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嶺星火

南國烽煙整十年,此頭應向國門懸。死後諸君多努力,捷報飛來當紙錢。

——影片中陳毅寫的“遺詩”

影片檔案

拍攝年份:1982年

黑白/彩色:彩色

出品:珠江電影製片廠

編劇:邵武、會林

導演:盧玨

主演:劉錫田 飾演 陳毅

章傑 飾演 陸清

朱健民 飾演 袁參謀長

黃中秋 飾演 紀才

倪萍 飾演 甜水

曆史背景

1934年10月初,中央紅軍主力開始戰略轉移,中共中央決定在中央蘇區成立中共中央分局、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政府辦事處和中央軍區,項英任中央分局書記、中央軍區司令員兼政治委員,陳毅任中央政治辦事處主任,統一領導中央蘇區及閩浙贛蘇區的鬥爭;留下紅24師和部分獨立團及地方部隊,共1.6萬餘人,另有傷病員3萬餘人,在蘇區堅持鬥爭。

麵對中央蘇區麵臨的困難,蘇區中央分局根據中共中央的指示精神,迅速改編組織形式,從正規戰、陣地戰改變為遊擊戰:占領山地,靈活機動地進行伏擊襲擊,以求出奇製勝。1935年3月,陳毅等率領有中央蘇區突圍的紅24師和獨立第6團等部餘部來到贛粵邊油山地區和梅嶺。贛粵邊地區的紅軍遊擊隊化整為零,分成多則十餘人,少則三五人的武裝工作組,以遊擊戰的形式不斷打擊國民黨“清剿”軍,同時深入群眾宣傳革命。

梅嶺,即五嶺之一的大庾嶺,地處江西、廣東交界。這裏山勢磅礴高聳,樹木遮天蔽日,山中多洞,且洞洞相連,遊擊部隊在此便於隱蔽,保存實力。

光影故事

1933年—1934年,蔣介石對中央蘇區發動第五次“圍剿”。紅軍經過一年的奮戰,未能打破敵人的“圍剿”,被迫放棄中央根據地,開始長征。浩浩****的隊伍蜿蜒著通向北方,消失在雷雨交加的夜霧中。

主力紅軍撤離後,根據地被敵人重重包圍。會陽城戰鬥激烈,傷亡慘重,但留守下來的紅軍戰士不畏強敵,英勇作戰。不過,由於敵我力量懸殊,紅軍還是陷入了危險境地。前線指揮員拿著話筒急切地呼叫:“政委,敵人又開始進攻了……我們的人越來越少啦!”

軍區政委杜清不分青紅皂白,在電話裏命令戰士們堅決頂住,他馬上把主力師調上去。參謀長袁震聽到後憂心忡忡,想上前阻攔,杜清卻衝他擺了擺手,毅然堅持自己的意見。袁震無奈,轉身離開了指揮部。

袁震來到陳毅的病房,請他拿主意。陳毅軍長是袁震的老上級,由於堅決抵製王明的“左”傾機會主義錯誤,腿部負傷的他被王明親自點名,離開紅軍主力,留在了中央根據地。袁震向病**的陳毅告急:“政委要把主力師調上去,死守陣地。”

陳毅聽後,愣了一下:“那就會敗得更慘!”袁震更著急了,說:“我們手裏隻有十幾個團,敵人比我們多十倍!”陳毅再也坐不住了,披上衣服,命令道:“告訴杜清,要實行戰略轉變,準備上山打遊擊!”

袁震心急如焚地說,杜清很固執,根本不聽上級指示,整天喊著要以勝利迎接主力回師江西。聽到這裏,陳毅猛地轉過身來:“放屁,敗就敗了,硬不承認,自欺欺人!”說完,陳毅拄著拄拐在屋內心事重重地踱來踱去。

這時,羅老爹和甜水走了進來,陳毅忙迎了上去,握住了老爹的手。老爹關切地詢問著陳毅的病情,並把梅嶺鄉親們的思念之情轉達給他。陳毅一邊讓老爹坐下,一邊笑著說:“我也想你們啊!我們又要上梅嶺打遊擊啦!”聽到這裏,羅老爹高興地拍著大腿說:“歡迎,歡迎,我們都盼你來呀!”

