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胎 殺

“趴下!”我猛地衝著林嶽大吼一聲,抬手自背後拔出了弩槍。

“嗤嗤嗤”一陣破空輕響,弩箭貼著臥倒的林嶽頭頂飛過,盡數射向他身後。“叮叮”匆忙間沒有瞄準,幾支弩箭射在了石壁上,餘下的發出幾聲撲撲的響動,有如擊中敗革一般。兩盞碗大光芒猛然暴盛,伴著一聲猛獸的吼聲,孔道中頓時被一種詭異的藍光籠罩。

在吼聲中碩大的鼠形生物出現在我們的麵前,肥大的身體幾乎撐滿了整個孔道。驚異間,一條灰黑色的蛇形物夾著風聲向我們身處的位置襲來,“啪”一片碎石揚起。林嶽就地閃開,身子滾出孔道,一隻手牢牢拉住孔道口的爬架,整個身體吊在了石壁上。我閃身用單手勾住爬架,雙腳踩穩立足點,手中的弩槍死死瞄住孔道的出口。此時懸掛在石壁上的林嶽也已站穩,手中的弩槍自下而上地瞄準孔道的出口。隻要那隻奚鼠一冒頭,裹著浩土印紙的弩箭就會全數招呼向它。

“嗚~”一陣空氣的流動聲自水室的孔道間傳來,在密閉的室內形成了一陣奇異的回響,我眼前一陣黑影亂竄,頭頂孔道中的奚鼠瞬間失去了感應。該死,這家夥竟借助空氣流動的幹擾使自己隱形了!

“那家夥會隱形。”我小聲地自耳麥向林嶽說道,同時集中精神搜索起奚鼠的蹤跡來。

“剛才我看到它的樣子了。”林嶽喘息道,在那一瞬間躲開奚鼠尾巴的攻擊的確是驚險無比,“這裏的空氣流動影響了你的‘聽風’能力,這下我們要抓瞎了。”

“應該有辦法的,如果能在這個水室裏造成內部空氣流動……”話音未落,突然腳下一緊,奚鼠的尾部不知何時卷住了我的雙腳。隨著一股大力傳來,身形一晃,左手已失去勾住爬架的力量,奚鼠則麵目猙獰地出現在水室底部,長著滿口利齒的大嘴在等待著我掉落下去。“嗤嗤……噗……”腳上猛然劇痛,下拉的力量卻倏然失去,我左手條件反射地死死扒住爬架,下落的身體終於停在了半空。身下,伴著奚鼠的慘叫,一條數米長的尾部斷裂著掉入了水中。

“喳……啊”我忍痛拔下小腿上的弩箭,恨恨地裝進弩槍,這該死的林嶽,準頭都不知道瞄到哪裏去了。

“別那麽苦大仇深的看著我,救命也要靠你的血。”林嶽滿不在乎地笑道,原來這小子是故意射中我,用血激發浩土印來破壞奚鼠的尾巴。

“謝謝!”自牙縫裏迸出兩個字,看了看痛苦咆哮的奚鼠,這家夥暫時不會有什麽威脅了。我穩住身子,撕下內裏的襯衣綁紮了一下傷口。

“靠,這老耗子哪裏來的幫手?!”林嶽惱怒地吼叫著,隻見地下平白多出了十來隻貓一般大小長著黑色翅膀的紅色老鼠,閃動著血紅的眼眸正惡狠狠地盯著我倆。

“黑翅血鼠?!林嶽快上孔道!”腦中閃過一片文字,我心中不由一陣發寒,大叫著招呼林嶽爬進孔道。

“那群耗子是什麽東西?”爬進孔道,林嶽疑惑地問道。

“奚鼠的附屬品,不太出現的。書稿上就給了個編注,金性,嗜血如蝠,無堅不摧,見之速退。”我一邊回答一邊飛快地自袋中翻出一疊印紙,“今天撞大運了,退無可退,現在隻有拚一拚了。”

“該不是你的血引發的吧?”林嶽一付頭皮發麻的表情,“一群吸血老鼠……”

“退後!把噴槍給我!”翅膀的飛撲聲自下方傳來,我迅速將一疊飛火印紙紮在匕首上,單手高舉在麵前,接過林嶽遞來的簡易噴槍屏氣等待著。

“撲撲撲”一片閃著點點紅光的“血雲”自孔道口魚貫而入,在我倆的快速後退間緊逼而上。眼見那十數隻黑翅血鼠盡數聚集,我舉起手中的匕首,撳下了噴槍機簧。“呼”一條急速的火舌燎向飛火印紙,瞬間化作一蓬赤紅的火雲呼嘯著吞沒了麵前的黑翅血鼠。耀眼的火雲在一番吱喳聲中散去,滿地焦灰隨著空氣的流動飛揚起來,那群嗜血的惡魔竟已全部葬身在方才的飛火之中。

