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乾的出現,讓沉浸在死亡恐懼中的陸皇後看到一絲曙光,隻見她用盡全力掙脫侍衛的束縛,一路摸爬到獨孤乾麵前,緊緊抓住他的手,顫抖道:“乾兒,你救救母後,母後什麽都沒有做過,母後是被冤枉的……”
“母後您放心,兒臣會求父皇的,您放心……”獨孤乾連忙扶起皇後,清澈的眼眸中充滿了心疼和不安,在他的記憶中,皇後一向端莊持重,一言一行堪稱後宮表率,哪怕生病的時候,衣服妝容也一絲不苟,與眼前這個披頭散發,狼狽不堪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不僅如此,她兩側臉頰皆紅腫的厲害,不必猜也知道受了掌摑之辱,這般想著,獨孤乾再次朝皇上跪下,誠懇道:“父皇,兒臣知道母後一定做了許多錯事,不敢懇求您寬恕,隻求您能看在兒臣的份上饒她一命,如果您實在認為需要一條人命才能消雷霆之怒,兒臣願意替母後承受刑罰!”
獨孤乾不是三歲孩童,十分清楚皇上會做出如此決定,一定有確鑿的證據,皇後絕對不是如她自己所說的那般無辜,但無論皇後做了什麽,她都是自己的生母,獨孤乾絕對不能坐視不管。
皇上的思緒一直沉浸在對譽妃和獨孤夜的愧疚以及對皇後的蝕骨恨意中,極力壓抑著才沒有對獨孤乾動怒,如今見他一再地為皇後求情,臉色立刻冷了下來,低喝道:“這裏的一切跟你沒有任何關係,陸氏這樣心狠手辣之人不配為你的母後,立刻回東宮,不要讓朕再說第三遍!”陸氏這樣狠毒的女人,偏偏生出獨孤睿這樣溫潤如玉的翩翩君子,實在是讓人費解,皇上明白獨孤乾是純孝之人,如今心裏很是煩躁。
“母後就是母後,這一點從二十年前母後生下兒臣那一刻就注定了,並非父皇一句不配就可以抵消掉的。”如此說著,獨孤乾堅決地把皇後護在身後,繼續道:“父皇,兒臣是不會離開的,您若是一定要處死母後,就請……就請從兒臣的屍體上踏過去吧!”
“逆子!”聽到獨孤乾的話,皇上哐的一聲把手中的茶杯摔到地上,怒聲喝道:“好啊,你如今倒是越發能耐,竟然敢威脅朕了,真當朕奈何不了你是麽!”沒有任何一個人喜歡被別人威脅,更何況是皇上,若跪在麵前的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隻怕早就命人拖下去杖斃了。
獨孤乾從未見過皇上如此大發雷霆的樣子,頓時也嚇了一跳,但他很快回過神來,再次叩首道:“兒臣身為人子,萬萬不敢威脅父皇,隻是想救母後的性命罷了,還請父皇息怒,不要氣壞了身子。”如此說了一句,不等皇上開口,獨孤乾又繼續道:“父皇,即便母親犯下大過,但她怎麽都是您的結發妻子,跟您同床共枕多年,您當真一點情分都不念麽?”這時候,獨孤乾心裏忍不住有些怨恨皇上了,雖然理智告訴他這並不合理,可是看著皇上冷峻的樣子,他卻控製不住自己的
思想。
“顧念情分?”皇上似乎被獨孤乾這句話氣笑了,冷哼一聲,繼續道:“當初她害死譽妃的時候,有沒有顧念過情分?她給夜兒下了劇毒之藥,讓夜兒這麽多年受盡苦楚,有沒有顧念過情分?夜兒失去母親那年才三歲,朕如果饒了陸氏,如何對得起他!”一想起獨孤夜這些年受的苦楚,皇上就不能原諒自己,當然,更不可能原諒皇後這個罪魁禍首!
獨孤乾到底是心地純善之人,聽到皇上的話,一時之間竟無法反駁,隻繼續道:“父皇……”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自幼通讀聖賢書,這點簡單的道理,自不必朕來教你。”皇上緩緩從玉階走到獨孤乾身前,不由分說把他拽了起來,語重心長道:“父皇知道你孝順,但陸氏罪孽深重,遠遠超出了朕的底線,朕無論如何都找不到赦免他的理由,從今往後,你隻當沒有這個母親!”
無論誰來給皇後求情,皇上都絕對不會放過她,因為……她不配。
否則沁心在九泉之下都無法瞑目!
“父皇……”
獨孤乾還想說什麽,卻被皇後打斷,隻聽她哈哈大笑幾聲,尖聲道:“獨孤宏,你好狠毒的心,可是你注定要失望了,因為乾兒永遠都是我的兒子,我的兒子!”
