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以範賓為首的一撥和以姚子健為首的一撥快要打起來了,隨著趙泠音和明臻的一出現,眾人瞬間就轉移了戰鬥方向,尤其是屢次因俞世寧想找趙泠音麻煩的刺頭兒範賓,指著她道:“你,是不是你從中作梗?”

明臻哪容人用手這般指著趙泠音,隻見他衣袖一揮,範賓便被一陣勁風掃過,人向後撞去,隻有他自己知道身上被掃過的地方有多疼,他躺在地上,一時竟動彈不得,但也算是清醒過來了,他使勁咬牙,怎麽就忘記了這個不講情麵的石佛!

想到他剛入京時就曾因被歸義侯家的小姐攔路而一腳將人家踢飛之事……他抖了抖,好漢不吃眼前虧……要不先忍忍吧。

見範賓被明臻一招掃倒,其他人更是不敢再出言不遜,連姚子健也不由自主地縮了縮了腦袋,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的皮還沒範賓那小子的厚呢,還是先閉嘴吧。

最驚訝的就數趙泠音了,她是真沒想到明臻竟然一言不合就動手,厲害了明大人!

她悄悄地對他豎起了大拇指,明臻雖不解其意,但見她那表情絕對是讚賞,他眉頭瞬間揚起,多了幾分少年意氣風發之態,表情無比生動,看起來同一般十八|九歲的年輕人沒什麽不同。

叫一眾人看的是膛目結舌,石佛開花了?!

不過看到他對麵的那個俊秀少年,眼皮都跳了起來,嗬嗬,沒眼看。

趙泠音對此無知無覺,她摸著下巴想的卻是,沒想到對付這些紈絝子弟,隻要直接上手就行,感覺今日好像又學到了一招。

既然都老實安靜下來了,那她就準備開始了。

等曾有誌到時,發現那幾個之前還鬧騰不休的貴公子們一個個老實的跟鵪鶉似的,不由訝然,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都發生了什麽?

不過如此也好,倒省了他的口舌了。

趙泠音提議與曾有誌分開問供,這樣快一些,曾有誌欣然同意。

為妨他們兩撥人私下串供,就把七個人打散開來單獨問供。

趙泠音第一個選的是姚子健。

“你們之前在湖邊爭執什麽?”她沒繞彎子直奔主題地問道。

姚子健雖有些不滿她的態度如此簡單直白,但是餘光瞥過跟門神一樣站在她身後的明臻,到底還是老實地回道:“爭執的沒有我,我到時,他們就已經爭執起來了。”

“說說怎麽回事?”趙泠音蹙眉看著他。

姚子健一開了口,接下來說得就流暢多了,畢竟事情與他無關,他覺得自己很沒有必要替別人掩飾。

自求多福吧,想到這,他的表情開始微妙起來。

“下人記錯了時辰,害得我今日來得甚早,我跟外麵的那幫子人聊不來,又不想一直待在花廳裏傻坐著,就想著出去走走,出去時碰到兩個侍婢在聊天,說是茗園湖光秀美,此時正是觀賞的好時節,可惜她們沒被派到那邊的活兒……”

姚子健當時一聽,這不是正好,他拐了條道,往湖邊去,路上碰見了湯博原和胡立邦,他們平時也是常混在一起玩的,都是熟人,一聽他是去湖邊賞景,那兩人也跟了上來。

快到湖邊時,遠遠見著範賓、郭嘯還有譚廓在跟張延誌爭執什麽,張延誌勢單力孤,眼見著要被範賓推倒在地,周雄奇不知打哪突然冒出來的上前拉架。

姚子健遠遠見著有熱鬧瞧,帶著湯博原和胡立邦便湊上前去起哄,其實他們根本就沒聽到究竟發生了何事,他們到時,張延誌正惱羞成怒地從腰間扯下荷包朝幾人扔去,不過張延誌的技術向來不行,把荷包扔進了譚廓的懷裏,大喊了一句“你們不就是想要逼死我!”然後就跑了。

姚子健感覺怪沒意思的,這熱鬧看了個寂寞,不過隻要有奚落範賓的機會,他自是不肯放過,若是以往範賓估計也得跟他針鋒相對,不過這次不知怎地,範賓隻狠狠瞪了他一眼就走了。

再後來,就是太子和兩位爺到了,他們就匆匆往外麵迎去了。

姚子健看著還算老實,紈絝是真紈絝,識實務這點,倒也勉強算個優點,這不由叫趙泠音一曬,傳言或不可盡信啊。

“張延誌平時跟範賓幾人走得近嗎?”趙泠音又問道。

姚子健搖了搖頭,“張延誌比我們小幾歲,其實不怎麽一起玩的……說來,張延誌倒是跟譚廓走得近些,他倆年紀相仿。”

譚廓?譚相的孫子,趙泠音先記下了,又問道:“你們平時出門的花銷都是打哪來的?”

