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4章 又見

太陰教火龍童子等人在旁邊看著電光石火間發生的驚心動魄一幕,一個個驚得目瞪口呆,互相看了幾眼,臉上全是驚愕彷徨之態,輕輕商量了幾句,不久達成了共識,都覺得他們與金歎月等人無冤無仇,犯不著再來拚個魚死網破。一來金歎月是魔聖蕭霸陵的傳人,蕭霸陵名震天下三百餘年,雖仙逝已經大半年,但餘威震於殊俗,眾人攝於蕭霸陵往日橫掃八荒六合天下無敵的宏偉氣魄,心裏順帶著對金歎月也產生了幾分忌憚之意,二來金歎月年紀雖輕但修為功力與他的年紀全然不相符合,與位居魔教兩大護法之一的鬱金苦戰了近一個時辰,絲毫不落下風,且儼然有逐漸壓倒鬱金的勢頭,真是令人可敬可怖。

商量完畢,遂派遣火龍童子上前與金歎月道:“金公子,你們和鬱金先生的仇怨瓜葛,我等並不知個中因果,管不了也不敢管,現在鬱金先生既已駕鶴歸西,這些恩恩怨怨就讓他隨風而逝吧。”

金歎月被天雄血雨釘偷襲得手,受了很重的內傷,五髒六腑一陣陣翻江倒海的難過,疼的汗如雨下,身子不停搖晃,若非仗著上邪劍勉強撐住,恐怕早就倒地不起,聽了火龍童子的話,雖想禮節性的敷衍幾句,微微張了張嘴,用了一點力,又牽動傷勢,身子一陣劇烈搖晃,幾乎就要倒地,更兼喉嚨裏始終有一股血水躍躍欲試,隨時要噴湧而出,幸而仗著性子堅韌,拚盡全力咬住上齶。

火龍童子在江湖上摸爬滾打了幾十年,道法修為或許不如金歎月精湛雄厚,但江湖經驗遠超金歎月,如今看到金歎月這副搖搖欲墜的重傷之態,心裏早已明白了九成,知道金歎月純粹靠著一股子不屈不撓的毅力艱難撐著,好像唯恐被自己這邊的人看破他強弩之末的真相,心裏不禁冷笑道:“你現如今都傷成這個樣子,我們又不是瞎子,難道還看不出來?我們若想對你不利,此刻暴起突擊,你豈能擋得住?”心想歸心想,他們卻不敢落井下石,須知金歎月也是魔教的人,鬱金懂得長生咒,金歎月自然懂得,萬一情急之下來個狗急跳牆,用長生咒和自己這邊的人來個玉石俱焚,他們可沒有天雄那等深湛的功力,肯定會死無葬身之地。他看到金歎月這副艱難痛苦的表情,早猜到金歎月多半開不了口,索性幫他說了一番客套話:“今公子身子不適,我等幫不了公子的忙,這就先走了。希望公子早已痊愈,再見麵時,可以和公子做個朋友。青山不改,綠水長流。”

說完,轉身和眾人匯在一處,匆匆忙忙朝西南而去,融入嶽麓山深山老林之中。

時候漸近午時,但天色突然轉陰,馬上濃雲密布,風聲全無。山坳中綿綿密密的枯黃蘆葦,被剛才那石破天驚的大戰摧毀殆盡,幾乎全部化為齏粉,偶有殘莖敗葉,卻也隻能在黃泥地上和滿地枯葉一樣等待著腐爛成泥。山坳西南和東南方乃是雄偉的嶽麓山,隻有西北方向有一條冷清清的小河從山坳邊上悄悄流過,河邊垂柳幾株,楓葉一排,別有一種小家碧玉的風情,與嶽麓山的濃蔭密布迥然不同。

待太陰教眾教徒消失無蹤,金歎月心裏最後的掛礙和恐懼不複存在,終於支撐不住,一陣天旋地轉,順勢摔倒,昏昏沉沉暈了過去。他覺得這一覺睡了很悠久很漫長,足足有幾萬年之長,好像進入了一個渺渺茫茫的奇異世界,那裏有碗大的星星,像清水中的遊魚一樣,閃耀著碧綠的光芒,從他身邊活蹦亂跳的劃過去,漸行漸遠,在海的盡頭、天的盡頭,留下一條長長的尾巴,成為一顆留在記憶深處的流星。突然之間,世界又變成了一片莽莽蒼蒼的冰原,四周被厚厚的冰雪覆蓋,奇寒徹骨,冷的幾乎連鼻子都要凍僵,像刀鋒一樣鋒利的寒風,沒日沒夜刮著,發出嗚嗚的聲音,如厲鬼夜嚎,如鴟鴞啼叫,令人毛骨悚然。他好冷好冷,雙手緊緊抱在胸前,心裏一陣惆悵迷惘,明明身懷道家仙術,為何會畏懼這等寒冷?然而心念動處,丹田中卻空空****,聚不起一絲一毫的真氣。為什麽會這樣子?他問自己,當然得不到答案。