甜水一直很安靜,沒有說話。陳毅走到她的身邊,問起紀才的近況。甜水頓時僵住了,想說什麽,卻始終沒有說出來。陳毅很驚訝,轉過身問羅老爹:“怎麽回事?老爹,你的女婿怎麽啦?”

羅老爹歎了口氣,說:“女婿沒有了,離了婚啦!”陳毅大吃一驚。甜水解釋說並不是他們主動離的,而是組織的決定,杜清把她的丈夫打成了右派。陳毅說這是胡攪,接著問她丈夫的下落。羅老爹無奈地說:“先是蹲禁閉,後來罰他到前線抬擔架,一年多沒音訊了……”

會陽城下,硝煙彌漫的戰場上,一麵被炮火打爛的紅旗,在山口高地上迎風飄揚著。紀才正頂著“右傾分子”的帽子,在戰火硝煙之中穿梭,他竭盡全力地搶救傷員,已經把個人的榮辱和生死置之度外。

戰壕內外,硝煙滾滾,一片焦土上橫七豎八地躺著犧牲的紅軍戰士。紀才一直沒有休息,馬不停蹄地搶救奄奄一息的戰友們。他踉踉蹌蹌地走過來,想要抱起滿身血汙的指導員,但被指導員拒絕了。

身負重傷的指導員悲傷地說:“隻剩了我一個人了,仗不能這麽打,這會把我們的人都打光的!”說著,指導員掏出一個小本子匆匆寫著什麽,寫完後遞給紀才:“請你代表我們全營烈士,把條子交給陳毅軍長。”得知陳毅軍長並沒有隨紅軍主力去長征,紀才欣喜萬分。

陳毅得知主力師快打光了,再也坐不住了,他扔掉拐杖,一瘸一拐地衝進杜清的辦公室,語重心長地勸他趕快實行戰略轉變,若不轉變,就隻有滅亡。杜清卻不以為然,他拿出捷報來給陳毅看,得意地說:“會陽保衛戰告捷,殲敵一個旅。”

陳毅氣憤到了極點,沒等杜清說完話,他就一把搶過“捷報”:“你知道嗎?我們唯一的主力師快打光了!你們已經葬送了一個中央根據地,還想把我們留下的火種全都葬送掉?”說著,把那所謂的“捷報”扔到火堆裏,付之一炬。

杜清氣得渾身發抖,他指著陳毅吼道:“你這是反黨,反王明同誌!”陳毅也激動異常,說:“對你們那個王明,我就是反對!我們好不容易搞了這麽一塊根據地。你們一來,自稱百分之百正確,結果呢,第五次反圍剿是百分之百的失敗!”杜清氣得臉色都變了,卻也無可奈何。袁震在旁邊鄙夷地看著他。

叢莽掩蔽下的敵軍指揮所裏,敵偵察處長錢治國將一分情報呈給中將總指揮莫子雄。莫子雄看完之後大吃一驚:“怎麽,陳毅沒走?真是冤家路窄,又碰上了他。”莫子雄思索了一會兒,接著命令道,“傳我的命令:南北拉網,全線進攻,一定要全殲共軍,活捉陳毅,也該讓他嚐嚐我莫子雄的厲害!”

敵人向革命根據地發起了全麵進攻。很快,東西兩線的敵人包抄過來,杜清急得團團轉,陳毅也皺起了眉頭,苦苦思索著對策。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杜清終於下定決心轉移。但陳毅擔心轉移後,留下的大批傷員和群眾無法安置,一時猶豫不決。

宣傳部長江海跑過來說:“領導機關的安全是最重要的,領導機關完了,一切都完了!”陳毅暴怒異常:“就是完蛋,也不能把傷員、群眾扔下不管。”杜清頓時沒了主意,頹然地望著地麵。最後,他終於抬起頭,懇切地說:“老陳,你來指揮吧!”

