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離一梟衛西暗中直樂,出手越發不用全勁。

他心中忖道:“這大旋風白孤,乃是黔滇兩省有名的怪人,他一出麵,恐怕這小子異寶不穩了。”

窮俠葛鬆亦是為了這紫龍秘穴奇寶而來,但他生性淡泊,得失之間,無足輕重,是故,對眼前各人錯綜複雜的心理,毫不知曉。

他打起精神,全心全意的在與長離一梟過招。是而,在一個故意,一個有心的場合之下,二人淡淡的戰個平局。

力敵大旋風白孤,正感不支,“陰陽雙判”已聯手攻來。

白孤大笑一聲,掌勢一開一合,又將郭芮、桑榮二人卷入掌風之內。

“陰陽雙判”中,任何一人的功力,也較之高出甚多,何況還是二人聯手,是故,自兩人一加入後,頓覺壓力大輕。

他力鬥之下,卻不得不加意提防,因為,他除了留意白孤的攻勢外,尚需防備“陰陽雙判”向他偷襲。這種微妙的打鬥,一直繼續了盞茶時分。

已越來越覺得形勢不妙,他忖道:“眼前三人,任是那一方贏了,也是對自已不利,別看他們目前打得有聲有色,其實,還不都是為了我身上的兩件寶物!”

他目光一轉,又想道:“長離一梟衛西是個最好的幫手,隻要他肯相助,眼前各批人,隻怕都不足論了……”

此刻,白孤一掌擊來,急急封出,瞬息間,又避過了對方一腿。

他目注長離一梟飄逸瀟灑的身形,心中又想道:“隻是,他明明可以打敗葛鬆,卻好似故意不用全力,哼!他不過是想拖延時間,要別人從我手中將寶物搶去,他再伸手自那人手中奪回,如此,不但寶物盡歸他有,亦可不損及他的諾言。”

腦中倏快的打著轉,終於,他下定了決心“趁機溜走”。

他雖然極不願意如此不光榮的退去,但,為了義父的殘疾,也隻好從權一次了!

這時,正值,“陰陽雙判”央掌齊攻,帶起一片猛烈勁風襲向白孤。

暗中一閃,已向一旁掠五出丈,貿然看來,還以為他是在避讓三人交擊的掌風呢?

身形落地,他接著一個縱躍,又已飛出六丈。

驀然,一旁起了劈啪一聲大響,一條白影,已閃電般向追來。

眼光尖銳,他微微回頭一瞥間,已然看出,那急追而來的,乃是長離一梟衛西。

衛西一直注意著四人的戰況,他一見身形掠出,便知他要乘機逃走,心急之下,不由雙掌驟出,這彈掌,他已提足八成功力,是故,在窮俠葛鬆不留心之下,已被他震退數步。

衛西藉掌勢反彈之力,飛向追去。

這時,場中各人已悚然驚悟,隻見赤陽判官郭芮大吼一聲道:“點子溜了!快追!”

“追”字出口,人已奔出四丈之遙。

陰煞判官桑榮一麵縱身,一麵冷然對白孤道:“此人若找不回來,我靈蛇教誓不與你幹休!”

白孤身形掠處,人已出去五丈,他人在空中笑道:“若找不著此人,隻怕老夫還要定了你們這對狗頭,來賠我二弟一命。”

桑榮怒罵一聲,已隨後趕去。

一時之間,人影紛掠,-時,已奔走一空。

隻剩下窮俠葛鬆,獨自盤膝坐在地上,運功調息他適才所受的輕微震傷。

一路奔去,這時,已奔至一方上尖下闊的石筍之前。

他回頭一看,長離一梟距他已不足三丈,隻見他身形起落如飛,疾走似電,足尖微微沾地,便飛出七八丈之遠。

不由悚然大驚,雙臂抖處,巳向石筍側麵,斜斜飛躍而去。

當他身形才轉至石筍之後,尚未落地之際,目光閃處,已暗暗叫聲:“苦也!”

