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

第二天如約而至的時候,弦歌在禦書房門口並未看到守衛,罷了罷了,淩悠揚的作風向來是與眾不同的,極東國朝中的官員也沒有哪一個擰得過他。這樣想著,弦歌就直接走進去,走到門前時,刻意敲了一下。表示她來了。

弦歌一手推開門,腳還沒跨進門,眼睛卻定住了。

淩悠揚閉目仰趟在椅子上,奏折批閱得累了,小憩片刻。方子晗原本是站在一旁伺候的,此時趁著淩悠揚在睡覺,在他唇上偷偷親吻。**的情景,方子晗看見弦歌的到來,無畏地迎上弦歌的目光,甚至帶有挑釁的意味。

弦歌無奈地垂下眼,方子晗,這位大小姐某些地方的脾性還是沒改啊。“你……”話說到一半,方子晗把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一個“噓”的動作,示意她不要吵醒淩悠揚。

弦歌長長地歎一口氣,挑眉道:“玄昭帝陛下,您早就醒了吧?何必裝睡?”

方子晗一驚,急忙回頭。

淩悠揚的眼皮慢慢掀開,眼底一片清明,沒有半點睡意。他看符弦歌一眼,很快轉開目光,對方子晗輕聲道:“子晗,你先下去。”

方子晗咬唇,她不希望這兩個人單獨在一起,正要開口執意留下,卻看見淩悠揚不容反對的威嚴,終隻能退下,“是,陛下。”臨出門時,她很用力很用力地看了符弦歌一眼。

弦歌哭笑不得,“這幅畫麵好熟悉,以前是不是也有過?”

“……沒有。”淩悠揚想了想才回答,“以前朕沒讓她吻。”

弦歌也想了想,開口道:“你第一次親吻的對象不就是她嗎?”微微一笑,“陛下和方二小姐的淵源說來是極深的呢。”

淩悠揚麵不改色,“這與符大人有何幹係?”

“弦歌不過是隨口說說,陛下何必當回事?”弦歌笑得混不在意,身體懶懶地靠在牆上,“不過,陛下裝睡是何用意呢?十一年不見,陛下的性子讓人越來越琢磨不透了。”

嘴巴上說捉摸不透,可這女人臉上笑得像隻偷腥的貓,看的淩悠揚又開始窩火,“既然有美人投懷送抱,朕又何苦拒之門外?”

弦歌點頭:“這的確是陛下的作風。”頓了頓,她眼角流露出淡淡的譏嘲,“這麽多年你半點兒長進也沒有,至今也沒學過挑食嗎?”

“朕一向都有挑,眾所周知,朕隻愛美人。”淩悠揚哼一聲,“符弦歌,朕的作風輪不到你來說教,朕不過念在你是客人的份上才敬你一分,你切莫得寸進尺。”

弦歌恭敬地點頭,“陛下過慮了,在下不過是為陛下的身體著想,陛下的身體健康乃是萬民之福,千萬不要因小失大,過度放縱,在下雖然不是極東國人,可也盼著陛下保重身體,千秋萬代長遠治世。”

淩悠揚眯了眯眼,咧嘴笑道:“多年不見,符大人其他功夫沒長進,嘴上功夫倒是讓人刮目相看,朕多謝你的關心,朕自己的身體自己會注意。”

弦歌不住地表示讚同,“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頓了頓,她抬眸微笑,黑色的眸子流光溢彩,“若是太子小小年紀就沒了父親,未免太可憐。”

淩悠揚哼笑:“淩楠最可憐的地方與朕無光,是他那缺心少肺的娘在他嬰孩時期就拋棄了他,那才讓人嗟歎。”

弦歌被噎得說不出話,他每次都會挑她最致命的地方下手。她的心情頓時沉入穀底,沉默片刻,雲淡風輕地開口:“陛下,您今日邀在下前來有何用意?”

淩悠揚盯住她的眼睛看了一會兒,並未窮追不舍,頗為自然地轉開話題,“你不是日日都去淩陌憂哪裏聽琴嘛?今日朕陪你一起去,嗬嗬,說起來,朕很久沒去探望過他了,不知九弟現在身體如何?”

她天天去聽淩陌憂彈奏《鳳求凰》,他就讓她看見方子晗親吻他。

弦歌麵無表情地看著他,“陛下真要一起去?”

“君無戲言。”淩悠揚說完話,就大步跨出,頭也不回地向著宮外走去。

君無戲言?這種十句裏有九句假話的騙子還敢說君無戲言?弦歌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忍不住低笑出聲。笑著,笑著,她神色微僵,落寞地垂下眼,跟在淩悠揚身後向外走去。

兩人微服私訪來到淩陌憂的府邸,一前一後,兩人之間的距離甚至還能再站上一人。看著讓人徒增清冷之感。

琴聲纏綿,院中盈盈綠意。腳步聲傳來,琴聲戛然而止。

淩陌憂對於淩悠揚的到來好不震驚,他看著淩悠揚笑得別有意味,“皇兄,您今日怎有閑暇來臣弟這破地方?”

