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宴當然不能跟芋圓計較, 他反手一把撈起來大橘:“大橘這幾天也很想你。患寡不患均,你回來也沒看看他。”
一幅全心全意為大橘著想,為家庭關係著想的模樣和語氣。
大橘在衛宴手裏非常乖巧, 墨黑的眼睛看著薑蓉和芋圓,全是欣喜。
乖巧到讓人心疼。
薑蓉當即把懶洋洋的芋圓放下, 摸摸大橘的頭把它抱了起來:“大橘, 我也好想你呀。”
想芋圓,想大橘, 就是不想衛宴。
衛宴頗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
而被抱起來的大橘也沒多好,大橘隻想看見芋圓,可是衛宴看著它在笑,它隻能縮著不動, 眼睛巴巴看著芋圓, 芋圓被放下依舊是懶洋洋的樣子,可不爽都表現在眼睛裏, 對衛宴的, 然後遷怒到大橘。
幸好薑蓉隻抱了一下大橘就把它放下了,放在芋圓的旁邊,兩隻手摸摸它們兩個的頭:“乖哦。”
芋圓頭頂蹭蹭她的掌心, 薑蓉好久沒享受這樣的待遇了, 眼睛眯了眯,撓撓芋圓的下巴:“芋圓今天好溫柔呀,這幾天是不是也很想我?”
可是她另一隻手還在大橘的頭上。
芋圓“喵”一下,蹭蹭蹭跑了,大橘立馬追了過去, 貓窩旁立馬隻剩下了薑蓉和衛宴。
兩隻毛絨絨都跑了,薑蓉一下子悵然若失, 她輕輕“唉”了一聲,瞅了瞅衛宴,抬手在衛宴的肩膀上拍了兩下:“乖哦。”
其實很想摸摸頭,但是薑蓉的身高夠不到,而且據說男人的頭不能**,還有就是,衛宴的頭發似乎也是冷硬的,和軟乎乎的小貓咪相比差太多了,薑蓉不想感受這個落差。
這聲“乖哦”裏就無意識多了不少敷衍,仿佛衛宴是很勉為其難的代餐。
她的嗓音很溫柔,說完轉身就往餐廳走。
後麵的衛宴一時間沒動,有些發愣。
這是把自己當成了芋圓和大橘?
那為什麽沒有“我也好想你哦”?不一視同仁?
哦不對,這些不是重點。
衛宴身高腿長,他快走兩步追上薑蓉,伸出手摸了摸薑蓉的頭,揉了揉:“乖。”
薑蓉的頭發很細軟,摸上去非常舒服。
衛宴說完提前兩步來到餐廳,坐下,看著薑蓉。
果不其然,薑蓉的眼睛瞪大了,停在了原地,好像一個精致可愛的手辦,手辦眨眨眼睛,猛地跑過來,擼了下衛宴的頭:“聽話哦。”
然後她快速跑到了餐桌對麵,坐下,一氣嗬成。
衛宴的手掌很大,落下來的時候蓋住了薑蓉整個頭頂,他胡亂一揉,頭發亂了。
薑蓉理理自己的頭發,又甩甩手,揉了揉手。
這個人的頭發好硬!紮手!不舒服!
緊接著,她剜了衛宴一眼,“哼”了一聲,不拿正眼瞧他。
這個睚眥必報的人!
“衛太太,我還不聽話嗎?”衛宴卻好似沒有察覺,他單手敲敲桌子,“聽話”被他說的九曲十八彎,一下子曖昧起來。
“衛太太一走就是幾天,那兩隻可都是我照顧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衛宴指指沙發上趴著的芋圓和大橘。
薑蓉的麵色似乎有所鬆動了,她坐正,看了看桌子上的一大桌子菜,輕咳一聲:“所以我今天請客呀。”
話越說越有底氣,薑蓉甜甜一笑朝著衛宴邀功:“我對你很好吧,今天的菜單搭配可下了大功夫呢!”
