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飯店,找了個包間。反正董強說請客,三元沒客氣,滿滿當當點了一桌子菜。董強覺得過意不去,去吧台要了4盒煙。三元怕他溜了,一直跟著他。董強看出三元的心思,親熱地拉著三元的手說:“大哥,我不是那麽不講究的人,你都認得我家,我能跑嗎?我說我請客就是我請客,我真心和你們交朋友呢,你放心好了。”

酒桌上,董強表現得十分殷勤,頻頻敬酒,頻頻認罪。席間,猛子要錢心切,起了點小波瀾,不過都被董強一一化解。這小子,整個一自來熟的家夥,叫人哭笑不得。酒桌上有一個活躍的人,氣氛變得很熱鬧,不知道的外人看著,還以為我們是很好的朋友呢。董強賠了無數小話,罰了自己無數杯,搞得大家都很滿意。雖然氣氛融洽,但是根本問題還是沒有解決。眾人酒足飯飽,話題還是回到還錢上,這個話題是無論如何回避不了的。隻不過,吃喝一頓後,猛子也不那麽猛了,說:“哥們兒,首先感謝你的招待,但是我弟弟的錢無論如何你都要還的,所以咱們還是說說幹貨,別總去扯那些有的沒的,你也不要以為請我們吃了這頓飯就可以不還錢,那是不可能的。”三元和他的哥們兒都不說話了,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有點喜歡這個小子了。說心裏話,我還真很欣賞董強,可惜他形象有點嚇人。

董強很會把握機會,他心裏很清楚還錢的問題遲早要提出來,此時眾人都對他有了好感,他要抓住這一點。所以猛子話音剛落,董強一把把自己的帽子拿了下來,露出了他那禿得嚇人的腦殼。這一下就把三元他們給震住了。那個樣子確實嚇人,跟我乍見之下的反應完全一樣,誰承想戴帽子的帥小夥竟然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巨大的落差足以讓任何人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包廂裏沒人說話,三元打破僵局,問:“你那頭怎麽這樣?癩痢頭?”

董強就等著別人問呢。我看得真切,從答應他請客吃飯開始,他一直牽著眾人走。三元他們的注意力暫時被他的頭所吸引,於是董強就講起了他搞成這樣的緣由。他的記性真好,每一個細節都講到了,繪聲繪色,說到動情處,還配合著泣不成聲的表演。他口才一級棒,加上事情本身就很悲慘。說完了,三元眼圈都跟著紅了,三元的哥們兒低著頭,不再咄咄逼人地看董強。猛子也被搞蒙了,流露出可憐他的神情。我看著大家的各種表情,心裏想笑,可是這樣的場合我要笑了好像也不太好,隻好忍著。這個董強也太會表演了,畢竟我領教了一次,所以這次董強無論如何煽情,我也找不到原先那種可憐他的感覺了。因為我看他表演的成分比較多,雖然我相信他說的都是真的。看來,董強可不是簡單的角色,從拉我出家門,危機一次次被他化解,能把形勢扭轉得這麽好,不是一般的伶俐,我心裏暗自對他豎起大拇指。

董強說完了,酒桌上一片沉默。猛子無意識地轉著杯子,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我看氣氛有點尷尬,咳了一聲,說:“我都說了他是病人不能打,你們還不信。”說完我就去轉那桌子上的圓盤,把煙轉到我麵前,點了一支抽著,看猛子想如何解決這個事情。董強這個狀況,要錢沒有,要命更不可能,還有一身病,更不能暴力解決了。

猛子好像很為難,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但是要叫他就此放棄,他還不甘心,就問董強:“你沒有同夥?”意思是如果董強有同夥,或者可以找董強的同夥要錢,轉嫁一下要錢的對象。

董強可憐兮兮地說:“我自己都不夠用呢,還找同夥?就我自己。大哥,真是不好意思,實在不行我給你跪下磕頭賠罪了。”說著話還真的跪下來了。說:“大哥,我人在這裏,你怎麽處理我我都認,隻是和你商量一件事,千萬別去找我父母要錢,他們為了我已經把家底都花進去了,實在也

