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了回房間洗完澡,換上陸邀給他的衣服。

他不矮,一米八的個頭,也就比陸邀矮了半個頭,但因為體型差異,陸邀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顯得過分鬆垮了,短褲褲管空**,T恤領口大得都遮不住鎖骨。

以及**,鬆得有點兒侮辱人。

emmmmm算了。

寬鬆一點穿著舒服,助眠,虞了這樣安慰自己,將窗戶推開一條縫隙,悻悻爬進被窩。

床下的墊子原本就不硬,添了一床被子更軟和得快陷進去,不得不承認,他現在這把使用過度的老腰躺上去真的很舒服。

訂過房會有記錄,虞了打開APP,找到這家客棧點進去,老板確實姓陸,但跟他剛才聽見的不一樣,老板名字有三個字,叫陸山海。

陸山海?

他聽錯了嗎?

應該不會,讀音能錯,總不能數都能聽錯。

沒猜錯的話,這個陸山海應該是他的爸爸,或者叔伯爺爺之類。

所以應該是陸腰?夭?邀?還是幺?

他還是睡覺吧。

山上降水量太大了,一直到這會兒雨還沒有徹底停下的趨勢,銅鈴聲從窗戶縫隙漏進來,伴著雨絲敲在樹葉上的沙沙聲,融合成了最讓人放鬆的白噪音。

空氣清清涼涼,是最適合蓋著薄被子睡覺的溫度。

這比聽著汽車鳴笛聲入睡舒服多了,幾乎一閉上眼睛,睡意就開始悄無聲息上湧。

然而虞了還是生活經驗不夠豐富。

山裏多蚊蟲,他忘了睡前一件最重要的事,以至很快被耳邊嗡嗡扇動翅膀,虎視眈眈繞著他打轉的幾隻蚊子煩醒了。

忘了還有這茬。

他頂著淩亂的頭發煩躁坐起身,一半意識還在夢裏,頭重腳輕地下床找了一圈,最後在櫃子裏找到了一盒嶄新還沒開封的電蚊香液。

電蚊香,通電的蚊香?那應該就是蚊香吧。

他找了個有插座的地方蹲下拆封,看了裏麵一個帶插頭的東西和幾盒紫色**又一次陷入迷茫。

他真的腦子不夠用了,轉得特別慢,說明書一行字得看好幾遍才能讀懂,研究半天,才把**和揮發器鑲一塊兒。

把插頭懟進插座,再按下開關,燈亮了才鬆口氣。

終於好了。

挺好的,就是有點不太好用,不如直接給他來一盤蚊香一個打火機幹脆。

關了燈摸黑爬上床繼續睡覺,瞌睡蟲一隻沒跑,等著他一合上眼睛就開始努力工作。

隻是這次睡得更不安穩。

沒了蚊子,他卻覺得莫名其妙熱起來,鼻子被什麽堵著,吸氣困難,呼出的氣體發燙。

還有,脖子癢。

慢慢就不止脖子了,耳根,後背,手臂,都開始發癢。

虞了難受得要命,想睡睡不著,想醒睜不開眼睛,明明意識還有,眼皮卻重得跟壓了兩塊大石頭似的睜不開。

身上也沉,想抬手撓癢都抬不起來。

怎麽回事啊,煩死了。

他稀裏糊塗地想,我該不會是碰上鬼壓床了吧?