“也!老凡你真有兩把刷子!”林嶽自我身後歡呼著蹦了出來,重重地在我肩頭拍了一下。

腳下的劇痛傳來,我身子一歪跌坐在了地上,右手的脹痛感緩緩傳向大腦。丟掉匕首,摘下手套,右手上已滿是燎泡,腫脹的像是一隻烤熟了的豬蹄。林嶽見狀急忙自背包中拿出一瓶藥水,仔細澆在我的手上,一陣清涼的感覺使傷痛減輕了不少。接著他又拿出一卷紗布,將我的右手包好,並把小腿上的包紮重新上藥更換,用的還是那瓶不知什麽東西的藥水。

“你小子藥水繃帶不離身。”看著他包紮傷口,我呲牙道,“是不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醫生啊?”

“切,你還能開的了玩笑,那就證明傷勢不重。”林嶽惡作劇地在我腿上一拍,頓時弄得我滿臉扭曲,“活著出去的話,你的腿傷我包了。”

“廢話,你弄傷的!你要不包治好我跟你沒完!”我凶狠地說道,“你當我是那隻耗子啊,斷了尾巴也沒事……”

奚鼠?!我撐著站起身形,兩人隻顧慶幸差點忽略了還在水室裏的那隻奚鼠!林嶽立即扶著我衝到孔道口。伏臥在水室底部的奚鼠察覺到了孔道的變化,此刻正昂著頭向我們呲牙低吼,但身形卻似笨拙了許多。我忽然發現它的腹部比之前鼓脹了一倍,恍惚間粗厚的皮毛下竟似有些東西在蠕動著。

“食人以精血養胎……”糟了!我的血能激發天罡七印,難道也能激發奚鼠的靈胎?!轉臉向林嶽交換了一下眼色,我倆同時拔出弩槍瞄準奚鼠連發起來。疾飛的弩箭大半被奚鼠的斷尾打落在地下,零星的幾支射中了它厚實的背部燃起點點赤紅的火焰。奚鼠低吼一聲,惱怒地擺動了幾下臃腫的身軀,水室的地麵陡然震動起來,漂浮著鼠屍的水麵竟漸漸上漲了!

“水!”林嶽驚呼道,水室下部的排水孔道陸續有水流湧進,暉兒不是切斷了所有可以供水的孔道嗎?!

“亦凡,亦凡。”耳機中傳來暉兒急切的呼叫聲。

“我在。”

“你們那個區域的地下水動向異常,監控係統顯示有大量的地下水暗流湧向六號水室!”

“是那隻奚鼠想借著地下水逃避我們的攻擊!”我一邊切齒說著,一邊繼續向奚鼠射擊,但逐漸上漲的水位使得原本笨拙的奚鼠開始靈活起來,水麵也開始消減了弩箭的攻擊。

“我打開排水係統,把水抽走。”耳機中傳來微弱的鍵盤敲擊聲,暉兒開始操作電腦了。

“等等!”我吼道,“封死所有出路,不能讓它借機逃走!”

“那你們倆……”

“我倆一定會消滅這隻大耗子的,你放心。”我中斷了通話,拉了下林嶽,兩人又攀回了金屬爬架,接近下層繼續攻擊。

奚鼠在水中得意地遊動著,水麵已漸漸漫過了它的身體,突然一股水箭射在我身邊的石壁上,飛濺的水花散去,壁上竟多了一個碗大的凹坑,這家夥用水做武器開始向我們反擊了!險險躲過數次攻擊,我倆狼狽地逃回了原先的孔道中,但奚鼠隨著上升的水勢繼續攻擊著,孔道的出口處被打得碎石亂飛,無奈中隻能擇路逃向另外一個出口。“轟”地一聲,在我們爬進另一個水室的同時,孔道的另一端在水箭的攻擊下全然倒塌,一整煙塵彌漫嗆得兩人咳嗽不已。由於下部孔道連通的關係,這間水室也已漲起了不淺的積水,水下狀況不明使得我倆不敢冒然遊水進入對麵的孔道,隻得無助地棲身在金屬爬架上。

“靠,你不是說那大耗子能力一般嗎?”林嶽嘀咕道,“現在整的跟個水陸兩棲坦克似的,還配備‘水箭炮’的。”

