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邀想笑,但礙於某人的麵子忍住了。

大步過去將虞了護在身後,在大鵝嘎嘎亂叫著撲棱過來時眼疾手快一把捏住它脖子拎起來。

“嘎嘎嘎!”

大鵝脾氣上來了,蹬著腳蹼扇著翅膀在陸邀手底下可勁兒撲騰。

虞了鵝口脫險,彎腰撐著膝蓋氣喘籲籲。

陸邀隨大鵝撲騰,拎它跟拎小雞仔似的:“這隻是鎮上出了名的惡霸,你招它做什麽?”

“沒有!我就跟它打了個招呼。”

虞了很冤枉:“誰知道它這麽有個性,從下麵那個路口一隻追我追到這,我都累死了。”

陸邀偏著頭打量他:“被啄了?”

虞了氣兒緩過來了,擺擺手:“沒,還差點兒。”

他跑得額頭都滲了層薄汗,臉頰透著氣色漂亮的粉,柔軟的發梢被吹得悠悠晃**,一看就知手感很好。

陸邀默不作聲將大鵝換了隻手拎:“行了,先進去吧,這麽大個西瓜抱著也不嫌累。”

確實好重,虞了抱著西瓜轉身去後院。

陸邀收回目光看向大鵝,想起方才虞了兵荒馬亂朝他奔過來的樣子,掌根拍了兩下額頭,還是沒忍住笑了。

“上次還誇你會做鵝,隻欺負那些不懂事的小皮猴,這麽快就飄了。”

他蹲下將鵝放在地上:“這個這麽乖,你也好意思欺負?”

一人一鵝麵麵相覷,大鵝剛重獲自由就立刻將翅膀伸展到最大,脖子抻得老高,一副氣勢洶洶恐嚇人的模樣。

然後就被陸邀往腦袋上不輕不重拍了一巴掌。

“認清人,下次再欺負他,把你燉了給他補身體。”

陸邀回到院子裏,虞了已經把西瓜洗好了,就在那兒等著陸邀:“怎麽放井裏?”

“冰箱裏清出空位了,放冰箱也一樣。”陸邀走過去。

西瓜被放在半水的木桶裏,虞了坐在小板凳上,雙手壓著西瓜,一本正經:“可我覺得井水冰出來的更甜些。”

哪有什麽更甜,不過是新鮮勁還沒過。

陸邀心頭好笑,沒拆穿他,順著他的意思把西瓜放進井裏,順道教了他一遍怎麽放木桶打水。

虞了趴在井邊往裏看,就覺得一股涼氣直往臉上撲。

陸邀準備上樓,虞了剛想問他吃沒吃午飯,外頭忽然傳來一道女聲脆生生叫著“陸大哥”,虞了望向門口,很快就有一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跑了進來。

“小雅?”

陸邀停下腳步:“找我有事?”

一見著陸邀,剛才還風風火火的小姑娘一下子轉性似的文靜了,臉蛋紅紅眼神亮亮:“沒事,就是好久沒嚐張姨的手藝了,怪想的。”

“嗯,去吧。”陸邀:“正好張姨還沒走。”

小姑娘點點頭,見他要上樓,忙問:“陸大哥你也沒吃午飯呢,要不我讓張姨一起做了,你一會兒下來吃?”

