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

顧川一邊跟著雷鳴戰將的指引的方向挖墳,一邊低聲道:“這是殘骸真的有用?”

挖掘了許久,就沒有找到一具完整的骨骸過,不是斷指殘臂,就是連什麽部位的骨頭都辨認不出的殘骨。

長生,長生……

修長生就修成這樣也是沒誰了。

雷鳴戰將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傳音道:“你打算怎麽處理那些人?”

顧川繼續進行著掘土大業,他知道雷鳴說的是黑棺中的其他存在,三具不死骨,十二具浮屍現在都藏於棺槨中,躲避陰府的征召規則。

他們不似黃金屍骨,也就是雷鳴那般強悍,現在還在棺槨中修養。

他與這些黃泉生靈簽訂的契約隻是合力走出陰府,他為他們提供庇護之所,他們則負責抵擋任何可能出現的敵人,以及情報分享。

十六名黃泉生靈中,除了雷鳴外,也就是那位名為風修子的浮屍明確表態,其餘都態度模糊。

在雷鳴站隊助他後,也僅有半數言明,如若有求,必有所應。

顧川幹巴巴道:“前輩說笑了,小子可是以人王之名定下了契約。”

“不想殺了他們?你應當知道我們這些黃泉生靈一旦出現在外界,會有多少老不死的存在將目光投向你嗎?”

“到時候,不論你是否承認,那些存在都會知曉你進入過陰府。”

“你要知道我們雖算不上長生有望,但對於那些存在來說,我們就是這世間最接近長生的生靈,他們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顧川聲音低微,自嘲一笑道:“前輩曾經問我,怕不怕天下皆敵,那時候小子就說過,小子早已是天下皆敵。”

“既然都是天下皆敵,那這對小子來說,又用什麽區別。”

雷鳴戰將臉色變了又變,我還以為你小子誇大其詞,你還真天下皆敵?

他重新審視了一下黑棺下的這少年。

人王?

人王雖拉仇恨,但要說天下皆敵還不至於,在他的印象中,人族雖曆經厄難,但還是有不少附庸。

黃泉令?

也不可能,這東西雖然稀缺,但對於萬界的那些古老存在來說,根本瞧不上,這東西就是一個憑證。

陰棺?

這東西就是一個天坑,隻有那些沒有底蘊,沒有實力的瘋子才會想要這個東西。

他對顧川說的情況,也隻是一種誇大的說法。

陰府的存在雖然隱秘,但在他的那個時代可是天下皆知的秘密。

古天庭為了壯大維持陰府,試煉長生,招攬了不少強者進行長生實驗。

陰府的存在,對於他們而言,根本就沒有秘密可言。

那等存在能活的現在,沒有一個弱者,一個殘缺的陰府不足以引得他們如此。

他們手中肯定有不少黃泉令,甚至連奈何,幽冥二令也有,對於那等存在來說,陰府輕易可入,隻是想不想的問題。

除了這些,他實在想不出是什麽,能讓這小子說出天下皆敵的話語。

在古天庭時代之前,天下就是萬族疆域,後來擴充到萬族疆域外的未知之域。

直到古天庭時代,天下才有了新的定義。

古天庭將自身疆域稱為天內,疆域之外統稱天外。

這天外的疆域可就大了,萬界的未知之地,禁區之地,無盡海域,星海……都是天外。

天內,天外,方可稱天下!

天下皆敵這個成就,也隻有隕天時代的古天庭達到過,間接性導致天庭三帝消失,十二大天尊隕落半數,消失半數,古天庭瓦解。

而現在,一個道一境的人王告訴他,我就是天下皆敵。

說實話,要是換個人對他說這話,他理都不想理,你知道天下的意義嗎?還天下皆敵。

雷鳴戰將沉聲道:“你知道天下皆敵的意義嗎?你知道這天下的遼闊嗎?你知道其中隱藏了多少強者,就敢大言不慚言天下皆敵?”

“嗯?”

“這話不是我說的,是我人族一個前輩對我說的,我也想不通為何我就成天下皆敵了。”顧川一臉無辜道。

“前輩?”雷鳴戰將狐疑。

顧川一幅知無不言的樣子:“嗯,我族大帝,星海稱他為歲月星君,前輩認識嗎?”

這話一出,雷鳴不由得深吸一口氣,有些急促道:“你小子做了什麽?”

“沒做什麽,就是撿到一部名為《鑄天》的古卷,然後立了個王庭……”

“…………”

“怪不得,怪不得……”

如果說這世間能一步到位,輕易成為天下皆敵的渠道,那重立天庭無疑是最優選擇。

什麽也不需要做,什麽也不需要幹,隻需要立個王庭,那整座天下的目光都將傾注於你身上。

什麽闖禁區,入陰府,殺禁忌和這比起來,都弱爆了!