陳毅思忖片刻,點了點頭:“好,聽我的!”陳毅轉向袁震,下達了命令,讓他立即占領製高點,掩護群眾轉移。袁震高興地回答:“是!”轉身去執行命令了。

傷員們聽到轉移的消息後都怨艾難平。陳毅走過來,心情沉重地對他們說:“我們失敗了,但是,革命沒有完,革命的火種還在,革命的**一定會來到。現在是最困難的時候,部隊沒有能力帶你們走,隻好把你們留在老鄉家中養傷,等形勢好轉了再來接你們。”

鄉親們紛紛湧過來,陳毅言辭懇切地請求鄉親們收留下傷員,鄉親們齊聲說道:“有我們在,就有他們在,放心吧!”看到老鄉們一張張質樸善良的臉,陳毅心中很是感動,他放心地離開了。

一個環境清幽的院子裏,莫子雄興高采烈地向記者講著什麽。一天前這裏還是紅軍醫院,現在變成了莫子雄的指揮部。他向一群中外記者宣布道:“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徹底滅亡了!”一個記者詢問陳毅是否逃跑了。莫子雄胸有成竹地說陳毅跑不了。

為了活捉陳毅,敵人展開了大規模地搜捕。大街小巷貼滿了通

緝陳毅的告示,這個告示引起了一個頭戴鬥笠的人的注意,他駐足觀看著。不遠處,地主王老狗正在向敵偵察處長錢治國告密。王老狗說他看見了陳毅的白馬。這時,戴鬥笠的人匆匆離開了。

王老狗帶領敵人摸進了竹林,忽然聽到一聲馬叫。隻見一個頭戴鬥笠的人駕著一匹白馬,在敵人麵前飛馳而去。錢治國趕緊帶兵追去。不一會兒,戴鬥笠的人來到了江邊,略一遲疑,隨後縱馬向江心衝去。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被杜清打為右派的紀才。他剛渡過江,正想上岸,卻不幸被一顆子彈擊中,他忍痛繼續驅馬前進,逃出了敵人的魔掌。

陳毅率領著紅軍隊伍艱難地突出重圍。此時,他們攀登著崇山峻嶺,疲勞、饑餓和失敗的情緒一同襲來,深深折磨著每一位戰士。陳毅看到這番情景,憂心忡忡。現在,陳毅領導的部隊隻剩下一個連,但他並沒有悲觀,而是鼓勵著每一個人。

陳毅仰望著層巒疊嶂的梅嶺,回想起了當年:“有一次毛委員派我來發動群眾,我搞了一萬多人,編了兩個軍,可毛委員隻讓我當了一個軍長!”大家都被陳毅詼諧的話語逗笑了,沉悶的空氣頓時活躍起來。

這時,羅老爹和甜水從山上下來,他們帶回不幸的消息:梅鎮被莫子雄占領了,區委的同誌全都犧牲了。陳毅恨得咬牙切齒,表示一定要好好收拾他們。

昏迷的紀才被大白馬馱了回來。甜水見狀一頭撲過去,急切地呼喚著他的名字。紀才終於醒了過來。看到陳軍長後,他掏出指導員寫的紙條給陳毅,紙條上顯示全營的同誌都犧牲了。陳毅和杜清沉痛地低下頭去。

紀才苦苦哀求陳毅收下他,陳毅非常激動,拉著他的手,說:“我們一塊兒上山去!”杜清這時才知道自己太剛愎自用了,害了全營的戰士,他慚愧地低下了頭。

白馬長嘶一聲,呼嘯而過,蹄聲鏗鏘,泥漿飛濺。羅老爹叼著煙袋讚歎道:“真是匹好馬。”陳毅愛撫地拍打著馬頭說:“要打遊擊了,它也成了包袱。”警衛員小衛看出了陳毅的意思,他央求陳毅留下這匹馬。但陳毅怕連累了戰士們,執意要把大白馬送走。陳毅和小衛牽著大白馬向山林深處走來,大白馬好像知道怎麽回事一樣,傷感地叫了兩聲,用嘴蹭著主人的手。

小衛流著眼淚懇求陳軍長留下大白馬,陳毅抬頭向四周打量著,喃喃地說:“放開它,讓它自己找生活去吧,記住這個地方,將來有機會來看看它。”大白馬像一道閃電,躍上山嶺,衝出峽穀,穿過森林,沿著江岸向下遊奔去。

