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掛號、交錢、拍片、拿藥……方君瑋扶著顧芳喜在醫院樓上樓下地來回跑。本來想叫個人來替他辦這種事,但想一想他是未來董事局的龍頭老大,卻跟一個小職員較勁,還害她受了傷,說起來似乎有些不太好聽,便罷了。這回自己跑腿當差好了。

顧芳喜的傷不算嚴重。腳踝隻是扭傷,沒什麽大礙。膝蓋和小腿的皮外傷用碘酒清洗幹淨後塗了藥,醫生還開了些消炎藥給她帶回去吃,並交代傷口未愈合前不要碰到水。

方君瑋把她送回家,電動車替她放進樓下的車庫,再扶著她回三樓的家裏。

“你家裏人都不在?”

“我哥留學美國後在那邊定居,爸媽申請探親簽證看他去了。”

“哦。”

方君瑋扶她在沙發上坐下,四處看了看,這個家不大,小巧的三室一廳。陳設極簡潔,沒有任何多餘的東西。

音樂鈴聲響起,是方君瑋的電話響了。他接起來應了幾句,掛掉電話便道:“你沒什麽事,那我先走了,我還有朋友在等我過去吃飯。你的腳不方便,就休息幾天再去上班吧。算帶薪休假。”

他要走,顧芳喜捧著頭一臉苦相。不能讓他走哇!他一走,她就要成殺人犯了。得想辦法留住他。

“你要去吃飯,我也要吃飯啊!你能不能先弄點吃的來給我吃?”

“那……你想吃什麽?我叫人送過來。”

“我突然很想很想吃泉記的牛肉羹,那味道相當不錯了。”

方君瑋拿著手機問:“那家店在哪?我馬上叫人去買了送來。”

“送來的不好吃,一定要在他們店裏趁著剛出鍋的鮮和熱吃。”

“你的意思是……”

顧芳喜也不跟他繞圈子了,直言不諱:“是,我就是想讓你帶我去那家店裏吃。”

一邊說一邊把她那條受傷的腿抬到茶幾上來,意思很明顯:你把我傷成這樣,帶我去吃一碗牛肉羹還要有意見?

方君瑋啞然,半響後方道:“好,我帶你去吃牛肉羹。”

沒辦法,大餐隻好放棄了。趕緊帶她吃了牛肉羹再送她回來,還能趕得上看名模主場秀。

方君瑋沒有想到,泉記居然這麽遠。從顧芳喜家到泉記,剛好是一個城市的東西兩端。他橫穿了整座城市才找到那家專賣牛肉羹的小鋪,生意好得還沒有位子,拿了餐牌在店堂旁的長椅上等了近半小時才等到那兩碗牛肉羹。

顧芳喜吃得津津有味,他卻食不下咽。看看時間,珠寶秀快開始了。他還一身華服地窩在這桌椅油膩的小店,手裏捧著的碗沿還有細微缺口。而他口袋裏的電話,一直在響不停。

“你能不能吃快一點?”

看著顧芳喜一勺湯都要細細地分兩次啜,方君瑋實在是著急。

顧芳喜就是故意跑這麽遠的店來,故意吃這麽慢的,好拖時間。

“哪有催女士吃飯吃快點的,你真沒風度。”

方君瑋氣結,無可奈何之餘,大大懊惱自己為什麽一時豬油蒙了心要去嚇唬她。心急如焚地看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急著急著不急了,已經趕不上了,急也沒用。電話還在不依不饒地響,那群朋友們看來要把他追蹤到底。方君瑋聽得煩,幹脆關了機。

再一次把顧芳喜送回家,方君瑋道:“這回我可以走了吧?”

他隻是隨口這麽一問,誰知顧芳喜答得毫不遲疑:“還不行。”

“還不行?醫院也帶你去了,晚飯也請你吃了。你還想怎麽樣?是不是要賠償金,要多少你說話。”

方君瑋按捺了半天的性子再也按捺不住了:不就是嚇得你摔了一跤嘛,這麽沒完沒了折騰人。

“我不要賠償金,我要……我要你今晚留在這裏陪我。”

顧芳喜算算時間,她說那句“你去死吧”,時大概是下午六時過一點的時間,得到明天早晨六點半後才能讓方君瑋離開。

“什麽?要我今晚留在這裏陪你。”

方君瑋懷疑自己聽錯了,鬧了半天,這個女孩子是在變著法子要對他投懷送抱嗎?可她不是對簡睿似乎更情有獨鍾嘛!