姚子健一個激靈,這個問題……這個問題跟這案子有關嗎?餘光瞥到明臻正眯著眼睛看他,忙回道:“是,是家裏的月例……還,還有阿娘不時給的補貼。”

趙泠音微微點頭,仿佛對這個問題很感興趣,繼續問道:“平時可夠花用?”

姚子健心裏腹誹了一番莫名其妙,卻也老實地回道:“還,還行,除了這些,阿爹偶爾也會給我銀子,宮裏的娘娘時而也有賞賜下來……而且定親後,公中還給了鋪子和田莊,平時基本上是夠用了。”

要是外麵有額外要應酬或是要買的,他都是直接去賬房支取的,可以說是從沒缺過錢。

“那你知道其他人的情況嗎?比如範賓,他手頭緊嗎?”趙泠音道。

範賓?姚子健聲音略小了一些,先左右看了看,有些鬼祟地問道:“我在這裏說的話不會傳出去吧?”

“不會,官府會為證人保守身份,放心吧。”趙泠音說著露出一個笑眯眯的表情,有點像是狼外婆。

不過姚子健並不知道狼外婆是誰,雖覺得趙未名這小子笑起來有些賊兮兮地,但能跟在曾大人身邊問案,應該還比較靠譜?於是便不自覺地說起了八卦,“範家跟我們姚家可比不了,我們家可從來沒缺過銀錢使……”

確實不會缺錢,姚家原就是商戶人家,家裏因姚貴妃而獲封爵位之後,原來的生意因姚貴妃盛寵也沒停,反而因為家裏有了勢而比從前賺的更加多,依附之人更是比比皆是。

姚子健此時說起這些來也是洋洋得意,趙泠音輕咳了一聲,讓他趕緊進入正題,姚子健的表情略收了收,繼續道:“範家以前不過是個破落戶,說是有伯爵之位,其實不過是個空殼子罷了!隻是後來太後……可就算太後想把宮裏所有的東西都搬去承恩公府,也架不住他們那一群腦子不靈光的坐吃山空……”

承恩公府男的不事生產,女的心思都花在了內宅爭鬥上,個個想靠著太後,凡事都依賴太後,所以便是每年宮中給他們的賞賜是最豐厚的,卻仍是填不飽他們的肚子。

這時範賓跟他的狐朋狗友們就想到了個辦法,他們一起出錢,在東寧坊建造了一個叫藏春樓的妓館,說是妓館也不準確,因為裏麵“名目”比妓館更加豐富,可以說是,男女老少,各適其宜……隻有你想不到的,絕沒有他們沒有的。

“這事知道的人多嗎?”趙泠音問他。

“差不多都知道……吧?”姚子健不太確定地道,說實話,他也是跟範賓不對付才會叫人盯著他的,所以知道這事不難,至於其他人知不知道這事,他還真不太確定。

趙泠音點了點頭,沒再繼續問這個,轉而問道:“你可知道都有哪些人一起出錢了?”

姚子健撓了撓頭,想了想,道:“具體有哪些人我不知道,不過有幾個我能確定。”

他報了那幾人的名字。

說來也巧,有次他去風波樓吃飯,隔壁包廂坐著的正是範賓幾人,本來他吃完想去找找範賓的晦氣,豈知到了門口便聽到裏麵幾個人似是在爭執什麽,他一時就沒進去……好半天,隨從提醒他有人過來了,他才離開。

“你當時聽到了什麽?”

“他們好像是在說銀錢的事……可能是分贓不均吧……”具體的姚子健不記得了,但能肯定他們說的就是銀錢的事,他們姚家的人對這個向來敏感,否則這事不會過了這麽久,他還有印象,要不然以他的性子,早就想不起來這回事了。

趙泠音點了點頭,朝門口的官差示意,姚子健這邊已經可以了。

官差領命請了姚子健出去,姚子健還懵著呢,就這?就這!虧他還以為對方會使勁為難他,審到他哭,沒想到就問了這些,還這麽快,他撇了撇嘴,有些遺憾。

趙泠音沒功夫管姚子健的遺憾,曾有誌在審範賓,應該會有發現,她讓官差先去帶了譚廓過來。

譚廓有些出乎她的意料,長得略有些女氣了一些,不過想到譚相家到底是一門文人,也就沒有多想。

沒想到他一開口,倒是叫她有些意外,意外之喜。

“趙未名是吧?”譚廓盯著趙泠音道:“聽說你很有查案天賦?”

趙泠音微微輕移擋住了今日格外“霸氣”、又想要動手的明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