由於地下組織被破壞,陳毅決定派甜水下山,把交通站重新建立起來。臨走之前,甜水不放心紀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囑紀才小心身子。紀才也囑咐著甜水說:“這次下去你千萬要小心,白狗子猖狂得很!”甜水偎在紀才懷裏,讓他放心。

陳毅和羅老爹來送甜水下山了。陳毅怕甜水擔心紀才,安慰她說:“紀才有老爹照顧,你放心吧。希望你盡快把交通站搞起來,這是我們的生命線,今後全靠它了!”甜水輕聲答應著,挽著小竹籃,快步向山下走去。

紀才目送著甜水,感覺自己連累她了,眼裏充滿了淚水。陳毅忙過來安慰他,還送給他一首詩,這首詩寫道:“二十年來是與非,一身係得幾安危。莫道浮雲終蔽日,嚴冬過盡綻春蕾。”

莫子雄的馬隊湧上梅鎮街頭,街上到處是國民黨軍車、輜重和馬匹。莫子雄騎著戰馬率部來到梅嶺坳口,查看著地形。身後的參謀長指著前麵的遠山,告訴莫子雄最高的那座山是帽子峰。莫子雄沉吟了片刻,用馬鞭指著這片深山老林說:“在這種地方剿匪,最頭疼的是‘民賊合一’。一定要把民心拉攏過來。”說著,莫子雄向參謀長下了命令:“告誡全軍將士,亂殺亂搶的行為要收斂一下,蔣委員長說過,三分軍事,七分政治,這句話很有道理。”

黃口村頭,聯保主任王老狗正在氣勢洶洶地訓斥村民們,他仗勢欺人,狐假虎威。隻見他陰陽怪氣地說道:“錢老太爺吩咐了,欠一鬥還兩鬥,拿一斤還兩斤,限期五天!實在還不起的,可以拿老婆、妹子來抵債!”

這時,莫子雄騎著馬過來,接過王老狗的話,滿臉堆笑地對群眾說:“父老兄弟姐妹們,我們是來幫你們清除匪禍的。如今隻剩下陳毅幾個共匪,很快就會被消滅,如果有人膽敢通匪,一經查出,全家同誅。隻要你們安分守己,我可以向錢老太爺求個情,請他寬限一下。”

群眾們默不作聲,莫子雄的話刺痛著在場的每一個人。王老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在一旁急得直跺腳。莫子雄訓斥道:“蠢才,不能隻顧弄錢,要收買人心!”說完,他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地下交通員甜水一直為打不開群眾局麵而焦急,她把這一情況匯報給了陳毅。陳毅猛然想起村子後麵的老房東祥子夫婦。於是,深夜時分,陳毅和甜水拜訪了祥子家,陳毅輕聲說道:“我是陳毅,特意下山來看你,開門吧!”

誰知,祥子一下吹滅了燈,夫妻倆聽出是陳毅軍長的聲音,還是遲疑著不敢開門。陳毅失望地離開了。到了山上,他無比沉痛地說,“我們不僅失掉了一個蘇區,還失去了群眾,我們把局麵弄成了這個樣子,能不讓鄉親們寒心?”

敵人越來越猖狂了。一天,王老狗闖到祥子家逼租。祥子還不起租,王老狗就讓有幾分姿色的貞妹抵租。幾個五大三粗的團丁湧上來,硬把貞妹拉出了家門。就這樣,貞妹連同許多年輕婦女被王老狗強搶了,即將被賣到廣東去。

甜水把這一情報送到山上,大家氣憤到了極點。陳毅動了殺掉王老狗的念頭。杜清卻不同意,他遲疑著說:“我們兵不滿百,怎麽打?搞不好會把敵人引進山來……現在頂要緊的是保存火種!”

陳毅罵杜清是敗軍之將,隻是消極地躲在山裏,不發動群眾,談什麽保存火種。杜清無可反駁,但還是說“要考慮一下後果”。陳毅突然把臉轉過來說:“後果就是告訴群眾,我們還在戰鬥!”

