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誤解哦,我純真溫柔,可愛乖巧,跟妖嬈一點都不沾邊。”薑蓉據理力爭,特地又撩了下自己的長發,露出溫婉笑容,輕輕低下頭。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

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從這個角度看,她當真跟“妖嬈”二字不沾邊,純仙純欲,分外美好。

誰能苛責美好呢?

衛宴重新拿起那張紙,比對了一下:“嗯,衛太太確實不妖嬈。”

嗯?薑蓉噘噘嘴,怎麽感覺……這句話聽起來不太對勁兒。

“我不妖嬈?”薑蓉升起了好勝心,再度撩撩長發,卷發散落,輕輕跳出幾縷,眼尾上挑,媚眼如絲,如果說不妖嬈,確實也是睜眼說瞎話了。

衛宴沒有回答,他往前走了一步,在這溫度節節攀升的餐桌旁,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隻能容納一個側麵站著的人。

衛宴把那張紙豎在兩個人中間,指著畫中的火柴人,慢條斯理地問:“衛太太想聽什麽回答?”

想聽什麽回答?

麵前的人似笑非笑,即使麵容冷峻慣了,但此時的話語帶著些微的無可奈何,以至於讓人聽出來了一絲絲寵溺,讓薑蓉想起來某個時刻他若有若無的一聲歎息和……

臉更加燒了。

薑蓉的腦子有點悶,急忙忙後撤一步,拿手給自己扇風,嘴裏還嘟囔著:“天氣好熱,窗戶開開了嗎?”

夏天的天氣確實燥熱,但現在已經是淩晨,別墅裏有中央空調,溫度很適宜。薑蓉的臉熱氣騰騰地燒起來,和溫度並沒有關係。

“我去開窗戶。”做事要張弛有度,衛宴深諳這個道理,轉身去開窗戶。

薑蓉一下子坐在椅子上,將自己畫的那張紙團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裏,後知後覺的,覺得哪裏似乎不太對勁。

剛剛沒有聽錯的話,衛宴一直說的都是“衛太太”?

薑蓉還是頭回聽到這樣的稱呼。

這下,連耳朵都變得滾燙起來,“衛太太”三個字剛剛聽著沒什麽,順著衛宴的話就過去了,現在回想起來,那一聲聲“衛太太”不停地輕念在耳邊,順著耳道往裏,直直衝到了腦子裏,有些酥,有些麻。

薑蓉摸摸耳朵,坐不住,左右看看,芋圓窩在客廳裏,大橘在兩個人對峙的時候就跑了,悄悄去陪芋圓,兩個貓懶懶趴著,似乎已經睡著。在這寂靜的夜晚,隻有餐廳燈光明亮。

薑蓉眼睛看向樓梯,想上樓又不甘心,拍拍自己的臉,想想衛宴做得惡劣的事情,努力讓臉上的紅消下去,心裏給自己撐起一股氣——視頻的事情就是衛宴不對,千萬不能再被他狡辯拿捏住了!

雖然這個人惡劣無底線,很難鬥贏,但是一定要努力呀!

薑蓉閉上眼睛,深呼吸,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和心情,拍拍臉,坐得端正。

嗯?為什麽衛宴開個窗戶這麽久?

正想著,衛宴終於回來了,他今天看起來非常溫和,和平常的樣子不太一樣,就像一個是端方君子,讓人戒心沒那麽重:“我走了一圈,窗戶都開了半扇。”

衛宴做事很妥帖,薑蓉找不出毛病,矜傲地點點頭,先發製人:“視頻的事情,你要聊什麽?”

她雙臂抱胸,是防備的姿態,這件事這麽清楚明顯,還有什麽可說的!

衛宴坐下,微微一笑:“首先對前兩天的事情道個歉,我不應該在你喝醉的狀態下拍攝視頻。”

這又是什麽套路?

薑蓉見過衛宴太多從善如流的場麵,他講話從來不需要真心,需要什麽便可以講什麽,現在道歉又是為了什麽目的?

“嗯。”薑蓉輕輕點點頭,點點下巴,示意衛宴繼續。

“我必須還要坦白一件事情。”衛宴拿起桌上的pad,從裏麵調出一張照片推到薑蓉的麵前:“我還拍了一張照片,視頻和照片都沒有備份,視頻已經給你了,照片就在這裏,隨你處置。”

衛宴出其不意,薑蓉拿起pad,完全沒有想到事情的發展會是這個樣子。

pad上是一張自己的照片,麵對鏡頭笑得溫婉,雖然臉色酡紅,但依然端莊乖巧,拍攝照片的人應該有攝影基礎,構圖、采光都很絕,朦朧的氛圍感和瞬間的表情抓拍,這張照片完美地表現出了薑蓉想表達的溫婉,同時還暗藏著一絲靈動、狡黠,從照片中更夠看到人更深層次的靈魂。

可是薑蓉根本沒有自己拍攝照片的記憶——顯然,這是在喝醉的狀態下拍攝的。

“你還做了什麽?”薑蓉看到照片之後臉色並不好,手頓了頓,還是沒舍得按下刪除,這張照片拍得太好看了。

“沒有了,全部坦白了。”衛宴攤攤手,誠懇地回答,“當時不太理智,想留個證據,讓你酒醒之後能夠看看。”

“不太理智?”薑蓉並不想知道衛宴的心路曆程,她冷著臉,掐了下自己的掌心,神色逐漸戚戚,“真的沒有了嗎?”

