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感到整個身軀彷佛在雲霧中飄**,又似在狂濤如山的大海中浮沉,已逐漸陷入頭暈目眩,神智昏迷的境地,整個身形有若一隻圓桶,越翻越急。什麽都沒有想,也什麽都想不起來……

除了直覺在告訴他,盡快的抓住一件東西,以便穩定那翻滾不停的身形。

這傾斜的深洞,洞口雖窄,內部卻是極為寬暢,底部則形若漏鬥一般,越深也就越窄。

就在他將要滾到洞底之前,昏亂中,不由奮力睜眼一瞥,一陣強烈無比的橘紅光芒,已耀眼而至。

這奇怪的深洞底部,約有丈許方圓,卻布滿了一片熊熊的火焰,極怪異的形成一個六角星形,向上交叉的噴射著,星焰四散,好似萬千金蟲,滿空飛舞,又似年節之時,煙火齊放,煞是好看。

但這堆奇美而絢爍的火光,在眼中看來,卻不啻是他的追魂符。

就在身形欲墜落在這橘紅色怪火中的-那間,裂帛似的大喝一聲,一種求生的本能,使他雖然在身負重傷之下,仍能出人意外的,隨著喝聲,竄起四丈之高。

但是,這隻不過是人類潛在的生存欲,在明知處於不可挽救的絕境中時,卻仍不甘認命,而做一次無濟於事的掙紮罷了。

隻見身形,雖然再度竄起,接著便似殞石般的直落下去,無聲無息的墜入那強烈的火焰中。

此時他在強自用力過度之後,早巳昏厥過去……

“波”的一聲,橘紅似的火光一開一合,已將那血紅的身影吞入。

是那麽的無聲無闃,就像是隻巨大的雄獅,吞下一隻野兔般的輕易。

火焰依然是燦爛而絢麗的交互噴射著,在火光的縫隙間,隱約可見,正仰麵躺在地上,雙目緊閉。

但是!怪在竟毫無損傷的,躺在這熊熊的烈焰之中!

單憑這奇形火網的強烈火勢來看,這時,早已該燒成灰炭了。

非但如此,那醜陋的臉上,竟尚似現出一股安詳舒泰的表情,胸口微微的起伏著,看不出一絲痛苦的樣子。

不知又過了多久?該是一段不算短的時間了……

驀的,那交流不息的絢麗火光,竟發出巨大的“嚇-”之聲,曆久不絕,那縷縷凶猛的怪火,竟然在響聲中,徐徐的縮了回去,終至完全隱沒,好似已全然縮入了地底一般。

隻見這洞之地,卻是一片潔白晶瑩,毫無突凹,那有絲毫被猛火烤炙之狀。

,這位命運多舛的大孩子,正安詳的躺在洞底正中的地上,鼻息微微,好似正在沉沉酣睡……

但是,更令人驚異的事發生了!

原來,他在龍穴血池所染的赤紅色肌膚,已然全部轉變為潔白細膩,光潤無比……那令人作嘔,顏色暗紅的“脫肌毒膠”,已沒有半絲再附著於身上。

順普他潔白的胸膛望上去,那是一截適中的頸項,再往上望……

啊!這是誰?

那是張俊俏得令人不敢逼視的麵孔:寬坦的前額,斜飛入鬢的雙眉,挺直的鼻梁,有一張弧形微抿的嘴。

雖然,他閉著雙目,卻仍然透出一股飄逸絕俗的神色,顯得那麽高雅,那麽英俊。

難道這就是?就是那以前醜陋不堪的失意人兒?

這真是太使人不敢相信了,就在這短短的時間(其實也夠長了),一個極端醜陋的人,竟變成一位貌比潘安的翩翩佳公子?

忽的,在地上,微微的喘了一口氣,身軀輕輕的蠕動了一下,一雙眼睛,緩緩的睜了開來。

首先,映入他眼簾的,便是那黝黑而高遠的洞口。

他雙目默默的凝視著上方,動都不動,麵上的表情,也平靜得出奇。

嘴裏喃喃說道:“奇怪?……這是什麽地方?……那些火呢?……我難道還活著?這該不是做夢吧?”