原來他一時不察,縱身飛躍,腳踏處,正是一片方圓幾達十丈的黑池泥沼。

此時,身形已極快下落,危急中,他長長吸入一口真氣,四肢急展,彷如一隻大鳥般,在泥沼半尺之上,飄飄回旋。

他身在空中,對濁氣下逼,又自丹田內提起一股綿綿真力來,數經循環,人已急射至泥沼邊緣。

長離一梟奔至泥沼之旁。眼見騰身而去。

他不由心中暗驚道:“這小子莫非急瘋了?這泥沼寬達十丈,豈是他這身能耐,所能渡過的?”

但他還未想完,兩隻眼睛已看得發直了。

長雕一梟驚駭的想道:“這小子真是邪門得可以,怎的他那功力竟是越打越深厚?就在這瞬息之間,他已能倒逆真氣,憑空飛越十丈泥沼?”

心念轉動間,衛西已提氣凝神,縱身飛起。

半途中,他腳尖微微一點稀泥沼,人巳掠至對麵。

大旋風白孤隨後而到,他亦是毫不遲疑,大喝一聲,雙袖帶風,“呼嚕嚕”的直掠過去。

“陰陽雙判”卻沒有這樣好的輕功,二人互視一眼,低喝道:“繞過去!”已圍著泥沼邊緣追去。

身形縱躍之間,又已奔出數十丈遠。

驀然,他目光閃處,已看見距自己二十丈外,正有一塊高聳如山的巨石,緊依著陡削的山壁。

他無暇多想,體內真氣連連循回,真力澎湃中,不到三個起落,已然奔到。

他猛然大喝一聲,雙臂急抖,已如急箭般又升高了六丈。

在半空中吐氣開聲,雙臂往下一按,人又升高了四丈之許。

他腳尖在巨石上一點,雙手一攀一拉,便翻上那塊高有十多丈的矗立巨石。

他正長長的舒出一口濁氣。

驀然,一陣冷笑之聲,已在他耳旁響起。

大驚之下,悚然回頭望去,隻見這巨石與山壁相連之處,有一條短短石脊相接。

石脊之後,卻有一個寬隻三尺,向下傾斜的小洞口。

就在這石脊之上,竟立著一個全身黑衣的瘦長老者?

隻見他滿頭銀發如霜,隨風飄拂,麵色粗陋獰厲,正在炯然望著自已。

驚悚之下,忽而想道:“這老人裝束好熟……啊!對了!竟與那黔靈雙魅的打扮一樣。”

老人望著,冷冷說道:“娃娃,我那三弟朱昆,可是被你所傷?”

雙目倏張,大聲道:“正是,但卻是他們先向我下毒手……”

黑衣老人毫不理睬,仍自問道:“我二弟仇忌何在?”

緩聲道:“他吃吸血角所傷,力乏神疲之下,又與在下動手過招,已然死在紫龍秘穴之中。”

黑衣老人麵上,掠過一陣悲戚之色,他長呼一聲,目光向背後一閃,又道:“那麽,龍穴中秘寶你已得到了?”

略一頷首。

原來,這黑衣老人正是黔靈三魅的老大胡同。

他因要事羈身,故而先遣兩個盟弟前來探取紫龍秘穴中之異寶。

事完後,他兼程趕來“陰陽崖”絕澗,以便接應。

他趕到之時,正是龍穴待閉之前。

胡同來至目的地,一看地下竟躺著二人,其中之一,赫然便是自己三弟朱昆。

他驚懼之下,立施急救,又匆匆問明了一切。

朱昆照實說出,他本待進入穴內接應,但一看月色,已知閉穴時間迫促。

胡同心中深恐一旦入穴,萬一迷失了方向,而過了閉穴時間,那就永遠也別想出來了。

再者,三弟朱昆所受內傷,亦頗嚴重,更極待治療,無奈之下,他隻得恨恨的抱起朱昆,為他覓地療傷去了。

胡同安置好朱昆後,才獨自折返四外巡視。

他無意中,見這矗立之巨石,甚為高大,可以俯覽全穀,故而便爬了上來。

及長離一梟等人遠遠拚鬥之情,他早已看見,而且判斷出,其中必有在內!