拿不出錢來還你的。你要是去找他們要的話,他們會傷心死的,你就給小弟一個麵子吧。”說著話就要磕頭。

我一看,有點鬧過了,趕緊把他扶起來,說:“你鬧不鬧啊,趕緊起來,不會去找你父母的。起來,起來。”

三元這個時候看出點門道來了,看出這個小子在博取我們的同情,要是我們同情他,他或許會以為我們就會這樣算了的。其實我心裏早就盤算好了,錢不是我的,我沒有發言權,我就是看看,不說什麽,看猛子到底如何處理。但是三元說話了,他說:“你別搞得可憐兮兮的,說那些沒有用。看你小子也不錯,也知道你拿不出錢。你看這樣好不好,你家這個局我們也沒有給你拆穿,你還可以繼續玩。這樣,你還繼續玩你的,大昆天天來拿錢。你贏多少就還多少,你想不還錢那是不可能的。那是1萬元,不是在這裏吃一頓飯那三百五百的。”

董強似乎連這個錢也想賴掉,連連作揖說:“大哥,我每天搞點錢吃藥打針呢,要是你們都拿走了,我可就夠嗆能堅持住了,我缺了藥不行的。”

三元說:“那拿一半分給大昆你看行不?當你倆合夥了。”

董強更會裝,說:“一天才能贏多少錢?好的時候500,不好的時候200。我也不敢天天去贏,偶爾還要倒一些錢出來,這樣的局才能長久玩下去。也不敢贏大了,我要天天都贏錢的話,誰還跟我玩啊?就那幾個錢買藥打針還不夠呢。大哥你行行好,行行好。”

我一看,好嘛,推得一幹二淨的。原先在院子裏許諾分給我一半呢,一看大家對他和氣了就都不算事了。隻是我和他在院子裏說的話就我倆知道,三元他們不知道。三元一時也不知道怎麽辦,便不吭聲了。董強很會看人,他看我一直不說話,估計我不會說出來,所以他跟三元說話的時候,特意可憐巴巴地望了望我。我沒接他的眼神,故意低下眼去看著桌子,算是默認了他的意思,繼續沉默,給他吃個定心丸。

大昆這個時候火了,忽地一下站了起來,說:“我一直拿你當朋友,你卻連我都騙,你說你是個什麽玩意兒?今天說什麽也不行,這個錢是死活跑不了的。你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自己說怎麽行?你自己說。想不還錢?門都沒有。今天你不給錢,我就開了你的瓢。”說著,他提起桌子上一個空酒瓶子,作勢要砸董強的腦殼。大昆拿酒瓶的手因為怒氣不停顫抖著,估計是真來氣了。董強一看大昆要動手了,連忙繞著桌子說:“大昆別這樣,錢現在我還不了,但是我也沒說我不還呢。我有辦法還你的錢,你讓我把話說完好不好?”大昆就圍著桌子去抓董強。

董強眼神掃了一遍桌上的人,直接跑到我邊上,拉著我說:“大哥,我有辦法還錢,幫幫忙,你看他不聽我說話要打我。”說著話躲到了我的一邊。

大昆提著酒瓶子撞了過來,要打董強。大昆從我右側過來,董強就躲在我的左側。三元坐在我右手邊,正好大昆要從他後麵衝過,三元一把拽住大昆,說:“看把你能的。一邊坐著去,這裏沒你說話的份,讓董強把話說完。”

大昆似乎沒把三元放在眼裏,嚷嚷說:“他騙我的錢,怎麽沒我說話的份?”

三元是個暴躁的人,猛一下站了起來,說:“你怎麽還想和我比量比量啊?”