“要抱怨等活著離開這裏再說!”林嶽的話也是我疑惑的地方,或許是由於周邊環境太過適合的關係,也或許是我剛才的血激發了它的能力,不管如何,現在的奚鼠已經不是用幾張印紙就能輕易對付的了。

“格嘎”一聲怪響引起了我的注意,石壁輕微地晃動了一下,身下的水中猛然浮出一個碩大的腦袋,奚鼠從孔道中遊進了這個水室。我急忙掏出七張浩土印紙,迅速在牆麵上貼出了一個天罡北鬥印陣,如果讓它把石壁挖倒的話,我倆就隻能得膏鼠吻了。

浩土印陣的作用使得奚鼠不再挖掘石壁,甚至不再用水箭攻擊,總算暫時安全了起來,但環顧四周情況之後,我的心又一次涼了下來。這個水室隻有對麵一個孔道通往別處,如果要爬進那個孔道就必須遊過奚鼠身邊攀上對麵的爬架。當然,也可以飛過去,前提是如果我倆有翅膀的話。

“都說‘不撞南牆不回頭’,現在我倆想撞南牆而且回不了頭啊。”林嶽望著對麵的石壁無力地感歎著。

“南牆?!”我低頭看了下腕表上的指南針,難怪奚鼠不再攻擊,原來我們棲身的石壁是靠北麵的水位,而且恰好被我用浩土印紙布下了印陣,無形中竟封住了奚鼠的力量源泉。不及細想,在弩箭上逐個劃破雙手的中指,咬破舌尖,用鮮血啟動了浩土印陣。稍頃,水室中的積水汩汩地退去,直至淺沒奚鼠的身體方才停下。

“射它!”我怒吼一聲,手中的弩槍連發數下,林嶽的火力立即交叉攻擊了過去,奚鼠暴吼連聲,在不大的水室間左衝右突,背腹早已連中數下。“哢”手中的弩槍突然卡住,弩箭用完了!伸手一摸腰間,我方才發現,所帶的弩箭已在剛才的激戰中全部用完,那邊林嶽也向我擺了擺手中的弩槍,看來他也已經彈盡了。

“吼~”突然一聲巨吼,滿身傷痕的奚鼠身軀猛漲,身上的弩箭盡數被逼出了體外,叮當落了一地,它的腹部竟又膨脹了幾分。該死!我猛然醒悟,剛才射出的弩箭上粘著手指的鮮血!奚鼠又被鮮血激發了!牆麵上的浩土印陣在吼聲中微震了一下,幾張印紙已經開始無風自動了。來不及招呼林嶽,我拔出腰間的十字鎬,飛快地穿上三張浩土印紙,一縱身,自高而下直撲奚鼠!

“噗……”手中的十字鎬結結實實地紮進了奚鼠的肩背,疼痛使得它狂暴地擺動著身軀,口中狂吼連連。我死死抓住十字鎬的木柄,不讓自己被它甩下身去,左手摸索著拔出匕首叼在口中,自袋內拿出最後一張浩土印紙穿在了匕首上。

在傷痛和巨漲的腹部影響下,奚鼠的動作開始遲緩了下來,不再四處衝撞,隻是時不時地抖動下身體,意圖將我摔下地麵。我鬆開十字鎬,伸手抓著粗硬的鬃毛,自肩背爬上了它的頭部。奚鼠覺察到我的行動,猛地擺動了幾下腦袋,我叼著匕首用雙手緊緊抓住它的耳朵,雙腿則死命地夾在了脖項之間。“砰”地一聲,背部忽然被什麽猛擊了一下,頭顱一陣眩暈,胸口悶痛間我哇地吐出了一口鮮血,身體一歪險些跌落了下來。

“噗……噗……”一陣連續的悶響,奚鼠暴跳著扭動了數下身軀,轉了一個方向竟停止不動了。

“老凡,沒死的話快動手!我他媽和它玩兒命呢!”林嶽的嘶聲高叫將我的精神從恍惚中拉回現實。那小子左手匕首右手十字鎬地站在奚鼠正前方,腳下掉落著一段尾巴。估計他是看到了奚鼠用尾巴偷襲我,躍身下來砍掉了尾巴,他的匕首和十字鎬上赫然也穿著幾張浩土印紙!