陸邀原本打算洗了澡再下來自己做,不過這樣也行,就答應了。

小姑娘喜上眉梢,立刻跑向廚房叫著張姨炒個兩人份的菜,虞了就坐在樹下,那麽大個人,愣是沒被她發現。

他是吃了午飯的,西瓜一時半會兒冰不好,這裏沒他的事了。

虞了自覺起身上樓,回房間隨便收拾了一下屋子,然後往走廊一坐,懶洋洋吹著風乘涼。

昨天那條朋友圈發出去後他就沒再看過了,這會兒點開微信,朋友圈的回複提醒直逼99+。

點讚的姑且忽略,評論裏同學同事朋友多數都在問他這是跑哪兒遛貓逗狗去了。

虞了統一回複了一個虎頭虎腦的憨笑表情,剛點發送沒幾秒,晏嘉就發消息戳他來了。

晏嘉:【喲,活的?】

虞了:【/熊貓人歪嘴】

晏嘉:【最近跟你的一夜情對象怎麽樣了?】

虞了:【……什麽我的一夜情對象,熱知識,實在不知道稱呼的時候可以不稱呼。】

晏嘉:【行,我換一個。】

晏嘉:【最近跟那個踏踏實實艸了你一晚上的英俊男人怎麽樣了?】

虞了:【……】

虞了:【沒怎麽樣!現在就是純粹的老板和住客的關係,那場意外早就到此為止了,沒有任何後續,你別烏七八糟的胡亂腦補。】

晏嘉:【可你對他評價挺高。】

虞了:【幹嘛/左哼哼,人好我還不能誇誇了。】

晏嘉:【行吧,沒事,問題不大,你還有個後備軍。】

虞了:【?】

晏嘉:【你的特種兵相親對象啊,怎麽,才出去多久就把人忘了?】

虞了:【……】

虞了:【我們是不是太久沒見了,感情有點生分?要不暫時別聊了。】

晏嘉:【哈哈哈哈哈別,那換個話題拉近一下。】

晏嘉:【昨天我遇見程西梧了,在商場,他在陪著他的準未婚妻逛街。】

虞了:【……】

晏嘉:【有點奇怪,他們都快訂婚了,看著也沒多親密的樣子,尤其是程西梧,太禮貌了,感覺麵對的不是未婚妻,而是商業合作夥伴。】

虞了:【行了,你這麽關注他們幹嘛?】

晏嘉:【我也不想關注,誰讓你喜歡他?我兒子暗戀對象要結婚了新娘卻不是他,我能不上心?】

虞了:【……】

虞了:【鬼的新娘。】

虞了:【你別哪壺不開提哪壺行不行。】

他好煩,他好鬱悶,他隻是想吹個風簡單涼快一下,不是想被人戳心窩子涼到心坎。

他抬起頭往院子裏望了眼,忽然覺得滿院子的花都不好看了。

再望遠一點,院子對麵簷下,大帥哥和小美女坐一張桌子正吃飯,兩個人不知道在交流什麽,小美女時不時偷偷抬個頭,秋波暗送,美人心思何其通透。

他垮著臉趴在欄杆上看了一會兒,忽然皺起臉,給晏嘉發了條這樣的的消息:【唉,我好陰暗/難過】

晏嘉:【嗯?】

虞了:【自己情路坎坷,看別人佳偶將成了,居然覺得有點兒不爽/趴地/趴地】

晏嘉:【嗬嗬。】

晏嘉:【你怎麽就知道別人要成?】

虞了:【看著就般配。】

晏嘉:【上次路上遇見兩隻金毛你也這麽說,結果人家是一窩生的兩兄弟,你看什麽都般配。】

虞了:【?幹嘛罵人?】

晏嘉:【我就事論事,你別發散聯想。】

哦。

虞了收起手機,不想跟他聊了。

也不想看別人佳偶將成,他還是回房間睡覺吧。

隔日午後,虞了睡飽了,剛從樓上下來,就看見陸邀坐在井邊……洗衣服。

大黃在他對麵的石頭上母雞蹲,虞了想了想,走過去抱起大黃,霸坐了它的位置,讓它肚皮朝上舒舒服服躺在自己懷裏。

“怎麽還用手洗?”他撓著大黃的下巴。

陸邀說:“一兩件而已,扔洗衣機還麻煩。”

虞了打量陸邀,近一米九的寸頭硬漢,身長腿長相貌出眾,一身漂亮的肌肉,額頭還帶了道帥死人的疤。

按理說這樣得天獨厚的條件,身上多少得帶點兒黑老大的凶狠勁兒吧?

但是陸邀沒有,他一點兒也不凶,他像是家裏最寵小孩兒的那個哥哥,他的強大不讓人畏懼,隻覺得在他身邊萬事可靠。

就連做起這種家務雜事來這麽熟練,看起來毫無違和感。

虞了默默又在心底給陸邀貼上了個“賢惠”的標簽。

“昨天來找你那個姑娘是誰?”這個問題其實他昨天就想問,不過沒找到機會,才拖到了今天。

陸邀看了他一眼:“問這個做什麽。”

虞了:“好奇一下,不能說嗎?”

“沒什麽不能說的。”

陸邀倒了髒水,又重新滿上幹淨的水:“她是安叔的女兒,叫小雅,剛高三畢業回來。”

“高三畢業?”虞了算著日子:“可是高考不是8號才結束嗎?”

