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建文解除嫌犯懷疑後,我終於又見到了他。

我敲了很久的門,建文才為我打開門。客廳中,他一語不發,像個木頭人一般為我端茶倒水,儼然另一個芳芳。雖然知道自己來的不是時候,但我克製自己坐了下來,並在腦海中反複思考如何開口,沒想到建文先說話了。

建文呆呆地坐在我對過,呆呆地說:“我沒有殺芳芳。”

我結結巴巴地迎合:“哦,是……是的,我也相信你沒有殺芳芳,隻是,她為什麽?”

建文搖頭:“不知道……”

由於芳芳的死,我們之間的對話變得很尷尬,氣氛也越來越不對。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如何才能略微安慰一下傷心的建文。建文自始至終居然沒掉一滴眼淚,一直坐了一小時,他才緩緩站起來。

“對了,到晚飯時間了,要不要在這裏吃飯?”建文說著,對廚房喊,“內人,方琳要留下來吃飯!”

我順著建文的視線望過去,黑糊糊的廚房陰氣森森,我一陣發抖:“不用了,我這就回去。”

建文詭異地笑了一下,說:“我都忘了,芳芳已經死了……”

回到家後,我有一種擔憂,我覺得建文現在的狀態,早晚會瘋掉。事實證明,我的擔憂純屬多慮。在芳芳死後一個月,建文照常去上班了。偶爾,在路上遇到時,他也會主動和我打招呼,笑眯眯的樣子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

這樣的建文不僅讓我不習慣,連附近的鄰居都開始嘲諷他的冷血無情。

又過了一個星期,我決定再一次探訪建文。我買了一些食物,敲響了建文家的大門。過了許久門才打開,看到是我,建文很高興。他將我領進屋內,我立刻聞到一股撲鼻香氣,正是午飯時間,客廳餐桌上擺滿了飯菜。

我本以為建文一個單身男子獨自居住,一定不懂如何料理家務。當我看到一桌子飯菜和一塵不染的地板,我不由得自嘲了一下。看來,他過得很悠然。但我始終難以理解他的樂觀,芳芳才剛死不到兩個月啊。

建文倒是依舊熱情,拉我坐在餐桌旁,一邊為我擺餐具一邊說:“來的正是時候,一起吃。”

我不好推辭:“那打攪了。”

近距離地觀察了一下眼前的食物——麻婆豆腐、清蒸鯉魚、清炒油麥菜……都是以前芳芳的拿手好菜,隻是,此時此刻我的心情有些複雜,看著食物不由得想起芳芳,吃了一口,這種感覺更甚。這些食物和芳芳生前所做,不僅外觀一模一樣,連味道都一模一樣。

我滋生了一絲恐懼,吃了一口,就不敢多吃,停下筷子久久注視對麵的建文。他依舊狼吞虎咽,許久,才發現我異樣的眼神,抬起頭來,不解地問:“怎麽,不合胃口?”

“不是。”我四下看了看,“這些食物……”

建文很聰明,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心思,擦了擦嘴,說:“是不是吃起來和芳芳做的一模一樣。別害怕,芳芳已經死了,一個死人當然不會做飯,這些都是我自己親手做的。怎麽,還不相信?告訴你,芳芳之前的廚藝都是我教的。”

我放下心來:“原來是這樣。”

雖然建文的解釋合乎情理,但不知為什麽,我的後背還是有些發麻。屋子太大了,隻有我們默默咀嚼的聲音回**耳際,讓人渾身不自在。好不容易吃完飯,建文進廚房收拾去了,我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呆呆發愣。

麵前的茶幾上,擺放了精美茶具。

茶杯裏還有些殘存的茶水,已然冰涼,應該是建文之前喝剩的。我無聊之至,拿起茶杯想進廚房去幫忙,手剛觸及,又猛地縮了回來,茶杯上一道淺淺的口紅唇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粉紅色的,略帶香氣,似曾相識。

這味道和顏色,都屬於芳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