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衛宴一言不發轉身離開, 讓薑蓉不知所以然,“怎麽了?你去哪裏呀?”

回答她的是沉默和一去不回頭的背影。

“誒,衛宴?”薑蓉又喊了一聲, 上樓的人卻仿佛沒有聽見,空氣瞬間變得凝肅起來, 薑蓉哼了一聲, 喊道,“衛宴!”

上樓的人腳步都沒有停頓一下。

好煩哦, 為什麽突然間這個樣子!

這是冷暴力嗎?

剛剛回家的一室溫馨瞬間消散,變成了如今說不清道不明的狀況。

薑蓉被衛宴一下子奇怪的行事弄得也來了脾氣,她才不要繼續追問是怎麽了,更不想上樓看見衛宴, 隻能往沙發上走去。

芋圓和大橘趴在沙發上, 找它們玩去!

薑蓉嘟著嘴走過去,伸手要摸芋圓, 結果芋圓“嗖”一下子跑了。

芋圓的脾氣一向大, 現在正在氣頭上,一點兒麵子也不給薑蓉。

薑蓉從沙發追到貓窩,結果剛過去芋圓跑到了貓爬架上, 她跟過去, 芋圓一下子又跑到貓咪通道上,高高的,還特地把頭別過去不看薑蓉。

薑蓉站在下麵,夠不到,大橘陪在芋圓旁邊, 兩隻貓仿佛長在了牆上。

“芋圓,抱抱~”薑蓉在下麵耐心哄了哄, 結果芋圓就是不下來,按照過往經驗,芋圓生氣了得讓它自己慢慢消氣。

這下子,軟軟貓咪沒得抱了,薑蓉瞬間成了孤家寡人,更加氣悶了,重新回到了沙發上。靳雅還沒回消息,估計在訓練,薑蓉把手機往旁邊隨手一扔,反身趴在沙發靠背上,左右張望,家裏還有什麽能陪她的。

恰好,餘光瞥到一個身影,還伴隨著腳步聲。

就是這個人,莫名其妙,陰晴不定,喜怒無常,毀了今天!

薑蓉立馬轉過來,懶懶靠著沙發,隨便點開了一個手機app,假裝在玩手機。

身後的腳步聲愈加明晰,那個人下樓,走過沙發,停在了……薑蓉的麵前。

高大的身影擋住了薑蓉的光線,她往右側偏了偏,依舊低著頭,仿佛十分嫌棄麵前的人擋光。

現在正是生氣的時候,絕對不能理他!

薑蓉握著手機,一言不發,但心神都在旁邊的人身上,絲毫沒注意自己在點什麽。

“你在看我們的聊天記錄?”衛宴長身玉立,聲音落在薑蓉的頭頂,他麵色如常,聲音也如平常,帶有一貫的清冷與威嚴。

就……好像他從未離開一般。

“哼!怎麽可能?”薑蓉低聲說著,仿佛是自言自語一般,不跟衛宴搭話,還刻意抬起手捂住了左耳。

她隨手點了個app,依稀記得是個抽卡遊戲,就算假裝玩手機,也不可能點開微信的。

這個人奸詐無比,肯定是套話,要不就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找個台階,才不能如他的意!剛剛的事情一定要有個解釋,不能讓他打太極混過去!

“是嗎?”衛宴淡淡反問,“你看一眼?”

衛宴的話太篤定,薑蓉將信將疑,低頭瞥了一眼。

見鬼!什麽時候打開的微信聊天啊!!!

薑蓉立馬把手機按滅,身體往前一頃,更加仔細看麵前的台燈上的紋飾:“你看錯了。”

“嗯,我看錯了。”這人從善如流,改口極快,非常自然地坐在了薑蓉旁邊,把手裏的東西拿了出來。

“你看看這個。”衛宴把其中一張紙遞過去,自己留一張。

一般一式兩份的是合同,但是隻有一張紙又不像合同的厚度,哼!我猜這個幹什麽!

