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引

午後的陽光灑進臥房,我拿了一本昆德拉的小說讀了幾頁。每天都這麽舒展地過,但恍惚又覺得有些缺失。昆德拉這個有點倔強的小老頭熬了這麽多年,諾貝爾的大門還是若敞若閉地開著玩笑。他的文筆是溫度與硬度的結合,使用的一些冷幽默的句子有點像精致的牢騷,有別於市井中粗礪的謾罵和****。《生命不能承受之輕》《生活在別處》《慢》,他處心積慮地滲透自己的固執的文藝觀,或者說小說觀。他把理念一層層熔鑄起來,變成雕塑,閃爍出金屬的光澤。有質感卻無彈性。老人何時才能悟到,好小說應當像肥美的魚。

吳欣桐的朋友圈不但沒縮小,反而越來越大,她經常自己開車去城內美容,泡酒吧,會朋友。我很少陪同。

我的釣魚技術大有進步,也學會了遊泳,每天早晨先遊上半小時,然後繞湖跑上十公裏。有位武術愛好者天天早晨在湖邊練太極拳太極劍,我對這種慢性子的東西非常著迷,想學,但人家死活不教。可能人家是祖傳的吧,不傳外人。

這真是神奇的土地,山在霧的環繞中,水在山的環抱中,我晨練十公裏的終點是一座古刹外麵的一百零八級石階,上去再下來,仿佛品嚐了塵世的一切逆境與順境。

一日,我照例朝此方向奔跑,突然望見頭頂的一片奇景,幾十條長龍齊頭並進,龍頭鳳尾,越過碧湖,向南飛去。如在夢中,如臨仙境。隻幾分鍾,消失不見,我以為發生了幻覺,呆了半晌。回憶起來,覺得好像是六六三十六。湖畔,一隻百靈鳥婉轉啼鳴,我從未聽到一隻鳥唱得那麽動聽。

我開始往回跑,剛進別墅的院子,保姆王阿姨叫住我:“小徐,我看欣桐可能懷孕了。你問問她。”

“是嗎?那可是大好事情。”我急忙來到樓上我和吳欣桐的臥室。欣桐沒在,尋了個遍,原來她在花園種花籽。

“今天怎麽起這麽早?讓王阿姨來種就好了。”

“這麽簡單的活計我能幹,你不用總擔心我,我有那麽嬌氣嗎?”

“你有沒有什麽好消息告訴我?”

“是王阿姨告訴你的,她的嘴可真夠快。我們有寶寶了。”

我把吳欣桐摟在懷裏,覺得幸福感沁滿心懷。“以後少去城裏了吧,你得多休息。”

“我知道。”

我把清晨所見告訴了吳欣桐,她說我是故意說得這麽吉祥的,讓她高興。我也不再辯解,是真的又如何呢!

這麽平靜的生活是多年前做夢才會遭遇的,是最高級的向往。如今身在其中,覺得自己何等幸運,是上輩子修來的福。

一個月後,湖的西麵小島發現了一座古墳墓,還未來得及報告政府,就有百姓蜂擁而至,盜墓挖掘。然而裏麵隻有一柄古劍。有遊客出高價買下,當即又轉手,後來不知流落到誰的手裏。

我想,石小磊如果知道有這麽一把劍,一定會激動萬分。不惜重金買下來。

想到石小磊,他來無影去無蹤,非敵非友,提防他是沒用的,也沒什麽具體威脅。隻是作為一種客觀身份,我是不願意他再來的。吳欣桐上次看了他一眼就上樓去了,很怕他。然而我知道很快又會有他的消息。因為K城最近發生了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