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護衛既然已經救出了公主們,土邦主認為事不宜遲,馬上就安排她們參加了考驗之旅,可憐兩個小人兒還沒有過上她們的生日,就這樣淒淒慘慘地來到了聖女之泉。

等幾個小姑娘歇息夠了,就在那位長老的指導下,開始布置起她們成為聖女的儀式,這個井下的牆壁上,有幾塊地方平滑得如同鏡子那樣,看起來象是一種很希奇的石英玻璃質地的石材,要形成這種琉璃類型的岩石塊,需要難以想象的高溫。

但是她們並沒有注意到這些奇異現象背後所蘊藏著的含義,隻是在極為簡單的利用這些石材的質地。長老先讓其中一位公主念著意義難明的咒語,圍繞著那幾塊石頭走了一圈,看她的倒影有沒有剛好映在泉水中,很正常地,這次愚蠢的試驗當然是失敗了。

聖女之泉,因泉中偶而會映出純潔少女的倒影而得名,凡人卻不曾想到,這不過隻是另一些同樣迷茫的凡人,所偷偷地在進行的一個儀式,天下間的異事,大抵如此。

安妮嘴角泛起一絲微笑,這些人在做什麽她不清楚,但就憑如此手段,必然不會是什麽高深莫測的東西,她們雖然曾經因此而產生過所謂的聖女,卻一定還沒有真正明白是什麽原因……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這些人雖擁有萬中無一的機遇與資源,卻沒有把握機遇的能力。

事實與這位有豐富經驗的探索者所想不遠,曾有一位土邦主的先輩,在無意中獨自摔入了此處,一番奇遇後成為了聖女,她也不明白自己所見所聞到底是什麽,於是依照世上大多數凡人共同的習慣,把一切都歸結為神意。

後世的所有儀式,不過是她當時經曆的一種拙劣模仿罷了。這個空間呈現出一個錐形,山壁傾斜向湖水中央,本身又無比光潔,在特定的角度和特定的光線條件下,當然會把人影反射到湖麵上,但這一常見的光學現象,卻被神化為挑選聖女的某種先決條件,讓一切都聽從於神意的安排。

安妮搖頭繼續想到,難怪她們的前哨隊員細心地把這個地區梳了幾遍,都未曾發現所謂神殿的大門,因為這道門藏在數十米深的地下,進出都不會有任何旁人打擾,自然無跡可尋,卻被自己這些人因為上麵的血案如此巧合的撞了個正著,或早或晚都將擦肩而過,你說這算不算是一種神意?

可能是地底空氣的含氧量不高,火把的光亮很昏暗,安妮小隊在光線的陰影中藏得很好,對方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如此隱密的活動,全部讓人給看在了眼中。

對方的儀式在繼續,兩位公主均沒有得到神意的呼應,幾個人全部失望的癱坐在了進門時的台階上,這個時候如果出去,誰也不知道會讓她們產生什麽樣的反應,所以安妮靜靜地立在原地,小隊裏的其它人沒有見到信號,也同樣悄無聲息地靜觀其變。

估計是思索了一陣後,那位不甘的保姆讓兩個孩子再次重複剛才的活動,她這次來之前受過土邦主的重托,而且早已經從平日裏的消息中知道,眼前的王族的形勢極為被動,在外來強勢力量的入侵過程裏,完全沒有絲毫自保之力,這次也可算是一種最後的垂死掙紮,關係著整個王族的生死,所以雖是極其同情兩個小孩的處境,卻還是不得不趕鴨子上架。

終於,其中一位少女的影子模模糊糊地映在了那潭泉水中,突然而來的巨大喜悅,讓那位可敬的女保姆熱淚盈眶,把那個小小的身軀緊緊摟進懷中。

對於她們來說,這就是個神跡,是不可能中的意外,決不會再有第二種解釋。可是對於一直平心靜氣觀測著外界變化的安妮來說,卻有著另外一種看法。

那汪平靜得如同寶石的泉水,一直在無聲無息地產生著某種變化,這種活動是如此輕緩而平和,幾乎可以瞞過所有人,但對習慣於以心靈力量感受自然的安妮來說,卻早已分明得如同抹在一張白紙上的那個黑色大字,清楚得讓人無法忽視。

那汪泉眼在過去的二個小時內,水平麵上漲了最少三寸,對於這麽大一池水來說,這個變化是驚人的,那意味著最少有兩萬加侖的清水被注入了這個塘子裏,這就如同一麵鏡子,悄悄讓人調到了一個可以與牆壁上的反光板對應的角度,所以影象自然而然地被折射出來。

道理說來雖然簡單,可是要讓火把的光線,與牆壁上的反光石成投射狀,反光石再與池水產生折射反應,中間的小姑娘還要剛好把自己的影象放在中間,這一係列光學變化,如果沒有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配合,那根本就不可能完成。

現在既然投影已成,後繼的步驟自然也就緊接著開始,在那位年青的長老指引下,幾個護衛忙碌起來,把他們帶來的大包打開,擺設出一些精彩的物品。

之所以說這些東西精彩,那是因為實在沒有人會想到,他們會千裏迢迢運來這麽樣一堆破爛,這些東西裏計有綴滿了珠玉的公主盛裝一套,皮製充氣容器一個,古董銀鏡一架,富有當地民族特色的樂器數件,瓶瓶罐罐若幹,另有無數芬芳撲鼻的鮮花花瓣,倒騰出來堆得就象是一座小山。

安妮算是一位**博見的女士,常年累月與人類最高機密打交道的經曆,艱苦的尋匿過程讓她心性平和,輕易不會有什麽喜怒波動,可這次實在太過份了,她獨自躲在不會被人看到的角落,手捧著肚子,全身都在哆嗦。

可能是身為一個女孩的自覺,從剛才一見到這些物品她就明白過來,這明顯就是一整套送嫁的陪物,甚至於齊備到了鍋碗瓢盆都有,可想而知,那位做父親的實在是有送貨上門的自覺。

等到鼓樂齊鳴,把那個小女孩塞進堆滿了花瓣的充氣筏子推進水裏時,這個歡慶節目算是達到了人類愚昧的最高峰,整個安妮小隊在井下的人員,全笑趴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