隻見他那雙俊眼中,漸漸透出一股欣喜的光芒,那股光芒,越來越強,不禁伸手在腿上擰了一把。突然,他大叫一聲,人卻急躍而起,狂呼道:“啊!真的!啊!我還活著!我還活著……”

他是過於興奮了,在這晶瑩的白色地麵上,四處裏亂跳,瘋狂的大叫著……

狂亂了一會,已漸漸的安靜下來,他極力平複下自己那如浪濤般洶湧的情緒,慢慢的坐在地上。

同時,一連串奇異的疑問,已連接著閃進他的腦海:“奇怪,這麽猛烈的地穴之火,竟未能將我燒死?而且,我這混身上下,滿是的創傷,也竟然完全平複如初了!這……這是怎麽一回事呢?”

他越想越想不通,此時,肚中忽然起了一陣“咕嚕嚕”的響聲。

他這才想起,自已已經有一天(何止一天?)未有粒米下肚了。

當然,他仍認為,這還是他進紫龍秘穴求寶的同一天呢!其實,已在這深奧的奇異洞穴,受那怪火的炙烤,己有三個晝夜之久了。

他四處一看,這四壁全是一片雪白的堅石,密紋細致,毫無空隙。

無奈之下,他隻有先盤膝坐在地下,默默的運功調息起來,欲藉此先行忍耐一刻。

試將一口氣,循流全身三百六十穴道,再進入各處經脈。

那洶湧如潮的真氣,似一道巨大的激流,在全身各處循回流走,真是縱橫自如,隨心所欲。

不多時,隻見頭頂熱氣騰騰,麵上神色湛然,光彩奪人已極。

他在短短幾天之間,因受那洞底怪火之助,已領悟了練氣功夫的最高境界“神遊太虛,靈台空明”,而且更達到了“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的境地。沉寂中,已漸漸進入無我之境……

狹小的洞口,又已透人微弱的天光,這該是另一天的開始了。

全身一顫,雙目倏張,一道精芒已電射而出。

他微一抬頭,又向四周環顧了一下,他想不到,自己這一坐下運功,便已過了如此長的時間。

驀的,他想起了一件事情,急忙伸手向背後摸去,臉色又慢慢鬆了下來,原來,他適才一時興奮過度,幾乎忘了自己到紫龍秘穴中,所求得的異寶。

他此刻一摸之下,那包裏內的一對小金龍,及那隻“晶雪”玉盒,仍然好端端的背在背上。

他心中不由一寬,眼光轉處,無意中,突然看見了自已那雙晶瑩潔白,修長無瑕的手掌,他不禁驚異了!

“這……這是怎麽回事?這難道是我的手?”

他狐疑不定的反複問著。

忽的,他又低頭看見了自己的胸膛,那衣衫破裂之處,亦是現出一片雪白的肌膚。

他簡直已失去思考,雙目中漸漸透出迷茫之色……

他驚愕中,一隻手緩緩地自頸項摸向麵孔。

“啊!天呀!”著手處上見是如此滑膩,毫無瑕疵。

那凸凹不平的斑斑疤痕?那醜陋雜亂的點點黑斑呢?都消失了!全沒有了!

他的牙齒深深的陷人那鮮紅的嘴唇,絲絲鮮血,巳自他咬的嘴唇中,流入口內鹹鹹的還覺得有點腥味。

但,由此卻證明了這是活生生的事實。

此時,眼眶內蓄滿了淚水,身體不斷的顫抖著,這突來的幸福,幾乎令他承受不住,是他有生以來,做夢也不敢想的事情。

如今,他都得到了,而且,顯然已超出他的希望太多,太多了。

他麵孔抽搐著,兩行熱淚,已汨汨的順頰流下,然而,這眼淚卻是甜的,真是甜的!

他默默的坐著,盡情的流著淚,好似要將他自幼所受的委曲、侮辱,在這無休無止的淚水中,完全排出。

又是一段長長的時間過去,驀的從地上立起,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長嘯來,嘯聲清越悠長,中氣充沛之極,有似老龍清吟。