她胡亂點點桌上的菜:“都是我冥思苦想給你安排的,花費了不少時間和心思,充滿了心意哦。”
薑蓉壓低了聲音,往前趴了一點兒:“衛先生,你感受到了吧?”
衛宴看了眼桌子上的菜,糖醋魚,青瓜炒蝦仁,清炒油麥菜,玉米羹,都是平常阿姨擅長的菜。
如果按照阿姨每周定好的菜單,薑蓉應該隻是把今天的茄子豆角換成了糖醋魚。
還真是張口就來,胡說八道,不打草稿。不過,剛剛的事情就算揭過了。
衛宴同樣壓低了聲音,兩個人跟對接頭暗號一樣,在家裏卻鬼鬼祟祟的:“非常感動,衛太太的心意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聞者落淚,見者感觸頗深,久久不能言語。”
薑蓉彈回椅子上,噘噘嘴。
這人也太能胡說了!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不過,正因為如此,薑蓉瞬間被激起了鬥誌,露出標誌性的笑容,溫婉一笑,正要和衛宴過招,對方卻拿起筷子,好言勸慰:“先吃飯吧,一會兒菜涼了,就辜負衛太太的美意了。”
他的聲音是少有的溫柔,冷硬的麵部線條也柔和了下來,一頓簡單的家常飯,卻也是闊三日後的平淡歲月。
一日三餐,兩人對坐,本就是世間最極致的溫馨。
一拳頭打在棉花上,薑蓉瞬間鬆懈下來,被這樣的氣氛所感染,她拿起筷子,輕輕回一句:“嗯,我的美意可不能被辜負呢。”
衛宴笑笑,兩個人安靜吃完了這頓飯。
即便夏天天黑得晚,他們吃完飯之後,夜幕早已降臨,從餐廳裏向外看,花、樹、路燈、天都變成了墨藍色,渾然一體卻又有各自的形狀。
薑蓉起身把窗簾拉住,衛宴正在收拾餐桌,沒吃完地保鮮膜裹起來放進了冰箱,吃完的盤子放進了洗碗機。
一般都是第二天阿姨來收拾,他今天心血**收拾,看得出不熟練,保鮮膜用得慘不忍睹。
不過,薑蓉也不會用,她拉完窗簾順勢靠著牆就這麽看著衛宴。
好像夜晚特別容易讓人衝動,讓人有所聯想,讓人沉默。
薑蓉安安靜靜地看著,即使眼前的人是一個側麵,她卻仿佛又看到了一雙桃花眼。
那雙桃花眼在看著她,眼角微微翹起,眼眸容納海川,微微波濤翻湧,在薑蓉心裏掀起驚濤駭浪。
薑蓉一怔,衛宴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來了,離得她極近:“衛太太,看我看入神了嗎?”