淩悠揚對他的笑容視若無睹,隨意聳肩,“朕聽聞你連續五天對著一個女人彈奏《鳳求凰》,如此深情,朕遠在宮中都被驚動了。而且這個女人的名字如雷貫耳,並不是我極東國中哪個大家閨秀,而是雀南國的攝政王,朕以為,這一趟不能不來。”

淩陌憂無拘無束,“臣弟以為,最主要的原因是符弦歌曾經是您的皇後……”他故作困惑地抬眸,眼底深處隱含笑意,“皇兄,是這樣嗎?”

淩悠揚冷靜地望著他,一下坐在他麵前,勾唇一笑,“淩陌憂,今日朕要談的是你的事,而不是朕過去的風流韻事。”

淩陌憂笑著搖頭,“臣弟的事有什麽可談的?”

弦歌站在涼亭的柱子前,身體略微傾斜靠著,“皇上憂國憂民,國家大事繁重之時,竟然還要分心擔憂九王爺的情事,”她輕輕一笑,調侃道,“真是個好哥哥啊。”

淩悠揚臉皮厚厚地將這當成誇獎來聽,“朕這個弟弟自小身體虛弱,朕當然關心。”

弦歌似笑非笑,“嗬嗬,看來皇上真是越來越重情義了,當年九王爺的身體也不見得比現在好,皇上可不像現在這麽關心啊。”

“是嗎?太過久遠的事,朕都不記得了。”淩悠揚滿不在乎地吐了一口氣,“難道符大人一直都忘不了?”

弦歌笑容晏晏,“玄昭帝乃是極東國的皇帝陛下,身為鄰邦帝王,符弦歌豈敢將他遺忘在記憶裏?”

淩悠揚客套地笑道:“符大人為國為民,實乃雀南國的支柱。”

他們兩個你一句我一句,頓時把淩陌憂冷落在一旁,雖然兩人都麵帶笑容地說話,可淩陌憂坐在一旁卻感到涼風颯颯,想笑又想哭。他是為了看好戲才會開始這場惡作劇的,但是,這場戲不像他想象中的精彩。

“皇兄,您今日前來究竟想說什麽?”

淩悠揚斂神,“淩陌憂,這是朕想問你的,你這五日是在做什麽?”

“彈琴。”淩陌憂微笑。

“皇兄不知是從哪裏聽到的消息,事實可能和您聽說的有所出入。”淩陌憂談起,聲音有些虛弱,“符弦歌的確每日都會來,臣弟也每日都會彈琴,但是,臣弟並非一直都在彈奏《鳳求凰》。我們之間隻是朋友,臣弟和她隻是比較談得來。”

淩悠揚僵了僵,關心則亂,淩楠那小崽子,骨頭在發癢!他早該知道不能相信那小鬼說的話,一臉誠摯,好像確有其事似的。

“唉,朕本來還擔心該怎麽和雀南國交代,不過話說回來,你一直沒有納妃,陌憂,你是否也該考慮這事?”

“臣弟的身體……如果真娶妻,那也是在害人家姑娘。”淩陌憂微笑,“何必讓一個好姑娘將來守寡呢?淩氏的血脈不需要我來延續,臣弟無意娶親。”

淩悠揚無奈道:“朕也不勉強你。”他笑笑,“不談這些掃興的事情,陌憂,朕難得來看你一遭,也很久沒聽你彈琴了,不如彈支拿手的曲子,宮裏的琴師也沒有你這樣的技藝。”

淩陌憂說話太久,已有些倦意,而且臉色蒼白,但笑容依舊,“好啊。”

十指纖長,瑩白如玉,指尖在琴弦上翻飛流動,**漾出一輪一輪的樂聲,清雅動情,迷蒙醉人。眼前仿佛紅花翻騰,刹那間又變成滿園秋色,妙境芳叢,一院流暢。

不是無心惜落花,落花無意戀春華。

昨日盈盈枝上笑,誰到今朝落去吹誰家。

柳嫋煙斜,雨後清寒,風前香軟,酒醒處,殘陽亂鴉。

恐斷紅尚有相思字,何由見得。

淩陌憂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彈出這首曲子,帝王在場,本來應該彈奏喜慶快樂的曲調,但是,看到眼前這兩個人,同樣的清冷眉目,同樣的生疏態度,同樣的言不由衷,遙想過去,那般風光得意的一對夫妻,再看今朝,兩地淒涼。

弦歌閉上眼,身體的重量都倚靠在涼亭的柱子上,睫毛輕顫,雙唇緊抿。

淩悠揚眺望遠方,久久不語。

曲調彈奏中,一群精致的小鳥紛紛飛來,鳴叫清脆,陸陸續續地落在枝頭,不願離去。

——如果沒有愛上她,如今的他又是怎樣?