他嘯聲一停,又忍不住放聲大笑,笑聲合著眼淚,漸漸地,又變成了嗚咽。

精神放縱著,盡情的哭,盡情的哭。

如此又過了一會,他才戛然而止。

抹幹了臉上的淚水,又將身後包裏緊了緊,抬頭一望那高高的洞口,這洞口距立足之處何止三十餘丈。而且又十分傾斜、陡削,絕少落腳之處。

但,他信心極強,自信能攀升而出,就好象自己前日橫渡泥沼,飛身躍上巨石一般。

他目注洞口,暗一提氣,連他自己也想不到,就在他微一提氣的當兒,人已飄飄的升起丈許。

大喜之下,雙臂急揚,“呼”的一鑿,已似流星般射出七丈。

他長嘯一聲,身形急掠,腳尖微一點那傾斜的石壁,人已直飛而去,身形之快,絕似淩空飛騰的鷹隼。

眼看距那洞口,隻有七、八丈之遙,他不由雙目倏睜,大喝一聲,兩腳在空中連連蹬踹,身軀已若有巨力相吸般,颯然而出。

不知,這正是武林輕身功夫,極難達到的境地:“淩空虛渡”。

他身形始出,已穩穩的踏在那與巨石相連的狹窄石脊之上。

此刻,涼風拂麵,衣袂飄飄,不由得心一清。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環目四顧,隻見這怪石林立,池沼遍地的“陰陽崖”底,四處靜寂無聲,渺無人影,雖是白天,卻仍然一片霧氣沉沉,陰森晦迷。

這時,雙目大張,精光暴射中,他已隱約看出穀中東北角一處,好似極像自己來時之路。

全身一拔,在空中四肢伸展,已似一隻絕大蒼鷹般,向著岩下飛落。

隻見他雙腳甫一沾地,人又電射而出,不到幾個起落,已然奔至那東北角落。

身形不停,如飛般四處掠走尋找。

忽然,他一聲歡呼,原來,那根長長的烏細繩索,就在眼前。

這繩索仍然靜靜的垂向地下。他窮目上望,隻見十丈以外,這細韌的繩子漸漸隱沒於雲霧中。

不由暗忖道:“不知義父他老人家,會急成什麽樣子!……我要盡快回去,也免得他老人家焦急不安。”

想到這裏,他不再遲疑,身形一縱,已握住繩索,著手時扯了一下,覺得仍然十分堅韌,他不再多想,憑著這條繩子可資換勁,身形攀升得快速無比。

隻見他每次用手微微一拉,人已升高六七丈。

瞬息間,那削瘦的身形,已消失在蒙蒙的雲霧中。

片刻之後,他已可隱隱約約的看到“絕緣洞”的洞口了。

此時心中,有著一股無比的興奮湧上心頭,就好象一個久離的遊子,見到自己故鄉的家園一樣。他長嘯一聲,身形有如大鳥般騰飛而起,人影一幌,已射入洞口之內。

此際雙目似電,一瞥之下,巳然看見洞壁深處,石磚之上坐著的枯瘦老人,邪神厲勿邪。

他正白髯激顫,全身抖索,雙手向外伸出,好似要擁抱自己……

驀覺一股熱血上衝,鼻頭一酸,滿眶熱淚,已奪目而出。

他大叫一聲:“義父!”

人已撲在那老人枯瘦,但卻堅強無比的胸前。

邪神雙臂,緊摟,點點熱淚,已墜落在他的頭發上。

他顫著聲道:“孩子!我的孩子你……你回來啦!……天啊!這幾天,可把我急壞了……我寧願永生沉淪在黑暗之中,再也不要你去冒險啊……”

亦緊摟著老人,泣不成聲道:“義父……你老人家別這樣說,青兒不孝,累你如此擔心……”

二人緊緊的摟抱在一起,親摯之情,便是親生父子,也難得如此。

過了一會,老人將扶起,憐愛的問道:“孩子!這四天來,你到底怎麽了?碰到了什麽事情麽?”

有如稚齡幼子般,仍緊緊依在老人懷裏,聞言驚道:“什麽?我已出去四天啦?我還以為隻有一天呢!義父!我這幾天來的經曆,真比我以往十幾年來的日子,還要離奇古怪呢……”

他遂滔滔不絕的,將自己離洞後,至紫龍秘穴;從探寶的時候起,一直說到得寶後,如何遇上了長離一梟衛西、窮俠葛鬆、大旋風白孤等人,又如何的被迫至巨岩之頂,出現了黔靈三魅之首胡同,如何被暗襲失手落下深洞,又被那洞內橘紅色怪火烤炙,而致變得如今這全然不同的模樣。

老人一語不發,傾神貫注的聽著說話,忽而那隻枯手,撫摸的頭發,忽而又將他緊緊的摟住。

直到一口氣說完,他才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老人柔聲道:“乖孩子,烤炙你的怪火,想必是那奇異無倫的“輪回神火”。真苦了你了!……唉!為了我這條垂暮老命,竟累得你三番四次的險遭不測……”

尚未及回話,老人又緊握雙拳,白果眼亂翻,恨聲說道:“若是有朝一日讓老夫碰見那……那什麽長離一梟、白孤、陰陽雙判,非將他倆碎屍萬段不可!”

