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朱槿
哈麻麻利地撕開香煙包裝，抽出一根夾在嘴唇上，啪地點著，美美地吸了兩口，又拉開冰啤酒，大口地喝了一口，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哈……爽！”說著便向前走去。
紫薇忙拉起自己的行李箱跟在哈麻身旁，走了兩步，覺得這邊會吃到二手煙，又換了個邊跑到哈麻另一側。
“你為什麽不要好點的煙？反正我請客。而且假煙不是會有毒？”紫薇對哈麻的選擇很是好奇。
哈麻的臉上顯出一絲愁苦來：“你是不知道，我那老板刻薄得不行，我上次收了客戶十塊錢的紅包，他就說要關我十天小黑屋……媽的，他那小黑屋根本不是人……妖呆的地方啊……再說了，我怕什麽毒，隻有毒怕我的。”
紫薇大吃一驚：“什麽？你這麽厲害的妖還有老板？啊……忘了請教，實在失禮了。”
哈麻搖搖頭：“厲害個屁，在老板手下我他媽的最多算個臨時工……不說他了，我叫哈麻，哈哈哈哈的哈，麻麻煩煩的麻。”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您是桂中仙吧？”紫薇小心翼翼地問哈麻。
所謂桂中仙，便是指的月宮中的仙人，而月宮又名蟾宮，這桂中仙指的便是蟾蜍。
哈麻歎口氣道：“別提什麽仙不仙的，我現在就是個打工的。把你剛才的照片再給我看看吧。”
紫薇連忙把那張照片再遞了過來。
哈麻仔細端詳了半天問道：“這……是個啥植物？我分不清楚。”
紫薇忙解釋道：“這是朱槿，我妹妹是棵朱槿，我是棵紫薇。原本我們姐妹在山中修行，不想來了一群人，在山中一通亂挖，將我妹妹的本體挖走。我們剛剛得道，還施展不出什麽術法，尤其是我妹妹連人形都還沒修煉出來……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妹妹被他們奪去。我一路悄悄跟蹤到此，卻失去了線索……”說著眼中淚水便滴了下來。
哈麻看著照片，想了想說道：“我倒是有個法子或許能找到你妹，但是……”
“無論是什麽代價我都願意……”紫薇不等哈麻說完便搶著說，“哪怕您是要我……”
哈麻連忙揮手：“不是那個意思。現在人間靈氣雜亂，不是在極近的距離很難找到妖氣。我老板賜給我的這個法寶……”說著他搖了搖手機，“可以搜索一定距離的妖物，不但能定位，還能強迫對方現身……”
紫薇聞言大喜：“那就麻煩哈大哥施展神通，幫小妹一把。”
哈麻卻皺起了臉：“隻是這其中卻有一樁難處……隻要我用這手機搖出來的妖物，我老板在他店裏的電腦上立刻就能看到。而他不知抽了什麽筋，一定要將人間的妖物全都捉了去，如果不肯降伏於他的，就會被他封印在一個名叫微博的空間裏，永世不得脫身……”
紫薇臉色大變：“那卻如何是好？”
哈麻躊躇了半晌，抬頭看看已經將要落山的太陽道：“隻能博一把了……這個點正是咖啡館業務最繁忙的時段，老板若是忙起來怕是顧不上看電腦。我幫你找到你妹妹後，你立刻帶她離開文山，走得越遠越好，一輩子也別回來。”
紫薇連忙頻頻點頭：“大恩不言謝，紫薇永生銘記哈大哥恩情，日夜為您向天禱告，願您早日得證無上大道……”
哈麻說道：“別扯這些廢話了……”
說罷，哈麻舉起手機對著手中的那張照片哢嚓拍了一張照，又打開他那偽裝成微信的工具，在搜索條件欄處將那張朱槿花的照片拖了過去，然後按下搜索，手抓手機拚命地搖了起來。一邊搖哈麻還一邊解釋：“這東西搖得越快搜索範圍就越大……呼哧呼哧……以我的能力，最多覆蓋半條街……”
話音剛落，手機裏就傳來了“叮咚”一聲輕響，哈麻大叫道：“有了！”