——十年一覺帝王夢,醒來時,卻是獨自一人,一室冰涼。

絕情的是誰?

連續好幾日,弦歌都很安靜。雖然表現依舊如常,可是整個人的感覺就是沉默了許多。不變的微笑,不變的語調,不變的行為,變化的大概是氣質。

淩楠來找她好幾次,看著她的反應覺得很沒意思,陪在弦歌身旁的時間也越來越少,整日裏不知去幹什麽了。

弦歌經常會在皇宮裏閑逛,走著走著就會停下腳步,目光莫名地盯在某些地方,卻沒有焦距,不知在看什麽。當初極力逃避的地方,今日卻是萬分懷念的景色。

“攝政王今次來極東國是為了什麽?”方子晗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你當初既然走了,如今何必回來?據我所知,拖拖拉拉不是你的作風吧?”

弦歌回頭,笑一笑,“這算不上是回來吧?我隻是來拜訪。”說罷,她也無意逗留在方子晗眼前,擦身而過,才邁出幾步,方子晗又出聲留住她,“且慢。”弦歌站定,轉身看她,“還有什麽指教嗎?”

方子晗嚴肅道:“你不該回來,這裏已經沒有你的位置。”

弦歌笑道:“我的位置就是雀南國的攝政王,除此之外也沒什麽吧?方子晗,陪在悠揚身邊十一年的人是你,不是我。依著悠揚的性子,你在他心裏至少是跟別人不一樣的。”

可是,她寧可他出手啊。他一直把她當妹妹看,說是妹妹,也跟陌生人沒什麽區別。唯一要說的有什麽特殊的地方,也就是他覺得自己對她有所虧欠吧。

“這些話,不用你來告訴我。”

弦歌點頭,“說得也是,我多管閑事了。”

方子晗依舊挽著少女的發髻,她把自己生命裏最燦爛的年華都耗費在淩悠揚身上,她甚至為了他離開父親,一個人留在孤寂的深宮之中。弦歌說的她都知道,她以為,即使她無法成為他最愛的人,無法成為他的妻子,至少也是他身邊最親近的那個人。然而,符弦歌回來了,什麽都變了,也許什麽都看不出來,但她知道,他變了。

“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小女孩,以前不知道的事情現在也明白了。符弦歌,太好的我不敢奢求,我現在隻想保護自己所擁有的,你不要把我僅留的位置也剝奪掉。”

弦歌沉吟片刻,淡淡道:“是你的總是你的,不是你的也強求不來。”

“如果你不來,那一切都不會改變,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想拿就拿,不要就拋,符弦歌,這世上還有你得不到的東西嗎?”方子晗屈辱地注視著她,遇到這個女人之前,她曾以為自己是得天獨厚的,容貌家世財富……應有盡有。

“你不顧一切地離開,你還有什麽資格重新站在皇上麵前?”

“嗬嗬。”弦歌輕輕一笑,笑得有幾分苦澀,“想要就拿?不要就拋?方子晗,你是太看得起我符弦歌,還是太小看淩悠揚?你以為他是那種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你在他身邊這麽久,他是多麽驕傲的一個人你難道還不清楚?”

方子晗沉默,符弦歌走的時候她是很高興的,她以為她有機會了。悠揚是個從來不會讓自己寂寞的人,她知道他的驕傲,所以她以為她贏了。可是,一年、兩年,三年……乃至十多年過去了,她等來的,仍是那個淡淡的疏離的笑容。

子晗,你不明白。其實,朕一直想忘了她的,一直都想忘。

“他對你的感情,難道你不知道?”方子晗惡狠狠地瞪她一眼,眼角中隱含淚光,“如果你說不知道,那我看不起你!”

“嗯,他的想法我多少可以猜到。”弦歌苦笑,“就是他還在演戲,所以他就會不停地折磨我針對我,淩悠揚就是那樣一個人。”那樣一個寧可他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他的人。

“方姨,你們在聊什麽?”淩楠從不遠處冒出頭來,幾個閃身就閃到她們麵前,笑眯眯地眨眼,“說給我聽聽吧?”

“太子殿下。”方子晗行禮。

“大人聊的事,你想聽什麽?”弦歌寵溺地望著他,“找我嗎?”

“嗯。”淩楠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一把抱住弦歌的胳膊,“陪我到處去轉轉,一個人無聊死了。”

弦歌微笑,“皇甫呢?”