這是唯一能快速吸引天下仇恨的方法,什麽叫天下皆敵,這就是舉世皆敵。

放眼望去不是敵人,就是附庸,不存在第二種可能。

雷鳴已經不想說話,他現在隻想如何和眼前這少年脫離關係。

永恒葬土,我不要了。

這特麽比陰棺還坑,大天坑,十死無生的那種。

作為古天庭的一員,他太清楚古天庭的做事風格了,要麽臣服,要麽死。

霸道嗎?

很霸道,他曾經也是其中一員,所以天庭瓦解時,敵人也多。

但現在是天隕時代後了,古天庭早已成為飛灰,這時候立天庭就是找死,而且退無可退,你敢退,身後的一堆強者會推著你上前。

要麽橫壓萬古,要麽頃刻作古。

古天庭何其昌盛,何其輝煌,堪稱天下第一的帝尊坐鎮。

三天帝並立,十二尊大天尊威壓天下,麾下禁忌無數,強者如雲。

那時,天庭的大旗飄揚在這片天下,誰敢不臣。

他們征伐九天,殺入一處又一處的萬族祖星,不朽禁地,星海眾神之所,天外不可測之地……

殺的天下皆悸,無不臣服。

真正做到了世間無一敵手!

更是在鼎盛時期,放下豪言,重塑天地,改天換地,創陰府,立輪回,求長生……

但就是這樣的無敵勢力,卻在天隕時代快速瓦解。

他們留下的遺澤,直到現在還是世間巔峰者可望不可即的畢生之願。

雷鳴太清楚重立天庭的意義了。

這意味著古天庭時代的遺忠強者會蘇醒,為他護道,也意味曾經覆滅古天庭的那些存在,會無時無刻不想殺死他。

那些曾經臣服在天庭下的禁區,萬族,眾神會視他如死敵,那些見過長生希望的強者會在他的身上壓注。

立天庭,很難嗎?

不難,古天庭時代,許多萬族強者,禁區生靈,星海眾神都曾參悟過古天庭的《鑄天》之法。

帝尊也從未遮掩過,相反還廣邀群雄一同參悟。

可以說,但凡有點底蘊的實力,和頂級強者都知曉如何立天庭。

但知曉是一回事,敢不敢立,想不想立又是一回事。

天隕時代後這麽久,天下可曾出現過第二個天庭?因為那些存在太明白立天庭的危害性了。

一旦立下天庭,那就沒有了退路,會有無數強者推著你上前。

退無可退,要麽成,要麽死。

成還好,萬古共尊!

敗!舉族傾覆!

人族曾經何其昌盛,但現在如何?

這還是在接受了古天庭大部分底蘊的情況下,換個古族,早泯滅在歲月長河中了。

但即使挺了過來,人族還是被群敵環伺,為何?

就是因為他們有這個野心,有這個前兆,又有這個動機,所以萬族忌憚,仇恨,恨不得人族覆滅。

說實話,人族能存活至今,也多虧了一群豬敵人!

倒不是說敵人傻,而是利益。

古天庭滅了,沒了共同的敵人,內訌自然少不了,有的希望覆滅人族,有的希望人族頂在前麵吸引大部分目光,而後偷偷發育。

再加之,當時還有不少強者是真心希望古天庭成功,隻是古天庭太過霸道,也太過自信。

特別是隨著當時不少強者的壽元逐漸枯竭,他們又希望一個新的天庭出現,所以對於人族的態度就更加曖昧了。

這也是人族能存活至今的原因,除了人族外,沒有任何一族敢再立天庭,有野心的不敢,敢的沒那個能力。

人族繼承了古天庭大多數底蘊,是最有希望重立天庭的。

如果人族真的是天下皆敵,那有再多底蘊也不夠,古天庭都消亡了,人族還能幸存,那才是真的笑話。

古天庭的那些底蘊再強,再多,也不夠打的。

說白了,當時有不少萬族,禁區,乃至星海眾神都有各自的算盤,心不齊,這才讓人族有了殘喘之機,繼而導致了如今天下的局勢。

…………

顧川看著陷入寂靜的雷鳴戰將,嘴角不由得輕輕彎起,繼續手中的挖土大業。

他不知道立王庭的危害嗎?以前是真不知道,他一直以為這天下是沒有天庭的,他是獨創萬古之人。

但誰想到,前輩太強了。

那走過的路,就不走了嗎?

不存在的!