山間驛道上,王老狗揮著手杖,像驅趕牲口一樣驅趕著反綁雙手的年輕婦女們。山上,早已準備多時的袁震掏出槍來,瞄準了王老狗。陳毅與杜清在宿營地對弈。聽到遠處的槍聲,杜清顯得很不安,陳毅卻若無其事地讓他繼續下棋。

槍聲變得密集起來,陳毅扔下棋子,讓小衛拿來紙筆。陳毅手執一支濃濃的墨筆在白紙上有力地寫著:“逼租逼債者殺!”最後那個“殺”字氣勢磅礴,橫掃千軍。就在陳毅揮筆書寫的時候,驛道上的戰士們收拾了押隊的團丁,婦女們得救了。王老狗也被袁震槍斃了。王老狗的屍體旁,貼著陳軍長為他寫好的標語。

梅鎮的街頭巷尾貼滿了陳毅的標語。老地主錢仁壽怒氣衝衝地走進來,把一大疊標語摔在了桌子上,莫子雄悻悻然地說:“陳毅的親筆,字倒寫得不錯。我早就說了,要爭取民心,民心!”

這時,敵參謀長闖進了屋子,對莫子雄說:“總座,南京來電!”說著,他打開電文讀道:“汝身負重任,征剿多年,何以梅嶺匪禍有增無已?望速謀良軍,根絕殘匪。蔣中正。”聽完後,莫子雄不安地踱來踱去,片刻,他大聲說:“命令各部,包圍梅嶺,搜索前進!”

山林中,戰士們在布滿荊棘的山路上艱難地行走著,他們的目的地是帽子峰,遠處,隱隱約約傳來敵人的槍聲。這時,江海發起了牢騷,他怪軍長總是刺激敵人,惹得敵人整天追擊著他們不放。還旁敲側擊地責怪杜清沒有主心骨,什麽事都聽軍長的。

杜清感慨萬千地說:“他還是有些道理的。他對人還不錯,有時也爭得麵紅耳赤,可從不整人。”見杜清說到這個份上,江海感覺無趣,悶著頭走了。

遊擊隊扛著繳獲的物資到達大梅關前休息,關高風疾,兩邊峭壁聳立。峭壁上掛著幾株梅花,傲枝淩寒,繁花似錦,還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陳毅仰望著梅花,興致勃勃地說:“這裏就是大梅關,冬天,百花凋零,隻有這裏,漫山遍野開滿梅花,好看得很哩!”大家感慨無限,好像盛開的梅花,傲霜鬥雪,展現無限的氣魄。

黎明時分,大家決定啟程,向著帽子峰進發。就在這時,不幸發生了,紀才的窩棚裏傳出哭聲:“紀才,紀

才!”紀才靜靜地躺在擔架上,雙目緊閉,羅老爹悲痛欲絕地哭喊著。杜清心情沉重地展開一件舊軍衣,蓋在了紀才的頭上。

帽子峰下,山林死一般的寂靜。大家思慮重重,陳毅心中疑竇叢生:“莫子雄為什麽按兵不動?”忽然,小衛從叢莽中狂奔過來,手裏拿著一份報紙說:“西安事變!蔣介石被張學良抓住了!”

地主錢仁壽和豪紳們坐不住了,他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錢仁壽說:“委員長西安蒙難,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這時,莫子雄卻興高采烈地走過來說:“有個好消息奉告:蔣委員長已經脫險,安抵南京。”眾劣紳立刻眉開眼笑,連呼“阿彌陀佛”。

莫子雄得意地說:“南京來電,要我部火速行動,徹底消滅遊擊隊,戰鬥部署已全部就緒!”很快,莫子雄派錢治國進山對遊擊隊進行搜索。敵人都穿上了便衣,在密林深處抓到了江海。江海最終斷了脊梁,淪為國民黨反動派的走狗。他偷偷帶領著敵人向帽子峰靠過來。