急道:“義父,事情既然過去了,也就算啦!咱們也別耿耿於懷。”

老人聞言,將摟得更緊一點,和聲道:“傻孩子,那些人逼你的時候,他們曾想到這些嗎?他們那一個不想將你殺死?不想謀奪你求得的寶物呢?”

老人咬牙切齒的又道:“哼!尤其那個什麽黔靈三魅的胡同,更是放他不過!”

邪神自隱入絕壁奇險的古洞後,又遭到那一次痛心斷腸的巨變,不由使他萬念俱灰,心如槁木。尤其,痛痕人心之險惡狡詐,故而,發誓不與世上任何人來往交談。

從他給這古洞起的名字——“絕緣洞”看來,便可知道他心情的落寞與失望了。

但,他卻對,有著一股深厚而奇特的情感,為了自己深深喜悅的義子,禁不住又激發了當年,那一股偏激嗜殺的性格。

正待嚅嚅開口,老人已怒道:“江湖之上,人心險惡毒辣。須知你不殺人,人便殺你。若是對那真正善良之人,不妨網開一麵,但,對那陰刁小人,卻一個也留他不得!”

老人又一歎道:“孩子,你或許會認為我又犯了當年的脾氣了,但你卻不知道,對惡人行善不啻是為自己尋找禍患,江湖之上,險惡重重,你尚須多加磨練才是!”

唯唯答應,他忽然想起了一事。

連忙對老入說道:“義父,咱們光顧說話了,紫龍秘穴之中,那兩件寶物,青兒皆已取來了……”

老人聞言,不由興奮的道:“啊!我倒忘了!快拿給為父摸摸!”

急忙將宵後包裏取下,先將那隻“晶雪玉盒”送過,又將另一包裏打開,那隻“吸血角鳥”的獨角,他卻不在意的丟置一旁。

奇了!隻見那對小金龍經過這多日的險難,卻仍然是雙目血紅,尚在蠕蠕而動。

邪神伸手接過後,麵容非常肅穆,他雙手徽微的摩挲了一陣,正色說道:“孩子,這對小小金龍,正是紫龍秘穴的靈氣所鍾,名曰“金龍之子”,乃是天地間所生的一種,極為不可解釋的奇物。相傳此物成長之後,便化為真龍,能破穴飛去,遨遊於九天之上。”

老人微一沉思,又道:“這對“金龍之子”在尚未成形之際,卻能除人獸之疾,益壽延年,有生死人而肉白骨之功。”

他又拿起那“晶雪玉盒”,雙手在上麵,仔細的摸了一陣,喜道:“是了!這玉盒之質,晶瑩滑膩,著手徽溫,單是這隻玉盒,何止價值連城,……青兒,你在那裏找到它的?”

乃絕頂聰明之人,聞言之下,便知必有蹊蹺,乃朗聲問道:“莫不是這隻玉盒尚有開啟之法?裏麵十九有一件寶物了,隻是,玉盒紋理細密無隙縫,卻是怎生開得?”

老人一笑道:“天賜奇物,自有其應用之道,孩子!這玉盒之上,可有一條細絡黑線?”

仔細一看,果然,在玉盒中間,有一條似隱的極細黑線。

他對老人說了。

隻見邪神雙手,按在這黑線之上,麵色倏轉嚴肅。右手拇指的長長指甲,已”哧”的一聲,深**入那堅硬如鋼的“晶雪玉盒”之中,緩緩的劃成兩半。

玉盒開處,但見豪光四射,金芒閃爍奪目,照耀得石洞之內,彷佛點上了一盞金色的琉璃巨燈一般。

微攏雙目,向盒中望去,隻見那玉盒之內,赫然有著一柄,金光燦然的奇形兵刃。

這兵刃長約四尺,乃是一倏龍身盤絞而成,龍角向前伸展,尖長鋒利,龍嘴之內,尚有一枚薄細鋼片,雙目卻是以豔紅的寶石嵌成,龍尾之處,有一把柄,上麵精巧的圍著一圈向上倒翻的利鉤。

金光耀目之下,端的珍奇無比,華貴已極。

不敢擅動,雙手捧向邪神厲勿邪身前。

邪神長笑道:“孩子!你留著用吧,。為父已不須要這個了……”

說罷,伸手入盒,拿在手中略一摸索,猛然驚道:“好家夥!這竟是一柄上古留傳下來的,“金龍奪”!”