之間屏幕搜索結果欄裏果然出現了一行名單，頭像正是一朵朱槿，旁邊姓名也寫著朱槿二字。
哈麻看了看距離，叫聲不好：“糟糕……這距離略遠了點，以我的法力無法直接拘過來，咱們得趕緊走，在我老板發現前找到她。”
紫薇這個山裏妹子，心目中的法寶還是飛劍符紙一流，哪裏見過這等與現代工具結合得如此緊密的法寶？早就看得眼花繚亂，隻懂得跟著哈麻點頭。
哈麻在手機上點了點，調出了一張地圖，看了看上麵顯示的一根大頭針的方位，把手一揮：“這邊！”說著轉身就跑。
紫薇連忙拉著行李箱追了上去。
兩人繞過幾棟建築，前麵出現一間小學。此時學生老師都已經走了個精光，連門房老頭也不知去向，校門大開著無人看管。
“快點啊，你還拉那個破箱子幹屁啊！”哈麻見紫薇落在自己身後好遠，忍不住罵道。
紫薇努力加快腳步，邊跑邊道歉：“對……對不起……”
哈麻實在看不下去，一伸手拉住紫薇的手，撒腿就跑。
紫薇身體微微一僵，臉上竟然帶起一絲緋紅，也不知是不是跑得太急熱血上湧。
兩人手拉著手，在夕陽晚照下跑進了校園，清風拂麵，遠處傳來陣陣輕快的歌聲……
“就是這裏……”哈麻在正在休整的操場旁停住了腳步。
紫薇喘著粗氣，瞪大了眼睛四處打量，突然雙眼放出了光芒，指著前方興奮地大叫起來：“啊……啊……哦……哦……”
哈麻循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前方不遠處，地麵被整整齊齊刨出了數十個坑，有的坑裏放進了一棵灌木，有的還是空著，旁邊的地上胡亂堆放著一堆草木。
哈麻嗅了嗅，大步走上前去。
在一個坑中，虛虛地放著一棵幾近幹枯的灌木，這灌木開著一朵朵大紅花，此時葉片與花朵卻因為嚴重缺水全都蔫巴巴的，不少葉片已經開始枯黃。
紫薇看著這棵朱槿，眼淚吧嗒吧嗒地掉了下來。她取出剛才隻喝了一口的純淨水，小心地滴在朱槿的根部。
吸收了這一小瓶水，朱槿的葉片微微擺動了幾下，像是在與姐姐打招呼。
“趕緊帶你妹妹走吧……我隻能幫你幫到這裏了……我得趕緊回去，趁老板沒發現銷毀證據，要不這次可不是十天小黑屋那麽簡單的事了。”哈麻說著揮揮手，向紫薇告別，轉瞬就消失在了空氣中。
紫薇知道無法再挽留，隻得深深向哈麻消失的方向鞠了一躬，然後輕手輕腳地把朱槿從坑裏拔了出來，如抱嬰兒般單手抱在懷裏，另一隻手提著自己的箱子向校外走去。
站在學校前的馬路邊，紫薇心中一陣空****的失落。
這段時間來，她餐風飲露，隻為奪回妹妹。此時終於完成心願，卻突然覺得不知道何去何從。還是回山裏吧，隻是那裏最近也在被開發……或許要再往深山裏去……希望哈麻大哥這樣的好心人平安無事……
一輛摩托車從紫薇身邊緩緩開過。
坐在後座的男子突然一伸手，紫薇猝不及防，手中的箱子竟被對方搶走！
摩托車嗡地加速，卷起一陣煙塵風馳電掣而去。那沾滿了灰塵的皮箱在地上磕磕碰碰，顛起來一米多高，又重重摔在地下。
紫薇正要伸手去抓，卻覺得心口一陣絞痛，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怕壓到妹妹，她掙紮著將朱槿放在一旁，才雙手抓著胸口倒在地上，抽搐了起來。
空氣微微抖了一下，平空中出現了一絲裂縫，隨即
上下擴散，又橫向擴散，再上下擴散，連成了一個長方型，像是一扇微微開啟的門。
一隻手輕輕一推，這扇門被推了開來，木恩還穿著圍裙，左手中拎著跟紫薇同樣癱軟無力的哈麻，一步踏了出來。那扇門在他身後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這個女妖精就是你這隻死蛤蟆寧可當著我麵吞掉今天搜妖記錄然後睜眼說瞎話賴給XX安全衛士也要救的家夥？”木恩看著紫薇，眼中略有一分好奇。
