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一起死吧……
我緩緩從地上起來，可能是原本就血氣不足加上現在更是失血過多的關係，總覺得腳下沒什麽力氣，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風爍連忙上來想要扶住我，卻又不知道到底在顧慮著什麽，還沒等那雙手接觸到我，卻又伸了回去。
大哥從側麵將我扶起來，我從地上起來，卻發現我什麽都沒辦法跟他說。什麽才是適合我們之間的話題，我竟然完全不知道……
“你……還好嗎？”我如此問道。
為什麽我要問這個？現在的情況，不管怎麽說都應該是我更糟糕一點吧！
“為什麽要這麽問？”
簡直就仿佛看穿了我的心一般的，他如此問道。
“那個……就是……”
我一邊思考一邊開口，而這個時候，那個被釘在牆上的風爍的姿態卻突然從我的腦袋裏被回想了起來。然後，隻是這麽想著，總覺得，一開始打定的主意，現在就變得一點意義都沒有了……
“你不是被沉宵抓走了嗎？就是……雖然可能那隻是我的夢而已，但是我看到了……被釘子穿透的你的手掌，還有……被釘在牆上的鎖鏈，那樣的……”
聽到這裏，風爍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吃驚的表情，卻也隻有那一瞬間而已。
“……”
長久的沉默讓我覺得仿佛隻是在浪費時間而已。可是，我到底應該說什麽才好？然後，我逼他出來，到底又是為了什麽？
“風爍……”
無視了他對我的無視，我輕輕推開大哥扶著我的雙手向他靠近，但是還沒等我接觸到他，緊接而來的，卻是他猛的一陣後退。
“你還是不要碰我的比較好！”
這樣一句話從他的口中說了出來。我沒有放棄，仍然往前走去。
“為什麽？”
他一步步的後退，簡直就仿佛不願意被我接觸到一般。
“我……”
沒辦法說出口的樣子，亦或者是不知道應該說什麽。但是我都知道，他的所有的狼狽的模樣，恐怖的模樣，不想被我看到的模樣，全都被我看到了。畢竟他就是那樣一個，隻有在我麵前，才會想要去隱藏的人啊！
“風爍！啊！”
隻是踢到腳邊的一塊石頭，緊接而來的卻是一陣發軟，幾乎直接跌坐到了地上。
“赤月！”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那雙手已經向我伸了出來，並且搭住了我的雙手，不至於讓我完全摔倒。
我抬頭看向風爍，隻是從上方凝視我的視線，風爍的眼睛中就滿是動搖，然後，那雙手簡直就好像馬上就要從我的手中消失了一般……
“不要逃！”
我如此說著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借助著那垂在我麵前的雙手，拉著他讓自己站起來。
我們的距離好近，仿佛是因為知道我現在是怎樣的狀況似的，他沒有將手抽回去，也沒有離開，隻是呆呆的，仿佛不知道到底應該怎麽辦似的站在那裏而已。
“我不怕看到你吃人的樣子……”
我顫抖著嗓子伸手搭上他的肩膀，繞過他的脖子。
“因為你是惡魔不是嗎？然後，我也是……”
風爍仍然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站著，仍然一如剛才，甚至於，仿佛完全沒有聽到我說話似的。
“而且，風爍其實是因為我所以才露出那樣的麵孔的不是嗎？”我說：“我都有看到的，那個時候的，風爍那……握著我的心髒的姿態，然後，簡直就仿佛即使是那樣的我，即使是已經死去的我，都不願意將我弄傷一般的，那樣溫柔的，擁抱在胸前的觸感，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
“赤月……”
顫抖的兩個字從他的嗓子裏緩緩流露出來，但也隻有這兩個字而已。但是，就算隻有這兩個字也沒關係，這就足夠了。這已經是他麵向我的第一步了不是嗎？
“風爍……”
我拖著無力的身體從下方捧住他的臉頰。真的，總覺得，從相遇到現在，我還是第一次知道他的身體原來是這樣的高大似的。一直以來的假麵所帶來的，永遠都是虛假的身體。唯一一次接觸到他真實的身體的時候，留給我的卻隻有不愉快的回憶。那樣的，簡直就好像被他當成了憤怒的發泄口一般的……
然後，在那之後，卻是長久的無法相見，好不容易接觸到了，卻連彼此的溫度都還沒有感知完全，卻就這樣匆匆分開了。總覺得，我們的人生，仿佛永遠都是在漫長中的等待中度過的似的。
“風爍……”
我將身體埋到他的胸前，感受著此時的，風爍胸膛中狂烈的心跳聲。
“風爍不想要我了嗎？”
這樣一句話從嗓子裏說出來的瞬間，我聽到的，卻隻有自己嗓子裏沙啞而苦澀的聲音。
“因為那種可笑的原因，風爍就不想要我了嗎？”我繼續問道：“我很高興哦！因為風爍，是因為我而暴走的。然後……我真的很高興，風爍並沒有在那蛻皮的時期死去……我很高興……你因為看到了我而清醒過來了。所有的一切都讓我很高興。因為那是風爍啊！可是為什麽，到了這個時候，你卻選擇從我的生命中離開呢？”
“赤月……”終於，風爍的嘴巴，輕輕的張開了……
“是我讓你擁有了那麽多不愉快的記憶……然後，也是因為我，你才會被做出這樣的事情，甚至差點死掉了……所以……如果我離你遠一點的話，說不定……”
“現在說這些不覺得太遲了嗎？”我說道：“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是這樣的了。就算你再消失了，我也不可能回到從前。我說過的吧！我什麽都不會，我已經注定了不可能跟大哥呆在一起了，如果這個時候，連你也不在我身邊了，你到底要我怎麽辦才好？我什麽都不會的……然後現在的我，已經連死都不會了，你要我一輩子這樣充滿苦澀的活下去嗎？”
“赤月……”
那雙眼睛凝視著我，但讓我看到的，卻隻有猶豫而已。
“風爍……”我說：“我隻問你一句，你現在的你，到底還想不想要我？”
“……”
他什麽都沒說的躲開了我的視線。
“想，還是不想？”
絕對不讓他逃跑的，我仍然逼視著他問道。
“我……想要跟赤月在一起……”
突然之間，那雙手捧過了我的後背將我們兩個緊緊的貼到了一起，好熱，仿佛就要燃燒了一般的，那是他的溫度。
“我想跟你在一起，我想要跟你在一起啊！”
“恩！”
淚水從眼眶中不自覺的噴湧出來，滑過臉頰，滴落到他那黑色的肩膀上。
“那麽，一起死吧……”
“誒？”
《新野村集》