了一會兒，顧向黎緩緩地又閉上眼睛，再次陷入昏睡中。
誰都不說話，隻默默關注著顧向黎。
童冬月在屋子站了一會兒，也不知是不是衣服濕透的緣故，逐漸感到涼意襲人，頗有寒冬臘月的感覺。
目光在屋內搜尋，沒有異樣。
約莫一個時辰後，一名侍衛領著林一合來到房間。
林一合探了探脈，麵色頗為凝重，取出銀針替顧向黎施針，約莫兩刻鍾之後，才將銀針取下來，複診脈一次。
戚蘅芳問道：“林大夫，向黎他病情如何？”
林一合不住地搖頭：“奇哉怪哉，城主脈搏應指有力，從脈像看來看，陽氣充沛，心火過旺，但實則陰極盛陽極虛，陰格陽於外，是以表麵上是陽氣旺盛，實際上陽氣衰弱至極。一般來說，這種症狀重病之人才有，城主最近可是得了重疾？”
戚蘅芳搖頭：“黎兒身體向來硬朗，我關心甚少，林大夫可瞧得出來，他體內有甚難以察覺的暗疾？”
林一合羞愧難當：“一般來說，男子天性陽火旺盛，城主正當年輕力壯，又常年習武，陽氣應當十分充沛，不該又陽虛之症。而且，據我所查，城主並無隱疾，是以陽氣如何頻頻外泄流逝，陰氣又得什麽滋長，請夫人恕我才疏學淺，竟也不知。”
林一合都瞧不出原因所在，其他人就更沒有可能查明症結。
童冬月童問道：“林大夫，城主可有中毒的跡象？”
林一合搖頭：“據我分析，沒有。”
他查驗過顧向黎的血液，至少他看著沒有毒素。
戚蘅芳又問道：“林大夫，黎兒大概何時能夠蘇醒？”
林一合說道：“我看城主雖然沒有醒來，但睡得並不安穩，考慮到城主身體虛弱，所以幹脆施針助眠，不出意外，明早定能醒來。有任何問題，夫人差人來傳喚我一聲就行。我開個方子，按照藥方先喝上三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