雷鳴戰將看著好似渾然不知的顧川,沒好氣道:“走,不挖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他沒說什麽天庭,或者說其他什麽。

到了現在這個地步,說什麽都是枉然,他現在終於明白眼前這少年,為何會對黑棺中的那些浮屍如此大義了。

明麵上,一幅人畜無害,實際上一肚子壞水。

雷鳴轉頭望著黑棺中修複不死骨,不滅魂的浮屍們,心中不由得為他們默哀。

你們的小算盤打的再精,也逃不了大勢。

除非他們現在就暴起將眼前這小子殺了,不然他們一旦出現在現世,他們到死都將背負著天庭的烙印。

能葬入黃泉的生靈,你要說和天庭沒關係,誰信?

真要舍棄天庭的烙印,嗬嗬,古天庭和人族那邊有很多強者很願意教你做人。

因果這東西到了他們這種境界,是可以忽略不見。

但要是有實力比你強的存在,攜恩求報,你敢不應嗎?

而且即使舍棄了天庭的烙印,其他存在會放過你嗎?這是很簡單的選擇題,要麽死跟一邊,要麽兩頭不討好。

他們會如何選擇?

雷鳴都不用想,自然是人族這邊,天然的陣營歸屬,主要是即使轉頭敵營,人家也不見得要啊。

就像他一樣,一旦出現在現世,沒有人族的庇護,分分鍾被一群老不死的圍攻,不死骨又不是真的不死。

對於那些壽元枯竭的存在來說,他們可是大補藥。

至於殺了眼前這小子,雷鳴想都沒想就抹除了,別看顧川現在人畜無害的,一口一個前輩,一個一個小子的。

真要動手,他也不一定能占便宜。

倒不是說他打不贏一尊道一境的人王,放在外麵他讓眼前這小子一隻手。

但這裏不行,這裏是陰府。

陰府正在自救,他們一旦暴露蹤跡,分分鍾被陰府規則擒去,填那幽冥無底洞,死的渣都不剩。

而且堂堂人族人王,敢立王庭的存在,會沒有底牌?

他是不信的。

即使真沒有底牌,眼前這小子可是人王,不說有多少大佬在他身上傾下目光,其人王天然繼承的幽冥府君就是對付他們最大的底牌,分分鍾要命的那種。

“前輩,你在想什麽?”顧川看著雷鳴一**沉,一會釋然的神色,好奇道。

雷鳴惡狠狠道:“我在想如何才能在保全自身的情況下,殺了你。”

“前輩說笑了!”

顧川輕笑一聲,轉身朝著雷鳴指引的方向行進,心中卻是一沉。

他現在可沒有什麽底牌在手,耀幽都,燭九陰被他放在了外頭,協助月無痕等人殺敵,他現在就是孑然一身。

顧川走在前方,背部卻如芒在刺,他沒有回頭,在心中默默溝通黑棺,一旦有任何動靜,直接引爆黑棺,不行就將陰棺,黃泉令都給炸了。

陡然間,身後傳來了雷鳴戰將幽幽的聲音。

“你這棺雖然神異,但想用它炸死我,有點異想天開了。”

顧川幹笑道:“前輩又說笑了,這可是小子的道化物,我瘋了才自毀根基。”

說著,顧川忽然道:“前輩為何會如此想?”

雷鳴輕笑一聲,似乎看穿了他的小心思:“這是陰府,我要是想殺你,你的庇護者遠在現世,他們庇護不了你。”

忽然,奈何陰氣頓散,天地間響起了一陣輕笑,一道長河顯化在天際。

這一幕,嚇的顧川和雷鳴皆震驚不已。

“轟隆隆——”

一條白金長河仿佛橫空星空三十萬裏,絕世強大,逸散的波紋席卷奈何天地,令無數陰雲頓散,陰兵跪俯,可破一切虛妄。

“噌——”

在那長河中,一名身穿帝服的老者端坐在一柄普通的砍柴刀上,目光看向了奈何天地中的一人一骨一棺。

在那老者的身旁,還有一尊駝背老人躬立,好似一老仆,深陷的雙眸微眯,也將目光投向了這裏。

雷鳴在顫悚!

顧川也震驚不已,奮聲大呼:“大帝!”

程歲月笑著點了點頭,道:“幽冥深處有個好東西,乃是昔日陰府帝君留下的酆帝印,你可以去看看。”

“完事就趕緊回來!”

隨後將目光投向了雷鳴。

雷鳴顫抖不已,比顧川還激動,臉上落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片刻後,更是起身行了一個古禮,恭聲道:

“雷部部長雷鳴,叩見九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