老人用手一揮,隻見金芒閃動,耀起萬道光華。盤繞的龍身,竟好似在急驟的顫動一般。

最令人驚懼的,卻是龍嘴之內,發出“嗚嗚”的呼嘯之聲,恍如風雷齋鳴,令人心膽俱震。

老人將“金龍奪”交於手中,說道:“此奪相傳於上古之時,萬王之尊,黃帝軒轅氏,征討蠻王蚩尤於琢鹿時,將他打得大敗而逃;正在雙方短兵交接之際,忽然,自側旁搶出一位金盔銀甲的高大武士,手揮這“金龍奪”衝入蚩尤陣中,有如虎入羊群,猛劈直掃,將眾蠻兵殺得落荒而逃。事後這金身銀甲武士,向黃帝微一躬身,便化做一道金光逸去,金龍奪就再也沒有人看到了。”

睜大眼睛聽得津津有味。

老人又接著道:“當然,說他化成一道金光飛走,這不過是齊東野語,神話傳言罷了,不足以置信的。想必是當年,這位使“金龍奪”的武士,不喜榮祿,隻是為天下蒼生而出力……”

此時插口道:“義父,這位武士好大威風,他可有名字傳流下來?”

邪神答道:“後來,人們都因他有功平蠻之戰,又手執一柄金龍形的兵器,故皆稱他為“金龍武士”!”

聞言之下,不由暗中欽慕不止。

老少二人又談論了一會,此時巳磨著老人,快些用那對“金龍之子”治療殘疾,老人被他纏不過,隻好答應下來。

他叫站在石樓之旁,滿麵凝重之色,然後默默將一對“金龍之子”拿了起來,分持兩手,那對小小金龍微微一動,老人驀然大喝一聲,那張滿生胡須的巨口,已急然大張。

說也奇怪,兩條小金龍,竟齊齊發出一聲清越異常的吟聲,忽自口中噴出二條乳白色的淨汁,直射入老人口中。

瞬息之間,那兩股**已然噴射完竣。

老人全身一陣急顫,手鬆處,那兩條小金龍已落在地上。

隻見這對小金龍略一翻滾,身上金色鱗片,巳紛紛脫落,那頭上雙角也逐漸消失,不一刻,竟變成了兩倏極為平常的小黑蛇,蜿蜒的向那“絕緣洞”洞口爬去。

不由看得目瞪口呆,他做夢也想不到,竟然有如此的變化。

待他回頭一瞧,更是悚然一驚,隻見邪神滿身大汗淋漓,呼吸粗重,頭頂熱氣騰騰,有如蒸籠一般,麵色也成為赤紅之色。

他不敢驚擾,隻好默默的站在一傍,以待隨時聽候邪神呼喚。

這段時間,在來說,是既難熬又緊張,他十分擔心自己得來的寶物,是否能醫好邪神數十年的殘疾。

終於,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邪神呻吟了一聲,雙目已慢慢的睜開了。

他伸出兩手,向四處摸索著,探測著。

忽而,他那雙眼睛,直楞楞的瞪看。

這時,可以看出,老人眼中的白翳,已逐漸退去,代之而起的,竟是一股隱隱泛出的閃閃精光。

與老人同樣的緊張,他張大嘴巴!凝視著老人的雙眼,手心禁不住有陣陣冷汗泌出。

陡的,老人大叫一聲:“青……青兒……孩子……我……我看見你了!”語音顫抖,卻包含看無比的激動與欣奮。

亦是高興得發狂了一般,大叫著跳了起來,“義父!你看得見……看得見了!真的看得見了!”

他竟高興得語不成聲。

老人身形一閃,已將抱在懷內,二人涕淚交流,哭做一團。

忽的,老人扶住,在地下緩慢的踱了起來。顯然,他是想試試自已巳有六十年未曾用過的雙腳了。

扶住邪神,在洞口內一遍又一遍的走著。

老人攏起雙目,向洞外瞧去,他輕聲道:“啊!這光線好強……唉!洞內卻仍是和六十年前一模一樣。“語音感歎,十分淒愴。

默不出聲,任由老人獨自沉思,將他的思想,拉到六十年前那一段-赫而美麗的時光中去……

忽然,發覺了一件事情,叫道:“義父!你……你的頭發,怎麽會變成如此漆黑光澤?”