這要是過幾天又給自己一張照片,一段視頻,任誰也頂不住啊!

必須得一次性解決!

薑蓉的話裏不信任十分明顯,她神情冷著,半扇窗戶足夠穿堂風穿風而來,餐廳的溫度早已降了下來,紅著臉的那個薑蓉不複存在,似乎是一段並不真實的記憶,現在的薑蓉冷豔,但也像第二回 相遇時泛黃絹帛古畫中的美人。

視頻的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在薑蓉以為隻有視頻的時候,或許覺得尷尬,可是現在多出來一張照片,會平白讓人生出無限的猜測和不安全感。

還有呢,如果還有呢?

她喝醉了,以為在自己絕對安全的環境裏,沒想到會被人留存下來。

“沒有了,我沒有必要騙你。”衛宴冷靜下來之後也覺得自己那天做事確實不太妥當,隻是薑蓉一跑就是兩天,他逮不住人,有些事情就失去了最好的解釋時機。

隻是想逗逗貓,結果貓直接離家出走了。

今天知道她回來了,衛宴在外麵坐了一晚上,十一點的時候去熱了飯菜,果然不一會兒就看到薑蓉下來了。

“那你發誓,”薑蓉歪歪頭,她湊近去瞧衛宴的表情,見他真誠十足,輕輕指指他的右手,是泫然欲泣的模樣,“我……我從來沒有想過,在家裏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會有人這樣欺負人。”

她太悲傷了,反而顯出一點點的假。

衛宴眼中浮現一點笑意,說話時的語調卻很沉重:“我一時失去了理智,抱歉。你說,我發什麽誓?都聽你的。”

這話是薑蓉想聽到的,她退回自己的椅子上,一挑眉:“要是騙人的話,你這輩子……下輩子都會變成小狗!”

“要是我騙人的話……”衛宴隨即順著開始說。

好像不太夠,而且太幼稚了。

薑蓉瞅了瞅睡著的兩隻貓,眼神落在衛宴的頭發上,打斷了他的話:“不不不,改成要是你騙人的話,變禿頭!”

衛宴十分從善如流地改了:“要是我騙人的話,我變禿頭。”

衛宴雖然經常不做人,但是正經事上還是很靠譜的,從兩個人順利結婚就能看出來。雖然今天隻是結婚的第五天,但是薑蓉明確地感受到,衛宴的保證他都做到了,她的生活沒有改變。

在家族聯姻中,衛宴必然做了很多努力。所以這件事他說沒了還是可信的。

“好哦。”薑蓉眨眨眼睛,對自己現在的主導地位十分滿意,很想順著杆子往上爬一下,下回再抓到衛宴這麽聽話乖巧的時候可就難了,“這回騙了我,要是還有下回呢?”

薑蓉揉揉眼睛,側過了身子,努力讓自己的語氣失落而悲傷:“下回如果還有人騙我怎麽辦?我……會不會任人宰割呢?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想起來還真是有點擔心呀。”

她側著坐,長卷發垂著遮住了半張臉,衛宴看不到她的表情,隻能聽到綿軟聲音發出的柔弱話語,十分惹人憐愛。

衛宴輕輕歎氣,心裏默數1、2、3,並沒有出聲。

三秒後,薑蓉歎氣,略帶希冀地發問:“會不會有人可以發誓,永遠不會騙我呢?”

她轉了過來,眼巴巴地看著衛宴,圓溜溜的眼睛裏盛著月光。

誰能拒絕美好,誰又能拒絕這樣一雙眼睛呢?

“要是我以後騙你,我變禿頭。”衛宴歎氣,終於還是說了出來,沒撐住。

“好哦,我記住啦。”薑蓉揚起嘴角,很開心,大獲全勝的喜悅一下子衝上來,拉開椅子朝著衛宴揮揮手,“睡覺啦,晚安!”

“衛太太,你真的不問我為什麽一時不太理智嗎?”衛宴活學活用,他垂眼斂眉,語調是跟剛剛薑蓉一樣的低落和悲傷。

薑蓉想要上樓的腳步僵住:“可以不問嗎?”

“不可以。”衛宴笑笑,清冷,帶著一絲危險意味,他露出了本來麵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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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 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出自徐誌摩的詩《收藏沙揚娜拉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