你讓我看我就看呀?我不要麵子的嗎!剛剛叫你你怎麽不回話?

薑蓉不說話,背對著衛宴,同樣裝沒聽見,反而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台燈上的紋飾,黃銅色雕刻,是仕女賞春圖。

輕慢的姿態擺得非常明顯。

“這上麵雕刻的是洛陽牡丹,姚黃魏紫,花中名品。”衛宴的手還舉著,絲毫沒有酸的疲態,氣定神閑地跟薑蓉閑談。

是單方麵的交談,因為薑蓉根本不說話,手從牡丹花上移開,落入了下麵的裝飾雕刻。

“這是纏枝紋,中間也是牡丹,一圈一共18朵,寓意吉祥。”衛宴的聲音無孔不入,薑蓉氣悶,隻能從台燈上離開目光,然而她剛將目光落在不遠處的鮮花上,衛宴的聲音再度響起。

“文心蘭,阿姨的插花手藝不錯。”他的聲音十分穩健,一點兒也沒有自己討人嫌的的自覺。

“你話好多。”薑蓉幹脆再度看回了台燈,餘光瞥到那張紙還在舉著,像偌大天空中飄落的一片雪花,白白的,很紮眼。

雪花滿天飛舞才是景色,一朵雪花漂浮空中隻剩下孤寂。

薑蓉突然就有些氣餒,甚至有些茫然,她在生氣什麽,又為什麽要生氣。

“不看看嗎,不好奇這是什麽嗎?”衛宴低沉的聲音再度響起,甚至透出幾分熟稔與玩笑。

衛宴看起來像根本沒有剛才的那段記憶,一切的生氣全然成了薑蓉的獨角戲。

他太坦然了,仿佛剛剛他徑直上樓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跟薑蓉說過了的事情,這讓薑蓉現在看著這張紙有一種時光錯亂的感覺,仿佛兩個人的氛圍還是之前的溫馨簡單,凝肅從未出現。

自己中間一段追著芋圓跑的記憶十分不真實。

這次,薑蓉沒有拒絕,她想知道衛宴在玩什麽花樣,沉默地接過了這張紙。

入目是“好好合約”四個字。

“你剛剛上樓就是為了拿這個?”薑蓉隻看了一眼,大眼掃了眼“好好合約”四個字標題,不可思議地問衛宴。

荒唐,匪夷所思,無法想象,衛宴的行事讓人捉摸不透。

雖然說壓住一件事最好的辦法就是另一件事,但是這個衝擊是不是太大了?薑蓉現在完全忘記了衛宴不理她的事情,忘記了她還在生氣,全身心放在了這份奇怪的合約上。

“不對,你剛剛上樓就是為了寫這個?”薑蓉一目十行把合約看完後,換了個問法。

不同於衛宴平常做事的嚴謹,這份所謂的“好好合約”很簡陋,像一個半成品,似乎是興之所至隨手寫來,簡約樸素,怎麽看都不像是一份合約。

而薑蓉首先被吸引的,居然是上麵的字。

“好好合約”隻有一張紙,A4大小,上麵是手寫的鋼筆字跡,字很遒勁,筆鋒淩厲,頗具風骨,如果沒有猜錯,應該是衛宴的字跡。

這還是薑蓉第一次看到衛宴的字。常言說,字如其人,即便這字遒勁有力道,看起來還是比衛宴真人溫和了許多。

薑蓉用手指指腹輕輕碰了下上麵的字跡,毫無意外的,鋼筆字跡已經半幹了,但仍然輕輕暈了一點兒。

薑蓉抖了抖這張紙,很難想象,又問了一遍:“你剛剛上樓是去寫這個了?”

“嗯。”衛宴回答得很坦然,並沒有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很詭異,而身為一個正常人的薑蓉,在他理直氣壯的回答中,偃旗息鼓般沉默了。

當我和這個世界不同時,那一定是世界錯了。

薑蓉沉默著把這份合約又看了一遍,緩緩伸出兩根指頭在衛宴麵前晃了一下:“這是幾?”