是而,他便耐心的守在巨石之頂,默默察視,果然,不一刻,一個全身血紅之入,巳急快的奔躍而來。

胡同亦是老江湖了,他一見這醜少年所露的驚駭之狀,便料知此人必是那得寶的無疑。

他見目注巨石,現出一股逼切之色,巳知他必然會躍身上來。故而他就在這岩頂等候……

見黑衣老人目光閃爍,神色不善,驚疑之下,已自暗中提防。

此時,巨石之下,陡然響起數聲暴喝,尚加雜著吒叱打鬥之聲。

心中了然,必是那長離一梟及大旋風“陰陽雙判”等人又莫名其妙的打上了。

此時黔靈三魅老大胡同,目光連閃,掠過一絲獰笑,他腳步一滑,已悄沒聲息的駢指點向”“口閡”二穴而來。

此二穴乃屬“足太陽**徑”一被內力透入,必至實時吐血而亡。

正尋思稍停脫身之計,胡同暗襲,他竟懵然不覺,直到對方手指,已沾及衣衫,他才悚然一驚。

扭身急退中,一招淩厲無比的“佛光初現”已猝然劈出。

狂風如嘯中,隻見人影急閃,又傳來兩聲悶哼,“口閡”穴雖然躲過,但“魂門”穴已吃對方一絲指力透入。

他背脅之處,頓覺陰冷剌痛,一口鮮血,已湧喉頭。

黔靈三魅老大胡同,在一指戮出之際,驀覺眼前一花,一股淩厲罡烈的勁風,已猛然襲擊而來。他雖連出三掌封去,但卻一掌也未接上。

說時遲,那時快,狂風湧處,胡同彷中鐵錘,已歪斜的退出數步,滿口鮮血狂噴。

瞬息之間,這位黑道高手,已萎頓的坐倒在地,一聲不響默默調息起來。

運住一口氣,正待設法逃逸,倏忽一陣長笑,兩條人影已落至巨石頂上。

一看,這兩人正是長離一梟衛西,及大旋風白孤二人。

他不由得連連後退數步,已站在適才胡同立身的石脊之上。

他背後,正是那寬僅三尺,深不見底的深洞。

長離一梟衛西悄然站在一旁,雙手攏袖,麵上帶著一絲他特有的怪異笑容,大有隔山觀虎鬥之意。

大旋風白孤一站穩,已狂聲叫道:“醜小子,老夫拜弟一命,今天定然要你填上!”

說罷,就待動手。

此刻心頭作悶,混身乏力,在紫龍秘穴中所負之傷,又隱隱發痛起來。

他情知自已,已瀕於山窮水盡,四麵楚歌之境,目前再難接下大旋風的淩厲攻勢。

故而,他大聲叫道:“白老前輩,令弟又不是我殺死的,怎能算在我身上?”

白孤怒極大叫道:“不是你是誰?快說!”

正待回答,眼見又有兩條人影翻了上來,此二人,正是“陰陽雙判”。

他不由一窒,白孤又狂叫道:“是誰呀?你到底是說不說?”

吐了一口白沫,嚅道:“是……是仇……”

隻說到這裏,那盤膝坐在地下調息的黔靈老大胡同,已狂喝一聲,雙掌傾出全身功力向猝然劈出。

因為,他知道,若一旦說出,是自己盟弟所為,他本人就得首先抵命,情急之下,他已不顧一切的偷襲。

猝不及防,驚愕中,雙掌急封,一股沉猛之衝力湧處,但聞一聲驚呼,已向那深丈的洞墜下。

長離一梟及白孤急急一抓,皆未及撈住,二人手掌一碰,又怒叱著對了一掌。

本來人已受傷甚重,隻是仗著一股堅強意誌及潛伏的雄厚內力支撐住,故傷勢未曾發作。

此刻,他身體一往下墜,但覺頭腦一陣昏眩,神智已有些迷蒙……

恍惚中,隻覺耳際風聲“呼呼”作響,此深洞之底,好似隱約有堆熊熊烈火在燃燒著,尚發一陣刺目的橘紅色光芒,他身體逐漸滾落、滾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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