顧芳喜意識到自己的話容易讓人誤會,趕緊解釋清楚:

“喂,你別想歪了。我要你留下來陪我的意思,隻是讓你坐在這裏當聽差,萬一我有什麽情況行動不便好吩咐你。”

“你有什麽事情行動不方便?洗澡嗎?需要不需要我替你……”方君瑋故意拉長聲音不說了。

“住口了,你隻要坐這裏就行了。有什麽事情我自會叫你。”

“喂,你膽子會不會太大?你家裏就你一個女孩子,你卻堅持讓我這個男人留下來,你就不怕我那個那個……什麽什麽?”方君瑋擺出一付色迷迷的樣子嚇唬她。

“我才不怕你,你要敢亂來,我就……”顧芳喜本來仗著她有“烏鴉嘴神功”護體,可話說到一半啞了,因為突然想起彗星大仙的話:“我並不是任你索取無度的,一天之內不超過三次。”

事不過三,算一算她今天好象已經三次了。再細算一算,不是好象,而是確定已經三次了。一次讓王經理牙痛,一次讓方君瑋下顎脫臼,再一次差點讓他死了。

糟糕,方君瑋留在屋裏和她孤男寡女對處很危險。萬一他真的霸王硬上弓,她一介弱質女流加傷兵,隻有束手就擒的份。顧不得腿傷她就跳起來,蹦著去打開房門,“你快走你快走,你馬上給我走。”

這種大少加色狼死了就死了,也算是為民除害。

她前後變化這麽快,方君瑋有點適應不過來:“咦,剛才還不讓我走,現在又急不可耐地轟人,你這人翻臉怎麽比翻書還快?”

“你快走了。”

方君瑋走到門口,看看她:“好,我這就走。你呀,一會把門窗都鎖好,一個人在家裏小心點,晚上最好別放人進來。還有,你的傷口不能碰水,一會洗澡時自己多注意啊!”

交代完注意事項,方君瑋抬足要朝門外走去。後領卻被顧芳喜一把拎住:“你回來,不準走。”

“又怎麽了?”方君瑋莫名其妙。

“我想了想,還是得讓你留下來陪著我。不然我害怕。”

“你不怕我?”

“我不怕你。”顧芳喜真不怕他了,聽了他那番叮嚀的話,顧芳喜覺得這家夥其實人不壞。真讓他走了出什麽意外一命嗚呼,那豈不是她誤殺良民。

方君瑋瞪了她半天,一聲長歎:“我怕了你了,我真怕了你了,我有種濕手沾上幹麵粉、甩都甩不掉的感覺。”

顧芳喜翻白眼,她還想趕緊甩掉他呢,這不特殊時期不能夠嘛!

“放心了,我不會纏著你不放的,明天一早就放你走人。”

顧芳喜平時洗澡特別慢,喜歡泡在浴缸裏慢慢地洗。可是今天胡亂擦洗一下就出來了。一是腿上有傷泡不成澡,二是她在衛生間裏洗澡,外麵客廳坐著一個男人能清楚地聽到她水聲嘩啦,感覺特別不自在。於是速戰速決。

她洗得幹幹淨淨地出來,一身沐浴露的清香。黑發濕得,襯得肌膚粉紅潤白如初春桃花。方君瑋看她一眼,作蠢蠢欲動狀:“啊!我心猿意馬了。”

“閉上你的眼睛了。”

“喂,我也想洗澡,你找身衣裳給我換換吧。”

顧芳喜找了哥哥的一身舊衣裳給方君瑋臨時換洗用,雖然不合體,也勉強穿上了。他洗完澡從衛生間出來問:“今晚我睡哪?”

“你睡我哥的房間。”顧芳喜指一個房間給他看。

“你非留我下來,卻不肯讓我睡你的香閨。真是蹉跎……”

方君瑋話沒說完,顧芳喜舉起手裏的梳子作勢要朝著他扔過去,他忙一頭躥進了她指定的房間。

夜深了,顧芳喜睡得正香。

突然聽到隔壁房間轟地一聲響,她從夢鄉驚醒,怎麽回事?隔壁怎麽了?忙拖著傷腿跑去隔壁敲門:“方經理……方公子……。”

敲兩下沒人應,馬上擰開門把衝進去:“方君瑋你怎麽了?還活著沒?”

隻聽到床的方向有聲音傳來:“托福,還活著呢。”

顧芳喜聽到他能答話,心裏一鬆,這才想到打開燈來看情形。

燈一亮起,她整張嘴張得合不攏。吊頂奠花板怎麽塌了好大一塊下來?一半砸在地板上,一半砸在**。方君瑋的人睡在被子裏,被子被埋在天花板碎塊裏。他正從被子裏鑽出來,以求脫身。

顧芳喜走過去幫忙拉他一把:“你還好吧,有沒有砸傷你?”

方君瑋跳下床,活動一下身體:“還好,沒什麽大問題。你們家的裝修是不是很有些年頭了,怎麽好好奠花板就掉了?”

看著滿室狼藉,顧芳喜歎了一口氣。去年才新裝修的房子,年頭短著呢。隻是災氣呀……彗星大仙的法力呀……她抱著頭:不是吧,大仙,真得非要把他帶在身邊12小時才行嗎?我已經讓他跟我一屋住了,這樣還要出事。難道得讓我帶著他睡嗎?我又不是幼稚園的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