杜清知道後,恨不能把江海殺掉。陳毅低頭沉思,良久,他對杜清說:“這裏不能掩蔽了。既然莫子雄傾巢而出,親自上山,那我們就下山!”大家聽到“下山”兩個字,都驚喜萬分,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陳毅接著分析說:“我們乘機繞到梅鎮後麵,襲擊莫子雄的總兵站吳橋!要緊的是通知甜水,弄清吳橋的情況……至於下山麽,這就要請教羅老爹了!”戰士們在羅老爹的指引下,來到一條下山的秘密小道。大家沿陡峭的石壁墜繩而下,敏捷地隱沒在山穀密林之中。

在下山的路上,陳毅的傷痛發作了。小衛趕上來幫忙,小心翼翼地把陳毅的膿血擠淨。陳毅如釋重負,他感到自己越來越離不開小衛了。

一天,甜水匆匆來到祥子家,把一封密信交給貞妹,並囑咐她趕快交到陳軍長手裏。貞妹毅然接受了這個任務,表示絕不負重托。貞妹手挽竹籃,順著山路迅速地走著。突然,從樹叢後竄出幾個人,攔住了她的去路。

錢治國打量著貞妹說:“一個人走路,不害怕嗎?”貞妹鎮定地回答:“我媽病了,晚了就怕看不見了……”錢治國命令手下搜身。搜完之後,敵人一無所獲。暴怒的錢治國將貞妹吊在了樹上,貞妹被打得死去活來。

見貞妹還是一聲不吭,錢治國揪住她的頭發吼道:“你說,是不是共產黨的交通?”貞妹死不承認。錢治國被徹底激怒了,他獸性大發,點燃火柴,他擦著火柴,燒著了貞妹的頭發。

滿臉燒傷的貞妹已經陷入昏迷,她躺在擔架上被人抬到了陳毅的麵前。貞妹睜開雙眼,顫抖著地從嘴裏掏出一個錫紙團,遞給了陳毅。陳毅看完之後,下了命令:“用最快的速度趕到吳橋,主動出擊。”

敵人的槍聲由遠而近,不時傳到洞中。陳毅依然興致勃勃地在山洞裏和杜清下著圍棋。他一邊下棋,一邊坦然地說:“你別看莫子雄氣勢洶洶,好像要一口吃掉我們。我看,局勢很快會變,到頭來,蔣介石還是要被迫抗日的。形勢比人強嗬!”

突然,一梭子子彈掃進來,顯然敵人發現了這個洞口。陳毅和杜清立刻警覺地注視著。匪兵隻是製造聲勢,臨走在洞口放了把火。陳毅感覺洞裏不安全了,急忙敦促杜清和警衛員先撤,自己和小衛跟在後麵。

不料,在下山的途中,敵人發現了陳毅。一顆顆子彈掃過來,小衛不幸後背中彈。兩個受傷的人互相扶持著,跌跌撞撞,一頭鑽進了茅草叢。霎時間,敵人包圍了草地。一個匪兵端著槍,扯著脖子喊:“出來吧,你們跑不了啦!”

見沒有什麽動靜,錢治國一揮手,咬牙切齒地:“放火,看他往哪裏跑!”大火迅速燃著了草梢,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的幔幛。陳毅和小衛四處突圍,卻難以脫身,完全陷於火海之中。

陳毅急中生智,命令小衛砍草,“得開出塊空地來,把火隔離開!”陳毅堅定地說。兩個人拚命砍著草,陳毅沒有工具,就用手拔,用腳踩。濃煙嗆得兩個人喘不開氣。陳毅筋疲力盡,一頭栽倒在地。

他努力睜開雙眼,對小衛說:“我們不能都死在這裏。你年輕,快跑吧!”小衛猛搖著頭說:“不!我不離開你!”說著,轉身揮臂猛砍,背上的鮮血滲出來,把衣服染得通紅。

埋伏在吳橋城外山頭上的戰士們,向梅嶺這邊望來,發現濃煙滾滾,火勢凶猛。大家焦急萬分,紛紛要求去救陳軍長。袁震皺著眉頭,緊張思索著,最後下了決心:“提前出擊!我們打得越狠,敵人在梅嶺撤得就越快!”