薑蓉想後退一步,但無處可退,她手裏扯了把窗簾,隔著窗簾貼到了牆和玻璃的交界處,很涼。
窗簾質量極好,繃直了隻發出輕微的聲響。
“我在想事情呢!才沒有看你!”薑蓉斷然否定,急急鬆開窗簾,繞了出去,和衛宴隔開距離。
她打開手機,直接點開了一首曲,把手機塞進了衛宴手裏:“請你聽曲。”
薑蓉播放的是《雲》的曲。
衛宴沒有繼續逗下去,他最近也能感覺到薑蓉對於音樂的執著,在這種時候收起了逗弄的心思。
《雲》響起,薑蓉再一遍地聽著,依舊很享受,隻是很可惜,它永遠隻能是現在半成品的樣子,曲是完整的曲,但沒有詞相配。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薑蓉拿過自己的手機:“好聽吧!真的超好聽呢。”
她在季風那裏待了兩天,牛角尖徹底鑽出來了,對於自己的作品非常自信,能夠很客觀地評價,甚至還和老師請教了一下,對《雲》做了一些盡善盡美的修改,現在給衛宴聽的就是最後的成品,除了她和季風、牧卉,衛宴是第一個聽的人。
其實,衛宴也是最應該聽一聽的人。
“我這次去老師家,就是為了這件事,收獲很大哦。”薑蓉笑得很滿足,心懷熱望便會永遠充滿活力陽光,她在談到曲時是真的在發光。
暖陽灼人,玫瑰刺人,然趨之若鶩者如過江之卿。
她這三天原來是跟老師去請教了。
“嗯,很好聽,衛太太非常優秀。”衛宴被感染,也不由得笑笑,真心誇讚。
即便事先不知道詞,不知道歌曲要表達的是什麽,但在聽到曲的時候他也會被曲中的情感所觸動,隱隱有所猜測,追隨曲產生情感波動。
好的曲會讓人產生情感上的共鳴。
“前幾天上山是為了創作這首曲?”如果去老師家是為了曲,前兩天上山的緣由是什麽,衛宴突然產生了好奇。
之前,他看到薑蓉發自己行程的消息,一笑置之,可這一刻發覺,或許那些看起來像玩笑的話是真的。
“對呀,編曲上有點卡,總是覺得不好,前幾天在山上終於搞定啦。”薑蓉納罕,怎麽突然問起來之前的事情。
“新婚第二天去山上也是編曲?是編哪首曲子?”衛宴微微點頭,繼續問道。
“也是這首呀,”衛宴不懂編曲,薑蓉耐心解釋了一下,“那天是作曲,曲子作好之後才編曲,加配器、和聲什麽的。”
衛宴點點頭,沉思著,他在這一刻深刻地知道了薑蓉對於音樂的執著,是凡事皆可以讓步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
除了音樂,好像其他都無關緊要。
婚姻無所謂,新婚第幾天更是沒關係。
“這首曲也要多謝謝你呢,”談到了《雲》,薑蓉順勢表達了自己的感謝,“那天因為你才有了編曲靈感。”
“嗯?”衛宴還沉浸在之前的消息裏,沒仔細聽,“這首歌是單曲還是專輯?衛太太為了這首歌如此費心思,等歌曲出來,我給衛氏每人送一張。”
話很大氣,隻是語氣裏添了點兒醋。
薑蓉沒聽出來酸,聽見這話也沒失落,晃晃自己的手機:“曲子就是曲子,不出。”
“沒有詞?我給你聯係幾個詞作者,你挑一挑。”衛宴微微皺眉,他並不了解歌曲的製作流程,一般是先有詞才會有曲。
“不用啦,”薑蓉搖搖頭,不願多談這件事,“曲就很好聽啦。”
一個人耗盡心力作曲編曲,新婚第二天就往山上跑,為什麽會不願意讓它成為一首完整的歌?難道是不喜歡被人聽到?
顯然,這是不可能的,衛宴沒有再問,知曉其中必有隱情,而薑蓉並不想說,他記下《雲》這個名字。
這麽一繞,他才把注意力重新放回薑蓉之前的那句話上——因為你才有了編曲靈感。
衛宴的記憶力很好,回憶如洪水之閘,他瞬間在過往中捕獲到了薑蓉的那句——衛宴,你是我的靈感。
那個時候,他還以為是一句情話。
以及,薑蓉很開心地說,以後會對他好。
一切都連上了,順理成章形成了一種猜測。
“薑蓉,我是你的靈感?”衛宴問道,很難聽出他為何而問。
“對呀。”薑蓉點頭,笑得明朗。
“所以要對我好?”衛宴繼續問道。
“對呀,你也要對我好哦。”這話不是已經說過了嘛,薑蓉揚起笑容,點頭。
薑蓉不諳世事、甜美的笑容,一下子刺到了衛宴。
他的臉沉著,轉身而走。
她真的是,實話實說,毫無隱瞞。
因為她從來就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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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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