“有他陪著更無聊,你也是知道的,皇甫除了臉長得漂亮武功高點兒,他那個人悶得跟葫蘆一樣。”淩楠眼角一挑,一語雙關,“你比較有意思。”

方子晗久居皇宮,知情查態,識趣道:“奴婢告退。”

“嗯,下去吧。”淩楠笑眯眯地跟她招手,腳下已經邁開步子,拉著弦歌往前走,“來,到我宮裏去玩,我給你看點兒有趣的東西。”

弦歌跟著他一路前行,看著她興高采烈的模樣,終還是忍不住詢問:“你看到了多少?”

淩楠無辜地抬眼,看著她不說話。

“你聽到了多少?”弦歌又道,“你故意挑了一個最好的時機衝出來的,是不是?”

淩楠哈哈一笑,“方姨憋了這麽久,總得讓她有機會說話啊,小輩打斷長輩說話,太不禮貌了。我本來想等你們說完的,可是你看上去一副很想離開的樣子,所以本太子才衝出來解救你。”

從淩楠嘴裏說出這番話,可信度是半點兒也沒有。這位太子殿下的腦子裏從來沒有“禮貌”二字可言,可弦歌還是點點頭,“謝謝。”

走進淩楠的太子宮殿,皇甫容也在裏麵,看到弦歌和淩楠走進來隻是稍稍點頭行禮,“攝政王,太子。”

淩楠把弦歌拉到一把椅子前麵,推著她坐下,然後神情得意,高舉雙手重重擊掌兩聲,“都給本太子出來。”

話音一落,殿中樂聲嫋嫋,從簾幔後麵出來三道清瘦的人影,分別穿著白色、藍色和紫色的華美長袍。三人皆是男子,十七八歲的年紀,五官秀美,氣質清麗,讓人目不轉睛。

弦歌瞠目結舌,不會是她腦子裏想的那回事吧?她嚴肅地看著淩楠,伸手指著那三個人,“這是幹什麽?”

“您是貴客,需要好好招待。”淩楠理所當然道:“本太子擔心你在宮裏的日子太過寂寞,所以賞你幾個麵首玩玩。怎麽樣?還看得過去嗎?”

麵首?麵首!弦歌確定自己沒有聽錯,撫額低歎一口氣,這玩笑大了,“我不需要。”

“一開始都會說不要的,享受了之後就知道其中的好處了。”淩楠曖昧地眨眼,“不要拒絕,先試試看。本太子親自挑的人,眼光不差的。”

弦歌盯住他,淩楠笑嘻嘻地回視,一臉獻寶的模樣。能依著他的事情弦歌都會依著,但她一點兒也不想要這三個男人,“淩楠,你這麽做是為了我,還是為了你父皇?”停下聲音,目光炯炯,“或者,是為了你這自己?”

弦歌知道他有自己的目的,從他**她來極東國的時候就知道。隻是,她無意深查,這個人是她生出來的兒子,是她的親骨肉。她對他滿心的虧欠,即使要她的性命她都不見得會拒絕,所以,淩楠擺在她麵前的哪怕是陷阱,她也會跳下去。

淩楠挑挑眉,青澀的身軀倚靠在茶幾上,雙手撐在背後,“在九皇叔那邊,你會接受我的建議,會讓九皇叔彈琴給你聽,為什麽現在就不接受?”他鼻子裏出氣,冷哼道,“這兩件事情有什麽區別嗎?”

弦歌一怔,仿佛重新認識他,“你想刺激你父皇?還是想激怒你父皇?”

淩楠撇撇嘴,“刺激和激怒?意思差不多吧?”

弦歌深深地凝視他,但透過他的瞳孔,她在這個孩子眼底隻看到一片冰冷,不帶任何情緒的冷漠,“你想得到什麽?”

淩楠麵無表情地回視她。

“如果你想要什麽是我可以做到的,你大可提出來,你應該知道的,我不會拒絕你的要求。”

淩楠抬眸一笑,“你剛才明明拒絕我了。”

弦歌無奈道:“你那是強人所難。”頓了頓,她將心比心地說道,“如果我現在要求你和一個女人……嗯,發生一些關係,你也會拒絕的,不是嗎?”

“不會。”淩楠否認,“隻要是個漂亮的身材好的女人,我一定不會拒絕。”

這家夥肯定像他爹!弦歌一臉黑線,“你才十二歲!”

“已經十二歲了,對我而言,這個年齡足夠大了。”淩楠的眼底隱隱泄露出點滴野心的痕跡,火熱的,張狂的,“你剛才問我,我想得到什麽。”頓了頓,他又笑嘻嘻地看著她,“如果我說,你就相信?”