陸邀:“保送。”

虞了:“喔,那挺厲害……嘶——”

陸邀倏地抬頭:“怎麽了?”

虞了盯著手掌心:“不小心被大黃撓了下。”

“我看看。”陸邀拉過虞了手,把水也沾到了虞了手上。

“沒事。”虞了不在意:“它沒用力。”

陸邀鬆開手:“等我一下。”

衣服清完了泡沫擰水晾好,他從樓梯下的小盒子裏翻出一個指甲刀回到虞了麵前坐下,就著大黃躺在虞了懷裏的姿勢開始給它剪指甲。

虞了坐的是圍樹的大青石,陸邀坐的是小板凳,矮了他一大截,他這樣在離他很近的麵前低著頭,手臂時不時擦過他大腿外側,一種微妙的親昵悄然而生。

虞了不覺怔忪,等到趙小鬆風風火火從外頭跑進來,才將他喚回神。

“老大,我家冰不夠了,我來你這兒挪點兒!”

趙小鬆一路嚷著跑進院子,看見他倆時禮貌性刹了一腳車:“咦,你們玩兒什麽呢?”

他調轉方向跑過來,看見他們在做什麽後,聲音誇張:“哇塞,不是吧老大,你居然在給大黃剪指甲!”

虞了被他唬了一跳:“怎麽了,不能剪?”

“不是啊。”趙小鬆說:“上次大黃把我衣服撓開線了,我讓老大給它剪指甲,老大還說這種妨礙它們釋放天性的行為是犯罪。”

他戳戳陸邀肩膀:“老大,你今天為什麽突然犯罪?”

陸邀淡定從大黃左爪換到右爪:“冰球在冰箱左邊底下二層,拿了之後重新滿些水給我凍上,不然下次就不用來了。”

“哎,好嘞!”

趙小鬆一溜煙跑向冰箱,劈裏啪啦一陣又很快一溜煙跑掉。

院子裏恢複安靜。

虞了特別慶幸有隻大黃躺在他懷裏,完美收容了他不知為何忽然就無處安放的目光和雙手。

陸邀每剪完一隻貓爪都要仔細用指腹檢查一遍是否還尖銳勾人,最後一隻剪完,清理地拍拍貓肚皮:“行了。”

虞了偷摸鬆了口氣,奇奇怪怪的局促氣氛終於結束了。

挼一把貓腦袋剛想說話,腦袋頂噗地被輕輕砸了一下。

未等他做反應,陸邀已經伸手過去幫他將那朵槐花拂開,臨收回前,手掌十分自然地在他頭頂壓了壓。

嗯,不出所料,手感的確很好。

虞了被這突如其來的摸頭殺搞懵了,半晌,恍惚著也呼擼了自己一把:“幹嘛啊,羨慕我有頭發?”

陸邀竟也順著他的話點了頭:“嗯,羨慕。”

虞了揚起眉頭:“你這不也有嗎?”

他探手去摸摸陸邀腦袋:“就是短了點,紮手。”

陸邀眼神閃了幾閃,笑意淡去,多了幾分更複雜的情緒。

虞了無意間與他視線相撞,心晌一角忽然像是被小榔頭輕輕敲了一下,酸酸麻麻,呼吸漏拍,伸出去的手也僵住了。

唯有心跳強且自由,並且突然變得格外有存在感。

“你——”

“小陸,小陸在不在?小陸?”

洪亮的聲音把大黃驚得翻身跑了,虞了一驚,莫名心虛地飛快收回手,與此同時安叔也在邁著豪邁的步伐大步走進來。

陸邀閉了閉眼,在眼底情緒沉甸至消失後,拍了拍褲腿從容起身:“我在,安叔,找我什麽事嗎?”

安叔擺了擺手,看起來挺不好意思:“哎,也不是我,是我家妮兒,她那個……拜托我過來跟你商量點兒事!”

虞了趁著他們說話的功夫溜了,進了樓道才放緩腳步。

懷著尚未平複的心情低頭盯著自己的手,再慢慢蜷起握住,那種紮手的觸覺一時半會兒竟散不了,讓他有些緩不過神。

了不得。

怎麽陸老板的頭發好像也,帶著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