梅嶺這邊,小衛終於支撐不下去了,昏倒在地上。陳毅急切地呼喚著他。隻見他的嘴唇翕動了幾下,沒有說出一句話,就離開了人世。

陳毅悲痛欲絕,他默默地放下小衛的屍體,仰望長空,像雕像一樣威武莊嚴。陳毅從容地拿出紙筆,寫下了遺詩:“南國烽煙整十年,此頭應向國門懸,死後諸君多努力,捷報飛來當紙錢。”

遊擊戰士們終於拿下了吳橋,他們匆匆向梅嶺這邊奔來。隻見眼前一片焦土,還有一絲餘燼冒著輕煙。最後,戰士們在一個土堆旁發現了軍長。袁震張開雙臂,一頭撲上去,兩個人緊緊擁抱,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在戰士們麵前,陳毅默默地摘下軍帽,垂首肅立,為小衛默哀。四周悄然無息,隻有戰士們的唏噓啜泣之聲。

盧溝橋事變後,中國進入了國共合作、全麵抗日的曆史新時期。陳毅奉命率領部隊撤離梅嶺山區,準備奔赴抗日戰場。此時,身著紅軍軍裝的陳毅端坐在馬上,受到群眾們的熱烈歡送。

陳毅跳下馬與鄉親們一一握手道別。“莫道浮雲終蔽日,嚴冬過盡綻春蕾。”陳毅和他的戰友揚鞭催馬,告別了這個讓他銘記一生的梅嶺山區。

點擊點評

真實感

本片中,導演成功地把握住了影片中的曆史真實性和電影藝術性的完美結合。導演為了使得電影達到保留真實的曆史,同時增加電影的戲劇性,在影片開頭增加了一個序幕和解說。開章明義,講清曆史年代和革命形勢,用旁白交代了1934年第五次反“圍剿”的失敗,主力紅軍被迫開始進行長征。這是一個曆史轉折,也是關鍵,一切情節都是從這裏產生的。開門見山地講述方式,讓觀眾先有個曆史概念,然後展開戲劇衝突。導演更好地將曆史還原,很大程度上提高了影片的可信性。

通常,在故事片中常出現虛構的故事情節。然而,本片中的主要情節是真事,但虛構的事件也是不少,如果處理不當,擴大虛構部分,就會弄成四不像,既失去曆史片的真實感,又達不到虛構故事片的戲劇效果。最終導演決定把明顯的虛構削減,把合理的可信的虛構適當地加以渲染。這種做法在影片中表現得很成功,不僅豐富了人物,還不失曆史真實感。

回望精彩

白馬長嘶一聲,呼嘯而過,蹄聲鏗鏘,泥漿飛濺。羅老爹叼著煙袋讚歎道:“真是匹好馬。”陳毅愛撫地拍打著馬頭說:“要打遊擊了,它也成了包袱。”警衛員小衛看出了陳毅的意思,他央求陳毅留下這匹馬。但陳毅怕連累了戰士們,執意要把大白馬送走。陳毅和小衛牽著大白馬向山林深處走去,大白馬好像知道怎麽回事一樣,傷感地叫了兩聲,用嘴蹭著主人的手。

小衛流著眼淚懇求陳軍長留下大白馬,陳毅抬頭向四周打量著,喃喃地說:“放開它,讓它自己找生活去吧,記住這個地方,將來有機會來看看它。”

《梅嶺星火》中客觀符合邏輯地表現出人物陳毅在遊擊戰鬥中的決絕,豐滿了人物的性格。

星光:盧玨

盧玨,廣東順德人。1919年出生。1940年後任中國電影製片廠、中華劇藝社場記。1947年後任香港“大中華”、“永華”、“南國”影業公司副導演。建國後,任上海電影製片廠、珠江電影製片廠導演,中國影協第四屆理事。創作電影劇本《誤佳期》。導演的影片有《羊城暗哨》、《梅嶺星火》等。

1981年,盧玨導演了影片《梅嶺星火》。這部影片反映陳毅同誌在紅軍長征後於粵贛邊區堅持武裝鬥爭的事跡。盧玨懷著深厚的感情,在銀幕上真實地再現了當年革命鬥爭的曆史風貌和陳毅同誌革命家的偉大氣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