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前段時間又去了西郊別院,聽說是頭風發作,太醫說要靜養……昨日才回……”

又去西郊?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太後八月十五前才被皇帝派人接回的宮,這麽快就又出宮回來了?西郊……趙泠音記下,吩咐百部多派些人手盯著西郊別院,任何蛛絲馬跡都不可放過,她有預感,很快會有大收獲。

“張二爺前兩日因著後院的美人小產去公主府與福康長公主鬧了一場,據說還動了手,咱們的人也確實看到張二爺是嘴角帶著傷出來的……當夜,公主府裏又進了幾個年青男子……”

傳聞當年福康長公主根本不願下嫁張頃,是太後下了懿旨定下的,彼時先帝才過世,宮裏太後最大,縱是親娘,麵對這樣的強迫行徑,福康長公主是氣過也怨過,最終還是拗不過太後嫁了。

嫁過去後夫妻關係十分淡漠,也是一直有太後在上麵壓著,直過了好幾年才生下一個女兒,也就是義安郡主,不過義安郡主死後,福康長公主已經絲毫不再掩飾了,跟張頃見麵多是像仇人一般,動轍動手,張頃也還手,雖然每次都落下風,應是不敢太過明目張膽了,反正都是挨揍,反擊一下也能發泄發泄,要不然隻是挨揍不還手,便是氣也要氣死了。

“鎮北侯府的老祖宗聽說是有些風寒,府裏的主子們都圍在她身邊侍疾,外麵的宴飲應酬等一概全都推了……”

鎮北侯世代鎮守虎踞關,傳至現任鎮北侯俞長風這一代,已經是第五代了,俞長風綽遺祖風,驍勇善戰,在邊關乃是北戎的克星,自他接掌虎踞關之後,邊關已有十餘年沒有過大的戰事了,這其中是誰之功,世人皆知。

不過當今對其態度一向很是微妙,這也難怪,鎮北侯的小姑母曾是先帝的元後,不過很早就因病過世了,也是因此,如今的太後才成功上位做了繼後。

不過鎮北侯府有今時今日的地位可從不是倚靠女子而來,建朝以來,五代鎮北侯皆立下赫赫戰功,地位穩固如山。

便是那位元後的母親,也就是鎮北侯府現在的老祖宗,也是時常教導子孫後代,不可肆意揮霍祖上的遺澤,俞家子孫不算繁茂,但個個打小習武,很是英武,俞家兒郎也是京中人想要與之結親的極佳人選之一,隻是俞家有家規,兒郎們成了親便要去往邊關曆練,隻這一條,也令許多想結親卻更疼愛女兒的人家望而卻步。

這位俞家老祖宗是迄今京中為數不多還活著的高輩分之人了,不過據說是因為她年輕時習武,身體極好,老了又開始吃齋念佛,修身養性,如今八十多歲了,仍是精神抖擻,在京中的地位素來超然,這一病,鎮北侯府的人都急了也很正常。

趙泠音倒很是佩服她的知機通竅,低調而又謹慎,也許這才是活得久的最大奧秘。

那些求長生的人很應該跟這位老祖宗學學,或許根本不用折騰出這麽多的陰邪事,可惜。

可惜人的欲望從無止境。

“邢國公府暫時沒有大動靜,連義安郡主舉喪時,邢國公都沒有出麵,邢國公府對外隻說老國公年邁,禁不住悲痛已經躺下了……邢國公世子和世子夫人也都避不見人,府裏上下都是張大小姐在掌事,她行事狠辣,府裏盡在她的掌握,於內宅一事上,倒十分精通。外麵也傳張大小姐德容言功俱佳,乃京中貴女的典範,對她極是讚譽。”

百部口中雖是這麽說,但說到張浸月時還是頗有些不屑,從他得到的情報中可知這位張大小姐十分地注重名聲,表麵溫婉大方,端莊賢淑,私底下卻十分地心狠手毒,死在她手上的人命雖比不了義安郡主,但也不遑多讓,隻是外人都不知罷,還將她當作是仙女一般捧著,實在可笑至極。

趙泠音沒在意百部的表情,她當然知道張浸月的狠毒,要不然也不會在廣源寺下設計馬俊讓人殺了他陷害給義安郡主了,雖然在這件事裏,她也不過是個棋子意外。

她懷疑張家,這會心裏想的卻是另一件事,邢國公。

燕京城世族豪門林立,便是再高的門第,如中山王府、鎮北侯府等,在對馬家村一案中的表現和態度都很正常,該進宮請命的進宮請命,該裝病不摻合的裝病不摻合,多是拘著自家晚輩,而邢國公……他倒是真能坐得住,不是他非常有信心,就是他真的問心無愧,隻是親孫女死了,他如此表現,未免顯得過於薄情。