弦歌伸手想撫摸他的麵頰,手才抬起又縮了回去,點頭,“我相信。”

淩楠仰天哈哈大笑,抱胸而立,“那你把這三個麵首帶回去,你不想做什麽就可以什麽都不做,這是你的自由,但是,至少把他們三個都帶回去。”他眼底閃爍著惡作劇的光芒,“我很想看看父皇的反應。”

弦歌收回自己逼人的視線,伸手在他的頭發上揉了揉,苦笑著點頭,“就照你的意思吧。”

淩楠得寸進尺地吐吐舌頭,得了便宜還賣乖,“其實,你也很想刺激刺激父皇,你也很好奇父皇的反應吧?”

弦歌輕輕一瞥,“如果我說不是,你相信嗎?”

“我相不相信都無所謂吧?”淩楠嬉皮笑臉,“之前九皇叔那件事父皇表現得不夠令人滿意,而且還撇下我偷偷去處理,所以,這一次我不打算手下留情。”

弦歌的神色略有窘迫,“你還是手下留情吧。”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已經不單單是在整治淩悠揚了,連她也吃了苦頭。麵首,三個麵首,她該怎麽處理啊?

琉璃似的眼珠子靈活至極,淩楠的笑容讓人心寒讓人憐愛,嗓音中帶著稚嫩之意,“如果真說我想要什麽,”他抱住弦歌的手臂,“我隻想讓我的父母和好如初。”

然後,你們遠走高飛吧,把這個皇位留個我坐。

弦歌回到自己的住處,看著眼前這三個麵首,想著究竟該拿他們怎麽辦。讓他們掃地做飯?不,這些事情有其他人在做。讓他們做小廝伺候?不,同樣會遭人詬病。左思右想也得不到齊全之策,弦歌抬頭問道:“你們叫什麽?”

三名男子都長著一副賞心悅目的容顏,微微垂首,斯文秀氣。為首的白衣人恭敬答道:“奴才三人均無姓名,請求大人賜名。”

弦歌想了想,直接道:“這樣吧,白衣的叫小白,藍衣的叫小藍,紫衣的叫小紫。你們以後就穿這種顏色的衣服,我也好辨認。”

三人身軀微微一僵,隻得點頭應承道:“多謝大人賜名。”

這一次,淩悠揚的反應比上回快多了。弦歌正在用晚膳,他獨自一人就不知禮節地直接闖進來,連個下人都沒帶,大步走來,臉上帶著嘲諷的神色,巡視一圈,最後目光落在選歌臉上,“嗯?秀色可餐?你還需要用膳嗎?”

弦歌左手拿碗右手拿筷,咽下嘴裏的那口白飯,放下手中的東西,拱手道:“不知陛下駕到,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淩悠揚冷笑,目光在那三名男子的身上逗留片刻,“淩南那小子給你的?”

弦歌回以微笑,“太子殿下盛情難卻,在下隻好恭敬不如從命。”

“嗬嗬,你收得很委屈嗎?”淩悠揚在她麵前的椅子邊上站了會兒,然後大大咧咧地坐下,抬了抬下巴,“給朕拿副碗筷來。”

小白惶恐,立馬拿來碗筷,雙手捧到淩悠揚麵前。淩悠揚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沒長腦子嗎?隻拿碗筷不盛飯?你打算讓朕吃什麽?”

弦歌低低一笑,解圍道:“小白,給陛下盛碗飯來,再送一壺酒,拿兩隻酒杯進來。”

“是。”小白如釋重負,急忙又跑了出去。

淩悠揚挑眉,“朕沒說要喝酒。”

弦歌慢條斯理地拿起筷子和碗,“我擔心待會兒又要派人去拿,不然現在全取了來。”頓了頓,她故作困惑,嘴角掛著笑意,“說起來,皇上大駕光臨,不知是為何事?”

淩悠揚平平淡淡地答道:“別說這座皇宮,整個極東國都是朕的,朕愛去哪兒就去哪兒,難道還需要你符弦歌的首肯?”

弦歌笑著搖頭,“當然不用,在下失禮了。”

小白把酒杯都拿進來了,放在桌上後膽戰心驚地退到一旁。淩悠揚的目光不客氣地在他們三人身上轉來轉去,好一會兒,嗤笑一聲,“你選男人的眼光倒是越來越差了。”

弦歌並未停下吃飯的動作,嘴角的淺笑一直退不下去,“這是太子殿下選的,與微臣的眼光無關。”

淩悠揚嘲笑,“淩楠那小子,連選女人的眼光都沒有,更別說是選男人的眼光了。”

“嗯。”弦歌微微抬眸,含笑道,“我倒覺得太子殿下是以某人為模板來選的,皇上不這麽認為嗎?”

淩悠揚嘴角微微一抽,立即又笑得自然大方,“朕不太明白你的說法,你口中的‘某人’不知是意指何人?”

弦歌沒有糾纏著這個話題不放,一笑置之,“說起來,皇上怎有興致到在下這裏來用晚膳?在下這裏應該沒有皇上的禦用膳食那麽精致吧?”

