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中

回城的路上,方君瑋目不斜視心無旁鶩,一心一意地開車。忘不了那三個大男人被顧芳喜‘隔山打牛’的場景,他驚愕萬分之餘,暗自慶幸自己在車廂裏的綺思豔想沒有付諸於行動。那時候他如果真的聽從**指揮不管不顧地抱緊她狂吻下去,隻怕他嘴裏的牙也……

方君瑋一路把顧芳喜送回家,她下車前叮囑他:“記得去找醫生拿藥吃,不然喉嚨痛好得很慢的。”

沒想到她還惦著他的喉嚨痛,方君瑋心裏一時倒頗為歡喜。摸摸自己猶自在痛的喉嚨:“知道了。”

猶豫再三,顧芳喜還是問出了口:“那天……你莫名其妙說我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方君瑋愕然:“哪句話?”

“你說‘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麵是不道德的’。你這麽說我什麽意思?難道我有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嗎?”

“你沒有嗎?我那晚都告訴你了,簡睿就快和我妹妹訂婚了,意思是讓你知難而退。你倒好,還迎難而上了。幹脆由暗戀發展成明槍明刀地進攻,大清早的巴巴地給他送什麽點心。你是不是想趁著他還沒正式訂婚前再努力爭取一把呀?天底下可以愛的男人那麽多,你為什麽非要跟別人爭一個?”方君瑋越說越氣。

顧芳喜大呼冤枉:“我哪有呀!我才不是巴巴地特意為他送點心,隻是剛好遇上請他吃罷了。我不會跟別的女人爭男朋友的,已所不欲勿施於人。而且那天你跟我說過他們要訂婚後,我已經決定要忘記他了。”

“真的?”方君瑋心裏沒來由地一喜。

顧芳喜胸膛一挺:“當然是真的。”

挺完胸膛覺得不對勁,她幹嗎要向他保證啊!他是她什麽人啊!心裏忽悠悠一亂,趕緊下車走人。卻又不忘再交代一句:“你記得一會去找醫生拿消炎藥吃。”

方君瑋臉上漾起了笑,口裏卻隻作不耐煩:“你很羅嗦。”

顧芳喜氣結:“好心沒好報,那你疼……”

忽然一把捂住自己的嘴,硬生生把未說完的話咽回去了。本來她想說那你疼死算了。

顧芳喜發現自打有了這張‘烏鴉嘴’,她說話是非常非常的不自由。

方君瑋卻不難猜出她想說的話,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說啊,怎麽不說下去了?這麽欲語還休的,我會以為你愛上我了,所以不舍得罵我。”

顧芳喜眼睛瞪得圓圓的,臉一下就紅透了:“你……胡說八道什麽……我懶得理你了。”

說完她就徑直轉身走人,方君瑋看著她的背影有些發愣。他剛才那句話不過是一句玩笑話,而照顧芳喜的性子,應該會跳起來指著他的鼻子一口氣說上十幾遍“你疼死算了”,以此證明她對他的不屑一顧。可是,她居然不是這般反應,而是麵紅耳赤地走了。難道,她真得是——舍不得罵他?

不由自主地,方君瑋想起那夜華爾茲舞會中與她的燈下共舞。他們之間那樣默契完美的舞步身姿,舞若霓虹,令全場驚豔。

舞蹈中,兩個舞者的配合出色絕非偶然。需要有雙方相通的情趣、愛好、心靈感應甚至情感因素。那是一種身與心的完美融合。方君瑋深知,那一刻,他與顧芳喜,有著這樣的完美融合。

生命中,總有些注定的時刻,讓本不相幹的兩個人,如同火柴與磷紙的相遇,驀地擦出愛情的火花。

顧芳喜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樓道裏了,方君瑋還怔怔看著空無一人的樓道口出神。那夜的一曲共舞,舞出了愛情的奇妙感覺。他有,他知道她也有,所以她紅著臉不肯跟他跳下去,中途匆匆退場了。次日清晨,她似是把前夜種種,當成一場幽夢統統忘光了,照樣對著簡睿情意綿綿,讓他鬱悶之極。可是,看她剛剛的反應,她分明還是對他有感覺……

方君瑋突然笑了,笑容在雨後初晴的天氣中顯得格外明亮晴朗。

***方君瑋回到家,一整晚都在網上搜索‘隔山打牛’的相關資料。

隔山打牛——是中國武術中傳說的一種可以隔著一段距離用拳掌攻擊、將人擊倒的功夫。這種功夫在記載中所見頗多,在武俠小說等文藝作品裏,也經常會有類似的描寫。但是在實際的武術整理挖掘中卻沒有發現過。它是否真實存在過一直有著很大的爭議。

沒辦法證明確實存在過的東西,卻被顧芳喜使出來了。方君瑋對著電腦屏幕發呆。她若真的會這門失傳的功夫,那麽大可以開門創派做一代宗師了。不對——她也不是生下來就會功夫的,她自己說是跟人學的,學得不純熟,時靈時不靈。那麽她應該有位師父,那位師父豈不更是高人中的高人?

現代都市的美麗女郎,卻和武林江湖的失傳絕技聯係在一起,現代與古老,都市女郎與秘門功夫,完全不搭調的東西呀!怎麽看都不是一套。方君瑋研究來研究去也沒弄出個頭緒,依然是一腦子的不明所以然。索性丟下電腦不管進了暗房,半響拿著一張剛衝出來的照片坐在露台上看。

初夏的晚風清涼怡人,帶著花園裏草木花葉的暗香一陣陣緩緩輕拂。方君瑋坐在一張大搖椅上慢慢地搖,看著照片裏那個單衫杏子紅的女郎遐想著……

第二天去上班,方君瑋又遲到了。被顧芳喜和她的‘蓋世神功’攪得他一晚上都沒睡好,如此神秘而美麗的女郎,不知不覺牽動了他的全付心思。以前,他哪有為女人睡不好覺的,都是女人為他輾轉反側寤寐思服。

路過一樓接待大廳時,他下意識瞥了前台那邊一眼。隻有顏妍一個人站在裏麵,顧芳喜不在,或許去了茶水間或洗手間。沒有看到她,他瞥過去的眼神像落空的箭,沒有命中目標的感覺讓他心生一絲失落感。

警醒地察覺到自己的心情變化,方君瑋心中一凜,自覺太被顧芳喜牽心動想了。這種情況很危險,自己的情緒不由自己控製,悉數受控於人。他可不能真的為她著了魔。

於是他刻意鬆馳自己,在電梯裏輕輕吹起口哨來。電梯裏還有個秘書打扮的年輕女孩,聽到他吹口哨,饒有興致地看他一眼,然後輕輕合著他的口哨聲低唱起來:

我想偷偷望呀望一望他,假裝欣賞欣賞一瓶花。隻能偷偷看呀看一看他,就像正要瀏覽一幅畫……

方君瑋突然不吹了,他有幾分怔仲地看著那個年輕女孩。她大大方方地朝他點頭微笑:“Hello,我是業務部的Ellen,今天第一天來上班。很高興認識你,你是哪個部門的同事?”

方君瑋卻隻是看著她發怔,他是隨口一吹的旋律,但她唱出來的歌詞卻讓他震動。‘我想偷偷看呀看一看’……天,他怎麽會吹這首歌?這算曲由心生嗎?

電梯門在某一樓層停住打開,方君瑋也沒看是不是到了自己該到的樓層,就匆忙走出去了。留下那位一臉詫異莫名的Ellen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