不過,她不了解邢國公其人,更沒見過他,有些事還需要證據,才能有結論。

百部在心裏記下了,要著重調查邢國公的事,不料趙泠音凝眉沉思了一會又叮囑他道:“不要靠得太近了,能查到多少就查多少,不用急。對待邢國公,要格外謹慎小心。”

她從來不相信這世上真得有超然世外之人,便是如老和尚那般出家修行數十年的,都還有著對奉國寺的私心;如祖父長興侯那般表麵平靜,其實心底裏恨不能立時親自手刃仇人,為子報仇……

邢國公給她的感覺並不簡單,她不希望自己因輕敵而憑白折戟人手,對他,還需十分慎重才是。

“是,主子放心,我會讓他們再多加小心的!”百部欠身應喏道。

能被主子特意點出要他們小心之人,他必字會再多加三分的小心,隻不知這邢國公到底是有什麽異常,才叫主子如此的慎重?

當下百部也不敢多想,繼續往下稟報。

“靖安王世子似是想要出家,被靖安王拿鞭子狠狠抽了一頓,據說傷得很重,都見血了……靖安王已經在托人在悄悄地給世孫相看了,想等明年就叫世孫成親生子……”

世孫劉燦?若她記得沒錯的話,劉燦隻比她大兩歲吧,今年還不滿十六?看來靖安王是真老了……

趙泠音想到這位便宜表哥,心中微哂,聽師叔說,她尚在繈褓之中時,靖安王還曾向祖父提過,想讓劉燦與她定娃娃親,不過當時祖父還未說話,就被阿爹一口給回絕了,雖理由說是因孩子還太小了,不宜過早地定下親事,但據可靠消息透露說,在場之人無不看到阿爹彼時一臉的嫌棄和抗拒……

趙泠音想至此,不由笑了起來,“靖安王這回沒進宮?”

主子已經很久沒這般笑過了,百部說話也越發輕鬆起來,“沒有,據說是被靖安王世子給氣病了,昨晚曹院使親自被請過去了,說是靖安王年紀大了,受了刺激,一時是起不了身了……”

又是一個自稱年邁的,趙泠音想到這裏,不由心中一動。

“其他勳貴家都沒有動靜?”

百部知道她問的是哪幾家,便一一稟了,另道:“京中兩年舉辦一次的文會又要到了,之前隻聽說是十八那日在鳴園舉辦……從昨日起咱們的人就發現有人在打聽主子您的事跡,屬下已經按照您之前的吩咐都安排下去了,打聽的人,各家都有……今日一早,咱們府上便收到了一張文會的請柬,是方大公子身邊的人親自送來的。”

百部說著,一旁剛放下點心的天冬已經去取了請柬過來,趙泠音接過一看,底下的落款正是“方蘭舟”三個字,看字跡,應是親筆所書,她挑了挑眉,微微笑了,把請柬又遞給天冬,道:“也好,我也正想去見識見識這京中的文會與江南的文會有何不同。”

天冬也跟著笑了起來,她還記得他們在江南時,主子還小,帶著他們幾個混進了江南文會中,南星和路路被人發現是女扮男裝,南星年紀不是最小的,臉卻最嫩,一開口就露了餡;路路是因為貪嘴,偷喝了酒,還醉了,也是一下子就被人發現了……主子回去就對著她倆跺腳,說下次再不帶她倆出去玩了,嚇得她倆哇哇亂叫……那個時候,不管是主子,還是他們,都過得很開心……

天冬接了請柬,背過身去悄悄紅了眼,給百部使了個眼色,就避出去了。

趙泠音沒管他倆的眉眼官司,讓百部繼續說。

“聽說年後朝廷準備整軍調軍,沒說往哪調,不過南邊傳來的消息說是安南不穩……”

“平南侯身邊有咱們的人嗎?”趙泠音突然問道。

百部愣了一瞬,隨即回道:“有,還是當年去廣南府時布下的,不過,到不了平南侯近身……”

“無礙。”趙泠音截斷他的話道,“有人即可,近身不安全,不要輕易靠近他,平南侯是個十分謹慎多疑之人,我們無須冒險。”

“是!”

提到平南侯郭溫,就不得不提一提他那略有些傳奇的經曆,聽聞他出身寒門,是進士出身,名次還不低,不過放榜後並沒有謀到一個好職位,被分派去了翰林院坐冷板凳,若無意外的話,這樣的職位可能會做到致仕,也不會有人知道他這個人的存在。

作者有話要說:

吾國萬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