淩悠揚的麵容中多了幾分輕佻,“吃慣了山珍海味,偶爾嚐嚐粗茶淡飯也不錯。”

弦歌長長地“哦”了聲,調高尾音,“原來皇上都讓禦膳房把粗茶淡飯送到我這裏來了,嗬嗬,在皇宮裏能吃到粗茶淡飯也屬難得,皇上有心了。”

淩悠揚原不過是隨口說說,聽弦歌如此言語,他忍不住反唇相譏:“你當初在這宮裏吃多了山珍海味,如今難得來訪一次,朕總得給你換換口味。”

以前的事,他從來不提。以前的事,她也盡量避免。可在這張小小的飯桌上,淩悠揚卻不知不覺地觸碰到了警戒線。霎時間,兩人俱是一靜,相對無言。

為了打破沉默,弦歌前言不搭後語地說了句:“這飯挺好吃的。”

“……嗯。”淩悠揚也沒頭沒腦地應了聲。聽到他的聲音,弦歌忍俊不禁,聽到她笑出聲,淩悠揚的嘴角也是一勾。他手上端著一碗飯,卻不進食,良久才冒出一句:“你打算在極東國逗留多久?”

弦歌一愣,低頭,“不清楚。”

眼眸中閃爍起冰冷的光芒,淩悠揚似笑非笑,手中的筷子指向三人,“既是淩楠送給你的,你打算收下了?”

弦歌道:“是已經收下了。”

淩悠揚眸中冷意更甚,最佳的笑容也愈甚,“那麽,符大人打算如何享用著些男色?陪酒?陪睡?你若是嫌夜色寂寞,何須勞煩淩楠贈人,隻要……”

“難道找皇上?”弦歌深吸一口氣鎮定心緒,神色悠閑,“符弦歌的生平作為不需皇上牽掛,人生苦短應及時享樂,這可是在下從皇上那裏學到的。”

淩悠揚臉色稍稍一變,這女人向來都喜歡挑戰他的底線,從他出生至今,能記起來的幾次發怒都是這女人惹起的,“你如今好歹也是雀南國的攝政王,自己的行為不檢點,你符弦歌不在意,可符氏整個家族都不在意嗎?你不替雀南國想想嗎?你符弦歌丟臉也不隻是丟自己的臉!”

弦歌不以為意,“如果我找幾個麵首就算丟臉,那皇上您呢?”

“朕有什麽?”淩悠揚理直氣壯,“男人找女人和女人找男人可以相提並論嗎?”

弦歌不屑地歎口氣,“皇上,您與其在這裏和我將這些沒有依據的事情,不如回頭去問問您的臣子,看他們對您的風流韻事有沒有意見。我若是沒有記錯,因此事對您上奏的臣子沒有二十個也有十個。您是極東國的皇帝,您才是整個國家的代表,說起來,我符弦歌不過是個攝政王,顏麵可沒皇上那麽重要!”

淩悠揚眯眼,向前探過身子,狠狠捏住弦歌的下巴,“闊別多年,你勇氣依舊啊,直言不諱,你雀南國那裏的小皇帝既然忍受得了你的性子?”

“這樣說起來,皇上您曾經也忍受了在下很久呢。”弦歌針鋒相對,“闊別多年,皇上的忍耐力倒是退步不少。”

“好,好,好。”淩悠揚放開她,坐回椅子,“很好,朕今天既然來了這裏,那麽,你趁此機會教教你該怎麽享受。”

弦歌一怔,迎視淩悠揚熟悉的目光,腦中的思緒百轉千回,她的臉色不由自主地發紅。

淩悠揚嘲笑道:“你臉紅什麽?”說著,伸手一指,指著那個穿藍色衣服的麵首,“你,過來,在旁邊幹站著幹什麽?還不快伺候符大人用膳!”

小藍僵著身子走過來,傻子都可以看出來淩悠揚心情不好,更別說這些看人臉色吃飯的麵首了。小藍站在弦歌身旁,雙手抖著伸出來,拿起一雙筷子,麵對淩悠揚淩厲的注視,他的身子一直在顫抖。

“怎麽?連怎麽伺候都不知道?”淩悠揚眼底閃過一絲殺意,“需要朕教教你嗎?”

“皇上饒命!”小藍急忙下跪。

弦歌不動聲色,靜靜地凝視他半晌。低歎一聲,她轉頭對小藍道:“起來吧,給我倒杯酒就可以了。”

淩悠揚冷冷道:“朕還沒讓他起來。”

弦歌道:“你不是教他伺候我嗎?難不成要他跪在伺候?”

