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師與殺手

e佛光

天池是靜謐的,因靜謐而神秘,深不可測,加上湖怪的傳聞,你不能不對它產生種種奇妙的遐想,仿佛就那麽死死盯上幾分鍾,就可能盯出一隻龐大無比的湖怪來。天空藍的徹底,藍的坦**,什麽都無處躲藏。真實與虛幻在這沒有界限,是緊密的一體。天池周圍的山無比靜默,有著古稀老人的性情,安詳泰然,若參透了世間沉浮變幻的奧妙,隻剩下不動聲色的沉靜之貌。

“返程車有的是,到哪兒的都有。”司機小王臨走前囑咐了一句。我付了錢,道了一聲謝。

馬小萌一言不發,表情失落,怎麽,終於到了目的地卻感到失望了?是什麽讓你一副心灰意冷的樣子?

遊人成群結隊,慷慨激昂,各抒豪情,唯獨我和馬小萌十分低調。我們與他們不同,他們擁有按部就班的生活,因為按部就班,所以,省卻了許多煩惱。

“小萌,我心中也很失落的,可說不清為什麽,突然覺得人生的重量一下子變輕了,隨時可能飛走一般輕。人的目的感越強烈,達到目的後就會感到空虛甚至無所適從。許多人在成功以後像被抽去了靈魂,變得異常凡俗,隻能被****支配著生活,用消極墮落來抵抗無所事事的侵襲,從而完全喪失自我。我們雖然不是那麽淺薄的人,可我們也並不充實,就像那風,雖然自由,但無依憑,徒有自由,而實為一無所有。我們來朝聖,到了終點忽然發現我們沒有那麽虔誠,我們不是真正的信徒,因為心裏沒有任何的信仰,靈魂與所見之景不能構成碰撞,失落感便會產生,有可能還會產生罪惡感,覺得揮霍了整個人生。”

“也許你說的對,我隻是在想,我們不遇到這樣那樣的人,安安穩穩地做心理師的工作,會不會很快樂,可以一直繼續那樣的生活,我曾經想象自己會嫁給你的,可你從沒給過我好感的表示。姐姐拉我下水,我就下了,害了人,也害了自己。”

“你姐姐和你是怎樣相認的?”

“是哥哥路勇在街上把我當成了路可。後來他們想到我可能是那個被送人的妹妹,我見到路可也想弄個明白,就在00年我們三個人去做了DNA檢測。我看到檢測報告,就什麽都明白了。”

“這麽說,你完全不知道你的身世?”

“對,我當初全然不知道。”

“這麽說你在診所因為我與路可的談話而大發雷霆是裝出來的?”

“我的確是裝出來的,而姐姐的確有病,她是真的去看病。為了不讓你生疑,懷疑到我和她的實際關係才演給你看的。”

“你和路可的槍法都不錯,是誰教的?”

“哥哥。”

“路可為什麽模仿石小磊的殺人習慣呢?”

“巧合吧。她不喜歡模仿別人。”

“你喜歡過石小磊嗎?”

“不告訴你。”

“你姐的學曆也屬偽造?”

“不,她的是真的,她絕頂聰明呢,平時貪玩才考了不知名的K城大學。暗戀她的男孩子多得很,有一個高個子還為她跳了河。她本該有個很好的未來的。我不知道她為什麽那麽聽哥哥的話……”

“你從前做過什麽職業?”

“在一家婚介所。”

“相認以後,她待你好嗎?”

“很好,我覺得她是個很好的人,善良,能給人以安全感。”

“殺人的人也會是善良的人嗎?”

“那要看她殺的是什麽人?”

“錯,殺人永遠不是正確出路。”

“說這些有什麽用?”

“隻想對得起自己的良知。今天我來到這裏,就是為了找一個答案,看看自己究竟是對是錯。”

“你找到了嗎?”

我陷入思索。

忽然,人群沸騰了,人們興高采烈地指著天池上空,我抬頭觀望,一道神奇的光束逐漸擴大,均勻散開,形成一個巨大的圓環,中間的光線很淡,四周的光線熾烈,最後光線以爆破的形式向上聚攏、堆積、再爆破,最後形成了萬道放射的金光,彌久不散。

“看,這就是佛光。”有人驚叫。

我和馬小萌站了起來,肅然地望著空中的奇異景觀,我仿佛看到光線的頂端有一個蓮花寶座,寶座上有觀音拈花微笑,慈愛地俯望眾生。那圖像若隱若現,最後與佛光一同變淡,消失不見。

佛光消失後,人們悵然若失。

馬小萌自言自語:“真神奇啊!看來我們不虛此行。要是姐姐也能看到就好了。”

“你姐姐為什麽回國?她在美國不是過得很好嗎?”

“她回來是個錯誤,現在哥哥死了,我擔心她也有危險。七哥氣勢洶洶,有可能趁火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