-

陸邀把所有清單都列完了,算完賬把東西下單,又在接到助理電話後短暫開了個視頻會議。

結束之後時間已經很晚了,他起身來到後院,抬頭往二樓房間望了一眼,燈熄著,人應該已經睡了。

大巴從萱城城內到這裏至少得六個小時,陸邀不知道虞了有沒有在車上吃東西,但憑他猜測,那一路上顛簸不好受,就算有吃應該也吃不了多少。

然後就是從下午到現在,粒米未進。

雨勢又變大了,陸邀拿著傘轉身穿過院子,去了對麵的廚房。

說是廚房,其實就是一處蓋了磚瓦房頂的空地,三麵靠牆,麵向院子那麵完全是空的,隻有幾根黃梨木圓柱支撐。

地基比院子又抬高了幾階,水濺不上去,水泥地麵仍舊幹燥。

做飯的灶台在右側靠牆,旁邊放著冰箱冰櫃和其他電器,左邊空的一大塊則是零星擺著三四套和廳堂屏風後的同款桌椅供人吃飯。

陸邀削了隻梨混著冰糖放進砂鍋裏煮著,走到灶台後,看了一下甑子裏還有米飯,就從冰箱裏拿了些食材切好,混著炒了份炒飯,香味滲進涼颼颼的空氣裏,一聞便叫人食指大動。

盛了飯裝進盤子,從筷籠裏拿了個木質調羹放在最上,繞出灶台把一盤新鮮出鍋的炒飯放上桌子後,才穿過院子上樓叫人。

燈籠昏黃的光線映照著院子,陸邀借著光線穿過走廊,停在虞了房間門口。

房門沒有上鎖,他敲了幾下,又喊了兩聲,裏麵始終安安靜靜,沒有人應他。

覺出不對勁,他皺了皺眉心,推開門進去。

摸著牆上的開關開了燈,走到床邊,**的人睡得很沉,又很不安穩的模樣,呼吸有些急促,露在被子外麵的半張臉泛著不正常的潮紅。

陸邀屈腿在床邊半跪下,幫他拉下被子,露出整張臉:“虞了?”

他叫一聲,虞了的睫毛就飛快顫了顫,似乎很努力想睜開,又無力睜開。

陸邀用手背在他額頭探了一下,才發現燙得嚇人。

心頭一沉,立刻掏出手機給文遠打電話,夜貓子這個點正精神著,甚至帶著一絲白天沒有的亢奮:“陸哥,古德鸚鵡嚀!”

陸邀簡明扼要:“過來幫我個忙。”

掛了電話,陸邀將虞了橫抱起來。

虞了手抬不起來,食指勾住他胸口的衣料就鬆不開了,腦袋懨懨靠在他胸前,鼻子堵住了,隻能半張著嘴巴呼吸,寬大的衣領歪在一邊,露出的皮膚上布滿了暗紅的痕跡。

陸邀當然知道他皮膚細,嬌氣,隻是沒想到一天一夜過去,竟還沒有消退的跡象。

慘兮兮的。

陸邀心頭複雜,幫他把衣服拉上去,很輕地揉揉他的腦袋:“沒事了,這就帶你去醫院。”

文遠踩著雨跑進來,廳堂燈亮著,他看見白天才去他那兒問房間的男生此時病懨懨歪在那兒,若不是陸邀讓他倚著,怕是連坐穩都艱難。

“怎麽回事啊?白天不是還好好的?”文遠合上傘掛在一邊,跑過去看。

“發燒了。”陸邀說。

“我就說吧!你還非說不是。”文遠摸摸虞了臉,憂心道:“什麽感冒,怎麽看著這麽嚴重?”

“累著了。”陸邀把虞了交到文遠手裏,拿著鑰匙起身:“幫我守著他,我去開車。”

“哦好。”文遠坐到凳子上,小心翼翼扶著虞了靠在自己肩膀。

沿著街尾再往上走一段有個簡易小型的停車場,陸邀的車子就停在那裏。

他上車掉頭,將車子開出停車場,停在客棧大門口,下車兩步邁進大門。

文遠正在努力嚐試跟虞了對話:“小漂亮,你說什麽?”

虞了又嘟囔了一句。

文遠耳朵都快貼他嘴巴上了都沒聽清:“呀?牙?你牙疼?嚶?癢?癢!”他恍然大悟:“癢是吧?哪裏癢?”

陸邀走過來,熟練抱起虞了:“撐下傘。”

文遠得令走在陸邀後邊,一手撐著一把傘送他將虞了放進副駕。

“謝了。”陸邀接過傘:“你回去休息吧,我送他去醫院。”

文遠:“我不用去嗎?”

陸邀:“不用,我一個人足夠。”

“行吧。”文遠站在原地看著陸邀從車前繞回駕駛座,忽然想起什麽,忙不迭叫住他:“等等陸哥!”

陸邀正要拉開車門,抬頭:“怎麽了?”

文遠:“我剛聽見他說身上癢了,你看看他是不是除了發燒,身上還有過敏啊?”

陸邀沒注意到這個。

他上車打開燈,傾身過去拉開虞了衣領,果然在脖子往後那塊發現了類似過敏的紅腫,隻是混在他弄出的那些印子裏,第一眼很難被注意到。

虞了似乎清醒了些,難受地半睜著眼睛,可憐巴巴的,眼尾又染上了他熟悉的紅。

比他以為的還要金貴些。

陸邀鬆開了衣領,指腹很輕地在他紅腫發癢的地方擦了擦,低聲哄:“乖,再忍一會兒。”

鎮上隻有小診所沒有醫院,最近的醫院在山腳下,開車半小時左右,如今大雨天影響視線,估計還要慢一些。

他脫了外套蓋在虞了身上,發動汽車開往山下,車前燈一晃,密密麻麻都是雨絲。

文遠目送汽車尾燈消失在大雨中,幫著陸邀把客棧大門關了,才抱著傘轉身啪嗒啪嗒往回跑。

快十二點了,他追的新番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