淩悠揚悶哼一聲,抬抬下巴,“起來吧。”

“謝皇上。”小藍急急忙忙站起來,按照弦歌的吩咐,給她倒了一杯酒,然後溫柔地方至弦歌唇邊,“符大人,請用。”弦歌輕抿一口,抬眸對小藍笑笑,“不錯。”

小藍低柔地微笑,仿若萬裏綠野上隨風而**的波浪,“謝符大人稱讚。”

淩悠揚眼睛一眯,小藍立刻退守到一旁。淩悠揚揚一揚手,指著另一個穿著白衣服的麵首,又道:“你,過來,給符大人捶捶肩。”

“是,皇上。”小白應聲而來,站在弦歌身後,收受在選歌肩上不緊不慢地敲擊起來,恰到好處的力度,的確令人感到舒愜。弦歌享受似的半合雙眼,嘴角微勾,“皇上,您的教導的確不錯啊。”

淩悠揚氣得牙癢癢,咬牙切齒道:“剩下的那個,跳支舞給符大人看看。”他的聲音飽含惡意,“記得,要跳**。”

弦歌的眼睛倏然睜開,怔怔地盯住淩悠揚,連站在她身旁的那兩個人也僵住了。見此反應,淩悠揚卻笑得開心了,“這樣吧,藍衣服的和紫衣服的一起跳,白衣服的那個,既然符大人覺得你敲得舒服,你就繼續敲吧。”

弦歌第一反應就是拒絕,“不用……”

“怎麽可以不用了?看來符大人還不知道怎樣才是真正地享受麵首。”淩悠揚的笑容怎麽看怎麽惡劣,怎麽看怎麽欠扁,不過,他笑得倒是挺開心,“也許**一跳,符大人的興致就起來了。”

“然後呢?”弦歌反問,“我興致起來了以後又能怎樣?”

淩悠揚的眼神凜冽如秋風,“這也要朕教你?”他湊近腦袋,食指輕輕托起弦歌的下巴,吐氣如蘭,“或者,你希望朕言傳身教?”

弦歌的麵試微微一紅,可意見到淩悠揚冰冷的目光頓時又清醒過來,“不,在下想說的是,”她學他的模樣湊近淩悠揚的耳朵,“到時候,皇上是否要留下來一起享用?”

聞言,淩悠揚眸子冒火地瞪住她挑釁的眼神。半晌,他忽然笑了,“後事姑且再論,現在,朕先陪你一起看他們跳舞,如何?”

弦歌臉色轉青,仍強作鎮定,“當然可以。”

淩悠揚興味地瞅著她,哈哈大笑,伸手一個響指,“開始吧。”

顏色**,腰身如蛇般擺動,黑色長發隨著身體的舞動而飄散,原本清俊的神色瞬間轉為嫵媚,長衫漸退,胸膛**,紅唇如火,膚白如玉。

淩楠的眼光,原來真的不錯。弦歌咽下一口口水,轉頭偷偷去看淩悠揚的神色,卻見他不動如山。注意到弦歌的目光,淩悠揚笑得曖昧,“如何?看得滿意嗎?”

弦歌正色道:“沒想到貴國還有如此人才。”

不軟不硬的一句諷刺,淩悠揚自然不會放在心上,他甚至可以把這句話當成誇獎來聽,“如此淺陋的表演竟能得到符大人的讚賞,朕不勝榮幸。”

“皇上可以考慮大力發展此等人才,十年以後,這或許會增加貴國的稅收。”頓了頓,弦歌道:“尤其,看皇上的反應時候很偏愛。”

“符大人果然是人才啊。”淩悠揚讚賞道,“言之有理,朕一定會考慮你的提議。”

弦歌與淩悠揚對視一眼,同時收回目光,再次將實現投注到表演的那個人身上。

淩悠揚站起身,站在選歌麵前,正好擋住她的視線,不知是刻意還是無意,“朕今天吃得很滿意,看得也很滿意,你想要什麽嘉獎?”

弦歌笑靨如花,一副“我看透你了”的表情,“如果皇上想嘉獎的話,不必封賞弦歌。禦膳房的師傅,”她伸手指了指跳舞的那兩人,“還有他們才是第一功臣,皇上想賞賜什麽盡可賞賜。”

淩悠揚點頭,“說得有理。”他轉身麵對小藍和小紫,身軀仍然是牢牢地擋在弦歌眼前,“你們想要什麽?”