“咳……你小子……居然把……”看著漸漸漲起的水勢,我苦笑著看著林嶽,他居然把浩土印陣上的印紙拿來做武器了,失去印陣震懾的奚鼠會更加難以對付啊。

“靠!你他媽少廢話,快動手!”林嶽被奚鼠逼進了死角,拚力抵抗著吼道。

打起精神,腿部發力夾緊奚鼠的脖項,我雙手舉起匕首猛刺進它的天靈蓋,一片粘稠的藍色**噴然四濺,奚鼠哀嚎一聲瘋狂地跳動起來。抓著匕首的雙手在徒勞的努力後終於滑脫了,身體被奚鼠甩在了一邊,再度的猛烈撞擊幾乎令我昏厥過去,直到林嶽將冰冷的積水潑上我的頭部才恢複了意識。

奚鼠慢慢地倒在了一邊,鼓脹的腹部不斷地抽搐,仿佛無力地苟延殘喘著。我撐起身子,借著林嶽的攙扶站了起來。一切結束了,大力地喘息了幾下,大腦終於恢複了清醒。我剛想對林嶽說些什麽,一陣古怪的感覺驟然襲來,那種凶狠惡毒的氣勢竟是超越了剛才數倍,眼前早已倒地奄奄一息的奚鼠竟翻身爬了起來,那碗大的雙眼中滿是血紅的光芒!

“看來你剛才吐出來的鮮血又給它吸收了。”林嶽無奈地說道,話語間居然還是那樣的促狹,“早知道我也嚐嚐你的血,說不定可以變個超人什麽的。”

我無力和林嶽打趣,此刻已經一敗塗地,我倆完全曝露在奚鼠麵前,毫無屏障可以躲避。沮喪間,腕上的香囊突然顫動了一下,一股淡黃色的光影自香囊中飄出,見風疾漲,不一時麵前便憑空多出了一道黃色的土牆,與牆角構成了一個封閉的空間,將奚鼠阻擋在了外麵。

“靠!你小子什麽時候學的這招?!”林嶽興奮道,“早點使出來多好?!”

“我……”我一時間也被眼前的景象所驚住了,口中支吾無語,浩土印的能力還不至於如此神妙,我腕上的香囊……是彭侯的禮物在幫我?即便如此,可牆外的奚鼠還在,這土牆雖然是很好的保護屏障,但也等於牢牢地圍困住了我們。正思索間,牆外傳來了奚鼠的嘶吼和衝撞聲,發瘋似的聲音仿佛正在承受著極大的痛苦,接著是一片令人發怵的血肉撕裂聲和粘稠的啪嗒聲,莫非奚鼠正在和某個突然出現的虛靈全力血拚著?我集中精神獲取牆外的狀況,卻因土牆的封閉過於嚴密而無法感知。在令人作嘔的瘋狂聲響後,牆外慢慢恢複了平靜,四周安靜得隻能聽到滴水聲和我倆的呼吸聲。

“好像起作用了。”林嶽莫名其妙地嘀咕著,拉了我一下“老凡,把這牆去了吧。”

“也要它肯聽話啊。”我無奈道,畢竟這隻是無意間出現的東西,也許根本不以我的意誌為轉移的。

但就在我心念一動的當口,那土牆卻倏然不見了,眼前出現的是滿地的肉塊和奚鼠那殘缺不全的屍身,在一堆粘稠的藍色**間蠕動著血紅色的兩個肉團,應該是被奚鼠的利齒咬斷的什麽動物。在確信毫無危險之後,我倆上前查看了一下,奚鼠早已斷氣,殘缺的身體已經開始慢慢地虛化消失。那血紅色的肉團還在微微顫動著,似乎並未完全死透。就在接近肉團的時候,我又感覺到了那種凶狠惡毒的氣息,但此刻早已微弱得像遊絲一般。

林嶽用十字鎬翻動了一下肉團,忽地轉身嘔吐起來,我忍著惡臭細看了一下,那肉團竟是奚鼠的胎兒,滿口已成形的利齒間緊緊地咬著一堆內髒,奚鼠居然是在與自己的胎兒自殘中死去的!

“你小子用了什麽藥物是不是?!”我猛然想起林嶽出來前的自言自語,不禁發問道。

“呃……”林嶽犯著惡心,心有餘悸地望著那肉團道:“上回你說那大耗子是孕婦,我就琢磨著有啥辦法能給它找點麻煩。進來前……呃……”

林嶽又是一陣翻江倒海的嘔吐,這家夥虧得還是醫生,解剖死人的時候也不至於嘔吐成這樣吧。他一邊嘔吐,一邊用手指了指一邊牆角的兩個可樂瓶,我拐著腿走過去拾起,裏麵還殘留著一些**,聞聞瓶口一股刺鼻的腥味直衝腦門。

“我想著……呃……孕期的都怕這個……就倒在了水裏……”林嶽還是無法繼續完成他的“排放作業”。

我站在原地一時哭笑不得,那瓶內裝著的竟然是高濃度的麝香,一種足以讓孕婦流產N次的昂貴中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