又不知過了多少萬年,他以為自己早已凍僵,化作千萬年寒冰中的一具僵屍,一具被世人遺忘的僵屍。他覺得自己很可憐,孤零零的沒人疼沒人愛,一個人浪**無依、流離失所,就在他自怨自憐的時候,遙遠的冰天雪地裏,仿佛出現一襲白衣,像雪花一樣白的衣服,接著,出現了一個模糊的美麗的女子,看起來似曾相識,她的眼睛像寶石一樣光華閃耀、顧盼神飛,她的臉蛋像白玉一樣皎潔圓潤,她的腰肢就像垂柳一樣嫋嫋婷婷隨風搖擺,她像九天仙子降下凡塵,帶著迷人的微笑,一步步的飄過來。聖潔的雪花,鋪在潔白的地麵,迎接她的玉足。

“你,還好嗎?”這個女子微笑著問候,聲音甜美的就像是一首唱不完的山歌、一條潺潺流淌的小河。

她的臉蛋本來是模糊的,此時卻漸漸清晰可見,然而這隱約可見的臉龐更讓金歎月不明所以,她似乎是封芷蘭,又似乎是淩霄雲,又似乎是駱千雪,她的眼眸,像淩霄雲一樣精光閃爍、炯炯有神,她的紅唇,又像封芷蘭一樣殷紅,仿佛是冰天雪地裏的一朵紅梅,她的眉宇,卻像是駱千雪一樣婉約柔順楚楚可憐。

“我還好,你是封姐姐,還是小雲兒,還是駱姑娘?”金歎月的嗓子有點脹痛,所以發出來的聲音似乎很是古怪,不像是他自己的聲音。

“我?嘻嘻,我既不是封芷蘭,也不是淩霄雲,更不是駱千雪,我是你的一個夢,是你夢中最完美的女神。”那個女子,綻放了一種類似淩霄雲古怪精靈的笑容。

“夢!”金歎月有些迷惘。

“不錯,是一場夢!”轉眼間,那個千嬌百媚的女孩,褪去了溫柔可人的笑容,變成了一張須發皆白、威嚴慈祥的老臉。

“師父!”金歎月忍不住大呼一聲,幾乎跳了起來。眼前這人,分明是他的恩師蕭霸陵,“原來您沒死啊。”

“哎,癡兒,我早已經死了,我現在隻是在你的夢裏。”蕭霸陵的神情黯然。

“夢裏?這是什麽意思?我不太明白。”金歎月幾乎被搞糊塗了,真實與夢想的界限,本就不是一般人可以弄明白的。

“你不需要明白,隻要安靜聽我說話,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事關天下蒼生之生死存亡。潛龍馬上就要破咒而出,流螢島那個小姑娘功力有限,鎮不住冰消瓦解的冰天雪咒。你醒來後,馬上前往陷空山,找到山底下封印的那個女人,請她助你一臂之力,用她修煉的太極真訣把陷空山坤土位的元磁真氣打出一個缺口,取出我當年鎮壓在山底地肺中的九九歸一先天混沌玄天大陣陣圖,助你剿滅潛龍。隻要她願意幫你,你就答應把火焰珠給她。”蕭霸陵的表情凝重嚴肅,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抑揚頓挫,唯恐金歎月聽不明白。

金歎月似懂非懂,迷惘的點了點頭,馬上問道:“師父,您究竟在說什麽?流螢島的那個小姑娘是誰?她為什麽鎮不住冰天雪咒?還有,陷空山底被封印的女人,是不是蕭人美?”他連珠價問了許多問題,說著說著,卻見蕭霸陵迷霧般的身影越來越朦朧,最後詭異的化作一縷青煙,消失了。

“師父!”他大叫一聲,伸手迅速去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