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君浩這話,讓陳曜又沉默了一會兒。

陳曜是很久之前在某地撿到這個有些神秘又強到逆天的男人的。

這個男人身上有很多秘密,可他不說,陳曜也從未問過。

但就在這個瞬間,他忽然覺得自己對陸君浩了解的實在是太少了,這種少讓他瑩瑩有些不安。

長時間的沉默讓陸君浩那頭也察覺了。

“你別多想。”陸君浩神色淡然,“我的意思是,以目前的醫療水平,有些手術或者治療方案,隻有我能做到。陳曜,這你總知道。”

陳曜當然知道這個男人醫術水平到了什麽程度。

生死人他未見過,可肉白骨那是實打實的。不然,當初慕夕夕受傷,他也不會第一時間想到他。

方起的那絲疑慮被打消了不少。

“嗯。我知道。”

陸君浩沉吟了一下,又道:“慕夕夕這病,和我有點淵源,但是什麽樣的淵源,我不能和你解釋。你敢信我嗎?其實關於慕夕夕的病,我不會向你解釋任何一個字,我隻保證她在我的治療下可以活。”

“不是可以活,”陳曜皺眉糾正,“是可以與常人無異。”

“我就是這個意思。”

陳曜也不廢話:“那我和她說什麽?”

“找突破口,說小時候的事情。”陸君浩吩咐。

全程圍觀了陸君浩說話的李斯年目瞪口呆。

“老陸,你到底何方神聖?你也小時候遇見過慕夕夕嗎?”

陸君浩連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給他,直接遞了個耳麥過來:“不裝死了就給我錄音。我要處理一下幾個分子式,阿曜那邊你來聽。”

稱呼忽然從“陳曜”又變回了“阿曜”,可見這人的心情不錯,可李斯年卻怎麽想都有些詭異。

慕夕夕的病和他有淵源?之前不是說慕夕夕是舊疾未愈,甚至可能是娘胎裏帶的麽?怎麽又和他有淵源了?

李卷毛覺得自己智商不大夠用,老老實實聽吩咐幹活去了。

而蘆葦**那邊,夕夕用陳曜的軍用水壺撿泥鰍。

可沒想到,月光雖然明亮,可蘆葦叢下還是黑乎乎的一片,夕夕光聽見水響,就是看不見。

扣了電話的陳曜見忍不住提醒:“你往左邊一點,那簇蘆葦底下有一堆。隨便抓也能有幾條。”

夕夕看著黑乎乎一片的左手邊,猶豫了一下,還是摸了過去,果真摸著幾條滑溜肥美的胖泥鰍。

她驚訝地都快忘了自己正和這男人生氣,驚呼道:“你真的是夜視啊!”

陳曜神色微變,故作鎮定:“聽聲音的。”

“那也太神了吧,我就在水裏走,你能分出來是我的動靜還是泥鰍的?”

“嗯。你就算在狂風暴雨裏踮著腳走路,我也可以聽出你的腳步聲。”

浮誇又甜膩的情話他漫不經心地說,竟染了很多難以言說的情愫,讓她臉頰發燙,心裏發慌。

她胡亂將泥鰍塞入水壺,選了個離他遠一點的位置上了岸。

“不早了不早了,回去回去!”

“好端端的你慌什麽?怕我吃了你嗎?”

“誰慌了!”

她反駁地中氣十足,可腳步也是半點沒停。

陳曜快速追上去。

到底是晚上,夕夕的速度就算再快,也還是有所限製的,更何況此時陳曜其實還戴了夜視的隱形眼鏡,追上她實在輕鬆地不行。

“不慌你跑這麽快做什麽。”

“我給你的半小時,早就用完了,我現在要回營地,當然要快!”夕夕也是理直氣壯。

“但你手裏拿著的是我的水壺。”

夕夕頓時有些心虛,卻還是硬著頭皮道:“用用怎麽了?你晚上還要用我們紅隊的帳篷呢!哼。”

陳曜與她並肩而行。

“你對捉泥鰍似乎很在行?這也是你爸爸教的麽?”

夕夕愣了一下,臉上的情緒忽然就淡了。

好一會兒之後,才不鹹不淡道:“是啊,都是他教的。他很厲害,似乎什麽都會……”

夕夕有些悲傷又堅定道:“如果他還在,我會的大概還會更多吧。”

“抱歉。”陳曜下意識地說。

“不用道歉,反正也不是你殺的。”頓了頓,她的語氣就有些涼,“反正……道歉了他也不會回來。”

這語氣中有無奈,也有濃烈的悲傷和歎息。但也夾雜著拒人千裏之外的涼薄。

陳曜發現,最近隻要和慕夕夕待在一起,他很輕易就能品嚐到“慌”這個字的味道。

怕她離開,怕她不原諒,怕她聽從林啟山的安排……

到了現在,她一種語氣,一個眼神都能讓他心慌意亂。

“你說不用道歉的意思,是想連機會都不給我嗎?”

他下意識地就問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擔心。

這如果在談判桌上,他先拋出了底線,那基本上就是輸的一敗塗地了。

夕夕停下腳步。

“我不是說了,我會考慮的!”

她心裏煩躁的緊。

在上一次去楚江之前,她內心裏的確是有一段時間找到過平衡的,覺得陳曜也是受害者,可兩人在爆發矛盾後,那種微妙的平衡又被打破了。

關於那段過去,她什麽記憶都沒有,但爸爸因為陳曜留下的那件東西而死卻是不爭的事實,她怎麽能不怨呢?

他不提還好,一提起,之前攢的那些怨念和怒意就都鮮活起來。

她其實不想吵架,哪怕之前在桃樹上情緒上來,她最後還是控製住了。

不管如何,有男人願意費盡心思地哄你開心,那份心意都是不可被辜負的。哪怕不是喜歡的人,也得和顏悅色地說謝謝,更何況,眼前人還是心上人。

哪怕兩人之間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心與心隔山隔水,可心上人就是心上人,這個位置是沒這麽輕易好改變的。

然而現在……

“陳曜,你如果還想要這個機會的話,今晚就到此結束,放過我吧。我需要點自己的時間和空間。”

“夕夕,你就這麽不願意和我待在一起嗎?”

陳曜有些受傷地看著她。

不管是出於私心還是對她身體的考慮,他都需要留在她身邊,再說點什麽。

“陳曜!你怎麽就不懂呢?”

如果給她時間和空間,或許她就能將那些怨念和怒意平了,可偏偏他不懂,步步緊逼似乎急著要個答案,哪壺不開提哪壺,著實讓人心煩意亂。

“夕夕,我就是想簡單地陪在你身邊,和你說說話。”

所謂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大概指的就是這個吧。

慕夕夕再也忍不了了。

“然後呢?”她回眸冷冷地看著他,“然後等著我說‘我一點都不介意我爸爸因為你而死,一點都不介意你騙我’然後毫無芥蒂地撲進你懷裏從此無憂無慮做個闊太太?”

“陳曜,那不是我。我做不到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