老人卻毫不驚異,緩緩的坐在地下。

他把拉在一旁,詳細的在他麵孔上端詳了起來。

被老人好象瞧媳婦似的,直勾勾的看了一陣,不由得雙頰飛紅微生羞意,慢慢把頭低下來。

老人豁然大笑道:“傻孩子!你在我老頭子麵前,還害的什麽羞!”

他麵容一肅,又道:“真想象不到,你竟是一個如此俊逸的小夥子。”

急急說道:“義……義父,我……我原來那有這麽好看,隻是被那什麽輪回怪火一燒,卻想不到竟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

老人微微一笑,頭也不回的伸手向後麵一抓,“波”的一聲,石磚後麵的一處凸出岩石,已吃他虛空抬起,又現出那尺許見方的小洞來。

老人五指向後一收,“呼呼”兩聲急響,一個已變成焦黃色的白綢包裏,已到了老人手上。

好一手“淩空攝物”的絕技!

他緩緩解開包裏,先自裏麵,拿出一麵淨潔明亮,纖塵不染的小巧青銅鏡來,遞在手中。

說道:“孩子!你現在的麵目,才是你本來的容貌……大概在你甫出娘胎之時,由於身體衰弱,再加上出生後,後天失調,故而形成你周身肌膚機能的變化,你不是說,在你正是個呱呱孤兒之時,便是被你師父華明軒,在一叢草堆中救出來的麽?必是那時,你麵孔已被其中所生的毒草所刺傷,你麵上的斑斑疤痕,想必是這個道理……”

老人憐惜的摸耆的發梢,他正在驚愕的瞧著青銅鏡中,所映出的自己的身影,模樣是如此俊朗,充滿了高雅、儒秀。

他一直不敢想,自己雖較以前變得好些,但卻不知好看到什麽程度,在這明亮的青銅鏡中,他首次瞧見了自已的身形,他不敢相信,這就是那以前,人人不屑一顧的,但!這事實不是活生生在眼前嗎?

邪神說完了話,一見如此模樣,不由心中一樂,大笑道:“小家夥,有什麽好看的,以後,你要瞧的日子長著呢!”

不由麵孔一紅,傻笑看將手中銅鏡放下。

他微微仰頭,奇怪的問老人道:“義父,那深穴底部橘紅色的怪火,到底是什麽東西啊!怎的這麽奇怪?”

老人哈哈一笑道:“這種怪火,我昔日在南海瓊島生毛嶺地穴內,看到過一遭,它名叫“輪回神火”。這種怪火,亦是大自然的奧秘中,一些極為奇異,卻又不可解的事物;這種火,不能燒傷人畜,卻能將任何生物脫去一層肌膚,效能較之在紫龍穴中的“脫肌毒膠”,尤要更深進一層。你本來麵上的醜陋疤痕,正是因為肌膚機能變化,而又被毒草紮傷所生成的表皮,其實,你如今的麵目,才是,“盧山真麵目”呢!”

疑問道:“義父,你老人家怎麽曉得我如今的麵孔,就是原來天生的麵孔呢?”

邪神哈哈長笑道:“這“輪回神火”,除了能給任何生物脫去一層肌膚外,尚有一種生血怯疾之功,可謂之利害兼備,若你這層表皮,不是原來因肌膚能變化,所生的硬殼,而被神火適好退去,如今你早已變成一個全身有著鮮紅嫩肉,無毛無鬢怪物了。”

他望著,驚愕俊逸的麵孔,又微微頷首道:“也真難得,這“輪回神火”乃是地層深處,萬年地火的苗頭,極難噴出一次,就是噴射出來,如你沒有上述的那種情形,也是百害而無一利……唉!天時、地利、人和,你可說都碰得太巧啦!”

眼望看老人,他那極為激動的神色,好似較之自己尤為高興,這是什麽原因呢?這就是天地間,一般至親至情的仁愛使然麽?

自這天開始,邪神與,更在這“絕緣洞”內,同住了下來。

邪神更全心傾力,將他一身瀚海浩洋般高深的武功,傾囊傳授給,尤其是那睨視天下的“天佛掌”法。

時光,有若空中的白雲,是那麽悠遊而飄忽的離去,永遠的無聲,無闐……

它使人在那飄忽與不可捉摸的空間,得到了一些曠古難逢的奇緣,又使很多人,在這飄忽的空間裏庸庸碌碌的過了下去……

“山中無寒暑”,轉瞬間,三年的光陰消失在“絕緣洞”外,飄浮迷蒙的雲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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