“母後……”皇後近乎瘋狂的樣子把獨孤乾嚇了一跳,緊張地抓住她的手,問道:“母後,您沒事吧?”
“本宮沒事,本宮隻是覺得好笑。”皇後再次哈哈大笑幾聲,她臉上原本精致的妝容因為數次哭泣,早已花的不成樣子,再配上此時失態的表情,隻讓人覺得猙獰如魔鬼,但她仿若未覺,繼續道:“獨孤宏,你心心念念著那個女人,一直覺得自己最是深愛她,可是在她死了之後,你還不是選了一個又一個女人入宮,若你真的愛她,又怎麽會願意看別的女人一眼,所以,這就是你廉價虛偽的愛,這種愛讓我覺得惡心!”
原本皇後隻覺得皇上是一怒之下才會下令將自己處死,畢竟自己是太子生母,身後還有勢力範圍極大的陸家支持,並非簡單之事,可是剛才獨孤乾那樣哀求,皇上都絲毫沒有動搖,讓皇後意識到自己已經沒有任何生機,若是因此牽連了獨孤乾,皇上更是有充分的理由來廢除太子,名正言順地讓獨孤夜取而代之,這一切是她絕對不允許發生的!
“賤人,一派胡言!”皇上八歲登基,已經有幾十年沒有人敢跟他說這種迕逆的話,而且還關係到他最在意的譽妃,如何能不勃然大怒,隻見他一把拽住皇後的衣領,眼眸中閃爍的烈焰似乎要燒起來,皇後被她掐的說不出話來,隻是本能地張大口呼吸,然而目光卻沒有任何閃躲,當皇上正要繼續說話的時候,卻見皇後突然從寬大的衣袖中掏出一根金簪,抬手就要往皇上脖頸處刺,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待皇上想要
閃躲時已經來不及,隻飛快地側了一下身子,避開要害。
“皇上!”
“父皇!”
眼見皇後把金簪刺到皇上肩膀上,大殿中呆愣的眾人這才反應過來,獨孤乾更是想要上前阻擋,可惜根本來不及。
“護駕!”連公公的聲音剛出口,侍衛們還未反應過來,隻聽嗖的一聲,一支袖箭如風一般從眾人耳邊飄過,直直插進皇後的喉嚨。
這自然是暗衛所為,雖然沒有皇上的命令他們不可以擅自行動,更不能暴露了身份,可在皇上的生命受到威脅時,這一切自然就不作數了,沒有任何命令會比皇上的性命更重要。
“母後!”獨孤乾驚叫一聲,直直撲過去抱住皇後滑落的身體。
明明剛才還好好的,怎麽會這樣,母後為什麽這般糊塗啊!
“父皇您沒事吧?”獨孤睿匆匆上前,扶住驚魂未定的皇上,關切道。
原本他還擔心皇上會因為獨孤乾的求情而心軟,饒了皇後一命,沒成想皇後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簡直是自取滅亡!
皇上是禦駕親征在戰場上殺過敵人的,這點小小的驚嚇根本不足為慮,稍微平息了一下情緒,淡淡道:“朕沒事。”
他也沒有想到皇後會來這一手,隻是他原先就對皇後厭惡至極,也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甚至連看她一眼都不願意,隻覺得她死有餘辜。
但獨孤乾就不一樣了,他抱著奄奄一息,血流不止的皇後,淒然淚下,哽咽地低喊著:“母後,母後……”
母後為什麽要這麽糊塗,他可以求父皇的,他甚至想好了如果父皇不同意,自己就在這勤政殿裏長跪不起,可是母後……
“乾兒,我的乾兒……”皇後喉嚨上插著短箭的傷口正血流不止,鮮血正慢慢帶走她體內的溫度,隻見她虛弱地抬起沾滿血痕的手,輕輕撫上獨孤乾滿是淚痕的臉頰,虛弱地笑笑,“乾兒,母後這輩子最大的驕傲就是有你這樣一個好兒子,母後雖然做了許多錯事,也殺了一些人,但這都是因為她們該死,你這孩子最大的缺點就是太過善良,你要記住,善良不是好事,不是……”
事到如今,她依然不認為自己殘害獨孤夜母子有什麽錯,否則獨孤乾又怎麽能夠成為太子。
成王敗寇,如是而已!
“母後您別說話,別說話了,兒臣帶你去看太醫,您一定會沒事的!”獨孤乾強烈壓抑著撕心裂肺般的痛楚哽咽道。
“不必了……”由於失血過多,皇後的眼眸正漸漸暗淡下去,隻見她咬咬牙,勉強打起幾絲精神,緩緩道:“乾兒,你是太子,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地登基為帝,母後,母後在天上會一直保佑著你……報仇……報仇……”最後幾個字皇後說的極輕,顯然是怕皇上和大殿裏其他人聽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