猛子一看三元要惱,連忙喝住他弟弟。不妙,錢沒要到,自己人倒要內訌了,這倒黴的董強,我心裏罵著。我過去拉住三元,三元很聽我勸,惡狠狠瞪著大昆教訓說:“你個彪樣,剛才是說誰搶劫犯法了?不看你哥哥的麵子,我還真不慣著你毛病。你毛躁什麽?董強都說有辦法還,你就不能讓他把話說完啊?他要說的辦法不行,出門你隨便打,別在這裏打,沒人管你。

”說著,又坐下了。

大昆依然氣咻咻的,但不敢頂撞三元,站在那裏瞪著三元。猛子把他拉回座位,總算消停了下來。三元沒再理他,轉頭問董強:“你說你有辦法,究竟是什麽辦法,說說看。”

董強長長舒了一口氣,就把他的打算跟我們大家說了出來。原來他有一個遠房的親戚,叫楊濤,非常有錢,是個好賭的人,總去他家看他們賭博。但是他對於他們玩的10元的局沒有興趣,兜裏有零錢的時候,偶爾上來丟幾下。他總是建議董強他們玩大一點的,一次100的底錢。董強也想提局,他穩贏。但是其他人都不敢玩這麽大的。一把10元對這些常來他家玩的人來說已經很大了,最早是玩1元錢的,後來漲到2元,再到5元,最後漲到10元,實在漲不動了。叫這些人玩一把100的,那是不可能的。董強有心想和楊濤玩,奈何玩不起來,主要是兩個人玩,其他的人看熱鬧不太好。董強有心騙他幾個錢花花,曾趁著人少的時候提出和楊濤玩幾把100元一次的,但是楊濤對董強手裏的幾百元不屑一顧。最主要的原因是:楊濤看董強是親戚,不好意思和他玩。

董強一直在找機會想組織人千楊濤一下,但是苦於找不到搭檔。做他的搭檔得符合兩個要求,一是能拿出讓楊濤眼紅的本錢,**他出來賭;再就是會玩老千色子或者會在色子上出千。董強已經把周圍認識的能玩的人都千得差不多了,都是一群豬,和他們談不到配合的事。今天遇到我們,就想和我們合作一下,他拉楊濤上來玩,我們配合他贏錢。

原來他是想利用我們。我很懷疑他,他的話我可不敢信。我問:“怎麽能證明你說的都是真的?不是給我們下籠子吧?”

董強詛咒發誓說不是籠子,他說:“大哥,你們這些人,我哪裏敢給你們做籠子啊?再說了,想騙你好像不太可能。你一來我家,能在幾把之內抓住色子的密碼,這樣的人太少了。我玩了這麽多年色子,每次抓別人密碼色子上的密碼,都得費很長時間呢,大哥你5分鍾就給對出來了,大哥你真高。”一頂大高帽扣我頭上了。我也是個俗人,聽著那叫一個舒服,難怪別人說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在三元兩個朋友麵前,我感覺特有麵子,不自覺地挺直了腰板。猛子和大昆投來崇拜的目光,我鼻涕泡差點冒出來。

三元也跟著湊趣,說:“想在賭上瞞住老三的人沒有。我不是吹,你那些東西在老三眼裏都是小兒科。”

我一聽,他咋也幫我吹上了?趕緊岔開話題,問董強:“看樣子你研究很久了,你說說看你怎麽研究的?你估計能下他多少錢?”其實最後那句話才是我最關心的。我又不是雷鋒,憑什麽幫大昆把錢贏回來啊?我要看看裏麵有多少油水,少的話,愛誰去誰去,我才不去呢,我認得他是誰啊?

董強講了半天,大致意思是帶他過來玩,下個10多萬應該沒有問題,隻是勾引他上局好像有點難度,主要是他有地方玩,不像以前去他家那麽頻繁了。何況我們也不可能天天在董強家守著他來,要是專門去把他叫來玩又不太好。三元也是聽懂了我說話的意思,一聽到能拿個10來萬,來了精神,說:“可以試一下,要是真能拿10來萬的話,你拿3,我們這些人拿7,你看行不行?不行的話我們不做。我們是來要錢的,不是來幫你宰豬的。”

董強本來還要爭取,但是三元很堅持,不答應就不玩,而且大昆的錢還必須從董強那份裏出。我一看,八字還沒一撇呢,就討論分錢的事,未免太早了。我打斷三元,問董強有什麽好辦法能把楊濤引上局。董強暫時沒有什麽好辦法,隻是知道在哪裏能找到他。於是我們決定先去看看楊濤本人,然後再決定下一步怎麽做,這是我們當時唯一可行的方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