小藍和小紫同時跪下,“但憑皇上做主。”

淩悠揚沉吟片刻,“這樣吧,你們隨朕回宮,朕從那裏拿點兒好東西給你們。”

“皇上。”弦歌的聲音把淩悠揚換得回頭,笑容愈來愈燦爛,她攔住小藍和小紫的回答,開口道,“他們是太子殿下賞給在下的,今天的表演也是他們的本分,皇上隨便賞點兒就好,不必勞師動眾。”

淩悠揚靜靜傾聽,不發一言,但那雙黑色的眸子格外幽深。

“算算時辰也差不多了,皇上是否也該回宮了?”弦歌笑著建議,“皇上剛才所說的教導我都銘記於心,在下看了表演後的確有興致了,皇上,您繼續留在這裏似乎有些不方便。”

淩悠揚靜靜地站著,捉摸不透的氣勢讓弦歌暗暗捏了一把冷汗。許久,他緩緩開口;“也好。”努力地平緩呼吸,淩悠揚的語速莫名地越來越慢,“符弦歌,你來極東國是為訪問交流,明日再精彩正好有一場才子聚會,全國各地的人才都聚集在經常比試,屆時,朝中的相關官員也會到場。這是一次極好的交流,明日,朕與你一同前往。”

弦歌點頭,“多謝皇上美意。”

淩悠揚眯起眼睛注視弦歌片刻,“那麽,你就好好享受吧,朕先走了。”

弦歌笑著行禮,“微臣不送。”

淩悠揚腳步不停地離開這裏,神情凝重,直直地走向淩楠的太子宮殿。淩楠正穿著單衣在看書,抬眸就看見眼前那扇門被人一腳踢開,他歎氣,不用看就知道是誰來了。

淩悠揚懶得和他廢話,開門見山道:“把你送出去的那三個人給弄回來。”

淩楠露出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為什麽?他們有什麽不好嗎?兒臣還特地按照符弦歌的喜好挑出這三個人呢。”

淩悠揚忍住罵粗口的衝動,“你知道她什麽喜好?”

淩楠支著腦袋,坦白道:“看看父皇就知道了。”

淩悠揚的怒氣奇跡般地消失,可笑容看上去更加危險,“哦?你覺得那三個男人跟朕很像?”

打死淩楠也不敢點頭,他含糊其辭道:“父皇這麽說未免太自貶身份。”

淩悠揚也不追究,繼續第一個話題:“少跟朕廢話,快把那三個男人給弄回來。”

淩楠支支吾吾地拒絕,明顯不願意,“那多不好意思,送出去的禮物哪有收回的道理?”

每次麵對有關弦歌的事情的時候,淩悠揚的確會少根筋,可是,這並不代表他完全失去了冷靜。淩悠揚的聲音很淡,是爆發過戾氣之後的平靜,他一步步走近淩楠,“朕不管你在想什麽,朕也不管你想要什麽,不過,有言在先,符弦歌是朕的女人,即使朕不要她了,她也是朕的女人。淩楠,收起你的小把戲,不要挑戰朕的底線。”

淩楠收起自己的嬉皮笑臉,平靜地回視。

“這些日子,你做了這麽多,不就是等著朕來警告你嗎?”淩悠揚仔細觀察淩楠的神情,淡淡一笑。“好了,朕被你逼來了,你說,你想要什麽?”

淩楠的神色深沉冷峻,“兒臣說的一直是實話,兒臣希望你們破鏡重圓。”

這一回,淩悠揚倒沒有否定他,隻問道:“為什麽?”沒有好處的事情淩楠是不會做的,那麽,他和符弦歌在一起的話,對淩楠有什麽好處?淩悠揚百思不得其解。

“哪有什麽為什麽?隻要是個孩子就會想要父母。”淩楠淡淡道,“父皇,你是不是忘記了,兒臣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孩子而已。”

淩悠揚眼神複雜,沉默,半晌道:“無論如何,現在,立刻,把那三個人給朕弄回來!”然後,轉身離開。

淩楠急忙道:“那麽,要讓她知道這是你的意思嗎?”

淩悠揚的腳步停住,仿佛站立了千年之久,搖頭,簡而短的一個字,“不。”

“知道了。”背對著淩楠的淩悠揚沒有看到淩楠勾起的嘴角,狡黠而得意,陰謀得逞之後的喜悅。

待淩悠揚走遠後,皇甫容請示道:“需要屬下把那三個人帶回來嗎?”

“不用不用,明天去也不遲。”淩楠擺擺手,陷入感情的人個個都是笨蛋,“即使明天把他們帶回來,符弦歌也不會跟他們做什麽的,她不是那種人。父皇關心則亂,他會衝到我這裏來,明顯是因為在符弦歌那裏受了什麽刺激,等他冷靜下來以後就會知道自己過於衝動了。”

皇甫容恭敬道:“是。”

“這樣很好。”淩楠得意一笑,“這樣父皇就可以明白自己的感情了,我隻要再加把火就行。”閉上眼睛,夢中的皇位已經向他飛奔而來。哈哈,把符弦歌誘回極東國果然是明智之舉。

正如淩楠所說,弦歌和那三個人什麽也沒發生,平平靜靜地度過了一夜,她難得睡一個好覺,還做了一個好夢。醒來以後,皇甫容就把那三人給帶了回去,弦歌也表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