衛宴很冷靜:“二。”

“你叫什麽名字?”薑蓉小心翼翼地問道,“這個房子找風水大師算過,裏麵有貼符哦。”

……

算過是真的,貼符是假的,薑蓉言下之意是妖魔鬼怪到這裏沒有好下場。

衛宴忍不住冷笑一聲,想不通薑蓉的腦回路:“我怎麽不知道有貼符,薑蓉,少看點奇怪的東西。”

“真的是你啊。”薑蓉長舒一口氣,知道衛宴沒被人奪舍就放心了,“你寫這個幹什麽?”

“合約,用來簽字的。”衛宴說了一句廢話,得到了薑蓉一個白眼。

“那我不簽,有損我名聲。”薑蓉說著把合約往衛宴懷裏一扔,仿佛這是個極燙手的東西。

衛宴挑眉,不太理解。

“你寫這個就是想陷害我!”薑蓉把頭一揚,對著衛宴溫婉一笑,圓溜溜的鹿眼中是泫然欲泣的模樣,嗓音輕柔,語氣悲戚,“別人看到會怎麽想我!”

溫柔大方、乖巧懂事的薑家大小姐怎麽會想出來這種條約。

薑蓉瞥了一眼那張輕飄飄的紙:“這看起來太像我想出來的東西了。”

這個“好好合約”的風格,這完全偏向於薑蓉的條款,這無厘頭的行事風格,要是讓外人看到,肯定懷疑是薑蓉編的合同,然後威逼衛宴簽字。

就算兩個人一起解釋,應該也沒有人會相信這是衛宴編造出來的東西吧!

薑蓉看了眼衛宴嚴肅正經的模樣,覺得自己風評被害,想到了人設崩塌:“你為何要害我,你!心腸如此歹毒!”

衛宴少見地沉默了,半晌之後才說:“家裏是應該貼符。”

薑蓉眼眸微瞪,在開口說話之前,衛宴搶先說道:“別人不會看到。”

是啊,別人不會看到,但是……現在我就是借機發揮為難人呀!

薑蓉完全不為所動,依舊是拒絕簽字的狀態:“萬一看到了怎麽辦?就算不會看到,這個合約簽署的作用是什麽?事出反常必有妖!”

在這份合約裏,薑蓉是甲方,衛宴是乙方。甲方是什麽概念?甲方可是爸爸啊!

衛宴作為一個成功的商人,對他沒有好處的合約他會寫出來?

薑蓉的態度太過堅決,不符合衛宴之前的預期,他低頭一目十行又掃了一遍自己寫的這份合約。

上麵的字其實很少,最上麵是“甲方:”“乙方:衛宴”,甲方後麵空著距離,是為薑蓉留著的。

“在二人達成共識的情況下,自願簽署本協議,具體條款如下:

1.乙方需對甲方好。

2.甲方需對乙方好。

3.雙方時刻謹記前兩條。

4.乙方擅長:賺錢,繪畫,滑冰。

5.甲方擅長:

條約即日起(2021年X月X日)生效,所有解釋權歸甲方所有。

注:契約約束依憑人心,待人好否亦憑良心。”

“擅長”後麵的內容也是需要薑蓉填的。

“這份合約對你百利而無一害。”衛宴再看一遍,仍然覺得自己寫的沒有紕漏。

“這不就是最大的問題嗎?”薑蓉眨眨眼睛,淡淡地反問。

她依舊在笑著,但是太過漫不經心,兩個人之間的氣氛降到冰點,不信任像一壺打翻的陳年老醋,刺鼻的味道氤氳在空氣中,讓人多少感到不適。

“這不是問題,”衛宴重新把合約遞出,“你看得出來,合約裏沒有陷阱。”

衛宴對於簽合同一事也過於執著,薑蓉沒有搭理他這句話,之前被合約的衝擊壓下去的氣悶再度衝了上來,她問道:“我剛剛叫你你怎麽不理我?”

所謂秋後算賬,這句話憋了這麽久,真的到極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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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