蛤蟆掙紮了兩下，卻無法掙脫木恩的手，隻得喘著粗氣說道：“受人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這女子給我買了一包煙一罐啤酒，我自然要幫她……”
木恩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你是妖，有人性的妖就不是妖，是人妖。這麽弱的妖，連浪費我一條微博空間的資格都沒有，直接滅了算了。至於你，回頭關一年小黑屋好了。”
“等……等一等……”紫薇掙紮著把身體向旁邊翻倒，讓自己的臉可以看到木恩與哈麻，“上仙，怎麽處置我都行，請救我妹妹一命……還請放過哈大哥……”
“你有什麽資格跟我講價錢？”木恩蹲下身來，伸手去撥弄了兩下旁邊的朱槿。
“我……”紫薇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卻強忍著不掉下來。
哈麻被木恩扔在了地上，臉側著看向紫薇，驚叫道：“你怎麽傷成這樣了？”
紫薇的淚水終於忍不住奔流而下：“哈大哥，我……我的本體被搶走了……”
“啊？那個箱子？”哈麻驚呼道，“老板，Boss，木大哥，木型男，幫幫她吧……”
木恩摸了摸下巴：“幫她倒是舉手之勞……可是我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紫薇隻覺得木恩麵上一直帶著的那種笑容十分可憎，但她還是強忍著心酸說道：“我什麽都答應你……”
木恩搖搖頭：“你這麽弱的妖力，不能浪費我的手下名額，派你去捉妖就等於是送外賣去的。”
哈麻眼珠一轉說道：“可以讓她們姐妹在咱們店裏當服務員，老板你不是一直在網上掛著消息要招女服務員嗎？”
木恩想了想：“這倒也行……隻是一個剛成人型，一個還連人型都沒修出來，還得浪費我的寶貴資源……唉，罷了，日行一善……”
說著，木恩站起身來，眯縫眼微微睜大了一點點，向四周極目眺望了一下，雙臂長長伸開，猛地雙拳在胸前對擊，口中低呼一聲：“杜！”
數公裏外的西華公園門口，一輛還在飛馳的摩托車突然像是被人用遙控器按下了暫停鍵，就那麽生生停在了路中間，像是來了個急刹車。
幾乎沒有人注意到摩托車的變化，隻有路邊擺算命攤的一個禿子看著摩托車抬頭瞟了一眼，卻又繼續進行為麵前一位付了五塊錢資費的大爺解卦推命的大事去了。
木恩在麵前畫了個框，伸手一推，麵前被推開了一扇小門，門的另外一頭，卻是幾公裏外那摩托車旁，他一伸手，將掉在地上的皮箱拉了過來。那扇小門立刻就消失無形。
“唉，走吧，又多了兩個吃閑飯的，這次虧大了……”木恩搖頭歎氣，一手提著皮箱，另一手在麵前畫了個大圈。
哈麻連忙扶起紫薇，一手抄起朱槿抱在懷中，緊緊跟在老板身後。
空氣中扭曲了一下，幾人已經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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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恩推開咖啡館的後門，一陣溫暖的香氣迎麵撲來，他帶著微笑走了進去，坐進了櫃台後麵。
咖啡館的後院，剛剛栽下了一棵小樹苗和一棵小灌木，雖然看起來都像是受了重傷，但吸取了充足的純淨水後，都顯得精神奕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